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来？”凌阳突然自告奋勇道。
夏超点了点头，肖灵槐自然也不会反对。
凌阳低着头在书房里踱着步子，忽然他停下脚步，抬手打了个响指，说道：“有了！咳嗯！听好了啊！捉鬼为了啥，赚钱吃饭啊，没钱怎么办，那就饿着吧！哈哈哈哈哈！怎么样怎么样！”
书房里的空气瞬间凝滞了片刻。
夏超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着，好半天才勉强挤出一句话来：“通俗易懂，简单明了！好诗！”
凌阳发现书房里的鬼气似乎有了些起伏变化，顿觉信心倍增，便再接再厉道：“饿了吃点啥，黄金片皮鸭，伸手摸裤兜，哎哟我的妈！”
夏超抽搐着嘴角又憋出一句：“生动……形象……额……很……很有阳儿你的风格……”
虽然凌阳的语文的的确确是语文老师教的，但夏超突然觉得，那老师一定教的很辛苦。
肖灵槐依然坐在书桌旁，一手握拳抵着额头，肩膀不停耸动，硬生生憋着没笑出声。
“哈哈，是吧！我再来一首啊！”凌阳应着，看了一眼夏超，忽然来了灵感，稍加思索便对着夏超声情并茂的说道：“欠债还钱是天理，欠钱不还遭雷劈，虽然现在我没钱，有钱一定还给你！”
话音刚落，鬼气的波动起伏瞬间剧烈起来，就连看不见鬼气的夏超都隐隐感到了阵阵阴风。
肖灵槐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同时还不忘夸了凌阳一句：“特别接地气！还挺押韵！”
“这文曲鬼还挺能忍啊，都这样了还没被我气出来……看来，我得再来点狠的……”凌阳托着下巴皱着眉，苦思冥想了一番之后，缓缓念道：“堂堂文曲鬼，是个缩头龟，只会书中躲，不敢……”
还不等凌阳念完，就见从墙角的不知道哪本书中忽的蹦出来一个白眉白须的小老头，站在堆得半人高的书堆上，对着凌阳吹胡子瞪眼又指手画脚的。
夏超一看，吓得躲到了书房门口，扒着门框探着脑袋想看又不敢。
凌阳一见那小老头，先是愣了一愣，随即捧着肚子乐开了。
虽说文曲鬼喜欢打扮成书生的模样，这小老头的头上也的确戴了一顶古装剧里常见的书生帽，可是它那一身小学生的校服是怎么回事？还是凌阳小时候常见的那种绿白格子的校服。
“这文曲鬼还挺与时俱进的……”凌阳笑归笑，倒也没忘了他身为一个道士的责任。
他迅速掏出手机对着书堆上看起来仍在骂骂咧咧的文曲鬼拍了几张照，随后将手机丢给肖灵槐，一边抽出桃木剑，一边对他说道：“灵槐！帮我拍几张我捉鬼的照片！”
肖灵槐接住凌阳抛来的手机，虽然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拍照，但依然举着手机对着凌阳和文曲鬼拍了起来。
那文曲鬼先是被凌阳那几首毫无文采可言的诗给震惊到了，接着又被凌阳说是缩头龟，在见到自己之后不仅没有惊吓恐慌、没有敬畏尊重，反而还一边乐一边拍照，感觉有被深深的冒犯到，看起来气得不轻。
它站在书堆上，手中举着一卷竹简，朝着凌阳砸了过来。
凌阳站在原地低头躲过，忽然莫名有种以前上学时不好好听课，被老师丢粉笔头的感觉。
见凌阳轻轻松松的躲开了，文曲鬼跺了两下脚，从书堆上蹦了下来，迈着小短腿朝凌阳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将不知从哪里来的毛笔啊纸镇啊什么的丢向凌阳。
文曲鬼本就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鬼，再加上它是书本古籍所化，就只会捣捣乱吓唬吓唬人，几乎没什么害人性命的本事，像这样对着人丢东西已经算是它伤人的极限了。
凌阳觉得这文曲鬼实在有趣，便跟它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绕着书房跑了起来。
闹了一会，凌阳觉得玩够了，便故意放慢了脚步，估摸着文曲鬼差不多追到身后了，就忽的脚下一停，握着桃木剑转身对着文曲鬼轻轻一挥，把文曲鬼头上戴着的书生帽给扫了下来，紧接着反手一拍，打在了它的地灵盖上，文曲鬼随即两眼一翻趴在了地上，凌阳不紧不慢的取出鬼葫芦，将文曲鬼收了进去。
凌阳转身冲着书房门口的夏超晃了晃手里的鬼葫芦，说道：“好啦，捉住啦！”
“真的？太好了！还是阳儿你厉害！”夏超长吁一口气，走进了书房。
肖灵槐将手机还给凌阳，说道：“看看？”
凌阳接过手机，翻了翻肖灵槐给他拍的捉鬼照，有他“身手敏捷”躲避文曲鬼攻击的，有他“威风凛凛”持着桃木剑对付文曲鬼的，还有他“道骨仙风”举着鬼葫芦收服文曲鬼的，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可以啊，拍的不错！”
夏超也不知不觉凑到了凌阳身边，看了看照片，问道：“这鬼……还能被拍下来？那我能拿着手机开着摄像头找鬼么？”
凌阳应道：“只有现了原形的鬼才能被拍下来，没有现原形的鬼……虽然也有被照片拍到的，但只是极特殊的个例，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我就不知道了，灵槐你知道么？”
肖灵槐想了一会，说道：“鬼和人其实都是一种能量的存在，鬼的能量值范围要比人的能量值范围大的多，所以只有当鬼的能量值和人的能量值处在同一范围内，也就是我们说的鬼现原形，人才能看见鬼，而相机能捕捉到的能量值范围，比人的要稍微大一点，所以才会偶尔出现人看不见但是相机拍到鬼的情况。不过这也只是我研究得出的一种推测，并非定论。”
夏超一下子就听明白了：“哦，就类似不同生物能听到的声音频率不同，有重叠才能有交流，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吧，肖教授？”
“嗯。”肖灵槐点了点头，转头看了看一脸懵逼的凌阳，随即拿过书桌上的纸笔，画了一个大圈，边上标了一个“鬼”字，又在大圈中画了一个小圈，写上“照片”，最后在小圈中画了一个小小圈，写了个“人”，一边从里到外指着三个圈，一边对凌阳说道：“这是人能看见、相机也能拍到鬼的情况，这是人看不见鬼但是相机能拍到鬼的情况，这是人和相机都看不见鬼的情况，明白了？”
“明白了……”凌阳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你刚才直接这么画不就行了……干嘛讲的那么复杂……”
肖灵槐倒也顺着凌阳，说道：“嗯，是我不好。”
凌阳轻轻哼了一声，随即转身问夏超道：“对了大超，我能不能把在你家捉鬼的照片放到网上去？我想给自己打打广告，好多接点活赚钱……”
“没问题啊，阳儿你发在哪儿？我帮你宣传推广一下？”夏超问道。
“大超够朋友啊！我打算放在微博和鬼怪论坛上，网名都叫羚羊小道士。”凌阳用肩膀撞了撞夏超。
“我现在就去关注。”夏超领着两人回到了客厅，坐在沙发上掏出手机操作了起来。
凌阳打开微博，选了一张夏超书房乱作一团的照片和文曲鬼现身的照片，又选了几张肖灵槐拍的自己捉鬼的照片，想了一想，配文道：顺利捉到一只学名叫“魁”的文曲鬼！
刚想点击“发送”，却收回了手。
他凑到肖灵槐身旁问道：“灵槐你有微博么？”
“有。”肖灵槐说着，掏出手机点开了自己的微博。
“来来来，相互关注一下。”凌阳看了一眼肖灵槐的微博名，正儿八经的“某某大学肖教授”。
“我能拍张你的照片么？”凌阳又问道。
“可以。”肖灵槐刚答应，就见凌阳挨着他一屁股坐了下来，还歪过头往他身上靠了靠。
“诶，灵槐你看镜头啊，笑一笑！”凌阳举着手机，开着前置摄像头连按了好几下快门。
肖灵槐没有一张照片是看着镜头的，都是微微垂着眼，无奈看着凌阳的。
凌阳挑了一张添加到了微博上，并重新配文道：顺利捉到一只学名叫“魁”的文曲鬼！和肖教授@某某大学肖教授一起！
夏超第一时间转发了微博：我被这只文曲鬼折腾快一个多月了，多亏有@羚羊小道士和@某某大学肖教授的帮忙！
凌阳满意的放下手机，对夏超说道：“论坛我得回家再发，到时候我把帖子链接给你，记得帮我顶顶啊！”
“没问题！”夏超一口答应下来，接着说道：“待会留下来吃午饭吧！”
凌阳刚想开口答应，就听肖灵槐抢先开口道：“不了，我下午还有课。”说罢，便站起身准备离开。
凌阳赶忙跟上去，同时跟夏超说道：“大超，我们下次再约！今天就先回去了！”
“啊，好……”夏超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
直到凌阳和肖灵槐走出门，夏超才叫住凌阳道：“阳儿！那个……捉鬼的报酬……”
凌阳一愣，摆了摆手笑道：“跟我还客气什么，顺手的事。”
夏超又说道：“我查过道真协会捉鬼的价钱……最低都要五千……”
“我又不是道真协会的道士……你看那玩意儿干嘛……”凌阳不知夏超是何用意。
“你还欠我的那些钱，不用还了，抵了吧。”夏超看着凌阳，说的格外认真。
“可是……我还欠你的钱可不止五千啊……”凌阳惊诧道。
“上学的时候你没少帮我，我其实心里一直都特别庆幸能有你这个朋友……所以……”后面的一些心里话，夏超觉得从自己一个大男人嘴里说出来肉麻又矫情。
有些话的确不用说的太直白，凌阳走到夏超身边，轻轻拥了拥他，说道：“我也是，很庆幸能有你这个朋友。”
夏超刚想回抱一下凌阳，却忽的发现肖灵槐正用一种要杀人的眼神看着自己，吓得顿时一个激灵，随即轻轻拍了拍凌阳的背，不着痕迹的把他推了开。
凌阳毫无察觉，和夏超道了别，便跟着肖灵槐离开了。
☆、魖－上
8.
回家的路上，凌阳顺道往道真协会拐了一趟。
下午还有课的肖灵槐却也跟着凌阳一起去了道真协会，只是等在马路对面，并没有进去。
凌阳拿着在“魁”上也盖了确认戳的捉鬼清单，脚步轻快的走了出来。
见肖灵槐并不急着回学校，而是慢慢悠悠跟着自己，便问道：“你不是下午还有课么？不赶时间？”
“我刚刚才想起来，是我记错了，今天下午没课，明天才有。”肖灵槐一脸真诚的应道。
凌阳莫名觉得肖灵槐一定是故意的，却又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刚走到弄堂口，肖灵槐突然不由分说的拉着凌阳过了马路，朝小饭馆走去，边走边说：“走，吃饭去，我请客。”
“我还不饿……”凌阳刚说完，他的肚子就不争气的大声咕噜了起来。
“你的肚子比你诚实多了。”肖灵槐扬着嘴角，笑道。
“……那这次我来买单。”上一次是肖灵槐请的客，凌阳觉得这一次怎么说都该是他来买单。
“可以啊。”肖灵槐应道。
饭吃的差不多了，凌阳正准备拿着手机去买单，肖灵槐却突然一把拉住了他。
“先别急着去买单，我有件事想问你。”肖灵槐说道。
凌阳坐回位子上，问道：“什么事？”
“你……欠了别人很多钱？”肖灵槐问道。
“嗯……”凌阳点了点头。
“欠了多少？能告诉我么？”肖灵槐又问道。
凌阳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将自己记录的账本点开，递给了肖灵槐。
账本上详细记录着借款日期、出借人、金额、有无利息、还款期限、还款日期、金额、备注凭证等内容。
肖灵槐看了看，夏超总共借给凌阳五万元，之前已经分批还了一部分，剩下的八千元欠款还没来得及备注修改，而其他的几乎都是张三一千，李四三千，王五八百这样鸡零狗碎的，连本带利加在一起，凌阳总共欠了三十多个人大约十来万。
凌阳接过肖灵槐还来的手机，不解道：“你问这个干嘛……”
肖灵槐没有回答，而是掏出钱包取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了凌阳。
凌阳没有接，问道：“什么意思？”
肖灵槐说道：“欠一个人的钱总比欠三十多个人的好。”
“啊？”凌阳没反应过来。
“这张卡里有二十万，你先拿去把那三十多个人的债还了，余下的你先留着用。”肖灵槐说道。
“可是……”这样就欠了肖灵槐一个天大的人情，凌阳有些犹豫。
“可是什么？”肖灵槐问道。
还不等凌阳说话，肖灵槐便“威胁”道：“你要是不答应，那这顿饭就我请了，不光这一顿，以后的每一顿我都请了，你要是躲着我，不跟我一起出来吃饭，我就打包去你家，一天三顿，直到你答应为止。”
凌阳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碰上这样死皮赖脸的追着要借钱给自己的人，但转念一想，要是以后自己真的没钱还债，被债主追上门，三十多个债主一起来讨债的画面实在太惊悚刺激了，还是肖灵槐一个人来讨债比较好。
凌阳想着，从肖灵槐手里接过银行卡，说道：“那就谢了啊……”
肖灵槐竭力压制着因为“奸计”得逞而就快咧到耳朵根的嘴角，一脸严肃的说道：“记得抽空把那些人的钱都还了，从今以后，我才是你唯一的大债主。”
凌阳点了点头，随即吞吞吐吐的问道：“那我的大债主，这顿饭……我可以去买单了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