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洛长眉一横，怒道，“你莫要翻脸不认人，你说的——”
他顿了顿，眉目又突然柔和了下来，道，“你说要与我行……”
“行夫妻之实的。”
那模样，哪里还像个张扬的小阁主，倒像个未出阁的姑娘。
一瞬间，便让顾南一的恐惧，降低了许多。
顾南一就这样被这么一个“含苞欲放”“低眉顺眼”的小阁主给带歪了，成功地忘了要质问他为何天一阁是如何成了一座死灵城的事情，反倒如同见了什么比这件事更恐怖的事情，连拉带扯地踹开了齐洛，摔门离开了。
门刚一关上，齐洛的眼神就冷了下来。
一道道黑色的纹路在失去压制的情况下，从他的胳膊上慢慢延伸下来，缠绕在指尖，散发出阵阵的不祥的气息。
那道黑纹也妄想爬到他的脖子，甚至脸上，却被齐洛咬牙压制住了。
他面色的确泛着潮红，却显然不是情至浓时，被顾南一调戏所致。
而是另一种被反噬的病态。
都是劫数。
齐洛眼睛闭了闭，站了起来，身形有些不稳地往窗口走了过去，眼神忽明忽暗地盯着慌慌张张跑到泗水阁的顾南一，直到看不见对方的身影，才将视线移到了门口其中之一的守卫身上。
齐洛嗤笑一声，淡淡道，“来的挺快。”
顾南一跑回泗水阁，关上房门就打了一个冷颤，看齐洛那娇羞的姑娘模样实在瘆人。
他努力地将齐洛那副模样从自己的脑子里扔了出去，才静下心来开始想刚刚齐洛所说的话。
他又不傻，自然看出了齐洛有些不对劲，而且也能察觉到齐洛在后面也有些转移话题的样子了，显然是不想与他深谈。
齐洛似乎，并不想告诉自己，他将天一阁的人杀掉做成傀儡的原因，不过猜测一下，也知道不是什么美丽的事情。
顾南一眼神暗了暗。
这本来不关他的事的——齐洛想杀谁，想杀多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只要夺了这少年的注意力，就能完成任务回家了。
可现在他做不到不管不顾，齐洛好歹也是楚千俞的一部分。
他也想在他能力范围内，让齐洛开心一点。
第191章 惨遭灭门？
问题就是，他根本不知道这小屁孩瞒了他些什么事情啊。
顾南一皱着眉头，在屋里走来走去，思来想去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使齐洛性情大变——啊也不是性情大变，他原本也挺变态的。
而且，天一阁多的是高手，在齐洛动了杀心的时候，难道就这样洗干净脖子任他杀吗。
顾南一揉着眉心，还没有想明白，便听见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一道柔柔的女声传来进来，轻轻道，“公子？”
“那……那搓澡的人……找好了，公子可要今晚上就让他来侍奉？”
那姑娘说的委婉而又紧张，想必是觉得不好意思，顾南一摸着下巴想了想，这姑娘应该就是齐洛所说的，“通了灵窍”的傀儡了。
他走过去，将门打开，那姑娘被吓了一跳，不过马上反应过来，“噗通”地跪在了地上，恐惧地喊道，“奴打扰公子了！”
顾南一叹了口气，弯腰想将人拉起来，却在还没有碰到她的时候，那姑娘就如同避瘟神一样地往后退了两步，猛地站起来，战战兢兢地说道，“奴可以的，不劳公子费心。”
或许是她站起来过于迅猛，一条手臂摔在了外面的围栏上，竟然生生地与肩膀断了开来，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接着就骨碌骨碌地向楼梯那边滚去。
那姑娘一惊，连忙去追自己的胳膊，追上去之后，拿起来往自己的肩胛处一顶，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安上了，但显然不是安的很结实，那姑娘还需要用另一只手固定着，一边按着，一边对顾南一笑着道，“公子莫怕，公子莫怕，奴这就去找大人修好。”
顾南一傻在了原地。
这画面实在是过于惊悚，看得顾南一连尖叫都忘了，只是愣愣地盯着那姑娘离开的方向，良久，才回过神来。
顾南一，“卧槽。”
顾南一，“卧槽卧槽卧槽。”
不得了不得了啊，顾南一实在被吓得厉害，这画面太用冲击力了，让他连做什么反应都不知道了，只感觉自己背后都阴风阵阵的，或许是自己吓唬自己，但依然不敢一个人在屋子里呆着了，干脆走到院子里来。
他的脸色太难看了。
顾南一刚来时看见的那个老太太正在太阳下绣荷包，顾南一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在了一旁的藤椅上，看着老太太一针一线地作弄着手工，抿了抿嘴，犹犹豫豫地开口道，“老太太，天一阁中，有多少傀儡通了灵窍啊。”
顾南一本来也没指望着她能回答，不过借此想试探一下，自己与这些傀儡的交谈，会不会落在齐洛的耳朵里。
那老太太缓慢地抬起头来，慈眉善目地看着顾南一，停下了手里的活儿，轻轻地笑了一声，道，“公子啊，阁主看重你，你可不要让他失望啊。”
顾南一愣了一下，不知她这话是只是作为长辈对晚辈的叮嘱，还是暗示他手不要伸太长，不该问的就不要问。
顾南一皱起眉头，刚想说话，便又听那老太太开口说道，“阁主既然能告诉你这件事，想必你是他至亲至信之人，老太婆告诉你一些事情，也无妨。”
“如公子所知，这天一阁里，除了一些个擦桌子扫地的没有通灵窍，其他的，都有自己的思维方式，与活人无异。”
顾南一十分不解，开口问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老太太抬头看了看天，无奈地发出一声长叹，良久，才淡淡地开口道，“因为半年前，天一阁上下，惨遭灭门。”
顾南一眼睛猛地睁大，从藤椅上站了起来，提高了声音道，“什么？！！”
“这么大的事情，为何我未曾收到过半点消息？！！”
老太太看他站起来，也连忙站起来，脸上满是疼爱地拉着顾南一重新坐下，出声安慰道，“公子莫慌，老太婆晓得你关心阁主，你慢慢听我说。”
“先坐下，莫摔到。”
顾南一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接着听老太太讲述下去。
“的确，别说是您了，我们醒来的时候，都怀疑这不过是个梦，可看着阁主的样子，却发现这不是梦。”
“那群畜生夜间来袭，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每个人如同发了疯一般，见了人就杀，不论妇孺，不论老幼，但凡出现在天一阁里的，通通被他们直接撕烂，而更恐怖的是，我们若将那畜生打死，他居然还会自爆，拉着一群天一阁的人们下地狱。”
顾南一的瞳孔缩了缩。
那老太太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忽明忽暗，仿佛那如同人间炼狱的夜晚，又重新降临在这片土地上，沉默了许久，老太太才继续开口说道，“不仅如此，天一阁的麒麟神兽也无法召唤出来，到了最后……”
“就只剩阁主一个人。”
“杀到了天明。”
当黎明的光照亮了天一阁上下的时候，这片本来辉煌而庄严的建筑，从里到外充满了死亡的气息，遍地都是鲜血，冷凝在青石白玉上，似乎永远也洗刷不下来。
顾南一甚至都能想象到，齐洛一个人站在那里，愣愣地看着遍地的尸体的样子。
第192章 以弱胜强？
顾南一心里不由来一阵抽疼，他揉了揉眉心，抬眼看着那老太太，长叹了一口气，声音软了下去，无奈道，“怎么这消息，我从未听说过？”
“就算是杀了所有人，没人过来传消息，这天一阁总有人还在外面游荡，回来时总会发现的吧。”
老太太神情怅惘，看着远处的天空，淡淡道，“太阳出来的时候，召唤阵又灵了，麒麟神兽降临，阁主……”
“阁主杀了它。”
顾南一瞬间不冷静了，猛地提声道，“什么？！！”
老太太无力地笑了笑，声音平静地对顾南一说道，“公子莫急，听老太婆慢慢跟你说。”
顾南一稳了稳心神，实在不知道这老太太还能说出什么震人心魄的事情。
老太太抿了抿嘴，彻底放下了自己手上的活儿，认真跟顾南一叙述道。
“阁主说，若这神兽在天一阁危难之时来不了，那留着也没有什么用了。”
“何况，它那充裕的灵力，被阁主好好利用，一个一个地，将这天一阁所有人，都救了回来，以傀儡的模样存活于世间，还算是做了件好事。”
“没人知道这件事，因为不过两天，天一阁便恢复了原貌，丝毫不见有过灭门情形的样子。”
顾南一嘴巴微微张开，难以置信地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看着顾南一，叹了口气，眉目中满是心疼，道，“寻常人哪里能杀得了神兽，别说这天地法规护着的这群成神的畜生，阁主杀了他们需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单说两者实力悬殊，老太婆我都无法想象，阁主是如何做到这些的。”
“没人知道。”
“他是如何一个人，与那么一个比他强不知多少倍的麒麟神兽厮杀。”
“况且从他发起攻击的一瞬间起，麒麟祥瑞从他身上抹去，更让他失去了一大助力。”
老太太说着，声音都有些颤抖，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他一个不大的少年，是怎么撑下来的啊。”
顾南一被她的情绪所感染，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自己快要疼到爆炸的心脏，出声问道，“可知是谁做的这些事情？”
老太太无力回答他，倒是身后传来了一道俏丽的女声，正是安好胳膊回来的那个女子，顾南一回头看她，便看到那对原本柔顺的长眉，此时皱了起来，脸色极其不好，语气虽说依然尊敬，但还是带了怒意。
“还能是谁？那些人身上全部带着三清宗的信物，除了道离那个伪君子，还有谁能做出这些事情！”
“当年伤了我们阁主也就罢了，我们阁主天选之子逃过一劫，如今他还不饶不让！”
“依我看，他那种人，干脆就应该死在青涯城！”
顾南一摇了摇头，冷静道，“信物也可以伪造，或是有人栽赃于他。”
那女子听了他说的话，反而有些委屈，狠狠地剁了一下脚，刚刚那般尊敬消失殆尽，捂着嘴逃开了。
顾南一叹了口气，他本以为单单是齐洛一人这么想，毕竟他心里还是觉得以道离的性格不可能做出这种损人利己的事情，况且天一阁内部想对齐洛下手的人多了去了，找个由头扣在道离头上也不是不可能。可现在看来，整个天一阁中，多的是对道离深恶痛绝之人。
为何偏偏是道离？
这栽赃之人若是找了余负尘，他还能信上三分，若换成道离，他是一分也不愿意相信。
老太太的心情看起来是真的不怎么美丽，顾南一在听了这么大的浩劫之后，还站在道离这边，论谁心里也会不好受。
所以顾南一耸了耸肩，选择逃离对方的视线，眼不见心为净嘛。
天很快就暗了下来，顾南一期间又出去找了点东西吃，那女子像是跟他杠上了一样，原本下午按时按点会送过来的小点心也没了。
顾南一也理解，毕竟他替仇家说了话。
夜深了，泗水阁后面有一汪浴池，由上好的暖玉围成的，水温永远是刚刚好的，没有顾南一的命令，也无人打扰，他今天受到的打击一个接着一个，现下异常疲惫，只想泡个澡赶忙睡觉。
他放空了大脑，懒懒地倚在浴池壁上，打了个哈欠，慢慢地闭上了双眼。
他脑子昏昏沉沉的，连身后的脚步声都没有发现。
来者缓缓蹲下，伸出手来试了试水温，发现刚刚好，还有点热之后，轻轻地扬了扬唇角，双手慢慢盈了一股灵力，覆盖在顾南一全身，让他不至于再被冻着。
做完这些，才缓缓地褪下了衣袍，直至丝缕不着，慢慢没进了水池中。
第193章 疼吗？
顾南一皮肤白皙，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半倚在浴池旁，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一双手覆在了顾南一的肩窝处，顺着长臂慢慢地滑了下去，与顾南一十指相握，将头缓缓地埋在了顾南一的脖颈处，露出了牙齿，轻轻地摩擦着那儿的***。
花枝轻颤，露水微吐。
顾南一察觉到了不同于水的温度，眼睫毛扑闪一下，慢慢睁开了双眸，看着面前乖巧至极的人，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淡淡问道，“想要了？”
齐洛咬紧牙关，摇了摇头，眸中闪过一丝痛色，小声道，“你会疼。”
顾南一无奈地笑了笑，打趣道，“闻着味儿过来的吧？都馋成这样了，还作何忍着？”
齐洛毒发了。
就像当年余负尘遭到反噬之后开始疯狂地掠夺他的血液一样，齐洛在这段时间也对他的血液非常的敏感，如同一个饥饿的人见到了什么美味佳肴，冲上去便想占为己有。
所以，顾南一十分无私地想奉献出自己的血液。
齐洛愣了愣，却立刻低下了头，伸手抱住他的腰，猛地摇头，坚定道，“不要。”
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
顾南一叹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心道，“那你在这儿呆着作甚，折磨自己吗？”
看得见吃不着，可不是找虐吗？
齐洛不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收紧了手臂，毛茸茸的头发不断地磨蹭着顾南一的皮肤，重复道，“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