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碟仙听到现实世界，迷茫道：“什么是现实世界？我不一直在现实世界吗？”
　　看它的神情不似作伪，裴落敛眉，恐怕低级的鬼魂连现实世界都没有听说过，看来这两百年，规则越发融洽。
　　不过为什么鬼魂会通过他和欢欢子的聊天来到现实世界？难道是欢欢子打包送过来的？
　　裴落现在已经可以理解快递、网购等新兴互联网词汇，打包也是书中介绍过的。
　　他问道：“你认识欢欢子吗？”
　　碟仙已经怕得不行，鬼魂在游戏中只要遵守规则，就可以将玩家玩弄于掌心，可是一旦他们来到现实世界，阳气重而阴气浅薄，他们才是弱势的一方，听到大佬问话，她仔细思索了所有玩家的名字，没有一个叫欢欢子。
　　它颤巍巍摇头，“……不认识。”
　　“那你是如何来到这里的。”裴落换了一个问法。
　　“有一个叫齐欢的玩家输了游戏，按照规则，我本来要从他手机里出来……”碟仙越说越小声，没想到齐欢和大佬关系不浅，不然怎么会使用道具让她转移到这里。
　　碟仙后悔得肠子都断了，早知道他背后有大佬，自己就算再被挑衅，也不会头脑发热招惹他。
　　听完鬼魂的解释，裴落总算明白它为何会来到现实世界，应该是欢欢子现在正在救赎游戏中，鬼魂杀人规律是依靠网络，然而今天早上欢欢子在游戏中和自己联系，所以鬼魂顺着这条线来到现实世界。
　　这应该不是鬼魂的问题，疑点还出在欢欢子身上，怪不得今天早上他说自己出远门了，还可能以后都不能帮他。
　　恐怕他知道女鬼要杀人，自己命不久矣。
　　裴落沉默，虽说小世界自有其运转的法则，但目前他只能依靠欢欢子获得神力，如果欢欢子死亡，他也无法走出汀鹫山。
　　思及此，裴落看向伏地跪下的鬼魂，一股天然的等级威压铺天盖地，他慢慢道：“这个人，你不能杀。”
　　碟仙哪里敢拒绝，疯狂点头，见身上的束缚消失不见，它一溜烟跑回投屏中的游戏世界。
　　*
　　齐欢担心碟仙去而复返，因此一直抱着手机，然而只有P继续向他发送消息。
　　是一句语音，齐欢点开听。
　　“在外面注意安全，有事的话就跟我视频。”
　　P的声音低沉有磁性，充满了成年男人的魅力，听着非常有安全感，哪怕有时他说话冷冰冰又没有人情味，齐欢也不觉得什么，然而今天P一反常态，语音竟然透露出关心的意味。
　　这算不算他们的关系前进一步？齐欢心头微暖，虽然知道P就是一个普通的山民，自己遇到危险，他也无能为力，但齐欢依旧回了一个好。
　　直到中午吃饭，碟仙也没有再发送视频链接，齐欢在餐厅正巧碰到了佳佳，她见到齐欢像是见了鬼一样，“你怎么没死？”
　　“大白天你咒谁死呢？”文修本来因为齐欢没事挺高兴，但见到佳佳他心情直接变糟。
　　佳佳连一个眼光都没给文修，她两步并作三步，走到齐欢面前，盯着他的眼睛道：“你怎么能躲开的？这不可能。”
　　如果齐欢能不受惩罚？那为什么宋驰却偏偏死了？
　　“我不知道。”
　　齐欢正低头吃饭，他没心情参与争论，现在各种线索像一团麻线，没有一点进展，这才是让他最焦急的。
　　但是佳佳一掌拍在餐桌上，“你肯定用什么方法躲过去了，你快说啊！你要是早点说我的宋驰就不会死了！”
　　齐欢这才抬头，实在无语，他也想问别人，为什么碟仙发送了链接，却没有惩罚他。
　　文修起身一把拉开佳佳，把齐欢护在身后，“齐哥说没有就是没有，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昨天的账还没找你算呢！要不是齐哥，今天死的就是你！”
　　见佳佳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还要再说，齐欢拉了一把文修，随后起身态度良好地说道：“你真的想知道碟仙为什么杀了你男朋友，却没有杀我？”
　　佳佳犹豫了一下，不知齐欢为什么态度突转，愿意告诉她，但如果知道答案，她也可以避免死亡，于是佳佳强撑道：“是什么原因？”
　　“当然是因为……”齐欢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佳佳不得不忍耐的样子，才表无表情道：“我比你男朋友长得好看啊，碟仙舍不得杀我。”
　　佳佳听到答案，一脸呆滞。
　　一旁的文修知道齐欢是在开玩笑，他故意推波助澜道：“我齐哥天生丽质，没办法。”
　　趁着佳佳呆愣没有回过神，齐欢和文修早已经上楼了。
　　回到卧室，齐欢继续躺在床上思索。
　　目前有三条线索，一条是男主播曾广患脑癌晚期，很可能因此去世，一条是女主播的手机，暂时他们没有密码，最后一条就是宋驰和齐欢手机中的视频链接。
　　碟仙为什么要向他们发送那种视频？齐欢觉得副本是在某些地方提醒着他们，按照封面推测，应该是一个不可描述的视频，或者封面只是一个噱头，里面是女主播死亡的真相。
　　齐欢现在没什么证据，但他觉得应该是后者，不然为什么碟仙一定要玩家点击视频链接？
　　任何规则的存在都应该有其合理的理由。
　　可是他们没有看过视频，唯一看过视频的人已经死了。
　　而第二条线索是女主播的手机，目前女主播的手机被锁，他们也不知道密码，一般来说，游戏中给出的数字就是密码，可齐欢试过很多次曾广的生日数字，完全不对。
　　那游戏还有哪里给出了数字提示？
　　文修回到卧室后首先去了卫生间，出来后高兴地跟齐欢道：“笑死我了，佳佳那呆滞的表情，今晚真希望碟仙继续选5！我倒要看看她有多少个道具！”
　　齐欢还沉浸在整理密码的思绪中，没听清楚文修说了什么，于是疑惑地嗯了一声。
　　文修嘿嘿重复道：“希望碟仙今晚选5呀，那佳佳就能再玩一次了。”
　　“碟仙选5？”齐欢喃喃低声，突然脑袋里闪过一个想法，思索一会后才道：“原来是这样吗？”
　　理清思绪后简直神清气爽，齐欢终于久违地露出笑容，他拍了拍文修的肩膀，“多亏你提醒我，我想我应该知道密码了！”
　　文修摸不清头脑，“我提示什么了吗？”
　　事不宜迟，齐欢开始向女主播的手机输入密码，第一次输入错误，他没有气馁，第二次继续熟练地输入数字，……直至五次，手机屏幕闪了闪，提示输入密码错误次数过多，暂时强制锁住屏幕。
　　“齐哥，你不是说你知道密码了吗？”文修挠了挠头，怎么还会锁住手机？
　　齐欢丝毫没有不开心：“我在赌我的运气。”
　　虽然不知道齐欢为什么要赌运气，但文修十分信任齐欢，没把握的事齐欢是不会说的。
　　但整整一下午，齐欢都没有打开手机，每隔一个小时手机解开锁定后，他立即输入五次密码，然后手机继续被锁，周而复始，直到晚上八点，文修等着都要绝望了，终于听到床上的齐欢说“好了”。
　　文修简直比齐欢还激动，立即跑过去看。
　　女主播的手机屏保已经解开，可以看见一排排应用软件，手机屏幕真的被齐欢打开了！
　　他齐哥就是坠吊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是齐欢解开的，可文修却像是自己解开的一样，恨不得上下楼跑一圈，昭告天下。
　　激动过后，文修冷静下来，忍不住问道：“齐哥，刚刚你说靠运气，你真的瞎猜的？”
　　虽然文修只和齐欢过了一个副本，但是他自认为稍稍了解齐欢，没有把握的事齐哥是不会耗费心力做的。
　　齐欢解开密码，脸上一直挂着笑容，耐心解释道：“其实也不能说完全瞎猜，多亏你今天提醒我，不然我还死磕曾广的生日。”
　　“游戏让我们找到手机，就不会毫无提示，你回想一下，进入游戏后，除了曾广的生日，玩家还接触过哪些数字？”
　　文修想了几分钟还没想出来，齐欢也不兜圈子，直接说道：“玩游戏的时候，碟仙依靠什么来辨别玩家身份？”
　　文修这次很快回答出来，“靠数字。”
　　他自己说出口，随即有些明白齐欢的意思了，文修一只手按住脑袋，想清楚后才说道：“齐哥你的意思是我们七个人的数字代表着锁屏的密码，碟仙不是随机点玩家玩游戏，而是用点玩家的方式间接告诉他们手机密码。”
　　而且在这个逻辑支撑下，可以确定，碟仙就是女主播，因为知道密码的人只有她。
　　齐欢咂舌，这哪里是运气问题，明明就是智力问题，能把碟仙点到的数字和解锁的密码联想到一块，真的是非常大胆。
　　“可是，咱们只玩了两天啊，第一天碟仙点到的数字是3和4，第二天碟仙点到的数字是1和5，这一共只有四个数字，还差两个啊？而且万一剩下的两个数字其中一个有4怎么办，宋驰已经死了，碟仙不可能再点他。”文修疑惑道，“而且剩下两个数从0到1排列组合，也需要尝试一百次吧，估计得等到明天了。”
　　“不需要那么多次。我们玩家只有七个，说明密码是从1到7这几个数字之中挑选，最多只要尝试49次，一个小时可以尝试五次，运气不好的话，需要尝试十个小时，那也可以在凌晨之前试完，至于4这个数字，其实第五个数字就是4，我怀疑今晚碟仙肯定会继续喊4，没有4之后再重新选数字。”
　　不管怎么说，女主播的手机解锁了，现在查看手机才是最重要的事，说不定能发现更多可疑的线索。
　　齐欢找到李总让他们下载的绿色聊天软件，点开后，手机瞬时间嘀嘀嘀响起来，女主播的软件涌出很多未读消息，一时间手机都有些卡屏。
　　这些估计是女主播死后朋友给她发送的缅怀消息，因为手机关机没有收到，直到现在才成功接收。
　　齐欢等了三四分钟，手机终于停止震动，看来女主播人缘很好，一堆缅怀消息顶在最上方。
　　齐欢想要看女主播生前的聊天记录，就必须要划过这些陌生的消息。
　　然而在消息的最顶端，他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女主播给他的备注是‘老袁’。
　　看来他们关系还不错，齐欢想，一般同事关系只是面子上过得去，没想到女主播死后老袁还会给她发消息。
　　齐欢点开聊天记录，老袁只简简单单发了四个字。
　　【一路走好。】
　　给逝世已久的人发‘一路走好’再正常不过了，只是齐欢看着发送消息的时间，有些难懂老袁的脑回路，这是玩家来到副本的第二天，也就是李总死亡的那天。
　　听小王说，老袁跟着李总一起工作了很久，关系应该跟兄弟一样，难道老袁发错消息了？本来给李总发送的消息结果不小心发送到已故女主播的手机里？
　　不然无法解释，女主播都已经死亡这么久，怎么老袁现在才给她发消息？
　　不过老袁的缅怀消息不是手机的重点，齐欢暂时没有追究，他一路上滑，手都累酸了，才终于拉到没有红点的消息，可是聊天记录竟然也已经拉到底了。
　　女主播死亡前竟然把自己的聊天记录全部给删了，那费心费力解锁她的手机还有什么用处？
　　不对，还有一个人的没删，齐欢又往滑了一次，最底下有一个聊天框，只不过女主播没给这个聊天对象备注名称，齐欢也不知道他是谁。
　　齐欢其实心里有一个猜测，他点开女主播生前唯一未删的联络对象，看到聊天记录，微微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第23章 惊悚直播（08）
　　聊天记录很短, 只有寥寥两段，之前的记录应该被女主播删除了。
　　但只是这两段, 内容也足以令人瞠目结舌。
　　【你以为我只有一份视频？销毁了手机里的就没法威胁你了？你就可以离开我了？】
　　【想什么呢？我怎么会舍得让你走, 之前给你发送的是打了马赛克的视频，我U盘里还有原版高清的, 完全没有编辑，你不想让全公司人手一份吧……】
　　女主播没有回话, 消息就停在了这里。
　　‘离开我’，‘视频’这些字眼让齐欢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依据聊天记录, 齐欢觉得这个账号肯定是个男人，还很可能和女主播发生过关系，并且偷偷拍摄了不雅视频, 威胁她不准离开。
　　女主播被逼上绝路, 于是选择自杀。
　　按照时间线，之后幽灵直播暂停营业, 修整一阵子后才重新开张, 并招聘他们这一批新主播进行灵异游戏。
　　齐欢在看到惩罚的视频链接时, 就大致猜到视频中的女人应该就是女主播, 但看到聊天记录的时候, 还是忍不住恶心, 怎么会有人如此下作, 用视频威胁女性。
　　这种人死一万次都不可惜, 齐欢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曾广。
　　首先曾广是女主播的男朋友, 有拍视频的条件，而听小王说过女主播和曾广一直在吵架，说不定女主播有分手意愿，加上曾广有脑瘤的诊断记录，说明他寿命有限，女主播知道他得癌症后可能准备离开他，而曾广不愿意松手，于是拿出拍摄的私密视频威胁她。
　　女主播含恨自杀后，曾广也因为绝症去世，所以公司才对他们的死因保持缄默。
　　这么理解的话，所有逻辑都能说通，但齐欢隐约觉得不对劲，好像哪里对不上。
　　如果和女主播聊天的这个人真的是曾广的话，那为什么女主播没有给他备注？经常联系的人为了方便识别，一般都会添加备注名称，何况曾广是女主播的男朋友，哪怕后期感情破裂，也不至于取消备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