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的信息素瞬间清澈时，他们便已经成为一只异种了。’
　　医生沉默着往后退了两步。
　　注意到身后情况的Alpha瞪大双眼，他语气慌乱又急切：“不行！他只是不舒服而已！”
　　他死死护着omega，把他的要害挡住。
　　Alpha的信息素不受控制的弥漫，鼻息间的味道非常复杂。
　　“让开！”刑止吼道。
　　“否则我们有权先将你击毙。”唐明哲补充道。
　　时间紧迫，只有一分钟。但是他们愿意给Alpha一点时间做出选择。
　　谁都知道，让Alpha主动放弃自己的Omega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们的目标只是已经变成异种的Omega而已。
　　最多给他十秒时间，刑止想。
　　可就在这一瞬间，变数出现了。
　　“咳…”Omega咳嗽着，瞬间挣脱了段天成的禁锢，他用尽力气往一个方向探出头。
　　就在此时，一颗子弹瞬间结束了他的生命。
　　在场没人开枪，因为角度。
　　太快了，快得让刑止和唐明哲都没有反应过来。
　　刑止把武器扔回给守卫，扭头看向子弹的来处。
　　高墙之下，大半空间掩藏在阴影中，唯有几缕阳光突破重围成功降临。
　　清瘦身影站在那一点阳光下，可他眉目清冷，带着一股与世无争的淡然，像是不属于这个疯狂世界的神灵。
　　余妄手中抱着一把QBZ，径直走到两位队长面前，目光却是落在倒地的Omega身上。
　　血液渐渐淌地，Omega的手指已经隐隐有了变异迹象。
　　万籁俱寂。
　　不知从哪儿出来一阵大风，将混杂着血腥味的浓郁信息素吹走，空气中干净得什么都闻不到了。
　　刑止突然想起基地的来由。
　　因为风是自由的，它们无忧无虑穿过世界上任何地方，不受纷争，它们清洗一切令人厌恶的味道。
　　异种横行，人类岌岌可危时，人们寄托希望于风。
　　故而基地被命名为——风神。


第5章 omega样本
　　余妄要比自己稍矮一点。
　　他眼睑半阖，注视着地上，刑止只能看到他过分秀气纤长的眼睫。
　　他好像皮肤很好，薄薄一层金光洒在他脸上，细腻无瑕。
　　这场景似曾相识。
　　也是这样晴朗的日子，在某个空气泛点冷的地方，同样的角度。
　　熟悉感一闪而过，刑止到底没能想起来这画面出现在什么地方。
　　“劳驾刑执注意一下您的行为，可以吗？”
　　唐明哲拿着一管抑制剂，在他眼前晃了两下：“很丢人啊。”
　　左曼在Omega被击毙后就迅速从医疗箱中取出抑制剂，顺手想塞给身前的两位队长。
　　结果刑止连正眼都没给她，反倒是一直盯着另一个队员。
　　眼见着失去Omega的Alpha处于崩溃边缘，左曼只好顺手把抑制剂都扔给唐明哲。
　　“丢什么人？小朋友这么厉害多看两眼还不行了？”刑止回过神来，又换上了那副难以正经的表情。
　　他接过抑制剂，顺手往脖子上一栽，冰冷的液体便注入肌肉。
　　“行，就是你那样子太傻了。”
　　唐明哲绕过他，跟两个守卫一起，把段天成搬到了另一辆车上。
　　左曼随后。
　　刑止看着地上的感染者，死灰色的脸上说不清是痛苦还是安详。
　　余妄来基地的时间不算长，因为能力和未分化的原因，出名倒是快，就连狩异者都有所耳闻。
　　这个Omega知道段天成不可能放弃他，在场的人也极难抓住那么一瞬间的机会，做到击毙自己却不伤及他的Alpha。
　　但是他看到了余妄。
　　余妄没走。
　　于是他用自己仅存的人类意识往余妄的方向露出破绽。
　　他赌对了，余妄也抓到了。
　　刑止转身，把废弃的注射器抛到了远处的垃圾桶中。
　　然后对守卫道：“段天成就跟左医生一起送回外城军区医疗所。”
　　“然后，找个东西，把感染者装一下。”
　　因为感染者会产生信息素变异，这是生理上的问题。
　　医疗机构不一定能研究有关变异，但研究所却是一定掌握且具备医疗知识的。
　　“是。”守卫们道。
　　被感染的人类通常会被送到特定的地方焚烧，或是直接扔到野外。
　　“装好了放车上。”
　　“是…啊？”守卫们愣了一下，放车上？不焚烧？
　　刑止坐到余妄身边，回答：“对，就放这辆车，带去内城研究所。”
　　“行，行吧。”守卫们说着，没有多问，加快了手下的动作。
　　刑止吩咐完，便一头靠在前座上，侧仰着看余妄。
　　青年对他熟视无睹，冷漠的扭头，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刑止一下笑了。
　　都说余妄冷得不行，可是有些时候，例如现在，他看起来就像是个闹脾气的小朋友。
　　刑止感觉不到这人身上带刺，哪怕他不理人。
　　可如果世界上有温暖的冰，那一定是余妄这样的。
　　“小哥哥，我这么可怕吗？”刑止看着他，伸手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你怎么不转头看看我啊？”
　　他故意压低声音，把声线压到委屈和撩人之间。
　　果不其然余妄的姿态更僵硬了。
　　他就是故意的。
　　余妄面无表情，转身就要下车。
　　怎么还逗跑了，刑止眼疾手快拉着他尚在车内的手，把一只脚都落地的人硬生生又扯回车内。
　　“坐好吧，不逗你了。”刑止道。
　　“你当然可怕，你这个魔鬼。”唐明哲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刑止身后，“整天就知道缠着余妄，能当个人？”
　　唐明哲顺手往刑止脑袋上拍了两下。
　　“怎么就不是人了？”刑止推了他一把，“开车去，去内城研究所。”
　　唐明哲无奈坐上司机位。
　　“我不是让你先走了吗，你怎么还留在这里？”唐明哲对余妄说。
　　余妄：“……”
　　二队队长似乎已经习惯队员不吭声。于是他又问刑止：“你要把感染者送到内城晏39研究所？”
　　车辆启动，行驶过这一片空旷，进入了外城。
　　一扇铁墙，是物种的疯狂与理智的分割。
　　“当然了。”刑止瘫在座位上，目光放在街道上。
　　夕阳快要落下了，街上的人们已经陆续回到自己的住所。
　　刑止看到他们的神情，连自己都觉得放松。
　　基地是不用让他们在夜晚随时无端惊醒的地方。
　　他道：“如果段天成说得是事实，感染者没有被异种弄伤，只是因为队友误伤，那么他不可能会感染。”
　　“可实际上他确实感染了。”
　　“而且信息素浑浊非常明显，时间也已经接近我们所知的天花板。”
　　“但还是没有被检查出来，除了送去研究，还要抽时间好好问问段天成。”
　　唐明哲当然知道这些。
　　他犹豫着开口：“但是…”
　　但是将一个Omega送到研究所，传出去搞不好会引起不必要的言论。
　　虽然他们都知道这个Omega身上可以有些什么新发现。
　　可坏就坏在，他是个omega。
　　刑止突然一脚踹上前座，语气轻佻：“但是什么？这是我的决定，跟你有什么关系？”
　　“刑止！”唐明哲成功被他转移了注意力，他低声呵斥，“你看看你什么样子？”
　　“你像个执行队队长吗，你怎么跟那群狩异者一个德行？”
　　“我什么样子也不是你喜欢的样子，两个A没结果的，你别想了。”刑止收回了脚。
　　唐明哲嫌恶：“啧”
　　傍晚的城里，并不热闹。
　　仅有的喧嚣声都被风吹散，气氛一时有些沉静。
　　刑止的目光又落在余妄身上，他开口：“只要余妄不讨厌…小余妄肯定不会讨厌我的吧？”
　　唐明哲简直要被他弄疯了：“求你安静！”
　　“嘴长我身上。”刑止道，“你别听！”
　　唐明哲绝望的拿出一副耳机，给自己塞上。
　　“是吧？”刑止歪头看着余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就想求个证。
　　余妄微微抬头，似乎在看被高墙阻挡着的天光。
　　他没有得到回答。
　　那也没关系。
　　刑止无所谓的收回视线，靠在座椅上，闭了眼。
　　强者嘛，有点个性是正常的。反正他时间很多，总能试着把人混熟再拐到一队。
　　很久之后，他才隐约听到一点隐藏在风中的声音。
　　像是海浪中怯生生伸出贝壳的柔软。
　　“嗯。”


第6章 迷惑行为
　　基地中几乎不存在大面积的裸露水源。
　　一是占地方，二是没价值，还浪费资源。
　　内城面积比不上外城，但在其中却有一个人造湖。
　　不光弄了个湖，湖外上千米的地方还只有孤零零两栋备用实验室。
　　除此之外就是空地。
　　刑止一度觉得这是浪费空间，搞特殊化。
　　车辆通过例行检查，一路向湖中行驶。
　　基地中最高控制权的‘湖’，它还就真修在湖中央。
　　刑止也不明白，当初设计基地的人为什么要把最重要的中枢一半淹水里。
　　反正他现在都没发现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当然也有人跟他解释，但总能被刑止杠到说不出话。
　　时值傍晚，天色渐暗。
　　通向‘湖’的道路与水面平齐，宽度足够几辆车并排通过。
　　靠近路的水中漂浮着白色的小灯，那是这里唯一具有‘装饰性’并且还实用的东西。
　　三人从车上下来，‘湖’外的守卫兵立即上前将装有感染者的箱子抬走。
　　由于耽误了时间，前来送异种样本的队员们早就完成任务，离开了。
　　执行队中都是极其出色的Alpha，所以在委托结束后，会有一段时间修整，或是休息。
　　此外，他们训练的时长远远少于军队中的Alpha。
　　“吴上将还在里面吗？”刑止路过门口的时候，朝守卫问了一声。
　　吴上将是执行队的直接管理人，有关狩异者使用违法信息素提取液的事情，还得向他禀报。
　　“刑执，今天是教会每月的祈祷日，吴上将前去参加了。”守卫恭敬道，“他明天会回来。”
　　教会每月都有一天找个地方祈祷，内城地方固定，外城分了几个点，想参与的人都可以去。
　　甚至上层管理也会到场，算是安抚人们的一种手段。
　　只是在祈祷结束后，那些所谓‘名流’还会另寻他处继续享乐。
　　刑止点头，随后走进了‘湖’。
　　既然上头的人不在，那就只有先去跟研究所的人谈了。
　　晏39主研究所在水下四层，进入前需要消毒。
　　但他们是谁，是刚刚从外面回来，沾染了不知道什么乱七八糟东西的执行队啊。
　　大半个月没洗澡那种。
　　于是三人很自觉地滚进了洗浴间。
　　雾气很快升腾，占据视野，整个空间的温度都上升。
　　期间有研究所的助理替他们送来衣物。
　　“唐鸟，你们下次委托什么时候接？”刑止仰头，略烫的水流从脸上滑下，他舒服得呼了口气。
　　淋浴位两侧隔开，墙的高度完全把人遮住。
　　唐明哲瞪过去的时候才发现看不到人。
　　“我拒绝告诉你。”他道，“刑狗。”
　　“你告诉我呀，”刑止抹了一把脸，“我们一队去给你们当饵，多好的事，其他小队想求都求不来呢。”
　　“不了。”唐明哲嫌弃道，“你们当饵的还要人反过来支援，这么麻烦，要不起。”
　　刑止真当他以为自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吗？明明就是看中余妄想多找机会拐人而已。
　　唐明哲关了水阀。
　　“那明明就是意外。”刑止嘀咕了一句。说着，他就看到唐明哲走了出去。
　　于是他扯过浴巾随意擦了擦，顺手往腰间一围。
　　听到身旁的水声停了，便一步蹿到了隔壁淋位。
　　余妄被突然过来的人吓了一跳，他愣怔的看着刑止，手中的浴巾差点没拿稳。
　　刑止朝他笑道：“你们队长不在，下次出任务偷偷告诉我啊？”
　　余妄眨眨眼，面无表情的垂下头，抬腿往外走。
　　不说话就算了，还想走？
　　好不容易没有唐明哲插足，他怎么可以放弃跟人单独相处的机会。
　　刑止一手撑在余妄身后的墙上，把他拦在里面。
　　白色雾气好像跟他融为一体。
　　别人泡过热水，皮肤都是泛着红的，但是他没有。
　　刑止知道余妄皮肤好，但还从没注意过他很白。
　　他凑到余妄面前，一双琥珀色眼睛专注看着眼前人，语气轻柔：“小哥哥，我在车上都听到了，你不是说不讨厌我吗，为什么不理我啊。”
　　“要不要考虑来一队？”
　　‘湖’判定分数接近75的S级Alpha，本身就是行走的荷尔蒙。
　　更别提他那双此刻又厉又柔眼睛，简直是要命。
　　alpha甚至坏心眼的释放了点信息素。
　　这要是换成任何一个omega，早就瘫下去了。
　　刑止对自己的能力和魅力还是挺有自信的。
　　果不其然，余妄耳尖都有些红了。
　　他眼神躲闪，靠着墙，往下一滑，从刑止手臂下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