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赶不赶,喜欢你都来不及,怎么会赶你走呢。”Alpha队长说着,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余妄哼唧了两声,不喊了。
刑止抬眼,腺体上牙印清晰,除此之外,还有一道丑陋的疤痕。
心脏好像忽然被捏紧,他腾出一只手,将余妄的后衣领往外拨,那疤痕贯穿腺体,触目惊心。
未分化人类就算是标记都极度痛苦,这伤看着像是一整片血肉被撕下,那得多疼?
他什么时候受这么严重的伤,而自己当时又在哪里?
余妄不知什么时候侧过了脸,他仰着头,刑止的目光只要稍微往下,就能跟他对视。
刚刚分化的Omega不知道在想什么,但那双眼睛是清澈的,眼角还红着,挂着泪痕,跟平时截然相反的模样。
余妄就这么看着他,也不说话,刑止就觉得有一把刀在心里搅动。
“唉,别哭了宝贝儿,哪里委屈了告诉刑哥,哥给你出气好不好?”刑止道,“没事了没事了,以后哥护着你,天塌下来哥给你扛。”
“……”
他是不是还气着呢?刑止看着那眼睛,瞳孔一动不动的,好像是有那么点责问的意思?
刑止寻思着,在听其他队员聊得八卦中咂摸出了点有用信息来,这情况是不是,不管什么事,道歉就行了?
于是他语气认真:“上次是我不对,我错了,作为一个Alpha没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绪,让你疼了。你可以随时咬回来,我不还手,只要你解气,怎么开心怎么来好不好?”
刑止趁热打铁:“有什么话咱们都说出来,有什么是我不能解决的吗?别跟着唐明哲那个混蛋一起全关通讯了。”
“余妄啊,你知不知道你们走得那天异潮侵袭基地了,我差点以为再也找不到你了,可我又觉得不能放弃,担惊受怕的。还好我还是找到你身边了。我也不知道我还能从异潮堆里活着出来多少次,我承认我很自私,我只是想……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在意的人,是真的不想放手。”
Alpha的原则好像再一次为了喜欢的人改变。上次他恶狠狠告诉故意激怒他的Omega,他说就算是Alpha他也会标记他,然后是一段时间的分离,他就再也舍不得余妄有半点委屈。
感情真是一件神奇的东西,让人违背原则,让人奋不顾身。他只是在这人来基地那天多看了一眼,只是觉得他能力出众,有了那么一点要他来一队的念头。
然后……然后目光就一直追随着他,仅仅几个月,却像很久。再之后,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我能猜到,没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你不讨厌我,为什么不能试试?”
那双眼睛颤了颤,刑止都没有想到,泪水竟然又溢了出来。
他怎么又哭了?
刑止心疼,完全没有一个队长对待手下人的严厉,只有一个Alpha对自己喜欢人的关心。
刑止还没开口问,余妄就小声说了句:“骗子。”
然后他猛地推开刑止,又缩回了墙角。
即使分化成了omega,力气依然很大。
余妄靠着墙角,往一边侧,一边很恼怒的抹着眼泪。
他哪句话骗他了?
刑止痛心道:“我发誓,我没有骗你!”
“骗子。”余妄咬死又说了一遍。
骗子的意思是什么,刑止的脑子开始运转,就是我对你其实还是有期望的,但你骗了我,我现在还委屈难过,你要是没什么行动表现哄哄我,那我就会一直这么不接受你。
这怎么行?
于是刑止那不要脸的劲儿又上来了,他凑过去把人围在墙角的狭小空间里,紧挨的体温传递着直观感受,口鼻间的信息素好像都变得滚烫。他靠得很近。
余妄闹脾气似的去推,却被Alpha钳着手没法动弹。
他故意换回痞里痞气的说话方式:“对嘛,Alpha都是大骗子,不值得信,你可以骗回来啊。”
“点数我没多少,但可以全给你。我这个人你想怎么骗就怎么骗,感情还是身体,玩了再把我甩了,或者像之前一样,说点狠话让我难受。只要你开心,多少次都行。”
“反正我已经无可救药爱上你了,我可以为基地死,也可以为你死。但我觉得你比基地还重要那么一点,因为我从异潮里杀出来的时候,心里想着得是你。”而不是我生活了近三十年的基地。
刑止觉得,他也并非那么伟大,他也很自私。
“只要你勾勾手指,我就来。我这么好骗的Alpha,只是你的。”刑止的声音越加低沉,信息素的味道好像更浓烈了,清清甜甜的花香简直让人迷醉。同样,烈酒信息素在不断刺激着Omega,他的呼吸骤然加重,刚刚有点清醒的脑子又变得迷迷糊糊。
余妄侧过身,Alpha隐忍的目光近在咫尺,他完全没有作为被肉食动物圈住的猎物的自觉。
他张口喘着气,心底默念的名字脱口而出。
“刑止……刑止,你骗我。”
“刑止,你怎么能骗我。”
“刑止,你怎么可以忘记我?”
“刑止,你不能赶我走,不能不要我。”他的话音恐惧着,连成一片,几乎要听不清。
刑止简直要被他这糊涂样气笑,自己说的话他一点没听进去。还有,到底是谁不要谁,他怎么忘记他了?
Omega目光变得涣散,他喘气声越加剧烈,好像十分难受。还在思考的刑止没来得及说话,余妄就已经主动凑上来,给了他一个吻。
热烈而真挚,毫无掩饰的爱意。
太突然了。
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Alpha目光阴沉,已经被暂时标记的Omega短时间内再度发情,来势汹汹。
主动的后果就是,逼仄一隅,余妄只能后仰靠墙,与Alpha气息纠缠,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永久标记是不可能的,他更倾向于余妄在清醒时告诉他可以。
再次标记后这人就直接昏睡了,刑止看着他脸色带着红,碎发都被汗水浸湿的样子也不敢再释放信息素。
他很少见Omega发情,但直觉总让他觉得余妄这情况有点奇怪。
怎么奇怪又说不上来。
Alpha长叹一声,轻轻在他眼角吻了一下:“我怎么舍得赶你走。”
刑止把人放平在地,让他好好休息。
反正,现在的情况已经在他预料之外了,意外的发展甚至让他有些愉悦。
他走出去,来到外面队员们待着的地方。
刑止一露出身形,气氛就突然沉寂,十几道目光带着复杂看向他,蒋毅痛心疾首:“队长,你不是人。”
“队长,你居然是这样的队长。”
“刑狗,我们看错你了。”
“你不行?”
“?”
刚刚才被余妄那些话搞得莫名其妙,现在这些人又怎么回事。
“吃错药了?我行不行你又知道了?”刑止找了个位置坐下。
“我们知不知道不重要,余妄了解了吗,您这么快就出来了?”
刑止没搭理他们。
唐明哲这会儿倒是明显冷静多了,他看着刑止,冷哼一声。
“到底怎么回事,赶紧放!”这态度,刑止啧声道。
他环视一圈,唐明哲还是没开口,其他队友见状,扬眉道:“唐队说您间歇性发疯,有病。”
“唐队说您表面看起来和和气气,无事献殷勤,没想到背地里真对一个未分化人类下手!”
“对,情况及其恶劣,强行标记不说还把人赶出去淋了半天雨!”
“余妄腺体还有伤,唐队说您虐待队员!”
“唐队说余妄分化那会儿一直喊你名字,说他分化成Omega都是你干得好事!”
“唐队说……”
他们控诉得理直气壮。
刑止:“?”
唐明哲:“?”
吃瓜群众看热闹不分场合不嫌事大,甚至还敢把锅甩给发瓜人。唐明哲翻了个白眼,说都懒得说了。
“不是,我哪儿……行吧,我承认对他下手。”刑止无力狡辩这件事,于是人群响起一阵揶揄的口哨和拉长单音。
“但我没虐待队员啊,老子平时怎么待你们,你们不清楚?”刑止道,“还有,唐明哲你找着人不说给我送回去,全队关了一周通讯是怎么回事?再说人在你那儿,我还想问问那伤是不是你弄得呢!”
上次他没注意,现在想起来简直后悔得要死。
唐明哲:“你太危险了。”
刑止:“你太心机了。”
“可惜了,余妄分化成了一个Omega。”刚刚听唐明哲讲这事的时候他们惊了一下,一个Alpha预估评分超过75的的未分化人类怎么成了Omega?这不能吧,评分都这么高了说明各方面都挺强悍的,即使刑止那个狗试图标记一个未分化人类,也不至于用信息素压他一头直接弄成Omega啊。
Omega不能呆在执行队,他们失去了一个能力出众的战友,还有一个队长。
“队长要完了吧。”他们既感慨又遗憾。
刑止:“?”
“应该完了。”二小队的一个队员道,“余妄突然分化谁也不给碰,当时我们还没在这里边呢,情况也比较危急。”
“啧,等他清醒过来……刑队的头怕是要被拧下来当球踢吧?”
“就余妄那琢磨不定的脾气……”他们的眼神放到了二小队原本的狙位雷安德身上。
碰了一下枪,就跟人打了一顿,被揍得没有还手的余地。
雷安德:“闭嘴,谁提揍谁。”
他们忍着笑道:“所以,刑队,您瞧瞧您干那些事,哪一点不是在人家雷区上蹦跶。我看余妄肯定忍你挺久了,看你是队长不好跟你动手,这会因为你分化成了Omega,肯定都要气死了。”
“这理由足够把你按着打。”
“那不一定,谁按谁不明显?”刑止道。
他们说着,声音渐渐变小。被影响的精神正疲倦,有几人实在熬不住,靠着旁边人闭着眼睡了。
刑止换了个位置,坐到唐明哲身侧。
二队队长正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刑止用胳膊肘拐了拐他:“跟你说个事。”
唐明哲侧脸看他:“说。”
刑止深吸了一口气:“你们…徐娅那个事,我很抱歉。”
唐明哲皱眉,疑惑的看着他:“什么?”
他还不知道吗,于是刑止把原委与猜想说了一遍。
唐明哲却一脸见鬼的样子,他看着刑止,像是想从他脸上找出什么骗人的迹象来。
刑止见他这表情,也生出疑虑:“怎么了?”
唐明哲思索着,语气有几分不自然:“我们离开基地后就发现徐娅精神状况不太对,但其他的还好。前两个样本获取非常顺利,但是从我们进到城市废墟后,她开始偶尔会露出木讷的样子。但是之后仍然正常,直到我们遇到一群异种,她…在掩护的时候被异种撞出,掉入异种里了,我看到她…她当时姿势扭曲,包括颈椎骨。”
唐明哲抬手撑着下颌:“当时情况太不好,余妄那个时候已经发情了,我们必须找个地方藏起来。我只能说,我没有偏袒谁,我看到的…不仅仅是我,我们看到的——”
心中隐隐有猜想,刑止按捺着思绪,他听见唐明哲一字一句道:“她的脖子完全折断,没有存活可能。”
唐明哲看着他的眼睛没有光泽:“你真的确定,她活着吗?”
事情好像越发迷离。死而复生的事情真的存在吗,两人各执一词,不论是先入为主,还是从其他方面来看,他们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刑止:“如果说,真的没有任何头绪,那么我们现在只有往最坏的方面想。即便那是最不可思议的——病毒的感染在人体身上产生了某种变化,致使感染者的体征超出我们的认知范围。”
那太可怕了。
唐明哲往后一仰:“我宁愿希望那姑娘是真的活着,我愿意怀着愧疚,也不愿意,发生那么骇人听闻的事情。我们背不起。”
谁背得起呢,那种变化悄无声息的就出现了,跟呼吸一样自然。随后毫无征兆的爆发。
谨小慎微的去注意,过分敏感的是自己,隔阂得是战友。稍微轻心,则全军崩溃。
怎么走都藏着隐患。
修建在大楼地底的避难所不知搞了什么小把戏,这里还有微光照进来。
刑止想,他们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可以继续信任队友,上天眷顾,好运的他们有那么一点实力可以承担风险。
他道:“不管怎样,你们手头的任务放一放吧。跟我们一起找高复合型样本,先完成这个再谈其他。”
重要的突破口还是在晏39。
“可以。”唐明哲回答。
“呵,”刑止轻笑,“早答应跟我一起出任务不就好了,非躲着不见人。到头来还不是一起,何必呢。”
“区别大了。”
“哪儿大了,怕余妄被我拐?那不是必然事件吗?”刑止跟他说,“你看,你不答应我,我无非是走个弯路,你答应,还能突显你作为队长的通情达理。可你现在非要做个恶婆婆。”
唐明哲额头青筋突了一下:“你他妈…余妄当时没分化你就敢这么对人家,还让他出去淋暴雨,你怎么就不能做个人?我作为队长我不护着我底下的队员任由你胡来?你看你那个样子,像是执行队的?”
得,又绕回来了。
刑止幽幽然说:“这你得问老吴,他像我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