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只有画面没有声音，闻灵笙尚可自欺欺人，想着这些会不会都是假的呢？就像他在混沌的回忆中看到的那样。可如今连声音都有了，他还怎么自欺？
哭得眼睛都红透了的青年让闻俏俏心疼极了，闻俏俏越安慰闻灵笙越是默默流眼泪，性子泼辣的女孩子一下子就气急了，心中颇为烦躁：“他明知道你这么喜欢他，还要你来看这些，这不是存心欺负人么？我真是要气死了。下次再见到他，我要狠狠骂他一顿为你出气，管他是什么神！”
“我们笙笙这么好，凭什么这么被他欺负啊！笙笙，听姐姐的话，咱们不欠他什么，咱们既然答应了，就替他把事儿办好，然后咱们就不干了，咱们回家去！你把他忘了，姐姐再给你找喜欢的人，好不好？”
闻俏俏气得连敬语都不说了，要是玄青在这里，闻俏俏要上去打他一顿才能消气。
闻子彦伸手抹掉闻灵笙脸上的眼泪，看见闻灵笙眼中红透了，全是很深的红血丝，他心中突然一动，便转头又去看闻俏俏的眼睛，发现闻俏俏的眼睛也红透了，里面也全都是很深的红血丝。
闻子彦便伸手抓住闻俏俏的手腕，被闻俏俏转头就凶：“三哥你干嘛？欺负笙笙的是龙神，你抓我干什么！”
第61章
闻子彦问闻俏俏：“我的眼睛里有红血丝吗？”
闻俏俏不明白闻子彦的意思，但还是凑过去仔细看了看，点头说有：“有一些。”
看闻子彦的表情一瞬间凝重起来，闻俏俏有些奇怪：“三哥，怎么了？刚才风沙那么大，我们遮得严实也有不少沙子吹进眼睛里了，沙子虽然弄出来了，但现在眼睛红也是正常的啊。”
闻子彦把袖子撸起来给闻俏俏看：“这个跟那个没关系。”
闻子彦的胳膊上全是青黑色的不规则的花纹，在他的皮肤上以肉眼可见的缓慢速度蔓延，闻俏俏都看惊了：“三哥哥，这是什么？”
她凑过去仔细看，片刻后看向闻子彦，“这是魔气？”
“是魔气，”闻子彦示意闻俏俏也把袖子拉起来看，“这是魔气入体的症状。恐怕我们在进入沙漠时就已经中招了。”
闻俏俏把袖子卷起来一看，她的手臂上也有着跟闻子彦相同的青黑色的在缓慢蔓延的花纹。
闻俏俏又去卷闻灵笙的袖子，脸上挂着泪珠的闻灵笙同她一起把自己的袖子往上卷，在他的手臂上，也看到了跟闻子彦闻俏俏手臂上一样的青黑色的花纹。
而且他手臂上的青黑色花纹比他们手臂上的花纹要多很多，蔓延的速度也要快一些。
闻子彦说：“这里有阵法镇守，但是又因为魔物的逃出涣散出了大量的魔气，这里的力量气场都非常的不稳定，我们的力量被压制不能用，进来的时候就中招了。这个魔气是避免不了的，如果我们心境平和，魔气就不会发作，蔓延的也会比较缓慢。”
闻子彦默默看了一眼漆黑的天空，“如果我们情绪起伏波动过大，魔气就会侵入我们的身体和心脉，我们就会受到影响。”
闻子彦转头看着闻灵笙，“笙笙，我们恐怕已入魔气幻境中。我们看到的这些应当都是幻境，并不是真的。”
闻俏俏说：“可魔气幻境也是千变万化的，哪怕与各人心结有关，也不应该是我们三个看到的幻境都是一样的呀。”
闻子彦推测：“我想，这还是与镇守在这里的龙角有关系。龙神大人的龙角镇守在这里，龙角里也确实封存着龙神大人的记忆。但是阵法现在松动了，魔物的魔气四溢，所以就到底魔气在这里占据了主导。而对于魔物来说，没有什么比诋毁龙神大人的过去更让魔物得意的了。我们在进入这里的时候力量就被限制，魔气侵扰后，我们就直接进入了幻境中。”
“因为这里还是有阵法的力量在，两股力量混杂在一起，真假难辨，我们心神因为幻境中所看到的画面有所波动，于是就一直没有发现。”
也是因着闻子彦稍微比闻俏俏和闻灵笙冷静一点，他发现了二人的异样，才察觉出这里面的问题，否则三人深陷其中，最终都会情绪失控，如果都继续情绪失控下去，最终的结果少不了是走向癫狂甚至失心疯的境地。
闻俏俏突然高兴起来：“也就是说，龙神没有和女娲在一起？”
“这个，我不知道，”闻子彦看了闻灵笙一眼，“幻境是根据龙神大人的记忆来的，我们谁也没看过龙神大人真正的记忆，我们也不知道事实究竟是怎样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幻境为魔气所铸，形成幻境的基础就是在原有记忆上来的。”
这里毕竟还有龙角镇守的力量在，只要他们醒过来了，幻境中的魔气就不能再继续控制他们，但是，他们也走不出眼前的幻境。
闻俏俏看闻灵笙没有再哭了，反而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闻俏俏还是有点心疼：“三哥，难道我们就困在这里出不去了吗？既然是幻境，就一定有能打破的办法。我们既然已经知道了这是幻境，那这魔气也就困不住我们了。”
闻子彦破过无数幻境，眼前的这个幻境并不是他见过最凶险的，甚至在发现端倪清醒点破后，幻境中的魔气也没有反噬更没有攻击他们。
但就是这样平缓的幻境，却也是最难找到破绽的，闻子彦找不到突破口，也就无法破除眼前的幻境。
闻灵笙微微垂眸，慢慢蹲下来，将手没入脚下温热的黄沙中：“我的力量可以净化这些魔气。净化之后，幻境自然就会消失了。”
闻俏俏惊讶：“你的力量不是也被压制了吗？”
闻灵笙说：“识海里的没有。识海里的那股力量我勉强可以用用。这里的魔气和阵法都不能压制那股力量的。”
只是闻灵笙不知道他们一进来就中招了，他们进来不能用符箓和阵盘，加之这里毕竟又是龙角的存放之地，闻灵笙不想搞破坏，又没遇到什么危险，他也没有贸然动用那股力量。
哪怕知道了现下眼前所见都是幻境，闻灵笙的心没有之前那么疼了，但是他的心也没有那么快的平复下来，只是面上恢复了冷静，心里究竟是何滋味，也只有他自己最为清楚。
魔气幻境确实是根据玄青的回忆来铸造的，就算玄青和女娲没有在一起，在玄青的记忆中，女娲也一定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弥漫在这片沙漠的魔气被闻灵笙净化后，漆黑的天空，巨大的黑龙和人首蛇身的女娲都在一瞬间消失了，就连风沙都停了，暖洋洋的太阳出现在黄沙之上，天朗气清，是沙漠里难得的不炎热的好天气。
看闻灵笙站起来，闻俏俏担心他受影响，连忙问他：“笙笙，一下子净化这么多魔气没事吧？”
闻灵笙笑了一下，把手臂主动露给闻俏俏看，又示意闻俏俏和闻子彦看看他们自己的手臂和眼睛：“没事的。这些魔气被驱逐中和掉了，没有吸收到我的身体里。不会再影响我们了。”
三人手臂上蔓延的青黑色花纹果然都在慢慢消退，眼睛里很深很深的红血丝也在变浅，最后眼睛和手臂都恢复了正常。
闻灵笙一抬头就看见他们前面出现了一个绿洲，有一汪很清澈很清澈的小水泊，而再往前不远处，竟然是一望无垠的大海。
这次三个人都有经验了，三人一看，各自对视一眼，心里就都明白。
这，才是龙神大人真正存放在龙角里的记忆。
绿洲和大海几可乱真，但那并不是真的，那仿佛是全息电影似的，看起来像是真的，但走过去永远也无法真实触碰到。
闻灵笙没有走过去，闻俏俏和闻子彦也没有走过去，绿洲的小水泊之上出现了一些画面，好似是龙神记忆的片段，他们不知道前面有什么，最好的办法就是站在原地观看。
而在他们所站立的地方，也能很好的看见小水泊之上的画面。
那画面还挺大，就跟放电影似的，从天地混沌初开之前的岁月开始变幻，一点一点的往后推进。
闻俏俏默默看了闻灵笙一眼，低声说：“笙笙，你说对了。龙神大人，确实是来让你看他的记忆的。”
现在的画面不但是龙神的记忆，而且这记忆还有声音。
龙神自诞生之日起就有了记忆，天地那是混沌未开，只有他和混沌，与上古混沌初开之前的几位神祗在，这几个神祗各有性格，并不与他们多交流，但偶尔的谈话都被龙神的记忆记录下来了。
而在这其中与玄青交流最多的，就是女娲了。
女娲还是那个人首蛇身，有着暗暗发光的墨绿色鳞片的神女。不过，在这段真正的记忆中，女娲不再是之前那样满目柔情的温柔深情女子了，而是端庄大气，甚至带了一些些淡漠的高贵神女。
闻俏俏在旁边忍不住说：“女娲大人还是这样的感觉比较对。刚才的幻境实在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女娲看着玄青的眼神甚至还有点慈爱，闻灵笙听见他们之间甚至在开玩笑。
女娲用尾巴撩动着大海里的水：“我是一直把你当做我的孩子一样看待的。”
混沌一片的世界里，巨大的黑龙懒懒地躺在旁边，翻了个白眼，然后说：“你我同时诞生于此。凭什么这样说？你若想要孩子，自己造一个就是。天地不是赋予了你这个能力么？”
女娲笑：“造的孩子是我的孩子。你也是啊。这可是天地承诺我的，日后天地初分，存在于事件的生灵都是我的孩子。你那时一定在，所以你也是。你从生下来我们就在一起待着。他们都有事情要忙，就连混沌都忙着天天找你打架，只有你最懒，什么都不做，天天躺着看海。明明你的力量也不弱，怎么就什么事都不做呢？”
黑龙懒懒的躺着，看都不看旁边的女娲：“这里只有我们几个，能有什么事？你们不是都忙么？有忙着的神，自然也有闲着的神。将来就算天地初分了，你们各自都有责任，我什么都不做，也就什么都不用管，天下之大任我遨游，这才是天地生我的目的。”
女娲深深笑着：“你要自由。”
黑龙眯着龙眸甩尾巴：“我要自由。”
第62章
从闻灵笙有记忆起，他所听到看到的有关于龙神的记载，甚至包括家里长辈们说起龙神的事情，皆是用有责任有担当这样的词汇，守护天下万物，几乎成了上古龙神的核心，这就是他存在的意义。
可自闻灵笙与玄青接触以来，虽看到了龙神大人对天下万物的守护之心，却也感觉到了龙神本性是有些懒散在里头的。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龙神，彼时他还没有成为龙神大人，天地未分，彼时的黑龙还是桀骜懒散，连女娲都奈何不了的龙神。
但细想想，又觉得这样的黑龙才是玄青最本真的样子。闻灵笙觉得，那个眯着眼睛笑着的龙深刻坚定的说着他要自由，才是龙神内心深处真正想要的。
闻俏俏在旁边看得有趣，忍不住说：“这样的龙神大人我还是第一次见。恐怕这万万年来，也就只有咱们三个见过这样的龙神大人。我真的好奇，这么懒散的龙神大人，是怎么变成后来以守护天下万物为己任的龙神大人的呢？”
闻子彦沉吟：“后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龙神大人有了这么大的改变。”
闻俏俏觉得也是。
闻灵笙看着画面里躺在海边甩着自己巨大尾巴的黑龙，轻声说：“天地初开，女娲神隐归位，几个神祗都离开了，最早诞生的神中只他一个，混沌就是个神经病不靠谱，天下生灵都已存在，那时他若不守护，还能有谁来守护呢？”
闻灵笙不用看后面的记忆，也觉得自己能猜到一二。
那时混沌说，玄青是跟女娲有承诺的，说他听女娲的话，闻灵笙就想，这个承诺未必是关于爱情的。如今看来，他的想法可能是对的。
女娲是心怀天下的神女，神隐归位后，心中必定放不下这世间的一切，龙神在天地初分后不会离开，女娲就有可能请他看顾这天下生灵。
而这其实也心怀天下的黑龙，他就收起了自己懒散的性子，真正将守护天下万物放到了心里。
那时候在混沌的回忆中，闻灵笙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可现在，在玄青的回忆中，闻灵笙他们能将玄青与女娲，甚至是玄青与当时的另外几位的神祗对话都能听见。
天地尚未分时，女娲就开始造人了。女娲几乎是世间最为古老的神祗，她的力量比天地还要多还要强，而天地初分后，自有新的天地规则呈现，女娲的能力太过卓绝，她不能现世太久。
否则，将来天地初成，早已形成好的世界就会混乱。
女娲造了人，其他的神祗都不靠谱，她也就跟着制定了一些天地间的规则，用女娲的话说，这并非是她一人志愿，而是天地发展于此，顺其自然的这个差事就落到了她的头上。
女娲化作人首蛇身的模样在大海边造人，漆黑一片的世界中，女娲随手点了几颗碎石变作星辰照亮。
回忆画面不住变幻。多少时光岁月从神祗们的指缝中溜走。
女娲与在海边游水的黑龙闲聊。
“人都有缘分，神祗也有缘分，灵兽也会有缘分，等天地初分后，所有的生灵都会有自己的缘分。这些缘分都是我遵照天地意志安排的，有些是他们自己遇到的。玄青，你想不想要一个缘分？”
黑龙冲出水面飞上岸抖落浑身水珠：“不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