“老三!老三!”
剩下两个听着声音不妙,跑了过来。
江鉴开抽出铁棍,随手往旁边一划拉,堆在墙上的铁质物品落到地上,两个死灵同时运用灵术攻击铁器。
江鉴开趁机绕去了他们后面,他屏住呼吸,对方又自己弄出噪音,作梦也没想到他已经去了另一边。
江鉴开等他们闹腾了一阵子后,撑起铁棍撞向其中一个的胸口,强大的冲力下,死灵跌倒了,江鉴开手起棍落,直接插进他的脑袋。
他发出怪叫,四肢剧烈抽搐,最后那个听到,用灵术抓起周围的铁质零部件向江鉴开甩过来。
江鉴开早已躺到了地上,还顺便支起了还在棍子上抽搐的死灵,那些零部件都打在了他身上,他很快就不动了。
“你出来!我要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大概是知道同伴都死了,死灵发出狂叫,听声音是老大,也是他最后一个目标。
江鉴开的手发出颤抖,不是害怕,而是出于兴奋。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厌恶了杀戮,此刻才发现,杀戮早已渗进了他的骨子里,哪怕是厌恶,他也乐此不疲,甚至期待这种与死亡接踵的刺激。
对手开始浮躁了,江鉴开反而更冷静。
那家伙呼吸声很粗,如果是普通人,他可以轻松解决,但对方是死灵,如果一击不中的话,死的就是他了。
他慢慢伸出手,在地上摸到一个小铁块,正要投出去扰乱老大的的听觉,忽然冷风袭来,旁边的铁棍自动弹起,刺向他胸口。
江鉴开躲得很狼狈,他还弄没明白老大为什么可以准确知道他的位置,棍子又凌空击向他的头。
目标抓得很准,江鉴开的额头被扫到,液体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你这个瞎子,你以为弄灭了灯,我就看不到你了吗?”
老大狞笑道:“我是被火烧死的,我可以燃火,现在你周围都是火,你也好好品尝品尝被火烧死的滋味吧!”
四面果然瞬间炙热如火炉,江鉴开甚至听到了燃烧的火声,全身很快就被汗浸湿了,液体顺着脸颊啪嗒啪嗒滴落,不知道是血还是汗水。
可是……不对头,如果死灵真有这个本事,那他早该在断电的时候就用上,而不是让兄弟去开门。
所以他在耍诈,他在用灵术蛊惑自己,他能看得见可能是想到了用手机照明。
江鉴开想通后,马上觉得周围没那么热不可挡了。
他凝神屏气,慢慢向后移动,故意说:“被火烧死很光荣吗?还值得特意拿来说。”
对方果然被激怒了,骂道:“去死吧!”
无形厉掌向江鉴开胸口撞来,不过对他来说,是不是无形无关紧要,他嘲讽时就有了防备,在风声传来之前便趴在了地上。
趁着对方还没时间发第二掌,他抄起脚边的铁棍,朝对方的脚背狠狠地插了进去。
死灵发出痛苦哀嚎,江鉴开没给他喘息的机会,拔出铁棍,用另一边重击他的额头。
他脑袋被击中,踉跄着向后倒去,江鉴开跃身跳起,铁棍直穿对方脑部,将他钉在了一堆铁器当中。
周围陷入死寂,只有他自己呼呼的喘气声。
他站立稍许,不知道死灵有没有诈死,不敢耽搁,朝着门口走去,大叫:“蔷薇!蔷薇!”
门口隐约传来低微的喘息,江鉴开跑过去,顺着声音扶起蔷薇,又探触她的鼻息,她呼吸平稳,应该只是暂时昏厥。
江鉴开松了口气,正想着怎么带她离开,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听声音足有四五个人。
难道是援兵来了?
江鉴开的手发出颤抖,这次是体力过度透支后肌肉的本能反应,他没有信心再迎接新的恶战,但别无选择。
他放开蔷薇,抄起一根铁棍,站了起来。
嘎啦嘎啦的响声中,卷门被拉开了。
当看到仓库里的血腥后,几个人都同时抽了口冷气,为首的冲到江鉴开面前,叫道:“方糖!”
江鉴开一怔,没想到来的会是沉默,感觉到对方的靠近,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了。
肩膀随即被按住,沉默用力很大,指甲都陷进了他的肌肉里,早上被强迫的羞耻感涌了上来,他反手甩开了。
沉默没在意,继续靠近他,问:“受没受伤?”
“没有,都是对方的血。”
听说他没事,沉默一直提着的心放下了,取而代之的是怒火。
喝道:“为什么你每次都喜欢擅作主张!?你就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吗!?”
“沉默,你说错了两件事。”
冷冷话声传来,沉默一楞,这是江鉴开第一次这么称呼他,听惯了他叫教官,直呼名字他反而不适应。
“一,我联络过你,是你的手机接不通;二,我已经不是你的属下了,你没权利对我呼来喝去。”
像是没想到他敢反驳,沉默什么都没说。
这个时候,江鉴开知道自己该见好就收,却偏偏忍不住。
殊死厮杀带来的刺激和亢奋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想挑衅、想攻击、想把一直压抑的愤懑和不甘一股脑全都发泄出来。
“我很重视自己这条命,因为它不是我的,它是你的,除了你,没人可以夺走!”
注视着沉默,尽管眼前是一片黑暗,他还是一字一顿说:“我欠你一条命,我杀你一次,你也可以杀我一次。你气不过,想要复仇,想怎么对付我都行,但不代表你可以随意羞辱我,否则我可以杀了他们,同样也可以杀了你,你不信就尽管来吧!”
四周传来抽气声,大概都是沉默的手下,江鉴开无视他们的反应,说完后将铁棍狠狠掷到地上。
铛啷啷的撞击声中,他扬长而去。
几位属下不了解情况,面面相觑,再看向仓库里面。
地上墙上到处都是飞溅的液体,死灵或是爆头,或是脑袋被贯穿,他们的外形原本就可怖,再加上这些瘆人的死法,让人不寒而栗。
半晌,笑声传来,大家看向沉默。
沉默起先是低笑,很快变成了欢悦舒畅的笑,一名属下问:“你认识那个人?”
“认识,认识有十年了。”
十年光阴足够消磨掉所有的棱角,让锐气变得圆滑,让真诚变得世俗。
他一直以为江鉴开也变了,直到被他当头痛骂,他才发现这个人从来都没变过。
第18章 觉醒 18
江鉴开回到酒店后,倒头便睡。
原本以为一身血污,路上会被警察叫住盘查,然而除了出租车司机问他额头上的伤有没有事以外,什么都没发生。
他解释说自己眼睛不方便,不小心撞伤了,司机没怀疑,翻出创可贴送给他,提醒他最好去看医生后,把他载回了酒店。
之后的两天,江鉴开几乎都在吃和睡之间度过,到第三天,精神和体力差不多都恢复了,他收拾行李回家。
这一次他没叫车,而是选了公交车。
经过几天的缓冲,他逐渐适应了失明带来的不便,很快就找到了空座位坐下,中途乘客们上上下下,都没有发现他的眼睛有问题。
车开到一半,有人上车,听脚步声和拐杖声,应该是位老者。
周围的乘客都没有让座的意思,江鉴开便站起来,让老人坐自己的座位。
老人道谢坐下了,公交车重新开动,他说:“这么多健康人,却让你让座。”
“我也挺健康的。”
江鉴开微笑回道,心想假如他眼睛正常,那天他未必能干掉五个死灵。
把弱点看成是优势的话,那他和普通人又有什么差别呢。
江鉴开回到家。
房间被清理过了,还好沉默不在,江鉴开松了口气,想想那天当着他属下的面对他怒喝,见面的话一定很尴尬。
好像每次当他想把事情做得更好一些时,总会把事情搞得更糟,最后一次任务是这样,这次又是,可能他和沉默真的是不合拍吧。
家里没有菜,江鉴开煮了义大利面,配上现成的调料,就当是晚饭了。
他打开电视,吃着饭听着这两天的新闻。
事件报道没有提到仓库的案子,应该是沉默暗中处理好了,所以他也不担心蔷薇的安全。
沉默的属下会送她回家,说不定还会清除她的记忆。
正吃着饭,电视声音突然静下来,不远处传来啪嗒响声。
江鉴开拿叉子的手停下了,虽然看不见,但直觉告诉他现在所有状态都静止了,包括时间。
子弹落地的回声悠长,江鉴开松开握叉子的手,果然叉子没有落进盘子里,而是停在空中。
沉默终于出现了,江鉴开的心房不受控制地悸动,开口想叫他,又不知道该叫什么。
脚步声走到了他身旁,沉默第一句话是问:“眼睛好点了吗?”
“完全没有,跟瞎子一样。”
“你不是瞎子,瞎子哪有本事一口气干掉五个死灵。”
沉默拿起悬在空中的叉子,放回盘子,笑道:“这玩意儿得好好放着,我可不想被它爆头。”
想到自己威胁沉默的那些话,江鉴开也忍不住笑了,随即就听他说:“那件事……抱歉……”
话声低沉,还带了点别扭的孩子气,江鉴开愕然看向他。
沉默不悦地问:“你这是什么表情?”
“我没想过教官你也会道歉。”
“不知道是谁说我们早就不是上下级关系了,还叫什么教官,哼。”
沉默冷笑,又说:“那天我是很生气,因为你认为我上你是为了报复,所以前一晚你配合我只是想赎罪,对吗?”
江鉴开没法说他完全没这样想过,但要说仅仅是为了赎罪才接受沉默,那也不尽然。
耳畔传来沉默的叹气。
“后来冷静下来想,那件事也不能全怪你,做我们这行的,一切都先从怀疑开始,这种习惯已经深入骨髓了——这些是我教你的,所以责任还是出在我身上,我这傻逼。”
想想他的处事方式和习惯,的确都是从沉默那儿学来的,江鉴开正觉得怅然,听到最后一句话,他一口气没顺利上来,呛到了。
“咳咳!”
背后被轻轻拍打,沉默不快地说:“怎么这样啊,我在努力和你沟通,你还嘲笑我。”
“我没嘲笑,只是呛到了。”
江鉴开解释着,可是想到他骂自己傻……那个啥的,又特别想笑,只好努力抿住下唇。
沉默靠近注视他,马上大叫起来。
“你看你看,你明明就在笑!”
“……”
江鉴开反问:“所以教官你是希望我用痛哭流涕来面对你吗?”
“呃,你还是笑吧,你哭起来丑丑的样子你自己又看不到,只有我看得到,简直就是精神虐待,你杀了我不够,还想在精神上折磨我!”
“……”这人是有精神分裂吧,这啥毛病啊?
沉默在他面前来回走动,“还有,我不喜欢你现在这种颓废又自暴自弃的样子,看到你这样子,我就生气。”
“反正我看不到,我又不生气。”
江鉴开随口说完,突然想原来眼睛看不到是这么幸运的一件事啊。
“但是你得为了我改变你的状态。”
“为什么?”
“我刚才不是说了嘛,你在搞精神虐待啊,方糖,我以前没发现你这么笨的。”
——以前我也没发现你这么傻……那个的。
“教官,也许你该去看下心理医生。”
“你出钱的话,我考虑。”
“为什么要我出?”
“因为让我不开心的源头是你啊!”
江鉴开有些大脑混乱,他已经完全忘了最早和沉默在说什么了。
“总之,我的脾气一向都不太好,所以有些坏学生才给我起外号叫暴犬,我的绰号明明是猎豹,不过还是要谢谢他,没起个狂犬。”
男人一边来回踱步一边愤愤不平地说,忽然停下脚步,看过来。
“说起来,当初是谁给我起的这个外号?”
江鉴开努力咬住下唇,证明与自己无关。
沉默走到了他面前注视他。
近到咫尺的距离,江鉴开几乎可以感觉到他呼吸的热气。
三秒后,沉默问:“方糖,不会是你吧?”
“必须不是。”
江鉴开大声说,沉默被震得往后一晃,“肯定就是你了,大声是为了掩藏心虚。”
“绝对不是!”
他不会承认绰号与他有关,他最多就是随口那么一说,谁会想到就这么传开了啊。
只能证明教官和暴犬这个名称是多么的贴切。
沉默还在盯着江鉴开看,欲盖弥彰的表情让他看着好可爱,脸颊红红的,比重逢时的气色好太多了,至少多了份生气。
——也许我们都是属于战场的,方糖。
他向后推开,摆摆手,大度地说:“算了,反正都过去了,对了,我们刚才说到哪了?”
江鉴开哪知道?他们原来的话题已经脱轨好久了。
“你的记忆力也变差了,方糖,唉,看来舒坦日子不能过太久。”沉默痛心疾首。
江鉴开的拳头握了起来,这种特别想揍人的心情是怎么回事?
“算了,说多了你也记不住,总而言之,有一点很重要,不管当初你的选择是对还是错,都无法再改变了,一直沉湎于过去,就永远看不到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