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拉挑眉:“要是真的,那个实力那么恐怖的顶替者,怎么就甘心没名没姓,荣誉全归这少爷吗?就算自首了冒名顶替领军法处罚,可看着他那么强的军事水平,最多罚去底层甲板当一年列兵而已。”
奥科白眼彻底翻成了僵尸眼,反问梅拉:“你觉得那人为什么没法自首?”
“啧。”梅拉看向场中,咂了一口烟,“大家族的少爷呦……”
少爷伊狄尔特已经彻底倒在地上,黑色的刀尖对着他的面门,疾风骤雨般落下!
“啊啊啊——————”
嘭。
刀没入他颈边的地面,深入半米之多,地面一道道裂开蛛网一般的裂纹,全场寂静无声,只有伊狄尔特带着恐惧的尾音缓缓飘散。
黑甲的考官松开了持刀的手,向后踉跄了两步,单膝点地,一手按着地面。
气急败坏的医务组火箭一样发射进场,一左一右把那考官架起来,考官好像非常抗拒那个担架,连连拒绝,硬生生挣脱军医,重新挺直脊背向原本的队列走去。
“%¥#*&&¥!”医务组发出了层出不穷的怒斥。
场边计时员在此刻掀了掀眼皮:“三分,零二秒。”
“噢……”无数失望至极的喟叹。
伊狄尔特抹掉糊住眼睛的冷汗,颤抖着爬起来,巨大的惊恐和耻辱漫上心间,精神力一个不稳,竟然口无遮拦地咆哮出声:
“他根本没伤,他刚才是假装出来耍我的!”
更大的嘘声传来。
“日了你大爷的,地上的血你以为是番茄酱吗!”连Omega都爆发了整齐的脏话。
“打不过也得有点风度好吧?”
军医慢吞吞地给伊狄尔特打了一针抑制剂,一针阻断剂,再一针镇定剂,才慢悠悠地说:“恭喜你过关,不过你还是消停点吧,你再喊下去,你没什么大伤,维默尔上将就要被我们抬走了。”
伊狄尔特脸色发紫:“……”
“后天打第二场模拟战。”雷恩毫无感情的声音突兀响起,于是全场重新安静下去,他抬眼看向场中,说,“第一关合格者,明天该疗伤的疗伤,要休息的休息,我不想第三天看见竞选者在我面前不停吐血,或者脸肿得亲妈都认不出来。”
观众用口型比了一个无声的‘吁——’,然后才整齐有序地鼓掌。
斐迪茨上将叹气,宣布:“第一轮合格者,梅拉·杨,奥科·艾萨克,阿曼达·霍普,以及……伊狄尔特·维默尔。”
其中,奥科迷惑地抬起头看了一圈,仿佛是要找找看现场还有谁叫奥科·艾萨克。
“哎?我没打赢啊?”奥科眨眼,满脸迷茫。
雷恩冷冷瞥了他一眼,随手把麦举到嘴边:“可以弃权。”
奥科呆愣,雷恩已经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了,抬腿转身就走,列队整齐的黑甲卫队紧随其后,刚刚那名考官就跟在雷恩身旁,一路在万众瞩目中登上了元帅的运输舰。
斐迪茨上将体贴地给了大家一个目送的机会,才温和地解释:“奥科·艾萨克中校,不必妄自菲薄,今天在场二十个候选人,除了第一位年龄较大,后面你们十九人都是年轻的校官,而考核你们的考官,他是从前线、从真正的生死中历练出来的,他能一打多是应该的,虽然连败二十人也的超乎我所料,但你不必过早要求自己和他一样,你还会成长的。”
这也是实话,因为有资历有军衔的高级军官都有自己的位置,即便真有谁对天穹之剑心有向往,也并不太好意思顶着少将、大校这样的高阶军衔,跑到这儿现场表演、抢二十来岁年轻人的机会。
奥科的脸有点红,挠挠头,向长官行礼,然后侧头问梅拉:“姐,你知道考官叫什么吗?”
梅拉沧桑地咂着烟:“不知道,不过……”小朋友,你没戏。
另一边,飞行器内舱舱门合拢,将外界一切嘈杂全部隔绝。黑甲的考官终于摘下他的头盔,露出带着汗水的俊美容颜,一蓝一黑的异色双瞳看过来,像是被洒了星光一样熠熠生辉。
“你没真伤到吧?”
林敬也摇了摇头,还是那低哑的声线:“没有。”
“不错,后天还能留着心理摧残一波。”雷恩动手帮他拆背后的链接,“打得爽吗?”
林敬也低着头,一贯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他摘掉脖子上伪装声音的小仪器,才用自己清澈的声音说:“谢谢。”
因为刚刚的激战,他的脸上还浮着一层红晕,黑发有些散乱,被汗水打湿,黏在脸颊旁边,随着低头的动作,半点看不出刚刚的狠戾,反而有种脆弱的错觉。
雷恩站在他身侧,目光落在了那双含笑的嘴唇上,因为剧烈运动,现在红得像是涂了一层草莓果酱的芝士蛋糕。
他收回目光,才说:“一次的表现失常可以用各种借口解释,易感期,生病了,甚至忙于战术锻炼而放松了格斗技巧,过度紧张……那帮伺候权贵的专业公关团队能给你想出一万种解决方案。”
林敬也嗯了一声:“所以您要我把他放进模拟战。”
雷恩嗤笑:“放他进模拟战,到底是人是鬼,精神力靠什么弄上来的,打一场大战就知道了。我希望这里面没有他家老东西的份。”
林敬也点头,忽然被雷恩一把捏住了下巴。
温热的触感,林敬也心头涌起一丝怪异。
“我说鸳鸯眼啊,我这么兢兢业业帮你出气,你就不能多笑一会儿给我看吗?”
林敬也:“……”
本来可以,但这人有一万种方法让他憋回去!
第33章
雷恩习惯性地逗了一把Beta, 将林敬也为了穿戴外骨骼而摘下的眼镜递还给他。
“谢谢。”林敬也又说了一次,然后抬手去接。
在他靠近的一瞬间,雷恩皱眉, 脸上露出极其明显的嫌弃, 没有把眼镜递过去, 而一把抓住林敬也的肩膀把他塞进椅子里,在对方迷惑不解的目光里, 飞快拆开他上身甲胄, 抽出桌上一张纸巾, 垫着伸手进去, 用两指捏出一个血袋, 急速丢进了舱内的垃圾处理器。
林敬也:“呃……”
雷恩:“熏死了!一股子过期假酒的味道, 好臭!”
林敬也:“……”
好吧, Alpha之间信息素往往是会产生冲突的,初始的基因片段里自带了征服与排他的本能, Omega是被规律的生理失控困扰, 而轮到Alpha, 那就是时不时考验意志力的野性本能了。
所以现在即使是全A的队伍也必须佩戴抑制剂手环,以防止队内万一有人平时就不合, 被战斗时不自觉的信息素一催, 当场暴走失去理性,转头开始手撕队友。
这袋朗姆酒味的血当然是来自特瓦尔,雷恩和他定下这个计划时,林敬也就想好了操控对战节奏的方案, 军医历冉冉技术老练, 经验丰富, 是按照A-级Alpha能承受的最大失血量抽的。
血液离体, 信息素自然也就没有主人来控制,变得汹涌霸道,肆无忌惮地散发,到了战斗时,很自然就形成了一种重伤失控的错觉。
所以雷恩会感到不舒服是正常的。
不过好在已经物尽其用,对得起晕在医务室被灌红枣水的副官了。
雷恩凑近林敬也的脸,鼻翼抽动,随后那表情就像看见了联邦叛徒一样,愠怒:“你这身上味道怎么还这么重?”
椅子里的青年下意识摸了摸后颈,雷恩现在的表情已经不只像是看见了叛徒,这叛徒还穿着草裙对他热舞了。
林敬也无语,不过转念一想,毕竟元帅是个A,Beta闻信息素和香水区别真不太大,只有A和O能够感受其中独有的生物信息,不然这东西为什么叫信息素不叫香味素。
“你脖子后面是个黑洞吗,什么东西你都敢往里面打?”雷恩眉梢一挑,声音冷峻,林敬也无端一阵心虚。
“没打进去,A信息素通常带有强烈排他性,会有排异反应的。”林敬也老老实实回答,从脖子后面摸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小袋子。
浓郁的朗姆酒味四下飘散。
雷恩黑着脸一把夺过,丢进垃圾处理器。
林敬也:“呃……”
这太浪费了!
厉冉冉差点没把可怜的特瓦尔抽干,弄了那么大一袋啊!结果这里面还剩一半呢,直接被雷恩全糟蹋了。
林敬也惋惜地看了一眼垃圾处理器,不愧是亲手炸旗舰的男人。
雷恩冷冷的声音响起:“赶紧去给我洗了,闻多了我乙醇中毒。”
林敬也:“……”
A和O的信息素只是味道像某种东西,实际上成分完全不一样,闻闻信息素就酒精中毒了,那以后聚会还喝什么酒,吸酒味Alpha不就行了。
但是元帅官大,还漂亮,所以他有理。
林敬也面无表情地起身:“长官,属下先去清理了。”
他走进内间的休息室,稍稍惊讶了一下。
元帅的运输机自然配备齐全,休息室不大但布置得令人意外地舒适,雷恩一贯洒脱随性,旗舰说换就能换成破运输舰,林敬也本来以为他会是那种房间里一张行军床,除此以外啥都没有的军事狂。
不大的屋子确实也就只能摆一张床,但看看那床,上面居然堆着一大堆软枕头!
林敬也尝试着想象了一下天穹之剑回到屋里,扑在一堆软枕头里开始打滚儿,忍不住低声笑了笑。
但笑到一半,他轻轻抽了口气,然后紧紧地抿住了双唇。
他不再耽搁,快速拉开浴室的门,没有先脱掉装甲而是直接挤进去。
花洒喷出温热的水流,地面上的血液浓烈猩红,散发着一股烈酒香,很快,酒香随着水流流走。
一行新的殷红在水中逸散。
没有任何特殊的味道。
林敬也皱眉,快速卸下外骨骼,幸好雷恩刚才只是打开链接卡扣,没有整个拆下来。
盔甲下是黑色的紧身作战服,他拆除全部的装甲,剥离沉重的武装,整个人骤然显得单薄纤细起来,林敬也将冲刷干净的外骨骼丢到外间,仿佛这才把刚刚抽的那口气吐出一般,整个人向后一靠,贴在墙上,任由水流从头顶将他笼罩。
黑色的全身作战服,唯独腰间有一片破损,衬得露出的肌肤更加的冷白。
那片破损其实不大,似乎只是高频电刀最外层的逸散能量轻微灼烧,但血一行一行从内里流出,林敬也闭着眼,皱起眉头,扯着作战服直接一撕——
一道狰狞的伤痕从他小腹,绕过腰侧,一直延伸到后腰。腰侧的裂口最深,看起来还十分新鲜,而两侧边缘却已经是愈合后的红痕了,奥科场上巧合地向这里打来强电流,力量冲击之下让伤口最深处重新崩裂。
林敬也在水中把头向后仰了仰,让水流直接落地前胸,避开口鼻,然后从随身的装备里摸出一个缝合器。
他看了一圈,扯过架子上干净柔软的天蓝色毛巾,卷成一条咬在口中。
对不起了元帅大人,借您毛巾用用,待会儿肯定给你洗好。
水流将伤口里的灰尘沙石冲净,下一刻,林敬也全身猛地一颤,头颅后仰,苍白的颈间血脉骤然突起,额上细密的汗珠凝结,混入到打湿了发丝的水流里。
这是战时用的简易缝合器,缝合用的线可降解,穿线的针上还带有消毒药,不需要会医学,像个订书器一样夹着伤口订下去就行了,简单高效。
林敬也紧闭着眼睛,耳边哗啦啦的水声仿佛都淡去了,只剩下隆隆嗡鸣,他咬紧口中的毛巾,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思绪一片空白,他甚至茫然地想了一会自己在那儿,然后回过神,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就算是Beta,打起来一样会热血上头啊,林敬也想,战到酣处,或许是肾上腺素的作用,但到了安全的地方,缝个伤口怎么能痛成这样。
以前在927上的时候……其实也没觉得这么疼啊,毕竟出门还有一星舰的下属在看他。
他摇摇头,缓了一会儿,手移动了一点准备继续。
然而瞬息之间一声巨响,林敬也眼睫一颤,在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之前,一只手猛地攥住他的手腕,力道极大,他感觉自己的腕骨要开始抗议了。
然后那只手把他扯了出来,一张大毯子一下把他裹了进去。
“你疯了?”
冰冷的声音贴着耳边响起,林敬也眨眨眼,感觉后颈一凉,好像被某种杀气腾腾的死亡射线锁定了似的。
他慢吞吞地抬起头,看见了雷恩那张过于俊美的脸。
不过,他有点迟钝地想,联邦第一号打架不要命选手,现在怎么有脸骂自己啊?
“你这反复撕裂,又是电又进灰,现在还是未杀菌的自来水,你自己算算这一针下去得给你消多少层毒,怎么没疼死你呢?”
缝合器被劈手夺过,咚地一声飞出去撞上了墙壁,滚到远处。
雷恩关了水,打开浴霸,暖光笼罩下来,然后他转回来,又把林敬也连人带毯子塞了回去,摁坐到地上,开始撕林敬也上半身的衣物。
林敬也:“……”
“你这叫瞒报军情。”熟悉的高帽子落下来。
雷恩动作干脆利落,不知何时拖来一个密封箱,打开全是各种医用品。
他掏出一堆瓶瓶罐罐,往林敬也腰上喷了好几层,几秒之内,疼痛如退潮一般消失。
看着忙活的雷恩,林敬也一时间不知道该是什么心情,是该激动于联邦天穹之剑亲自给他上药,还是该紧张搞小动作被元帅抓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