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不是……你怎么?”
“我怎么还活着?还是我怎么做了魔尊?”
祭夜月叹了口气。
“按照史书记载,我确实应该在玄度重病,不知所终后的几年内去世……我也确实被杀过……但我没死!杀我的人,就是那个重病不知所终的玄度!”
“来,你坐下!这件事要从很远很远的时候开始说起……”
“当年藏锋真人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后来的玄度,另一个是我……他比我聪明,也比我用功,师尊很喜欢他。但他对师尊的一些毒辣做法却并不赞同,两人之间常有分歧。”
“后来,藏锋真人写出了《天机魔息录》,为了完善他那些心法,藏锋开始频繁的用毫无根基的凡人做实验,再后来,为了提升自己的境界,他开始对当时的低阶修士动手。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这件事在众仙门掀起轩然大波。”
“众仙门联手逼上昆仑山,清剿藏锋真人。当时的渡劫期大能云集,他一个人,根本敌不过。”
“生死关头,藏锋真人的道侣,也就是我和玄度的师娘,苕婉仙子以身相护,替我师尊挡下致命一击。”
“师娘当场毙命,我师尊悲痛至极,刹那白头,他将师娘交给我,又偷偷将《天机魔息录》交给藏锋。又以生魂为祭,赔上毕生功力,使出了无妄灵霄,与当时联手对抗他的人同归于尽!”
“加上我师尊,当时的十八位渡劫期大能,迸发出的灵力毁天灭地。那种情况下,像我们这种修为高的弟子勉强能逃出来,修为低的大多跟着当场赔上了性命。”
“也就因为这场剿杀,渡劫期以上的大能尽数陨落,昆仑山十几座山峰夷为平地,从那开始,世间的灵气也越发稀疏。”
这场围剿昆仑山的战争成了修真史上最大的惨案,那些仙门世家折损了最精锐的力量,赔上了最厉害的掌门,也没有拿到半点好处!”
“为了各仙门世家的颜面,也为了《天机魔息录》不再掀起波澜,他们约好将这场围剿封印到时间的尘埃里,再也不许后人窥见。只是草草称之为,众神时代的终结点!”
“然后呢?玄度既然对藏锋真人的做法并不赞同,为什么不毁了《天机魔息录》?”
“他当然不会毁了天机魔息录……”
祭夜月笑的诡异,“并且……他拿着《天机魔息录》跪在我面前……一下又一下的磕下头去,他苦苦请求我、哀求我——能不能用这本心法,换我师娘的尸身……”
萧翊一阵恶寒。
祭夜月似有感应的转过眼珠对他笑了笑,“我……我当然会答应……”
“师娘对我再好,也是一个死人!但《天机魔息录》不一样!可以和十七位渡劫期大能同归于尽的力量,这种诱惑太大了,那个修仙之人能抵抗的住?”
“我从他手里接过《天机魔息录》,他从我怀里抱走了师娘。
昆仑山已成一片焦土,我们在这片葬送了我师尊藏锋真人和十七位渡劫期大能的土地上,完成了交换,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玄度转身离开,师娘的赤红色长裙从他的臂弯里垂下,像是昆仑山黄昏里缀在天边的晚霞,飘飘摇摇,在我的余光里越走越远……”
“再后来,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他……我开始费心钻研《天机魔息录》,可是不管我多努力,多用功,我都……似乎领会不了里面的东西!我和里面的心法之间有一堵看不见的墙,不管我再怎么努力,都穿不过去!”
“再后来……他又回来了,告诉我他将师娘埋在了昆仑山,也算是入土为安……”
“可是我知道——他没有!”
祭夜月调子一变,声音又尖锐,又怪异,“呵呵……他怎么会舍得呢……”
“他爱上了自己师尊的道侣,他罔顾人伦,爱上了自己的师娘,他将《天机魔息录》作为交换,他给我磕了头……他做了这些,还想骗我……”
“但我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因为他说自己要建立一个门派,周济苍生!取名沧浪阁……”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
“我知道,他这是在奉劝自己,不要深思高举,自找苦吃,要学会与世推移!
不管那些好的、坏的、恶劣的、丑陋的……他不会再高高仰起头嗤之以鼻,他会弯下来身子,参与到这一场狂欢里去!从这一刻,我就知道,他的想法开始变了……”
“但是我丝毫不介意,因为他说了,作为同门师兄弟,愿意与我共同支撑一个门派,他做掌门人,我做掌事长老,而这只有一个条件,他问我,《天机魔息录》里面,有没有一种心法可以让人起死回生……”
“这本心法我翻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遍。我脱口而出,有一种心法,名叫复生!”
“他点了点头,没再言语。真的去筹备了沧浪阁的事宜。”
“半年以后,他选定了不归山,建成了沧浪阁,他做了第一任掌门,我做了第一任掌事长老。”
“他本是顶顶有天赋的人,可我也越来越发现他的力不从心。他的灵力总是处于一种匮乏的状态,即使后来他修炼的越来越努力,但也总是越来越匮乏。”
“我知道,这一定和我那位师娘有关!他爱惨了她,一定会不舍得让她死的……所以他就算耗费自己毕生的灵力,也会保住师娘的身体。”
“如果故事到这就结束了,那还真是一个感人的故事!可惜到了这里,一切才刚刚开始……”
“他收了个根骨很好的徒弟开始悉心调教。而我手里拿着《天机魔息录》不能练,就像一个吝啬鬼望着满屋子的黄金却找不到开门的钥匙!我开始越来越心急,我闭门不出,我翻动着心法的手越来越快,我越来越着急!”
“再后来,我听到了他病重的消息。作为他唯一的师弟,我当然得去看望,他病的很重了,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我留了心眼儿……”
“不久之后,我收到了他病重的消息,他说不愿意长眠在不归山,想要在生命的尽头,去看看外面的河山,找一个好地方,就把自己留在那里。”
“他将掌门之位传给了那个根骨很好的徒弟,那个小子年纪轻轻的成了第二任掌门。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我们送别了要远游而去的前掌门玄度……
而当天的晚上,他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我的卧室,五指成爪,要取我性命!”
“如果不是我早有提防,或许真的就死在了那天晚上!我打不过他,揣紧怀里的《天机魔息录》负伤出逃!我怕他!他是真的想要我的命!
我打不过他,心眼儿也玩不过他,我躲到了九州的西南,改名祭夜月,创立了魔教!”
“再后来,我得知,原来在世人眼里,奉樾长老一直好好的待在不归山,从来没有出去过!这个时候我才了解了他的算盘——
他要杀掉我,拿到《天机魔息录》,然后借我的身份活着!”
作者有话说
小妈文学初步上线——!
第68章 杀人,练功!
“我恨啊!即使我对他原先也存了占便宜的心思,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他!我敬重他,如同敬重自己的兄长!他却费尽心思要取我性命……所以……我恨极了他!”
“我养好了伤,创立了魔教,收拢了一众弟子!当我再想寻仇的时候,却得知奉樾长老早已逝世!”
“怎么可能?渡劫期修为的人就这么轻易死去?况且……况且我知道他不会真的死去!师娘还在,他的执念还在,他就永远不可能先走一步!”
“我告诉自己,这些年他为了保存师娘的身体,浪费了太多的灵力,或许他隐居起来,再次修炼了!”
“就这样,他失去了消息,我继续钻研《天机魔息录》,这样平和安稳的日子一过就将近八百年!”
“再后来——小子,不如你猜猜?”
萧翊眼底一片晦暗,沉声道:“再后来,他只身来了魔域,偷走了《天机魔息录》!你很生气,攻打不归山,爆发仙魔大战!”
祭夜月点了点头,“那一天,有个蒙面修士,一路摸进了峸阳殿,进了我的密室,偷走了《天机魔息录》。密室层层机关,他一进去,我就知道不好!于是我紧赶慢赶,追上了他!”
“那是一张我从没见过的脸,可是对方一拔剑,我就知道那是他!一定是他!
我和他自小在藏锋真人身边长大,我们对招拆招过无数次,只需要一个动作,我就能看出那是他!”
“即使他换了一个壳子,即使他变了声音!”
“八百年不见,我对上他依旧害怕,他太聪明了,太厉害了,我还没出剑就打了退堂鼓!可是《天机魔息录》在他手里,我再害怕也不能退缩!于是我拔剑冲了上去——你猜怎么样?”
没等萧翊开口,祭夜月眯起了眼,“我和他旗鼓相当,他并不能像以前一样,轻轻松松的打败我了!”
“可惜……可惜最后还是让他给跑了,不过他受了重伤,我在打斗中,悄悄坠在他身上一张追踪符,果不其然,追踪符被不归山的护山大阵碾碎了!”
“这个时候我才明白,原来当年他从来没有离开过不归山,他只不过是弃用了我的壳子,改用了他人的壳子!至于他为什么比不上以前……这就更简单——”
萧翊开口接上:“苕婉仙子的尸身要保存完好,需要巨额的灵力,从魔尊提到的玄度力不从心,灵力匮乏就可以看出!
至于他为什么要换不同的壳子,自然是为了更好的汲去别人的灵力,一方面供着他自己使用,另一方面要保存苕婉仙子的尸身!
既然他要汲取对方的灵力,为了方便下手,对方的境界一定是比他低的!也正因为这一点,他永远补充不满自己的灵力!”
“所以他每到灵力窘迫到极点的时候,就会换一个壳子,他盯上了一个最好的位置,或者说这是他一开始,就为自己定好的位置——掌事长老!”
“掌门专心修炼,提升境界,灵力会越来越醇厚,而掌事长老要处理门中所有的事务,听起来繁琐冗杂的很,实际上这是一个最好的方法——因为他要保证整个不归山都在自己的掌控中!”
“所以说——”
萧翊停顿了一下,“不归山历任掌门的身死大乘后期都不是意外!这是玄度早在沧浪阁建立之初就设好的局!”
祭夜月点了点头,“我只知道他一直都在不归山,却不知道他在里面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我们来继续说,仙魔大战,崆峒派南星、玄元宗凌荃子、望月阁尹京墨带着一众弟子前来支援不归山,他们人数众多,我又没打过——”
萧翊蹙了蹙眉,“你不是……”
“外面是不是都这么传言,魔教中人阴毒,使了不入流的招数,重伤了当时的那个小掌门青冥真人?”
萧翊点了点头。
“所以你看,有的时候这世间众人都是带着偏见来看待我们魔教的。修魔修仙只是修炼的途径不同,他们却总以为我们魔修就是妖魔鬼怪!就是十恶不赦!”
“那不是我动的手,算起来,应该是当时来峸阳殿窃取了《天机魔息录》的人,也就是玄度,他做的手脚!”
“玄度在青冥真人仙逝之后,应该是又换了一个壳子,他现在的身份应该是……”
“夏其越!”萧翊回答。
怪不得……
怪不得,凤阳城内那个渡劫期的人,对师尊的消息了如指掌!
怪不得,师尊总觉得,那个人的招招式式之间,有昭世的影子!
怪不得,当初青冥真人仙逝之后,夏其越一夜长大,突然成熟稳重!他哪里是一夜稳重,明明是壳子不变,换了芯子!
怪不得,怪不得他在紫貂披风上下了千叶钩吻,意图用梦魇控制住师尊再进境界的速度!
怪不得,朝芜说夏其越看师尊的眼神,像是在看一本心法,一幅山水画,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因为每一任的掌门都是他补充灵力的载体,他又怎么会把他们当人!
萧翊闭了闭眼,遍体生寒!
师尊啊……
他站在祭坛边的幽幽青绿色火焰里,照的整个人脸色越发凝重。
不对!
还是不对!
自己应该是漏想了什么!
玄度这么一个心思缜密的人,可以布一个千年都没人解开的棋局,又怎么会仅仅只用千叶钩吻控制师尊!
万一……万一毒性就这样解开,他的谋划岂不是都成为了泡影!
不!
不止这些!
师尊……
朝芜……朝芜曾经替师尊把脉,说不清楚原因,但气血翻腾,恐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走火入魔!
原来答案在这里!
萧翊抬头,眼神坚定,“我会杀了玄度!”
祭夜月勾起嘴角,脸上的皱纹更深,“可你现在杀不了他!就算他再力不从心,他也是渡劫期修为……你们之间,差的太多!”
“可是我必须杀了他!”萧翊眼眸里墨色翻腾,“我不杀了他,他就会伤了我的师尊!”
“我有一个办法——”
祭夜月望着他,“你记不记得,我说过——心肠越狠越硬,渡障使用起来越得心应手,而你,进步就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