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说:“着急和你确认一下。曙光刚刚得到情报,近期回声在南冕座星区有过频繁活动,这一批大概率也是从那方向来的,那是联邦领空之外,所以问问你,外交学学得怎么样?”
林敬也:“您居然连我蹭过外交学院的课都知道。”
z:“啊,刚问的刘桓,近十年的将官,谁的黑历史刘桓不知道啊。我怀疑他是不是藏着个笔记本,一条条把学生的把柄全记着。”
老师没准真干过……林敬也莫名有点想笑。
“南冕座散落着不少人类聚居地,最大的一处是‘夜羽集落’,相对中立,以采矿业与相应的商业活动为经济支柱,与联邦和反叛军都有经济往来,从联邦开始建立omega保护法案,集落居民已经开始有倾向联邦的趋势了。”
林敬也流利地说出了信息,末了加了一句:“他们其实很反感第二性别分化,尤其是厌恶因为第二性别而产生的社会阶级划分,所以聚居区内的法律只承认第一性别。如果需要去那边进行调查,beta带队确实更好。”
z的眼神里露出了欣赏的意味,他叹了口气:“怎么就让那疯子给捡走了呢。”
林敬也:“……”
疯子vs神经病,您二位是一个病房的吧。
z收起玩笑,说:“既然可以,我就抓紧时间去跟雷恩那边沟通了,你也辛苦了,今天先休个假吧,明天再细说这次的事件。”
林敬也对此没有异议,他与z道了别,就向安排给染星号成员的休息区走去。
外头的停机坪上地勤们正往来穿梭,检查着那艘银白色的移动堡垒,星舰安静停泊,显出几分与她的舰长一般无二的优雅沉静。
z站在原地,看着林敬也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走道尽头,
任铭低头问他:“长官,我们回去吗?”
“嗯。”z点了点头,神色有点冷厉,“我自己走。”
任铭:“我扶——”
z一声低喝:“你不准动!”
任铭听令在原地站好,倚靠身前的重量慢慢变轻,z缓缓离开他的身体,细长瓷白的手指下意识虚扶上走道的墙壁。
他走得很慢,神情专注,黑色的发丝从他肩头流过,随着他移步而微微摇曳。
走道不算太长,大概五十米远的地方就是出口的自动感应门,任铭站在原地,目光紧紧地追随那道纤细的白影,他一直知道z执拗起来能到什么程度,从他们第一次见面他就知道了。
在反叛军的劳工居住区,这片灰灰的街区挤满了未能分化的青壮beta,或者基本确定不会分化的小孩,负责所有的生产工作。
那天下午他下了工,把今天领到的口粮带回去,挨个喂了收容站里的老beta们,然后他出门蹲在路边啃一只干掉的面饼,面饼实在太硬了,他只能把它放到路边的积水坑里,用昨天残留的雨水泡一泡。
那个人就是在这个时候挡住了他。
一只手打落他的饼,那是他见过最漂亮的手,骨节分明、五指修长,指甲修饰得圆润干净,透着好看的淡红,没有戴任何装饰品。
但手也不是空着的,而是递给他一块三明治,一个切开的长面包,里面塞着菜叶、番茄、鸡蛋、培根……
他没有接。
劳工营的beta从来不允许享用这么精致的食物。
以及……
他看着那白皙而略显秀气的腕骨——这一看就不是能随便吃喝的alpha战士。
“我不要。”
我不要你的食物份额。
于是他听到了那个清越悠扬的声音,明明是种居高临下的命令语气,但一时间他居然在思考这是不是天籁。
“给你你就接着,我没那闲工夫跟个火柴棍扯淡。”
再然后……任铭注视着不远处的背影。
再然后那个自称没有闲工夫的人跟他耗到了半夜,也不说话,反正就是不吃哪都不准去,什么都不让碰,更不准闭眼睛睡觉。
从那之后他每天都有半个三明治。
任铭看到z就这么慢慢地、几乎是挪到了走廊尽头,很快就要到感应门的范围了,z微微抬起手,再然后他看到单薄的人影忽然向前跌落。
“z!”
五十米对s级的alpha而言和跨一步也没什么太大区别,眨眼间高大的男人伸出手臂横在z的腰间,把即将倒地的人整个捞住,顺势抱了起来。
怀里的人轻到单手就能托起。
z的呼吸浅而急促,脸上微微透出些许病态的红晕,与任铭的紧张截然相反,z看起来还挺愉悦。
“就差一点。”z说,“明天肯定能走完。”
任铭低声回答:“嗯,一定能。”
z拍拍他环抱自己的胳膊,命令他:“走了。”
……
昏暗的审讯室,秦莫被困在一把铁质的椅子上,明明室温正好,但他却浑身打着寒颤,牙关咯哒咯哒响动,仿佛正身处什么冰暴深渊。
屋里除了他就只剩一个人。
以及满屋浓烈的血气。
雷恩是个疯子,是真的,不是形容词。
秦莫在极度惊恐中咬着牙,防止自己发出尖叫。
他被天穹之剑的舰队俘获,拎到旗舰上,两个特战队战士把他怼进屋,锁上门,然后他头顶亮起一盏小灯,他只看清黑暗里还站着个人。
下一秒,他的双脚就已经离开了身体。
雷恩在他的惨叫声里走到光下,手中随意提着一把长刀,鲜血正沥沥而下,甚至有一些溅在雷恩的裤子上,但这个人居然就在这漫天血气里拖来一把软椅,往上面舒舒服服一坐,掏出了一包零食。
还是他妈的巧克力味的薯片。
止血喷雾对着断腿敷衍地喷了喷,但精锐军团的物资绝对是最高规格,血液瞬间止住,伤口崩皮,秦莫仿佛还能感觉到自己的脚趾在动,然而它们早就滚到了墙角。
那个上来就砍人的疯子正慢条斯理地撕开薯片包装,悠然自得地说:“这不就省事儿了,省得再惦记跑,追你很浪费星舰动力,关键是你还这么丑。”
秦莫嗬嗬吸气,嗓子好像因为恐惧而自动锁起来似的,张着嘴,声带却像生锈的发条,只能发出点嘎嘎的怪声。
雷恩于是揉了揉耳朵:“不会说话的话,我帮你把多余的舌头拔了,一会儿审讯你直接拿个光屏打字,还省得我自己记住回去录一遍。”
秦莫的眼前阵阵发黑,他相信这个疯子敢说就敢做。
他拼了命地撬开自己的喉咙,艰难地哽咽:“我说,我配合,你……您别这样,联邦法律是禁止虐待俘虏的!”
雷恩笑起来,眉眼弯弯,眼神确实完全相反的杀意:“是这样的,但你是逃犯啊,我为了抓你情急之下砍了你腿,有问题吗?”
秦莫脸色惨白,呼吸都凝滞了起来。
那些假扮第三军团的星舰被全部就地击沉,雷恩一个活口都懒得留,反正星舰炸了总还能挖出黑匣子,照样是物证,足够证明这些星舰的来历,还第三行星军团和斐迪茨上将一个清白。
秦莫脑子转得飞快,忽然又听到雷恩森冷肃杀的声音:“怎么和回声接触到的?”
椅子上的秦莫一愣,足足愣了半分钟,还是雷恩不耐烦地举了举刀,才把他惊醒。
“回声?什么回声?”秦莫嘶哑大叫,“我没有,我只是和星寇还有海德拉联系的,怎么这里面还多出来个回声啊?我真的没有!您就是挖了我舌头我也是没有啊!”
谁都知道雷恩元帅最恨的就是回声,一旦被他发现和回声有所牵连,不管是谁他都绝不留情。
勾结反叛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牵扯了回声,在雷恩手下必死无疑。
雷恩挑眉:“星寇和反叛军,怎么联络的?”
秦莫不敢隐瞒:“早、早就有个秘密联络频道的,毕竟、毕竟长期和他们合作制药……外面还、还有些他们的内应,不是实验室的人,随时负责在万一出事时安全转移我。”
“星寇哪来的?”
秦莫:“就、就、海德拉抵抗哦不是,发叛军那边找的雇佣兵……”
雷恩嗤笑:“看起来你这也不值钱啊,拿散兵来凑数,是真心想把你救走吗?”
秦莫自己也沉默了,海德拉抵抗组织也不是没有自己的科研团队,毕竟药方的基础就是他们那里出产的,自己虽然改良并做出了更多种类,但那边拿到药剂,自己不会化验检测、再复刻出来吗?
“反叛军的指挥官解释说……”秦莫脸色难看,“他们的精锐突击中队另有任务目标。”
雷恩微微眯起双眸:“设计抓我的舰长。”
秦莫恼恨地疯狂点头。
“雇佣兵是反叛军从哪儿找的?”
秦莫努力回忆,一双小眼都挤到了一起,半晌才说:“好像隐约提过一次,南冕座那边活动的。”
雷恩唔了一声,不置可否。
“元帅大人,我真的、就是贪财才和反叛军交易的啊,他们给得可多了,我鬼迷心窍……但我真的、绝对没有碰过回声啊!”
“贪财,所以和星寇做过地下买卖人口的交易,拿去人体实验。”
秦莫听到他这么说,整个脸完全失去了血色,只知道机械性地重复说我没有骗您。
雷恩把那包薯片草草吃完丢到一边,曲起食指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冷冷抬眼:“别急,我有办法验证的。”
那双蓝色的眼睛清澈、冰冷,好像雪山巅的天空,蓝的通透且肆无忌惮,不带任何尘埃杂质,好像……让人根本没有办法一开目光。
s级omega的精神触须就这样毫无障碍地侵入犯人那可怜的大脑,半点不客气地随意翻搅,强大的精神海浪当头拍下,足以把毫无抵抗的人拍成一地残骸。
“你……”秦莫在痛苦中低声抽噎,“你……思维入侵……你怎么会是个ome……”
嘴可以说谎,精神不能,就算是失忆,深挖下去也会挖到静静存在的真相。
秦莫没有说谎,他的精神波动显示出了极度的恐惧,但没有任何与谎言有关的情绪。
雷恩慢慢收敛了自己的精神力,站起身来,淡漠地看了昏迷的秦莫一眼。
“反正你回了联邦也是个死刑,而且你也没什么剩余价值了。”
他嗤笑,干脆果决地伸出手,迅雷般扭断了秦莫的脖子。
“我的秘密不是无偿的。”雷恩平淡地走出门,挥手示意不远处的特战队员进去清理。
他转头对一旁的副官刘浚说:“去跟星环南区z中将联系,让染星号多等一天,我和他一起去南冕座。”
刘浚:“是。”
另一边的埃苏娜心中五味杂陈。
元帅啊,染星号上那么一大坨成员,您的人称代词却已经是只有他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元帅:其他那么大一坨人又怎么了,哪个比我大鸳鸯眼好看?
舰长:……
……
z:我凶,我倔,不影响我柔弱。
第66章
天穹之剑说要做什么, 向来言出必践、雷厉风行,自然更是无人敢拦。
埃苏娜和刘浚被迫接手了整个天穹之剑的舰队,刘浚那张脸上的苦涩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信息素忽然变成了苦瓜味, 联邦能做前线舰队指挥官的都有基本武力值的要求, 所以深空舰队一早就删除了指挥官不得冲锋这种无用规定, 但实际上真的热爱亲自冲的……
还真就眼前这一位啊!
这一位不但喜欢亲自冲, 他还喜欢把大部队扔了自己冲!
天穹之剑的舰队明面上宣布抓住了逃跑的秦莫, 只可惜在交战中秦莫试图鱼死网破,危机之刻被元帅当场击杀。
舰队开始向北十字星区进发, 所以外界并不知道元帅本人开着个单人飞行器, 沿着星环长城的内部专线,残忍抛弃了他的舰队往南边去了。
星环长城北区防卫长官杨幔帮元帅隐瞒了行踪, 女alpha目不转睛地盯着飞船消失的方向, 点了根烟,幽幽叹息:“你们元帅这任性反复的脾气,越来越像个得不到满足的大龄单身o,要不是每年体检报告需要公示, 我都要怀疑他是个假a了呢。”
埃苏娜皮笑肉不笑地哈哈两声:“谁说不是呢!”
……
林敬也做了个梦。
记不太清内容, 大概好像是自己带着弟弟妹妹们去水上乐园玩, 小然领着两个更小的去了儿童区, 他在儿童区旁边的温泉里泡着, 享受难得的清闲。
忽然之间泉水越来越热, 他惊疑不定地想要起身出水, 赫然发现刚才清澈的池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都变成了……
融化的白巧克力!!!
巧克力带来的阻力骤增, 根本没有办法迅速爬到岸上,而且就这么一会儿,巧克力竟然开始凝固, 温热但结实地裹住了他的腰,半点都动弹不得,而且低头一看那片白色还隐约有向上蔓延的趋势。
等等,向上蔓延?
林敬也猛地睁开眼睛,一把按住了那只已经爬到胸口的手。
白发垂落在他脸侧,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
林敬也眨了眨眼,又吹了口气把差点吃进去嘴里的几根吹走,心想是不是应该给雷恩理发了?
再然后他彻底清醒。
“元帅?”林敬也努力想把那只捣乱的手抽出来,没抽动,无奈道,“您为什么忽然来了,您不应该在北区抓秦莫吗?”
雷恩:“抓完了啊,再说我怎么不能来,我是联邦元帅,视察一下南区星环长城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