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星球的人鱼们虽然长年龟缩在环星系，几乎不与外族来往，但关于鲛人星球人鱼族的信息，还是时刻注意着的。即使他们不想承认，可从基因角度来说，两族是实打实的同族，虽不至于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程度，但鲛人星球人鱼族的命运和他们总是休戚相关的。
　　说到底，如果事情真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的话，鲛人族或许可以选择放弃人鱼族，而人鱼星球的人鱼却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同族走上末路，所以说，这场谈判，从一开始，人鱼星球就处于劣势。
　　黑利或许不是一个合格的政客，但他的政治嗅觉还是可圈可点的，他很清楚，什么时候可以端着，什么时候必须放下架子，不然，他们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抱歉，陛下，是我太心急了。”黑利诚挚的道歉，雷萨倒也没有为难他，两人继续你来我往的讨价还价起来。在此期间，曾安一直安静的扮演着合格的听众角色，虽然他不明白黑利究竟是怎么想的，明明知道他才是决定千年晚风树产量的关键，却偏偏只顾着和雷萨谈判，难道他看上去一脸的夫管严相吗？
　　事实上，雷萨和黑利的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过曾安，只不过两人根本猜不透善于发散思维的曾安的脑回路，直到曾安因为苦恼自己的夫管严相而微微蹙眉，两人几乎是同时停下了没有太大意义的争执，目光齐刷刷落到了曾安身上。
　　“嗯，你们怎么了，都看着我做什么？”
　　曾安好不容易拉回有如野马般一去就复返的思绪，转头却看见雷萨和黑利都看着自己不说话，不由奇怪的问道。
　　雷萨毕竟比较了解曾安的性格，光看曾安此刻的表情，雷萨就知道曾安刚才不知道走神到哪里去了。不过，有黑利这个外人在场，雷萨自然不会拆穿曾安，而是提醒道：“安安，晚风树是你在培育，你给黑利透个底，什么时候可以稳定供货？”
　　“啊，这个啊……”曾安顿了顿，然后突然冒出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话：“黑利阁下，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希望你能让我们的专家为你做一次详细的全身检查。”


第173章
　　曾安的提议让雷萨感到很惊讶,黑利则一脸莫名，不明白曾安这是在唱哪出戏。
　　“安安……”
　　雷萨正要说话,却被曾安抬手打断了。
　　“黑利阁下，是这样的……”
　　曾安自从听雷萨说过人鱼星球人鱼所患的M25可能发生了变异后，心里隐隐就有了一个新想法，只不过直到刚才，脑中灵光一闪,才算完善了这个新想法。
　　曾安对黑利解释说,其实当初鲛人族能够攻克M25，参考的是古帝国遗存下来的相关资料,事隔多年,M25的病因、病理可能已经发生了改变，原来的治疗方案未必适用于人鱼星球人鱼们所患的M25。
　　刚好鲛人族新近迎回了一位古帝国时期的基因学专家，他可以给黑利引荐一下，由这位专家亲自给黑利检查身体，如此才能制定出最适合的治疗方案。
　　之前,雷萨通过和黑利的谈话得知,其实如今人鱼星球上没有感染M25的人鱼只占总人口的10%, 绝大部分人鱼不是M25患者，就是M25携带者，包括黑利本人也是一名M25携带者。也就是说,M25已经成为悬在人鱼星球人鱼头上的一把利刃,随时有可能把人鱼星球搅的天翻地覆。
　　曾安是一条很心软的鲛人,他觉得人鱼星球的人鱼太不容易了,很希望帮他们一把，但是怎么帮，如何帮，这其中是有很大学问的。所以，曾安才会提议请程曦给黑利做全身检查。
　　听了曾安的解释，黑利十分感动，他此行虽然不是专门来卖惨的，但是说到动情处，还是不由自主的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话刚说出口，黑利就后悔了，他好像一不小心又做了蠢事，把自家底牌明明白白的摊在了鲛人族面前，若是鲛人族顺势压榨人鱼族的话，他都不知道回国后该如何向自己的子民交待。
　　让黑利没想到的是，曾安，这条尊贵的帝族鲛人，不但没有因此看不起他，反而极力想要为他解决问题。
　　“小殿下，谢谢，我愿意接受检查。”
　　千言万语，最终汇聚成最简单朴素的两个字，黑利相信，曾安能够听懂他话语中饱含的真诚谢意。
　　“那太好了，我马上联系老祖。”
　　某些时候，曾安神经大条的很，他压根没有察觉到黑利复杂的心理变化，得了黑利的肯首，只一心想着怎么说服程曦。毕竟程曦平时对他虽然还算客气，但并不代表曾安就有资格支使程曦干活了，他还得好好思考一下怎么说，才能让程曦心甘情愿的做苦力，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任务哪。
　　身为远古帝族鲛人的程曦对人鱼族是没有任何好感的，当然了，其实真正让程曦反感的是远古人鱼族，这不远古人鱼族早就死绝了嘛，和远古人鱼族同出一源的人鱼族才这么不受程曦待见。
　　曾安的请求，程曦一开始是拒绝的，可耐不住曾安一通软磨硬泡，再加上程曦最近的实验遇上了瓶颈，就当是换个思路放松一下吧。如此这般，程曦才勉强答应了曾安的请求。
　　当然了，程曦虽然点头同意了，以程曦的傲气，可不会亲自给黑利体检的，最终这桩吃力不讨好的活计落到了吃苦耐劳的李老身上。
　　程曦虽然没有正式收李老为徒，但李老跟在程曦身边这些日子，可以说是受益非浅，李老早就把程曦当成正经的师傅看待了。有事弟子服其劳是很正常的事，对此，曾安倒是挺不好意思的，李老本人却压根没觉得这是一项苦差。
　　再者说了，上次R基因学会的事，让李老自觉很对不起曾安，这次也算是将功赎罪吧。
　　因是特事特办，所以黑利的体检报告很快就新鲜出炉了，这次拯救人鱼族计划，安伦是主要负责人，因此得到消息的安伦也第一时间赶到了皇宫，聆听李老的报告。
　　面对一屋子鲛人和人鱼满怀期待的眼神，李老自然知道他们最想知道的是什么，李老轻咳了一声道：“不出意外的话，人鱼星球人鱼族的基因样本，可以作为基准样本。”
　　“啊，太好了！”
　　曾安是与会鲛人中，年纪最小的一条，他毫不掩饰的喜悦，惹来了众人善意的一笑：年轻鲛人，就是这么充满满力啊。
　　“不过，他们的身体问题，也是十分严重的。”然而，曾安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起，就被李老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李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一口气把话说完啊。”曾安不满的抗议道。
　　李老笑了笑，这才仔细解释起来。
　　传说古帝国时代，远古帝族鲛人多多少少都有点预知能力，当然啦，每条远古帝族鲛人天赋不同，他们的预知能力也是有不小的差异的。比如说曾安吧，他的预知能力，就有点时灵时不灵的，而且颇有点好的不灵坏的灵的倾向，用句华国俗语来说，曾安这种，说是乌鸦嘴更合适些。
　　总之吧，曾安之前只是那么一想，却不想他的猜测最终成了现实，人鱼星球人鱼所患的M25果然发生了变异，而这种变异并不是人们乐于见到的，如果人鱼族按照古方治疗M25的话，不但不能彻底根治，还可能并发不可挽回后遗症。
　　可以说，曾安的灵机一动，让人鱼星球的人鱼免除了一次灭顶之灾。体检结果虽然让黑利很失落，但他对曾安可以说是感谢涕零。如果没有曾安的突发奇想，他可以就成了族群的大罪人。
　　“那李老，他们的M25还有救吗？”曾安问出了黑利最关心的问题。
　　李老轻叹了一口气：“这个问题，小殿下如果三个月前问我，我只能遗憾的告诉你，没有。而现在，虽然不是绝对的否定答案，可想彻底治愈M25，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有的治就好啊，曾安年少气盛，对于李老口中的但是并不怎么在意。在曾安看来，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而且吧，他手握造物神术，他就不信，还有能够难得倒他的事。
　　“那李老，具体该怎么治呢？”
　　从头到尾，黑利都没有参与讨论，不过，他眼底的焦急和紧张是显而易见的，这个时候就只得由曾安小天使帮黑利问出他最在意的问题了。
　　然而，这一回，李老并没有直接回答曾安的问题，他的眼睛在屋内众人身上一一划过，最终定格在曾安身上：“抱歉，小殿下，关于具体治疗方案，没有程曦老祖的许可，我不能说。”
　　“哦，是这样吗？”
　　曾安皱了皱眉，事关程曦，说明要用到古帝国时期的基因技术，谨慎小心些，总是没有错的。
　　“我明白了，李老，一会我送你回海底吧。”
　　简短的报告会就此结束，曾安几乎是马不停蹄的赶回了海底，虽然是打着护送李老的旗号，不过谁都清楚，他是迫不及待想找程曦问个明白。
　　和曾安同行的还有安伦，他对程曦也是仰慕已久，无奈他的身份决定了，安伦不可能像李老一样放下一切追随程曦。今天好不容易机会难得，安伦自然要借机在程曦面前混个脸熟了。
　　程曦早在第一时间就拿到了黑利的体检报告，对于曾安的来意自然是一清二楚的，不待曾安开口，程曦就道：“小安，你想说什么，我已经知道了，不过，这个问题有点复杂，彻底治愈变异M25的方法不是没有，只不过那些人鱼未必能够接受。”
　　“咦，为什么，莫非需要使用基因改造技术？”曾安先是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试探着问道。
　　程曦笑了起来：“聪明！”
　　这下轮到曾安沉默不语了，人鱼族虽然是基因生命，但他们又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基因生命，因为他们可以成长，所以除非万不得已，人鱼族也是不会轻易改造他们的原始基因的。哦，不对，人鱼族曾经尝试过反基因试验，并为之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所以，想要说服人鱼族进行二次基因改造，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经过二次基因改造后的人鱼族，还是人鱼族吗？以曾安对程曦的了解，曾安觉得，这恐怕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老祖，基因改造后，人鱼族会有什么改变？”沉默良久，最后，曾安语气艰涩的问道。
　　“有什么改变呢？大概和新近送来的那些小可爱们一样吧。”程曦漫不经心的道，而程曦口中的小可爱，指的是第一批迁徙到帝国的召唤人鱼。
　　曾安无声叹息，易地而处，如果自己是一条人鱼，恐怕很难接受为了治病就变成弱鸡的事实吧。
　　在弱肉强食的星海，所有族群都孜孜不倦的追求着变强之路，怎么想，人鱼族都不可能为了治好并不致命的M25而放弃强大的武力值，这根本就是一个没有选择的选择题嘛。
　　“老祖，难道就没有第二个选择了吗？”
　　“第二个选择？小安，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小可爱们数量太多，头疼的可是鲛人族，而我并不希望看到那样的未来。”程曦的回答却是大大出乎曾安的意料。


第174章
　　程曦的话,让曾安完全胡涂了,他和程曦说的是同一件事吗？为什么他完全听不懂程曦在说些什么？
　　曾安没有掩饰自己的迷茫,李老见状,主动承担起解说重任。
　　原来，身为基因学天才的程曦，在古帝国时期就曾花费了大量的时间研究召唤人鱼,程曦觉得，召唤人鱼未必是失败的作品，还是有很大的发展前景的。可惜,程曦生活的年代,召唤人鱼早就灭绝，程纱就是想要研究,没有实验体,也就无从证实自己的猜测了。
　　达曼星云幸存的召唤人鱼族，对于帝国来说，福祸未知，可对于程曦而言,却是意外的惊喜。因此,程曦早早打了报告,开启了召唤人鱼课题。第一批召唤人鱼抵达帝国后,本着自愿的原则，程曦如愿获得了三条身强力壮的召唤人鱼志愿者。
　　程曦初步研究发现,召唤人鱼的身体素质其实远远强远过现在的人鱼族,只不过远古帝族鲛人在制造他们的时候,在他们的基因中加入了特殊的锁装置，只有鲛人的精神力才能打开的锁，所以，没有和鲛人精神链接的召唤人鱼才会那么弱鸡。
　　当然了，既然是后天置入的锁，就是可以解除的，只是一旦解除了召唤人鱼的基因锁，谁也不能保证召唤人鱼不会变成第二个远古人鱼族，这才是程曦最担心的一点。
　　而想要彻底治愈人鱼星球的人鱼，把他们改造成召唤人鱼的同时，也必然解开基因锁，也就是说，他们将会进化成远古人鱼梦寐以求的完美型人鱼，这就是李老在皇宫欲言又止的最大原因。
　　曾安突然发现，这位程曦老祖还真是个了不得人物，他才研究召唤人鱼多久啊，居然就发现了这么大的秘密。不过，程曦的担忧的确不无道理，就是曾安也是不敢轻易下决定，这种麻烦事自然只能丢给伟大的鲛皇陛下去解决了。
　　当天晚上，曾安就把程曦的最新发现告诉了雷萨，雷萨顿时一阵头疼，他都不知道说自家小太阳什么好了，每次带来的惊喜OR惊吓，总是让人措手不及。
　　“哪，雷萨，你看这事该怎么办才好？”
　　从私人感情感情讲，曾安是很同情人鱼族，不论是帝国的人鱼族还是人鱼星球的人鱼族，但是如果人鱼族真的侵犯到鲛人族的利益的时候，曾安自认还没有那么大度。所以，这是天要绝人鱼族的节奏吗？
　　雷萨闭目沉思了一会才道：“这事，我需要和程曦老祖好好谈一谈再作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