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尘在凳子上扭开扭去，商量道：“能不打嘛？”
凤一示意楚宵把他从凳子上拎起来坐好。
楚宵单手就把小兔崽子拎正，末了问儿子：“小手糙不糙？劲儿大不大？”
凤尘：“……”
凤一道：“手伸出来。”
凤尘不情不愿地伸出手。
凤一在他掌心上打了一下。
凤尘皱着张小圆脸，圆溜溜的眼睛里泪花直打转，好不伤心。
凤一心软了，将他身上的绳子收了，淡淡道：“你不是刚才还很嚣张么？”
凤尘将冲到嘴边的娘咽下去，皱着脸，叫了一声：“爹。”
凤一问道：“你哪来的银子？”
凤尘诚实道：“我和我奴隶撕破脸绝交了，他把银子都主动给我，算是赔给我的精神损失费。”
凤一掀起眼帘，冷声道：“奴隶？”
凤尘一抖，战战兢兢道：“不不是……新认识的一个朋友。”
凤一淡淡道：“你哥真是给足了你自由。”
凤尘得意忘形：“那是。”
凤一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
凤尘捂着额头，眨了眨眼睛：“您二老怎么过来了？”
凤一挑了挑眉：“你说呢？”
“……，”凤尘小声道，“你们没有去看凤逑吗？”
凤一道：“看了，他那处没人。”
凤尘眯起眼睛，立刻道：“他一定又和他那个谁出去玩了！”
凤一看向他。
凤尘愤怒道：“我要实名举报凤逑早恋！”
凤一淡淡道：“他谈恋爱了？”
凤尘使劲点头，下巴都挤成了三层：“对！！还是个男的，他们还拉手！！”很不像话，你们快去拆散他。
凤一淡定地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问道：“那人如何？”
“圆圆的，可不好看了！”凤尘眯起眼，殷勤道，“我给你画。”说着就在桌面上用手指头画了一个圆当脑袋，又画了一个圆当身子。
凤一盯着那两个圆看了许久，张了张口：“想必一定有过人之处吧。”
凤尘冷笑：“呵呵呵呵呵。”
“我告诉你们，”凤尘正气凛然地告状，“他被那个人迷得七荤八素，成天谈恋爱，不干正事，大家都可以作证！”
凤一：“……你激动什么，给我从椅子上下来。”
凤尘生气地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凤尘拍了拍桌子，慷慨激昂：“所以，你们，一定，要拆散他们。”
凤尘又一次强调：“他们还拉手！！！”简直丢尽了我这张清纯无瑕的脸。
凤一：“……”
凤尘：“你现在过去就能看到他们！他们就像连体婴儿一样！时刻不分开！大家都可以作证！记住！是胖得人神共愤的那位。”
每说一句话带一个感叹号，情绪激动，语气激烈，生怕他们察觉不到事态的严重性。
凤一被他逗笑，往他嘴里塞了块点心：“快闭嘴。”
凤尘含含糊糊道：“你们要关我就关吧，但那个狐狸精一定不能放过。”
凤一板起脸，冷声道：“什么狐狸精，讲点礼貌，好好说话。”
凤尘：“……”那是你们没见过他恃宠而骄的那样，他在我哥面前动手动脚，从来不讲礼貌。
凤一道：“我明日去看看他们。”
凤尘闻言，激动道：“为何是明日？现在就去啊？再不去他们孩子都满地跑了。”
你想家里再多一个人吗？那种哇哇哇只知道哭的小奶包最令人讨厌了！
凤一果断让他吃了一颗爆栗。
凤尘捂住额头，眼里含着泪，要落不落的，不要太可怜。
凤一冷漠道：“没用，不会心软。”
凤尘瘪着嘴：“反正你们都不喜欢我，我是多余的。”
凤一皱眉，去摸他脑袋：“不许乱说。”
“本来就是这样，”凤尘打下他的手，小孩子的脸真的说变就变，“你们都不喜欢我，你们只疼凤逑，因为他比我好。”
凤一愣了愣，反应了一下：“就因为我在你额头上敲了一下？”他轻声道：“那你也敲我一下。”
凤尘瘪着嘴。
凤一凑近。
他迟迟不动手，凤一对楚宵道：“你，过来，敲我一下。”
楚宵：“……”
楚宵小心翼翼地他额头上敲了一下。
凤一摸了摸自己额头，很民主道：“这样总好了吧，要不要也敲楚宵一下？”
楚宵：“……”有我什么事？
凤一捏了捏他的小胖脸，轻声道：“你今晚跟我在一起睡，楚宵睡地上。”
楚宵：“？”
凤一淡淡道：“再不听话我就和楚宵分手，让你体验一下破碎的家。”
楚宵：“？？？”
楚宵被吓到了，又有我什么事？不要老欺负我好不好？
凤尘瘪着嘴，可怜道：“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我？”
“让我想想，”凤一顺了顺他额前的碎发，平静道，“你之前不是在谢清发那块儿么，我们换个地方，把你送到白湖岛上闭关，你试着让自己平和一些如何？”
凤尘从鼻子里出了口气：“说得好听，还是要关我。”
凤一温柔地揉了揉他脑袋：“崽崽真聪明。”
临睡前，楚宵不死心地抱着被子，再三确认：“我睡地上？”
凤一想了想，指向椅子，宽容道：“椅子上也可以。”
楚宵只好接受了睡地上的现实，朝他比口型：晚安吻。
凤一没理他。
过了会儿，凤一亲了亲小尘的圆脑袋，轻声道：“晚安。”
“晚安。”凤尘闭上了眼睛。
楚宵的脸也巴巴凑了过来。
……凤一捏住他下巴，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推开他脑袋。
凤尘敏锐地睁开眼睛！
凤一淡定道：“怎么了？”
凤尘狐疑地看了他两眼，又看了看已经闪远了的楚宵，指着楚宵道：“他怎么笑成那样了？”
凤一看过去，发现楚宵在开心地打地铺。
凤一：“……”
第二天清早，凤一整理好衣襟，准备出门，跟他们打了声招呼：“我去看小球。”他顿了顿，加了句，“还有他心上人。”
楚宵起身，自觉道：“好，我们一起去。”
凤一面无表情：“有你什么事，你在客栈好好陪着小尘。”
楚宵严肃道：“我必须去，给你撑场面，从气势上吓倒对方。”
凤一：“……”
最后凤一还是没让他去，怕他丢人。
而且，自己已经足够高冷了，完全可以镇得住小孩子。
楚宵满脸都写着不开心，看了他一眼，立刻眉头皱起，冰着张脸，很没有安全感：“阿零，不要穿得这么白。”
楚宵给他换上很暗的衣裳，恨不得让他披着麻布上街，尽量使他看起来丑一些，过了一会儿，要疯了：“不要这么好看。”
凤一：“……”
凤一冷冷道：“再说废话打死你。”
楚宵指尖微动，在他衣裳的袖口处写了四个深青色的字：已有家室。
字形泛着微光，略为霸气。
凤一：“……”
楚宵再三叮嘱：“千万不要跟陌生人搭话，若有人跟你搭话，你就让他看这个。”
凤一：“……我是傻子？”
楚宵眷恋地看着他。
凤一骂道：“滚吧你。”
楚宵努了努嘴，嬉皮笑脸道：“分别吻。”
“……，”凤尘的包子脸上写满了漠然，“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
凤一抬手捂住他的眼睛，在楚宵嘴唇上印了一个吻。
眼前一片黑暗的凤尘：“……”
再次看到光明后，凤尘气到膨胀，脸大了好几分。
凤一瞧着他可爱，在他脑门上也亲了一下。
凤尘不放心道：“记住，到时候千万不要笑，记住自己的任务，你是拆散他们去了！不是当月老去了。”
凤一：“……”
凤尘操心道：“拿出长辈应有的成熟稳重来！不要客气，不要心软！”
凤尘义愤填膺道：“记住！是胖得人神共愤的那个！一看就知道！”
凤一：“……”
凤一眉梢挑了挑，声线冷冽：“最后一遍，从桌子上下来。”
凤尘吓了一跳，乖乖地从桌子上跳了下来，然后道：“对，就是这个感觉，保持好这个心情出门吧。”
凤一：“……”
凤一一路上被人搭讪了很多次，他每次都面无表情地出示自己袖子上的：已有家室。
四个气势磅礴还会发光的大字吓退了不少人。
乘虚幻境的房间里，凤逑突然察觉到门口食魔草的响动，怔了怔：“有人来了？”
但食魔草很快又乖乖不动了。
原来是虚惊一场。凤逑松了口气，继续对夜郤动手动脚。
夜郤猛地扑倒他，在他脸上落下密密麻麻的吻。
凤逑躲不成，狠狠地揉了一把他的腹肌，又很野地在他下巴处留了排小牙印：“你太坏了，我要和你决一死战，亲死你，等一下，我去关一下门。”
说着就踩着靴子，开心地跑过去关门。
他想推开门再关一下，没想到一推开门，就对上一张熟悉的脸，瞬间被吓到魂飞魄散。
凤一的手停留在空气中，正准备敲门，看到他，弯了弯眼眸，清冷之气褪去，整个人看上去和蔼可亲：“惊不惊喜？”
90.
凤逑险些被吓哭, 惊大于喜，快速从房间里跳出来，把房门闭紧, 敛住表情：“爹。”
凤一应了一声，抬手摸了下他脑袋：“看到我不高兴？”
凤逑露出牙齿：“高兴, 高兴得都不会说话了。”
凤一看到成熟稳重的儿子，甚感欣慰，调侃道：“不让我进去啊？”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 不过勉强能行对。凤逑脑里飞速运转, 想好了七八个应对方案。
凤逑清清嗓子, 认真道：“爹，有件事我和你说一下，算了, 你先看吧，做好心理准备。”
说着狠了狠心, 烈士就义般推开房门。
房间里空空荡荡，特别安静，连半点儿人影都没有。
凤逑愣了两秒, 躲哪儿去了？
凤一看向他，不解道：“你想让我看什么？”
凤逑干笑一声：“看……看我的房间干净么？”
凤一道：“还行。”
凤逑环顾了一下房间, 然后眼尖地在衣柜缝里发现了夜郤的衣角。
凤逑：“！！！”
凤逑万万没想到事态会往这方面发展, 精心策划的七八个应对方案都没有用上, 有些控制不住场面, 冷静地快步走过去, 挡住凤一的视线。
凤一看着他：“对了，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
凤逑本来想跟他爹介绍夜郤，但现在这样子, 难道要把人从衣柜里拖出来？那么他爹一定会觉得他看上了一个傻子。
凤逑冷静道：“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凤一轻笑，抬眼打量了一下房间：“就你一个人？”
凤逑严肃道：“自然是我一个人，一大清早的，怎么可能还有别的人？”
凤一赞许地点点头，走向窗的方向，轻轻地推开窗给屋里透气。
凤逑提心吊胆，趁他爹不注意，飞速打开衣柜，然后对上夜郤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半秒后，凤逑冷静地关好衣柜，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若无其事地走到桌边。
……夜郤刚才在屋内听到他声音很慌张，以为他还没做好准备，为了不让他有压力，便忍辱负重躲在衣柜里头，真的很为心上人着想。
凤逑坐在桌前，一想起衣柜里的场景就想笑，忍笑忍得肚子疼，肩膀抖个不停。
凤一不解道：“怎么了？”
凤逑敛了敛神色，淡定道：“没什么。”
凤一坐在他对面，指背轻轻触碰了一下茶器，温热的，问道：“你刚才在房间里做什么，我怎么隐约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凤逑严肃道：“我在诵读话本。”
凤一了然，松了口气：“难怪听到了什么亲死你之类的流氓话，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次选些严肃点的话本，知道吗？”
凤逑干笑：“嗯，知道了，我哪会说什么流氓话？”
衣柜里的夜郤勾了勾唇。
凤逑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在笑自己，在心里骂了一句：笑你个脑袋，就是你把我带坏的。
凤一嘘寒问暖了一会儿，终于切入正题：“听说你有心上人了。”
凤逑愣了一下：“听谁说的——”然后快速改口，“对，就是有心上人了。”
被承认身份的夜郤欣慰地扯了扯嘴角。
凤逑：“……”在衣柜里都能笑出来。
“怎么不见他人？”凤一想起凤尘说过他俩形影不离，好奇道，“你们不住在一处么？”
凤逑严肃道：“当然不了！我最看不惯这种行为了。”
凤一赞许地看着他，半晌后，提议道：“今天一起见个面如何？”
凤逑愣了愣：“今天？和谁？”
“自然是和你心上人，”凤一轻笑道，“我想看看小球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
衣柜里的夜郤在心里道，自然是风度翩翩完美无瑕高贵清冷不可逼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