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出尔反尔！”酒气上涌，庞南建上了脸，大脑充血，双眼瞪的如牛目。
　　“自己做事不干净，还要我来处理的你的首位，这种人我要来何用？”席影将自己的脑袋凑近了，在庞南建的耳边邪恶的说着。他说的“做事不干净”，指的是许琛纶和席影在那个老者身上找到的上面刻有“南”字的弹珠。
　　庞南建显然也想到了这个，他瞬间面无人色，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个弹珠是他故意留下的，目的就是给古茂修一个提示，他只要是发现了就一定会来救自己，不是因为道义，他们这帮人都是什么品行，他庞南建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也就不会对古茂修或是别的人包邮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只是娄蟠派的势力是他们想要的，就冲这一点，他古茂修就不会袖手旁观。
　　可是令庞南建感到绝望的是，今天他跟古茂修见面时，处处暗示这件事，但是古茂修也一点反应都没有，表现的十分平淡，就像是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一样。
　　这也就是庞南建大半夜自己在房中买醉的原因。
　　“高明旭你他妈的就是一个畜生！我什么都做了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放过我，放过娄幡派？！”庞南建明显的激动了起来，他脖子上青筋暴起，席影要控制着力量才能不让庞南建自己找死不小心割断了自己的大动脉。同时暗地里想着高明旭果真是阴魂不散，哪里都有他的身影。
　　干脆杀了吧，席影的冷冷的想着，一了百了。
　　等会！
　　庞南建觉得自己的那被酒精麻痹的大脑跳出来了一个十分重要的信息，这个消息让他瞬间一激灵。
　　“你不是高明旭！你不是他那边的人！”庞南建大喊了起来，这个发现让他又惊恐又激动，“高明旭给我下毒了，根本就不需要来暗杀我，他只要不给我解药我自己就会毒发身亡，你到底是谁？！”
　　“啧。”席影不耐烦的用舌头顶了顶脸颊，一个手刀就将他劈晕了。
　　许琛纶刚刚坐定，席影就砰的一声踹开了门，大马金刀的拖着一个不知死活的人进来，一屁股做到了许琛纶身边。
　　许琛纶上前查看，发现正是庞南建，回头看向正在给自己倒茶解渴的席影：“你把他弄回来干什么？”
　　席影扬了扬下巴，指着地上的人：“没死，我把他弄昏了。他身上有毒，我想着你能救，就顺路带过来了。庞南建在江湖上口碑出错，是个敢爱敢恨的人，为人也仗义，这样子救了他对咱们大有好处。”
　　许琛纶闻言笑着看了席影一眼，席影被他眼中清浅的笑意看的不自在，低头躲过了许琛纶的视线，将杯中的温茶一饮而进。
　　话是这样说，但是要是按照之前的魔教教主席影，可就不是将庞南建带出来医治了。这样子虽然能将利益最大化，但是却平添了不少麻烦，而席影此人最怕麻烦。
　　果然，自己还是变了不少。席影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上带着茧子，是常年习武留下来的。不只是茧子，这上面还沾着许多看不见的鲜血。可是自从自己跟着许琛纶之后，就再也没拿起屠刀，让手上沾满血腥了。
　　为什么呢？
　　席影曾经这样子问过自己。
　　因为许琛纶是一个医者，席影听说过他的名号，医圣，救人无数，他的双手是救人的，是洁白无暇的，不像是自己。席影甚至还暗自下了一个决定，他不想要再回到过去的日子里了，虽然位高权重，但是众人敬他却无人爱他，属下怕他，正道恨他，没有人像是许琛纶一样会问他冷否痛否。
　　所以……事情结束之后，就不回魔教了吧，问问阿许想去哪里。无论是哪里，自己都会跟着。席影心里盘算，又想起了当初走出断情崖崖底的时候，许琛纶对自己的承诺。
　　“我们还会回来吗？”
　　“小席，你喜欢这里吗？”
　　“嗯！”
　　“好，那我们在外面办完事就回来好不好？”
　　这边许琛纶将庞南建弄醒，就见席影自己一个人在那边出神，他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壶里的茶快凉了，你要是觉得渴就再烧一壶，喝多了凉茶肠胃会不适。”
　　“知道了，许大夫。”席影应了一声，起身去交仆从们烧热茶去了。
　　许琛纶将银针旋转着拔出，庞南建吃痛，微微的闷哼了一声，缓缓转醒，茫然的看着不属于自己客房里的天花板，愣了半天才发现自己躺在冰凉的地板上。
　　初夏的地板不算很凉，但让庞南建躺在上面还是很失礼的一件事，许琛纶却选择性的无视了：“你醒了？”
　　庞南建闻言抬头，许琛纶一半的脸出现在了他的视网膜中：“许谷主？怎么是你？”
　　“很惊讶吗？”许琛纶将银针扔在了盆栽里，针尖上面已经泛黑了，不能再用了。庞南建看到了他的动作，猛地坐起来，不顾头脑一阵发晕，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一侧，那里就是他隐隐感到疼痛的地方，也就是许琛纶针扎的地方。
　　“许谷主，你、你……”庞南建话都说不出来，他一方面猜测许琛纶刚刚是在给自己解毒，但又想到了自己是被一个不知名的人打昏的，又在许琛纶的房间中醒来，哪一方的人半夜出现在了自己的房间里，答案显然易见。
　　“毒被抑制住了，但还需要再清理四次才能彻底根除，期间还要配合中药材的内服。”
　　庞南建摸着自己的脖颈愣住了，但马上就大喜，嘴唇哆嗦着，一直说着“谢谢、谢谢”。许琛纶见他还需要冷静，也就没再说什么，正好席影进来了，身上还穿着晚上夜袭庞南建的那一身装扮。
　　“是你！”庞南建看见了席影，席影只当没他这个人，径直走到了许琛纶身边，给他倒了一杯热茶塞在了他的手中。
　　自己被无视了，这让庞南建有些尴尬，但这个大汉马上就调整了自己的心态：“感谢两位得出手相帮，大恩大德，庞某定会鼎力相报。”
　　“话说的漂亮，但不过是一张空头支票罢了。”席影闻言只是不屑的冷嗤一声，出声嘲讽。
　　庞南建被说的难堪，脸上一阵青一阵紫。
　　半晌，他苦笑一声：“不瞒二人，庞某现在就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没法捏在自己手中，更别提其他。”
　　“如果我有办法让你脱离高明旭的控制呢？”许琛纶轻吹一口气，茶盏中的热气氤氲起来，将许琛纶的面容遮的半隐半现。


　　☆、医圣和他的魔教教主21

　　听到许琛纶的这一席话, 庞南建猛地抬起头来，不敢置信的看着许琛纶，但马上他就颓然地把头重新低了下去, 嘴唇动了动，沙哑着声音说道：“没用的, 我死了也就死了，人生在世本就如此，没什么好留恋的, 死后也不过是一抔黃土。只是高明旭控制了娄蟠派上上下下百余人的人口，只要是我一叛变，他们就都……”
　　说到这里庞南建显然说不下去了，声音隐约带着哽咽。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实力不够强大，轻易就受到了旁人的威胁，被高明旭捏住了七寸不得翻身。一个铁骨铮铮、顶天立地的汉子被折磨成了这样, 也不得不让人唏嘘。
　　“我想庞兄没有搞懂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你能完全地脱离掌控, 其中包括你的门派。”
　　许琛纶淡淡的语气对庞南建来说不亚于一个惊天巨雷, 他听后身体一颤, 但却没有抬起头来。庞南建此时已经提不起震惊与欣喜的心情来了，在短短的一个晚上他的心情几次经历了大悲大喜, 已经分外疲倦了。庞南建知道许琛纶的本事，也知道云陌谷的地位，可是一个全是大夫的地方如何跟培养高手的凌化山庄对上？他们简直就是不同的培养方案。
　　要是换到现代来说, 就像是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跟西点军校的武力battle。
　　庞南建抬起头想苦笑一下，但紧接着那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显得滑稽而可笑。紧接着, 原本苦涩的面容变得有些震惊，全身都在微微颤抖，他伸出一只手，不顾什么礼仪，将许琛纶手上的东西拿过来仔细打量，许琛纶被抢了东西也混不在意，见席影正翘着二郎腿百无聊赖的往这边看，就嘴角上扬微微挑起了一个弧度，满是安抚的意味，让他稍安毋躁。
　　“这、这是古盟主的令牌不是？”庞南建说话都有些磕巴。
　　“正是。”许琛纶微微颔首，平淡的语气却极大的安抚了庞南建那颗七上八下的心。说来也奇怪，庞南建岁数大的都快能当许琛纶的父辈了，但短短的交涉中，许琛纶平淡的不带一丝波澜的语气也能很好的让庞南建平静下来。庞南建后来想着这或许就是许琛纶自身的魅力。
　　想着许琛纶后来的选择，他遗憾地摇了摇头，要不是……现在江湖的形势还不一定这么说。小小年纪便有这般气度，又岂是池中物？
　　此时的庞南建，只是拿着那块令牌沉默了许久。云陌谷再加上一个武林盟，足够保他，和他的门派上上下下性命无忧了，许琛纶也不管他，让他去想就是了，半晌之后，庞南建坚定地咬着牙，点头同意了下来：“好，我跟你们合作。”
　　并没有意外，许琛纶从庞南建手中拿回了令牌放到桌子上，起身送客。庞南建恍恍惚惚的出去，跃上房顶回去时还差点自己绊倒自己。
　　回来时就发现，席影坐在自己刚才的位置上，手里把玩着古茂修的那块令牌，见许琛纶回来了，他哼笑一声：“古茂修那个老狐狸……你给了他什么？”
　　以席影的聪明才智，自然知道一向老奸巨猾的古茂修是决不可能将自己的把柄送到对方手上的，他最擅长的就是背后阴人，像是这种会将自己暴露出来的事情，古茂修在年轻十岁都不会干出。除非是等价的利益交换，也就是说，许琛纶也将自己的把柄送到了对方手中。这样子可以增大双方合作的诚意，但同时也增加了许琛纶翻船的几率。
　　不过许琛纶看样子根本不在乎这一点。
　　说到这个话题，许琛纶并无隐瞒：“我的那本古籍。”
　　就是那上面记载了炼傀术的那本，只要是许琛纶有一点背弃盟约的意思，古茂修就会将那本书拿出来，成为污蔑许琛纶的理由，毕竟补全一个炼傀术对一个医圣来说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不是吗？
　　席影有些烦躁，他总觉得自己很倒霉，从小就是，现在又把自己的霉运转移到了许琛纶的身上。本来是一个大好前途的医圣，又是云陌谷的谷主，本来过着平安顺遂的日子，却被自己牵扯进了这些事情，不断的东奔西走，现在脸身家性命都开始受到威胁了。
　　许琛纶却不在乎那些，他存在在这个世界本身的意义就是为了眼前的人，不然一个没有惩罚的任务，自己随便做做就是了，何必为此大费周章？
　　“你是拿什么说服古茂修的？”
　　许琛纶便将事情经过简略地说了一下。其实发现高明旭的身份并不算是困难，难的是接受他首辅的身份。这个朝代的皇族年龄的上限是四十岁左右，属于太上皇的兄弟，再往上一些的就没有，因为那一辈出了个心狠手辣之辈，将除了自己以外的兄弟姐妹全都杀光了，如此残暴的手段自然激起了众人的反抗，在他驾崩后整个天下就乱了起来。估计那位皇帝也没想到，本想巩固自己的皇位，结果自己的皇位稳了，儿子孙子的出问题了。
　　高明旭算下来是两朝元老，崛起于太上皇那一辈，在新帝登基时权倾朝野，把控朝政，俨然就是皇朝的无冕之皇，新帝面上对他多有恭敬，但从背后的手段来看也是恨不得将高明旭大卸八块。
　　而证实许琛纶猜测的是他在潜入古茂修房间的时候，发现周围有很多奇怪的人。那种正规军营中训练出来的气质，跟普通的江湖人一点也不像，白天的时候没有见到这帮人，怕是古茂修想办法藏了起来。而且比起保护，他们更像是在监视古茂修的一举一动，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警惕。
　　许琛纶打昏了一个侍卫，从他身上检查出来的东西证实了他是皇家军的事实。
　　许琛纶那个时候就对高明旭的身份有所猜想了。不是皇族的人，不然不会有皇家倒向古茂修。但却能调用楚天阁里的藏书，起码是能在皇宫中随意出入的地位。这样一来，许琛纶就将目标锁定在了当朝首辅的身上。
　　这些都是猜测，并没有十分充足的证据来证明这些，许琛纶将自己猜测的高明旭的身份说出来也只是一种试探，幸运的是他猜对了，高明旭就是当朝首辅，而古茂修的身后有着新帝的支持。
　　“对了，我还将你魔教教主的身份告诉了古茂修。”许琛纶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犹豫，他不知道席影是否赞成自己的做法。
　　谁知席影只是耸了耸肩：“是前前任魔教教主。”
　　前任是须玛，现任是车君浩，虽然没有人明说，但是车君浩显然已经成为魔教的无冕之主，席影也默认了这个现状，不然也不会将收服教众、解决叛乱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车君浩来做，提升了他的威望。
　　这件事情，目前车君浩还不知道，还在辛辛苦苦的当魔教的打工人，盼着教主什么时候能回来。
　　古茂修这边。
　　他将外面的侍卫喊了进来。那侍卫进门后就开始左右张望，古茂修看到了他的动作，很是不喜。
　　“大人，刚刚属下好像听到了房间里有动静，只是您不让进来，属下担忧您的安危。”
　　古茂修心底哼笑一声，担忧是假，怕自己背叛才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