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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半小时后,车停在石市荒祠县小岗村村头。
司机大叔并没有走的意愿,熄火后还留在原地,从车窗探出个头笑得傻呵呵的:“这里不好打车,我就在这里等你。”
行吧。
祁奕想了想,也的确是这么个理,懒洋洋打了个呵欠,整整背包大步往村里走。
自打前不久,一公里外掘出来个元朝古墓,这个平日略显封闭村子,对来来往往的外人已经司空见惯。
但却也从未见过长成这样的。
闭塞的村庄总有祖辈流传下来的传说,妖魔艳鬼盘山而踞,每十年到五十年下山掳掠童男童女之类的。
坐在门坎上浣衣的妇女,抬头一见祁奕,脸刷地就白了,她三步并两步抱起槐树下正数蚂蚁的儿子大步钻回屋内,砰地关上门。
旁的几户也如此效仿,不过片刻,还欢声笑语的大槐树下就空无一猫,连猫狗都被赶回家了。
这是把祁奕当成了艳鬼。
不过……大中午出没的艳鬼?
祁奕也没放心上,他的整颗心全跑自个儿不见踪影的心上去了。
因古墓来找村里了解情况的有点多,村长干脆拿木桩在门前弄了个牌子——倒也便宜了祁奕,轻而易举找到人。
烈日炎炎,瓦屋边有一架葡萄架,架子下绿荫浓浓,紧邻还有一口老井,进边又放着一只竹藤躺椅,布衫草鞋的老村长就躺在躺椅上,手里掌着脸盆大的黄蒲扇,时不时慢腾腾扇一扇。
祁奕单手撑在篱笆上,翻了进去。
听见动静,村长挪开盖在脸的蒲扇,“你是谁?”
倒底是见过世面的,不会把人当成下山觅食的艳鬼。
不过,横在两人之间的障碍又多了一重——方言。
好在祁奕早就想到这种情况,也没废话,上前就按住村长的肩膀,“看着我。”
见来人一言不发就动手,村长也莫名紧张起来——他又没钱,也没色,这娃图个啥啊!?
难道是无选择性的报社杀人狂!?
但紧接着双目相接,他就没功夫胡思乱想了。那种玄奥的感觉是无法用笔墨词汇去形容的,因为创造词汇的人也没亲身体会过。青年仿如有无数无孔不入无形无色的触角穿过感应器,直达神经元,侵入、包裹、抓取……
老村长的记忆宛如匣子一般向祁奕打开,祁奕略过近期的经历,从记忆里看到了一张熟悉的人脸。
——原来那个被侵蚀成人干的盗墓人,他们还曾有过一面之缘。
当初从石市去沪市的动车上,他曾注意到一个男人,咖色风衣包得严严实实,戴着黑色手套的左手五指扶着肩包带,半张脸被口罩挡住。
现在想来那时男人脸部、手部也许就有了轻度腐化。
祁奕还有印象,那个单肩包有不算轻的泥土气味,但这也并不意味着盗出来的蒙刀等陪葬品就在包里,蒙刀虽不算管制刀具,但也属于刀具,所以那只包应该只能算得上曾经装过那些东西。
从老村长的记忆里,这个盗墓人还有一个同伙,干这行的一起干完一票分道扬镳的屡见不鲜,这个同伙仗着老村长听不懂沪话,和盗墓人聊起天来肆无忌惮。祁奕从对话里听出来,他们应该是盗完表一层墓室,见天快亮了,就打算撤退,这时发现墓穴门口不远一块似石又似木的玩意儿,盗墓人就顺手牵羊揣进皮口袋,就这样心脏和蒙刀被暂时放在一起。
事后他们来到村子里借住,走上一公里天光刚醒,村子里人一向起得早,村长收了钱,就主动把自家屋子让给他们睡。
酣睡后,也许同伙对这表面似石,摸上去似木头的玩意起了兴趣,就向盗墓人要了来。
此后两人一拍两散,盗墓人往沪市,同伙揣了祁奕心脏的则往西南湎甸走找卖家。
他也不怕盗墓人把自己供出来,就是有那么一天,他人已经鱼入江海,无处寻踪。
这些话,当时老村长就在门口劈柴,倒是听得一清二楚,就是听不懂。
可祁奕听懂了。
作者有话要说:ps.缅甸,湎甸不是错别字,主要为了规避。
盗墓者的行为设定是文物局接手之前。
话说不知道大家看出来没有,墓穴是怎么被发现的?对,就是因为“陨石”天降砸出了个坑……感谢在2020-10-27 01:32:52~2020-10-28 01:49: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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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群组
裤子都脱了, 就给我看这个!?
如兜头一盆凉水从天而降,把祁奕一腔热忱浇了个透心凉。他确实想过搜索会不顺畅,但也没想到要绕这么一大圈——从南方沪市到北方石庄, 现在却告诉他你错了,现在还要去西南湎甸。
对于村长来说不过是发愣了一瞬,现实已经过了五、六分钟, 他手头也没有表, 自然察觉不到,也无法细思极恐。
被放开后他同样和馆长进入相似的贤者时间——刚刚发生了什么?
祁奕顶着烈日高升,步履维艰晃晃悠悠走回村头,司机大叔从车里钻出来,打开后座门,心疼坏了:“快进来吹吹空调, 甜甜啊, 不是叔说, 你们公司待遇不行啊,你给他们赚了多少钱啊, 出门连个打扇照顾的都没有。”——被“离家出走”的冠皇陆总不想说话。
打扇?
仙女吗?
祁奕靠在后座, 随手抓过毛茸茸的抱枕用力揉了揉, 但他那点力气也就把毛长弄乱了一些,皱巴巴的一点儿也不凶。
司机大叔点火,发动引擎, 通过内后视镜往后一看, 忍不住抽吸一声, 内心像个女人似的捧心尖叫——太太太萌了!他灵光一闪,脱口而出,“甜甜, 我要去纹个纹身,把你刺在心口。”
话一出口,司机大叔立时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忍不住在心里给自己点了10086个赞。
一件t裇和满屋海报能表达自己的喜欢和支持吗!?
不能!
爱他,就为他纹个一辈子也洗不掉的纹身。
司机大叔都要自我升华(gao chao)了。
“……”祁奕嘴唇一扯,露了个讽笑:“呵,幼稚。”
他搂着长毛凌乱的抱枕,打开手机搜索地图,地区信号特别差,车子驶了半个钟头,才终于收到一格信号。
好不容易等地图加载出来,祁奕真真是白眼一翻差点昏过去,一个祖国北方,一个西南,纵横4千多公里,还得再坐一趟飞机,唯一的好处是赶湎不用签证。
要是再为签证耽搁个一周,祁奕难免就考虑走“特殊渠道”。
终于出了黄土山路,司机大叔问:“上哪?”
祁奕已经在12306app订好机票,“机场。”
司机大叔愣了愣,失落道:“这就要走了吗?”
再呼吸就不是同片城市,而是同一国的蓝天下了。
他还不知道祁奕马上就要出国,到时就是呼吸在同一个地球村。
好歹石市也是省都,机场有国际航线,正巧最近的赴湎航班就在一个小时后。时间满打满算,祁奕刚下车就得赶飞机,连吃个饭的功夫都没有。
按普通人肯定受不了,大中午这么奔波,但祁奕的优势就在于进食对他没什么收益,总归不是依靠五谷过活的人类。
由于机票订得晚,没有头等舱的票,这就意味着祁奕只能挤经济舱,想想形迹疯狂的粉丝,祁奕毫不吝啬地花了八百块在机场商店买了一只纯黑渔夫帽。
别人到机场赶着吃饭,他到机场赶着买帽子。
很合理。
纯黑渔夫帽往头顶一扣,帽沿下压过眼睛,再戴上幅口罩,祁奕在卫生间对着镜子照了照,心里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事实上,八百块没白花,直到祁奕从飞机下来,他都没被后座两个狂热粉认出来。
整整五小时的机程,俩素昧平生的小姑娘因航班偶遇,发觉了彼此相同的偶像,一见如故,变着法把祁奕夸成了万年难寻——此人只应天上有。各种彩虹屁不要钱似的花式吹,简直用上了九年义务教育的学业精华,吹得祁奕直感慨,人类表达喜欢的词汇真是千变万化丰富繁杂。
他走遍全宇宙也没见过这么能吹的。
再想起来游戏上的喷子,恰相反,骂人的话好像就近乎千篇一律。
从飞机下来,祁奕头一抬,对上站牌上陌生的字母符号。
得,又遇到了另一个问题——语言不通。
不过这难不倒祁奕,跨度无数时空的经历,让他习惯了学习不同的语种,甚至还遇上过嘴巴不张,只用喉腔发声的海洋种族。
咨询台前服务小姐是懂中文的,祁奕拉下口罩,屈指敲敲桌面,“给我一张地图。”
小姐姐虽然在湎甸工作,显然也是关注“国情”,转过头,漫不经心的表情瞬间被震惊兴奋取而代之,“祁,祁,祁……”
“……”听她嗑嗑巴巴蹦不出一个有用的词,祁奕不耐烦想离开。
小姐姐连忙对着手机屏整了整头发,然后才抬起头,“请问您刚才问什么?”
“地图。”
小姐姐忙从柜子里抽出一张旅游地图,手抖抖霍霍递过去。
“谢谢。”
祁奕伸手,抽了一下,没抽动,“……”
小姐姐这才涨红着脸松开手,“对不起,我太紧张了。”
祁奕扯扯嘴角,转身往出口走,留下服务小姐把冰凉的手背贴在滚烫的脸颊上,心底小人在疯狂旋转跳跃闭着眼——真人比网图还好看啊啊啊!
机场通道左右摆摊卖水果或小吃的小贩数不甚数,祁奕随手扯了个卖艺的,把人拉到篷布下读取了对方的记忆——
魅魔的心脏那可是核辐射拍马都比不上的放射源,作为和心脏亲密接触的倒霉蛋,同伙在飞机上就感觉到重度不适。从起初轻微头晕作呕,这还能归结于晕机,但没过多久他就严重到人脱水脱酸,由于做过亏心事,同伙一直自己强忍着。
一个大活人,上飞机前还健步如飞,到下飞机居然佝偻得骨瘦如柴,行将就木。
他果真没撑多久,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奄奄一息倒在机场门口。
当时闹得不可谓不大。
后来,没等救护赶到,几名花臂纹着蛇头纹身的彪形大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把人扛走了。
前面说过,同伙来这里是来找买家的,所以祁奕猜测这就是所谓的买家。
卖艺老人在机场门口三十余年见过龙蛇混杂的人多了去了,他的印象里纹着这种纹身的人来自一个名叫“kausa”的团体,他们口音和本地人有微妙不同,带着佬挝那里的方言,听说这些人常在边境出没。
而最近,边境一直不安分,因为除了kausa,最近边境又新崛起了一股势力。
于是,两个没有任何公章的地下组织在边境干上了。
因为危险,没有任何车愿意到战场区。
祁奕只能乘车从仰光到孟萨,再一路走过去。
到孟萨时,时间已经接近夜晚八点,祁奕又打车到孟萨边郊,坐上车才想起来被他忽略了一路的手机,他打开后发现只有一格信号。
一格信号带来的还有叮咚叮咚响个不停的微信信息、语音。
戴编织草帽司机还以为是工作,内心默默想着:“不愧是甜甜,真是大忙人。”对,他也是祁奕的粉,因为出了歌声拯救轻生轻年的新闻,现在周边各地各国无论什么款式的出租车都在循环播放《幻象》。
虽然语言不通,但也不能抵抗他们对甜甜的喜爱!
但其实。
并不是什么工作。
真相是……微信里全是纷至沓来的爱的询问,每个人至少十几条。
宋澈:你们军训的地方我去了,没有见到你,你舍友说你请了长假,去了哪里?
冯欢:不是吧!小四你真的说走就走,我们这顶着大太阳,39度高温站军姿快蒸发了,羡慕啊!
余小刚:是去俺家那旮瘩了吗?推荐藕面,一定要尝尝!
许杰:人呢?收到,吱一声。
曹宇晨:祁哥祁哥,你在哪呢?QAQ
白三胖:哥哥你又整了啥!宋澈说你人没了!还问我又把你拐哪去了!冤枉啊我!活着的话吱一声为我昭个雪啊!
祁奕看到这里,回了他一个:“吱”。
退出对话框再往下翻。
陆厉行:为什么去石市?出门旅游怎么能不带保镖?地址链接,为你订好酒店了,到这里等等,洛森他们在路上了。
最新一条是刚发的:怎么又转去了湎甸?
白亦扬:说好的上分呢?我直播都开了,等了你一天。
简名:说好的第一张专辑庆功宴呢!?怎么人又没了?
席振彦:我跟物业建议了一下,下回那种疯子不会再进来了。
季楚:专辑我听了,很好听。和专辑合影1. jpg和专辑合影2. jpg
傅崇明:祁同学人缘不错啊,好几个同学都打听我这里了。
最抓狂非骆宁莫属,一连发了三十多条微信:操!你现在人在哪呢!?!?说话!不然我怎么跟警察说?说睡一觉人没了?
其实他之前刚醒来没见到本该乖乖躺在身侧的祁奕,还以为是自己技术不到家,特意上论坛发了个贴“一觉醒过来男朋友失踪,是不是我技术有问题?在线等挺急的。”一边等网友回复,他一边打祁奕电话,打了十几个都是关机,这时他才真着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