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父言母完全没察觉, 欣然接受了这个说法, 并且热情邀请寒陌跟他们一起走, 别再打车浪费钱。
当天, 言父开车,一行四个人直奔浦东机场。
在车里坐着的时候言易冰还很淡定,懒洋洋在椅背上一靠, 手指轻敲膝盖,悠闲的望着窗外。
倒是寒陌一直在说话。
寒陌:“师父,过年有时间一起双排。”
言易冰:“行啊,你训练的时候告诉我,别自己偷偷摸摸练。”
寒陌笑:“好,如果师父愿意,我刻苦的时候都带着你。”
言易冰:“......”
寒陌这是笃定他跟不上Prince的训练强度了。
他好气,因为他真的跟不上,他毕竟是一脚踏出职业赛场的老人了,怎么跟十九岁的小朋友比。
寒陌:“广州特产别忘了给我带回来点,我还没去过那儿。”
言易冰:“超级多好吃的,尤其是早茶,都特别精致,还有烧鹅叉烧也好吃,肠粉我也喜欢,小时候经常吃,每家味道都不太一样,你下次去我带你吃。”
寒陌:“好,师父喜欢的我肯定也喜欢。”
言易冰琢磨了一下,这话有点暗搓搓的甜,他心虚的朝父母看了一眼,索性父母没有注意。
寒陌其实是北方人,对南方的特色小吃了解不多。
在他六七岁的时候,寒堂开始琢磨做生意,屡战屡败。
到他八九岁的时候,寒堂终于琢磨出了门道,带着全家搬到魔都,开始新的创业生涯。
到了魔都没多久,寒堂发现找个富婆可以少奋斗二十年,于是欣然出轨,把他和他妈甩在这座城市。
那时候寒陌已经在这边读书了,贝静竹觉得大城市的教育资源更好,所以也就没回老家,一个人咬牙养活寒陌。
寒陌:“广东一点不冷吧,比魔都舒服多了。”
虽然魔都大部分时间温度也还好,但总有那么一两个月,不开空调和电暖器活不下去。
言易冰:“那肯定是舒服多了,一年也就冷一周,需要穿小棉袄,冬天大部分时间一件长袖就行。”
寒陌:“嗯,注意温差,别折腾感冒了,年后要为全球赛准备了。”
寒陌:“过年少喝点酒,你醉了之后太能折腾。”
言易冰:“胡说,造谣,诽谤,我酒品特别好。”
寒陌:“我有录音。”
言易冰:“......”
他想起了自己羞耻的说要当寒陌妹子的录音。
想想也有点好笑。
他曾经以为,寒陌录这段是为了羞辱他,是存他的黑料。
后来才知道,每个寂静无人的深夜里,寒陌都需要这段录音麻醉自己,获取安慰。
寒陌当初录音不是心机深,纯粹是对偶像的盲目崇拜,以至于每个心动的瞬间都想留下。
好笑又有点心疼。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寒陌吃过很多苦。
车很快开到了机场。
言父属于做事非常有规划的人。
他不会将大部分时间花在机场,也不会做所谓早去一个小时,以防突发事件这种事。
所谓突发状况,自然是发生概率极低。
他会根据当天的天气,路况,合理规划时间,以求不疾不徐,不浪费每个可以工作的十分钟。
长年累月下来,获取的收益远大于损失,他的时间比几张飞机票值钱的多,更何况,他一向是买全额机票,可以随时改退。
所以,当车停在机场停车场,他们沿着电梯顺利到达登机口的时候,离飞机起飞还有四十分钟。
新年礼物早就通过快递运走了,他们只带了两个小箱子,装着这几天换洗的衣物,不用托运,直接走vip通道就可以值机。
言易冰和寒陌并没有太多告别的时间。
寒陌根本没有买票,于是推说值机还没开始,目送言易冰过安检。
言易冰将机票递给工作人员,一边脱棉衣,一边回头看了一眼。
寒陌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冲他摆了摆手。
就是这一摆手,让言易冰突然就不舍得了。
这一路上没有的即将离别的悲伤情绪,在这一刻翻滚而来。
或许是机场机械的广播提示音惊醒了他,或许是狭窄的安检通道让他心里压抑。
他知道,除非寒陌也有一张机票,否则这个通道将彻底隔绝他们。
他出不去,寒陌也进不来。
安检口的玻璃都是磨砂的,他脱掉衣服仍在盒子里,只需一转身,就再也看不到寒陌了。
明明那么近,却看不到了。
言易冰感觉到了强烈的不适,他甚至生出一种冲动,让寒陌买张票跟他一起来。
可这趟航班也已经停止售票了,再过一会儿,连值机都停办了。
言易冰忍不住频频回头,眉心皱着,胸口像浇了一瓶白醋。
又酸又潮湿。
他终于理解了电视剧里能哭且矫情的情侣,在飞机场火车站又抱又亲。
原来这种情绪,他也能有。
谈恋爱真要人命。
后面还有人在排,言易冰不得不往前走了。
他终于彻底看不见寒陌了。
但是他直觉寒陌没有走,还在原地等着。
他穿好衣服,拿起行李,默默跟着父母去候机大厅。
但心里空落落的,好像笑不出来。
浦东机场最不人性化的就是场地太大,有时候为了乘机,要走巨远,自动扶梯还时不时罢工。
言易冰和父母拖着行李到了D13口,已经开始检票了。
他很快上了飞机,坐在椅子上,自闭的撕掉包装袋,带上飞机提供的耳机,打开小电视听音乐。
言母和言父坐在前面,正岁月静好的聊天。
一开始,言母没找到安全带,于是言父自然的倾身过去,帮她把安全带系好,然后叫来空姐,帮言母要了一杯橙汁。
言母一边抿着橙汁,一边声音软软的叫着‘老公’。
言易冰虽然带着耳机,但飞机上的耳机质量一般,四处漏音,他还是被父母虐到了。
待全体旅客登机,空乘提醒,将手机和电子设备调至飞行模式。
言易冰的音乐骤然停了,飞机上开始播放安全须知。
他一扯耳机,趁空姐检查手机的最后时限,快速给寒陌发了条微信。
【言易冰:买能买到的航班,来广州。】
发完消息,他又等了一两分钟,不得已将手机调至飞行模式。
很快,飞机起飞,他也收不到寒陌的回复了。
一时冲动。
不知道寒陌该怎么办。
临时买票,肯定很难了。
春运大潮,他们的机票都是早几个月买的。
言易冰望着窗外想了想,又有点后悔。
他不该给寒陌出难题。
言易冰闭上眼,这一路都没睡着。
飞机刚一降落白云机场,他火速打开手机,不断刷新微信。
他第一次这么嫌弃手机从飞行模式恢复的速度。
终于网通了。
他看到了寒陌的回复。
只有一个字:“好。”
明知道机票火车票可能买不到,但看到这个字,言易冰还是安心了。
他曾经觉得分开四五天没什么大不了。
但在飞机上却突然顿悟。
他这么有钱,又这么会打游击,凭什么要跟小畜生分开五天?
他愿意做所有冲动的事。
言易冰背着父母,开始给寒陌打电话。
几秒后,那边接通了。
寒陌:“落地了?”
言易冰:“有票吗?”
寒陌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今天的没有了,初一的有。”
言易冰:“那......”他又不忍心让寒陌折腾了。
他初五早晨就回魔都了。
寒陌:“我买了初一的票,不过师父真的有时间陪我吗,你不是还要跟家人在一起?”
言易冰:“深夜有,我家里人作息规律,十点多睡觉,春晚也不看完。”
寒陌故作委屈:“所以师父只是找我去暖床?”
言易冰被他逗笑了,一路上郁结的心情一扫而空。
他轻佻道:“是啊,看上你的身体了,来不来?”
寒陌低笑,笑声又沉又好听,言易冰几乎能想象到,他握着手机低头抿唇的模样。
寒陌:“来,我就喜欢给师父暖床。”
言母疑惑的回头:“你忙什么呢,快点跟上啊。”
言易冰抬头,应道:“我的快递要到了。”
言母皱眉:“咱们这几天都不在家,你弄什么快递?”
言易冰:“临时想买的。”
言母:“买的什么?”
言易冰捏着手机,舌尖扫过腮肉:“床上用品。”
言母叹气:“真是,我联系小区物业帮你收一下吧。”
言易冰赶紧道:“不用,我改地址了。”
电话另一头,寒陌挑了挑眉,压低声音:“快递,床上用品?”
言易冰觉得自己终于有一次骚到寒陌了,正欲沾沾自喜,就听寒陌意味深长道:“好的,本商品质量保证,不支持无理由退款,希望师父物尽其用。”
物尽......其用?
言易冰绷着唇,努力扫清一切想入非非,但大量看片的后遗症就是,某些画面无法控制的溜到眼前,然后他成功的,脸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买家言易冰试用一晚决定退货,卖家寒陌已拒绝,并加送一管消肿软膏。
第96章
言父有两个兄弟, 他们一个在国外高校做学术,一个是高级公务员。
言父是三个兄弟中最大的,所以言易冰自然也最大。
他的堂弟和堂妹都才十多岁。
这三个兄弟一般不同时回来, 但偶尔也有赶在一起的时候,今年就是个例外, 他们都来了。
奶奶家的二层别墅差点不够住, 像言易冰这种年纪偏大又没结婚的,被分到睡沙发床。
十多岁的堂弟堂妹不得已要跟父母挤一个床,更别扭。
虽然附近不远处也有酒店, 但是过年期间,住酒店总不是那么回事。
这一天过得都非常嘈杂且混乱, 让言易冰这种资深游戏宅,感到了深深的焦躁和不耐。
他觉得, 始终有一串二踢脚在自己耳边噼啪炸开, 这个没炸完,下个又炸了, 好不容易消停一会儿,不知道什么时候, 又会开始噼啪模式。
长辈们最喜欢催着他带两个弟弟妹妹玩, 也喜欢催他当榜样,让他会说话, 会敬酒, 会办事, 会待客。
言易冰被迫拖着两个十来岁的中二少年少女, 迎来送往,脸上带笑,接见各种不熟的亲戚邻居。
他还勉强能装一装, 两个小朋友越来越颓了,不耐烦和别吵我已经毫不遮掩的挂在了脸上,恨不得下一秒就和手机一起被钉在棺材里,永生永世不分离。
少女经常出国,比较国际化,直接一扯帽子盖住脸,跟言易冰建议:“堂哥,听说你很有钱,就不能带我们去附近的丽思卡尔顿安静一会儿么?”
少年比较务实,也稍微年长一点,懂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我们出去开房也太不像话了,堂哥会被骂的,我觉得星巴克就可以。”
言易冰深吸一口气,摸了摸脖子上挂的隔音耳机,耷拉着杏核眼,幽幽问:“卫生间还有人么?”
少年:“你已经进去躲三次了,会有人怀疑你肾虚的。”
言易冰:“......”
言易冰失神的望着天花板。
现在才下午五点,今晚八点吃饭,十点半睡觉,他还得忍耐五个多小时。
明天初一,过来拜年的人会更多。
他奶奶年轻时候是某重点高中的知名教师,人缘特别好,那些不知道平时在干什么的学生,都会在这天过来送点礼,看望一下。
感天动地师生情,言易冰从来没想过,班主任还可以这么受欢迎。
但明天晚上寒陌就来了。
小情人不远千里奔赴而来,已经在丽思卡尔顿定了大床房,勉强算是值得振奋的消息。
少女:“堂哥你在想什么?”
言易冰长长叹了一口气,在小孩儿面前,他连谎话都懒得编。
于是,他说:“想男人。”
少女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丧道:“我也想,妈的,这年头帅哥怎么这么少。”
言易冰歪过脸,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淡淡道:“......你才十五。”
少女:“正是适合早恋的年纪。”
言易冰:“......”
好吧,倒也是。
反正这堂妹他也不常见,而且国外普遍没有早恋的概念,怎么都轮不到他管。
倒是十七岁的少年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俩,突觉自己无法融入话题,这份茫然里还带着丝倔强和委屈,因为他真的不想男人。
当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舅姑再次出现后,言易冰实在受不了了,起身打报告。
“我得去工作了,你们先忙。”
言母扯了张纸巾擦擦手,疑惑道:“除夕夜你有什么工作?”
言易冰瞎扯:“和欧美战队约的练习赛,他们那边不过节。”
言母无奈:“你们怎么也不换个时间?”
言易冰:“十多个战队呢,国内国外的,时间不好协调啊。”
言母:“你不会年夜饭都不想吃了吧。”
言易冰真的不想。
一个大桌子,围坐十多个人,一人起身敬杯酒,想想那种场面他就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