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鸢眼中一亮,知道此事有望,连点头,“谢过殿下。”
这样她回去就不用担心阁主处罚了。
楚辞说累了,含了一口酒,又对着众人道:“今日魔婴之事,还望各位保密。”
“若是那个不长眼的走漏了风声.....”
众人连忙答应,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他霉头。
鬼兵上前,将装着魔婴的箱子封好,合力抬下去。
火焰轻轻扫了玉洐君一眼,后者神色微冷,微微担忧。想来,若放任这魔婴长大,日后在三界怕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正想着,眼看已经抬到殿门口的箱子,却突然传来一阵躁动。
变动只在瞬间!
一阵铺天盖地的黑气从箱子缝隙里溢出,抬箱子那几个鬼兵瞬间被掀出好几米!
魔婴暴动!
朱色符文快速燃烧,一声凄厉的婴儿嘶喊尖锐划破大殿,魔息力量太过强悍,一时之间竟没有人敢上前。
楚辞冷了眉问:“怎么回事?”
紫鸢脸色发青,这魔婴早不出差错,晚不出差错,偏偏在万鬼宴上出岔子,这不是存心让楚辞起疑心吗?
殿外鬼兵闻声而动,瞬间层层包围了大殿,然而这魔婴反而更暴躁了,魔族气息快速蔓延,席卷周围,桌椅板凳瞬间漫天乱飞。
众鬼兵合力,竟都不能将它制服住,隐隐有破箱而出的趋势。
紫鸢摸出袖中符文,手中快速掐诀,想制止魔婴。
她面色不虞,心中慌张,若是今天搞砸了楚辞的万鬼宴,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然而,仅仅凭她根本压制不住这么强的魔息,只撑了片刻就被弹开,身形撞在殿柱上,狠吐一口鲜血。
魔婴仿佛被彻底惹怒,箱盖崩裂,层层暴戾黑气直朝紫鸢卷去!
直逼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利落的身影降下,他随手一挥袖,蓝色灵流在指尖荡开,强悍的黑气竟瞬间被压制,顺了个圈,乖乖的转回了箱子里。
北玉洐沉眸,快速掐诀召出固守结界,众人只觉一阵极快的光落下,两三下之间,就堪堪稳住了场面。
北玉洐抬眉,正好撞进紫鸢惊愕的眼中。
“你....你究竟是何人?”
火焰从玉洐君身后冒出头,风帽滑落,他嬉笑道:“姐姐好。”
“是....是你这个小贼!”
“偷了我的帖子!你们还敢在这里现身?”
她刚进欢喜殿时才发现花贴被偷,被迫多等一个时辰,麻烦相熟宫人来接,简直丢脸丢大发了!
“......”
这位姐姐怎么不知感恩呢?
刚若不是玉洐君现身,你现在还能活蹦乱跳的指责?
楚辞这才吐出一口烟圈,挑眉道:“哎呀呀,刚刚真是吓怕本殿,这是那位公子?真是身手不凡呢。”
紫鸢知他德性,怕他见了男人就昏头,急道:“鬼王殿下,先前就是这两个贼子偷了我的花贴,如今不明不白出现在欢喜殿,怕是对您不利啊殿下!”
楚辞挑眉,笑问:“还有人敢在我的欢喜殿偷东西?”
紫鸢勉强站稳,一时间怒道:“无耻小贼!还敢说自己是个病秧子?哪里来的奸细!还不把风帽摘下来,鬼鬼祟祟作甚?”
玉洐君没摘帽子,只露一个光洁的下巴。他淡淡道:“此事的确欠妥,拿了姑娘的帖子,给姑娘赔罪。”
紫鸢气的一笑:“一句抱歉就完了?你非魔界之人,来恶罗想干什么?!”
玉洐君面向楚辞,“求见鬼王殿下一面。”
语气不卑不亢,温润极了。
楚辞余光扫见火焰,眉眼悄悄染上笑意,勾起唇角,一副看热闹样子,揣着明白装糊涂,问道:“哦?找我的?我可不认识你,找本殿下做什么呢?”
玉洐君:“此事私密,还请殿下内间听我详谈。”
楚辞目光肆无忌惮的打量着火焰,眼神也不移一下笑道:“可本殿下不认识你,为何要跟你去内间?你要害我怎么办?”
玉洐君:“殿下放心,我并不会做什么。”
楚辞抽了口烟,又悠悠然的吐出来,像是在考虑,其实他此刻心里已经笑得前俯后仰,面上还是装的一副风轻云淡模样。
紫鸢急道:“殿下,千万不可!此人之前在干骨沙漠时已经骗过我一次,现在又偷了花贴进来,实在是别有用心,说的话不可信!”
楚辞面上不耐,心想着,这红鸢派过来的属下可真是蠢。
“是不是别有用心,等本殿审问过后,自会判断。”
见他面色不虞,紫鸢只有不甘心的闭上嘴。随即上来两个鬼兵将火焰他们带入里间。
23赴恶罗缘由
“久仰北海月公子大名,百闻不如一见。”楚辞慢悠悠走进,顺手在一旁侍从递来的烟缸里磕了磕烟杆。
“杀殿下。”
北玉洐摘了风帽,并不起意外身份被猜出。
楚辞低低笑一声:“月公子,还真如传闻那样,琉璃姣月,举世无双呢。”
“鬼王殿下过誉了。”
“不知月公子,远到恶罗,有何贵干?”楚辞深吸一口烟,慢悠悠吐出来。
那烟草味便顺着风飘过,北玉洐略微退开了些。
“本君有一事相求。”
楚辞略微意外他的直接,想了想道:“鬼界与北海宮素无交集,不知月公子所求何事?”
什么样的事,值得这堂堂北海宫主亲自来这一趟呢?
玉洐君抬眸,神色淡淡,然而说出的话却犹如惊涛骇浪,他平静道:“本君想取杀殿一滴心头血。”
闻言,正想送入口的烟杆顿了顿。
片刻后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眸中露出几丝杀意,连火焰也惊的向北玉洐看去。
鬼王心头血。
至阴之物,何其珍贵。
况且心头取血,危险万分,楚辞贵为鬼界之主,哪里能容得下别人在自己心上动刀子,稍有偏差.....
北玉洐说这话的意思,可以说等于直接跟人说我要杀你。
玉洐君仿佛没看到楚辞的脸色,继续道:“杀殿莫要误会,本君绝无冒犯之意。”
“本君求取殿下心头血,是为了救人。本君有一重要之人,重伤之下缺了一魂,已经整整两万年。”
“本君寻访遍奇格名医无用,幸而得折念花一朵,服下即可结魂,只是还差一味药引,而这味药引,需是至阴之物。”
至阴之物,在奇格三界里,没有能比鬼王殿下心头血还适合的。
重要之人?
火焰垂目。
雪月宫,北玉洐随身所佩锦囊,刻着晓暮的名字。
北玉洐取折念,远赴恶罗,原来如此。
楚辞眼中杀意渐退,转而又一勾唇道:“即便如此,心头血何其珍贵,本王为何要答应你?”
北玉洐坚定道:“本君愿付出一切代价。”
言下之意,只要北海雪月宮有的,楚辞尽可要求。
楚辞“哈哈” 一笑,随即戏谑道:“啧,真是怪感人的紧,月公子原来是个性情中人。”
“本殿也不是不通商量之人,不过心头取血是大事,你总得给本殿时间想一想。”
楚辞没有直接拒绝,便是有待商量的意思。毕竟北海族为四族之首,地大物博,能得北海宫主一个这样的承诺,那是何其诱人的条件。
“杀殿需要多久?”北玉洐问道。
“万鬼宴后,我们再做商议如何?”楚辞一脸不怀好意的笑。
北玉洐稍顿,点头。
“这两日就请月公子在殿内住下,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楚辞扫了一眼火焰,又道:“月公子可是贵客,不必客气。”
玉洐君:“如此,便打扰了。”
“你们还不去给月公子安排歇息。”楚辞微微侧目,吩咐身后的侍从。
侍从连忙退出去。
北玉洐也携了火焰的手,正准备告辞。
楚辞顿了顿,笑的眉眼弯弯,慢悠悠道:“且慢。”
“我瞧着这小少年倒是俊的很,不知道月公子愿不愿意割爱?”
小少年,自然就是指的火焰了。
火焰凉飕飕的扫了楚辞一眼,他却笑的更开怀了。
玉洐君脚步稍顿,回想起刚刚进欢喜殿的那一幕,拒绝道:“殿下不知,这是我的弟子,还望杀殿勿要玩笑。”
楚辞:“原来月公子刚刚所言并不属实呢。”
北玉洐先前言意,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只要北海宮有的,尽管可以提。
玉洐君侧目,回望楚辞道:“吟之于本君而言,并不是东西,无法交换。”
手上更是将火焰握紧,火焰微微勾唇。
楚辞笑了笑,又摇摇烟杆子,“玩笑罢了,月公子数日奔波劳累,快去歇息吧。”
......
深夜,欢喜殿依然灯火通明。
这万鬼宴要不眠不休的开满三日之久。
火焰和北玉洐用过晚膳,在偏殿休息,两人仍是住在一处,不过这宫殿宽敞奢华,光房间就好几十个。
火焰在房内躺尸,玉洐君在外殿就着烛火看书,夜色静谧,两人互不干扰。
火焰翻了个身,正翻来覆去的想让自己入睡。房间里的灯火一闪,暗角轻声步入一个人,或者是说是一只鬼。
这人浑身着丧葬黑长袍,一张悲面,大大的袖口,带了顶高高的黑帽子,上面写着“一生见财”四字。
正是黑白无常里的,黑无常。
“焰尊主,杀殿让我来接您一叙。”
火焰抬眼,打了个哈欠道:“原来是常爷,好久不见。”又翻个身看向外间道:“我倒是想走,这里怎么办?”
“焰尊主不必担心,奴家在这里。”
黑无常背后爬出一个身形小巧的女子,一身白袍,一张喜面,也带个高高的白帽子,上面写着“天下太平”四字。
厉鬼勾魂,无常索命。
这两人时常押送鬼魂到阴间地界,来去瞬息之间,不论再高的修为都无法察觉。
“妹妹可好看好了,我带焰尊主去去就回。”黑无常道。
......
瞬息之间,火焰只觉眼前一花,已经落入一个暖香的怀。
“之之这幅模样,可是招人疼的紧。”楚辞垂目坏笑。
“......”
距离太近,火焰抬手拨开那张骚包的脸,干脆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起来。
火焰:“何事?”
楚辞勾唇,接下火焰的手,安抚道:“之之,现在已经弄清北玉洐此行目的,我们还不下手吗?”
火焰:“如今我这幅模样,你跟我加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对手。”
楚辞把玩着火焰的发丝,眉目轻佻,“明的不行,就来暗的。”
“什么意思?”
楚辞:“明日晚间,便是万鬼宴最后一日,寻个借口请他过来,保管能让他有来无回。”
“到时你再不用玩什么师尊弟子的无聊游戏,不管折念还是北玉洐都如探囊取物一般,随你处置。”
火焰没出声。
若是旁人说这话,火焰肯定会嘲笑他异想开天,不过这人若是换做成楚辞的话,火焰便不这样想了。
即便是北玉洐,绝境强修,在鬼界,楚辞的地盘上,也没用。
见火焰蹙眉不语,楚辞继续道:“为何不说话?”
“之之这是舍不得了吗?”
火焰反问:“我为何要舍不得?”
难不成是师尊徒弟的游戏玩上瘾了。
“之之一路上都跟他在一起,却没有下手,让我有些疑虑了呢。”楚辞斜眼看他,笑意弯弯。
火焰眼色一暗,脑海里突然闪过隐月殿中的冰棺。
单看北玉洐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绝没可能说服他让出折念,反而一旦暴露真实身份,知道了欺骗隐瞒,打草惊蛇,说不定这层温柔的关系都将破裂。
自己等这天已经等了太久,纵然北玉洐对他再好,也比不上折念的重要性,此时已然是最好的时机,剑已在弦,不得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