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小皇子有点纳闷。父皇心情再好，对他再好, 也不会主动要他直呼其名……这在大越朝属于大逆不道。还是两地风俗不同吧？
　　小皇子完全不觉得把蔺琛代入老父亲的角色有什么不对。
　　大概是，无论在哪个时空，金主都是爸爸吧。
　　观众走得差不多了，神龙后裔也收拾好了东西，阳画城和陈景辉正朝小皇子挥手，招呼他上车。时间紧急，小皇子下意识地抓住蔺琛的手：“你最近手头松吗？”
　　手掌被抓在对方的手里，蔺琛心头只有一紧，一点都不松。但他的辨析能力还在，知道对方问的并不是表面，顺势回答：“嗯，马上能再打利息了。”
　　小皇子眼睛一亮：“那本金呢？”
　　蔺琛问：“要交学费？”
　　小皇子呆住。
　　对哦，下个月就要开学了。幸好他留级，甄平安说过，华夏区实行九年制义务教育，公立初中学费全免，高中就要自己掏钱了。
　　无意中省了一笔。
　　蔺琛看他恍然大悟的表情，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遇到什么事了？”
　　小皇子简单地道明来龙去脉。
　　有个朋友在酒吧与人打架？
　　尚未见面，蔺琛对鱼成龙的印象分就负了。
　　在他心里，桑无瑕就是个孩子，是最容易被染上色彩的白纸，身边狐朋狗友太多，难免误入歧途。他思绪飘远，居然已经开始思考怎么为小黑粉过滤身边的不良友人。
　　小皇子见他久久不说话，以为他资金困难，失望不已，放开了他的手：“我再想想办法。”
　　也许可以问问画城和小灰。
　　蔺琛反射性地将他的手抓回：“这件事交给我来办。”
　　“啊？”
　　“先见见受害人，就算赔钱，也要在合理的范围内。没有别人漫天开价，我们就唯唯诺诺的道理。”
　　蔺琛要了甄平安的联系方式，小皇子想跟着一起去，蔺琛说：“你当前的任务是好好比赛。”
　　小皇子：“……”这个句式，父皇母后太子哥哥以前就常对他用。
　　但他还是乖乖地上了车，刚落座，阳画城、陈景辉、杜睿他们都一脸八卦地拥过来。
　　“蔺神找你什么事啊？”
　　“你上厕所的时候，他就在到处找你。”
　　小皇子愣住：“我不知道。”
　　“不知道还聊这么久？”
　　小皇子：“……”聊的都是他的事。他真的不知道原来蔺琛有事找他。急忙忙地拿出手机，发了短信过去问，那头大概在开车，过了会儿，才回过来：你今天打得很好。
　　谢谢。
　　小皇子发完，觉得这两个字过于单薄了。
　　回头想想，蔺琛对他实在不错。
　　刚认识的时候，被他摔坏了腿，也没有抓他去警局——有了鱼成龙这个对比，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而且也没要求赔偿，只要了医药费，但报销之后，又立马答应退还给他。
　　现在还愿意帮他处理朋友的事。
　　他一直感激医生哥哥，护士姐姐，大块头警察，甄平安，陈景辉，教练……但事实上，蔺琛对他的帮助，并不比任何人少。
　　他告诉自己，绝对绝对不能再因为脸就歧视蔺琛了。
　　长得凶狠，笑得邪恶，但内心善良，看完比赛还特意过来鼓励他——典型的面恶心善。
　　小皇子有太多太多的感慨无法一一道明，只能对着手机长吁短叹。
　　后天对阵天力日曜，神龙后裔上下如临大敌。
　　天力日曜两轮积分都仅次于小卖部，是公认的A组2号种子选手。幸好战斧和智多星下一场的对手也不弱，是目前排名第三、第四的WOA和百搭公会。
　　全区挑战赛还剩两场，大家一定会做最后的冲刺。
　　又一个练得精疲力尽的晚上，小皇子正迷迷糊糊地要睡过去，手机就滴滴响了两下。他惦记着鱼成龙的事，立马清醒过来，打开手机，发来消息的却是大块头。
　　大块头警察告诉他，上面的批复下来了，要他去医院开张选择性失忆并逐渐好转的证明，拿到警局存档，然后就能转区。
　　天哪，居然成功了！
　　小皇子激动地蹬了蹬腿。
　　每次看别人打1V1，自己只能在台下干瞪眼的憋屈终于要成过去式！
　　怕吵醒室友，他咬着毯子，一个人在床上兴奋地翻腾好半晌，才抵不过睡意，昏沉沉地睡过去。第二天，阳画城还好奇他为什么倒过来睡。
　　小皇子跑去向教练请假，理由照旧是补习，教练没有立即答应，而是语重心长地点出了公会目前面临的困境，希望他能暂时把精力多放在比赛上。
　　小皇子捏着书包带，神神秘秘地说：“我今天也很关键，等我回来送礼物给你。”
　　教练：“……”
　　小队员为了学习，居然贿赂他！
　　那他成了什么人？
　　教练只好放他走，并……暗戳戳地期待起礼物来。千万不要贵，像上次那样的棒冰就不错，如果贵了，他还得掏钱还他。毕竟……他的人设是清正廉洁的好教练啊。
　　小皇子先去了趟银行，然后到医院找医生哥哥。
　　偏巧医生哥哥今天不在，护士姐姐帮忙打了电话，才从宿舍匆匆忙忙地跑过来，听了他的要求，二话不说就带着他找同事帮忙。
　　小皇子的选择性失忆是之前就确诊的，又有熟人带路，证明很快就办了下来。
　　小皇子收好证明，感动地握了握医生的手——入乡随俗的礼仪，然后掏出从银行里取出来的钱给他。
　　医生不收，小皇子就把对大块头说过的“让你知道我过的好”的那番话又说了一遍，但医生还是塞了回去：“你留下这些钱，我会觉得你过得更好。”
　　小皇子无言以对。
　　但他从来不是轻易认输的人。
　　他在隔壁一家印刷店做了一面“仁心仁德”的锦旗，又买了鲜花水果，然后送去医院。这次他根本不给医生哥哥讲话的机会，打了个照面，丢下东西就跑。
　　话说——懒觉睡多了，运动就少了。才跑了几层楼，小皇子的力气就无以为继，只能放慢脚步走。
　　医院离警局有段距离，中间还要转车，他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
　　知道他今天要来，大块头午休还等着。
　　小皇子将证明递给他，激动地问：“身份证什么时候能办好，今天可以吗？”要是今天办下来，明天对阵天力日曜，他就能参加1V1局了。
　　大块头不负所望：“可以。”
　　他接过证明，一边复印，一边问：“你是不是在打游戏？”
　　小皇子纠正：“是很正式的比赛。”
　　“我知道，有同事跟我说，你游戏打得很好，是个电竞人才，这次上面这么快批准，也有这方面的考量，毕竟现在都讲究人才引进嘛。希望你好好加油，争取以后为区争光！”
　　小皇子郑重地点了点头。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虚拟机甲”对他而言，不再是一片简单的乐土，一份简单的工作，越来越多的因素和情感加入进来，让它越来越重要，与他的人生越来越密不可分。
　　拿到华夏区的临时身份证，小皇子开心得两眼放光。
　　大块头跟着开心起来，连之后一大堆的检讨书、报告都没那么烦人了：“你放心去打比赛，你的家人我们会继续帮你找。”
　　大块头人这么好，小皇子不想他做无用功：“其实可以不用找了。”
　　他没法说真相，只能委婉地暗示。
　　大块头以为他不想面对某些真相，怜惜地说：“不管怎么样，我们程序上肯定要帮你找一找的。你别多想，好好比赛。”
　　所有人都希望他好好比赛呢！
　　小皇子自然不能辜负期望，回去后直奔训练室，准备将喜讯分享给教练和队友。
　　教练看他大老远地扬着张卡过来，心想：这是份大礼啊。
　　卡到近前——是张临时身份证。
　　“……”教练疑惑，“你是不是拿错了？会不会是一张大小相同但用途不同的卡？”
　　小皇子摇头，期待地望着他：“就是这张。”
　　教练扭头看数据分析师，压低声音问：“现在买单可以刷身份证？”


第49章
　　庆幸他身边还有个保有分析能力的数据分析师, 拿起身份证，指着背面的字：“他说的礼物，应该是指这个。”
　　华夏区临时居民身份证。
　　教练的脑袋一时没转过弯, 退出游戏偷听的队员已经一跃而起。陈景辉冲在最前，抢过证件, 正正反反地看了好几遍, 惊喜地问：“你加入华夏区了？”
　　小皇子腼腆地笑笑：“我本是华夏区人。”
　　陈景辉抱住他：“啊！我们之前错过了什么！”
　　教练总算找到了自己忽略的盲点, 后知后觉地说：“那你不是外援了？你可以打1V1了？”
　　数据分析师提醒他：“但我们提交的队员名单里，桑桑还是外援。我们要马上向赛委会提出变更申请，希望能赶得及最后一场比赛。”
　　小皇子呆呆地问：“明天的比赛不可以上场吗？”
　　数据分析师说：“如果是职业联赛，赛前提交的名单就是终稿, 中间不接受任何变更, 挑战赛的规则稍微宽松一些，加入新的队员不可能，但现有队员变更身份应该可以商量。”
　　他一边说, 一边翻手机：“我先找找我在赛委会的老同学。”
　　教练终于回过神来, 立马拿出手机，联络起他的那些关系。
　　虽然事情还未有定论, 但大家训练的积极性都莫名提高, 连杰克和安东尼都一改出工不出力的状态，在训练赛里拼抢凶猛。
　　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
　　侯轩和蔡昶昊不明所以，私下正议论，路过的王晓东听到了，冷笑道：“那两个傻叉，比赛没结束就草草决定转会。桑无瑕转入华夏区后，神龙后裔就没人争外援名额了，反倒是战斧, 外援一大堆，他们去了以后能不能打上比赛都不知道。而且战斧现在和咱们出线形势差不多，万一输了，谁知道还招不招新人……怎么看他们都是丢了西瓜抱芝麻。活该！”
　　他走后，侯轩和蔡昶昊面面相觑。
　　蔡昶昊说：“有没有觉得……王晓东最近像个人了。”
　　侯轩说：“你可以问问杰克和安东尼的意见。”
　　“……”
　　小皇子变更身份的申请果然没有赶上与天力日曜的比赛。但这场，教练明确放弃1V1，就让单梦龙专心致志地配合小皇子他们拿下三场4V4。
　　前两场还算顺利，但到第三场，小皇子体力不支，教练不得已让陈景辉换位打瞬移甲，却没有收到好的效果。
　　比赛最终，神龙后裔只拿下2分。好在战斧和智多星也不遑多让，同积2分，三支队伍的差距依旧不变。
　　看大家心情大起大落，教练拿出珍藏已久的卡拉OK套装，让大家在分析室里松快松快。
　　小皇子不会唱这个时代的歌，只好坐在角落里鼓掌嗑瓜子。
　　单梦龙平时看上去特别成熟稳重的一个人，拿起话筒就完全变了，抖腿耍宝迪斯科——样样都来。而他点的这些歌……小皇子都不敢看屏幕。
　　画面里一男一女居然亲亲！有个女郎还不穿衣服……只用少少的布料遮盖上面和下面（泳衣）！
　　小皇子扭头见阳画城看得津津有味，立刻伸手蒙住了他的眼睛。
　　阳画城：“？”
　　小皇子说：“你听他们唱歌就好了。”
　　好吧，卡拉OK主要是唱和听没错，但……阳画城从小皇子没有合紧的指缝往外看，小声说：“我们这样，会不会有点奇怪？”
　　是很奇怪。只是室内灯光昏暗，大家又都陶醉在单梦龙嘹亮的歌声中，无人注意。
　　小皇子说：“非礼勿视。”
　　阳画城：“……”那怎么视才算有礼？要三跪九叩的视吗？
　　单梦龙后来唱到“用你那火火的嘴唇，让我在午夜里无尽的消魂……”
　　小皇子就完全坐不住了，一双手不知道该捂阳画城的眼睛，还是自己的耳朵。他站起来，走到外面透气，然后就听到口袋里的手机正焦急地响铃。
　　他接起电话“喂”了一声，打了好几个未接电话的蔺琛在那头微微松了口气：“你在哪里？”
　　“在公会啊。”
　　单梦龙的歌声隔着门板传过来，蔺琛听到了：“在唱歌？”
　　小皇子说：“教练让我们放松一下心情。”他听到电话那一头声音也十分嘈杂，疑惑道，“你在哪里？”
　　“机场。”
　　“你们今天有客场比赛？”
　　“我在魁海机场。”
　　“啊，可是我们和小卖部没有比赛了啊？你又来看比赛？但时间也过了。难道是和翡翠阁吗？”小皇子絮絮叨叨地将思考过程如实道出。
　　蔺琛拿着手机，看着机场川流不息的人流，听着话筒那头传来的轻轻呢喃，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上次太匆忙，鱼成龙的事只能暂时委托魁海市的朋友代理，但诸多决定朋友不敢擅自做主，不得已，他今天又打飞的，来回跑一趟。明明明天还有比赛，身体却不知倦意。
　　这些他都没提，只说：“你朋友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受害方同意和解。”各中环节——受害方家属难缠，一度狮子大开口，数度出尔反尔，也只字不提。
　　蔺琛说：“你放心。”
　　小皇子耳朵贴着听筒，听到对方温和的声音，心中蓦然感受到了久违的被呵护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