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繁霜被凌让谨顺了顺毛,终于挪了步,顷刻之间,就扯了三四个人的领子回来,随手扔在地上。扔梅迎月时考虑了一下,看了一眼凌让谨,考虑到这姑娘对凌让谨还不错,多少给了这姑娘家点面子,没直接扔沙子上,而是随手扶了一下。
凌让谨松了一口气,俯身一一搀起那些人,仔细一看,除去去梅迎月,有一女二男,其中有一人穿着打扮和梅迎月盛洺相似,一见盛洺,眼睛瞬间冒出光:“大师兄!”
盛洺对那男子温柔一笑:“宋师弟,可还好?”
盛洺生的不错,一笑起来还有点楚楚可怜的意思。只见那宋师弟连忙擦了擦自己的脸,笑道:“没事,我奉掌门之命出来寻找悬秋,想不到在此处遇险。这几位都是一起困住的同修。”
盛洺抿唇看向步繁霜:“还得多谢闻公子仗义相救。”
宋师弟见他看步繁霜,脸色淡了淡,然而盛洺回头对他说:“师弟,不可无礼。快谢过闻公子。然后让我看看你是否受了伤。”
那宋师弟一听这话,立刻堆起笑容,凌让谨冷眼旁观,只觉得他后面尾巴都摇成扇子了。宋师弟忙对步繁霜谢道:“在下燕然弟子宋初,多谢闻公子出手相救。”
其余几人也纷纷道谢,步繁霜扭头道:“要谢谢他,不是他求我,我懒怠救你们。”
宋师弟一怔,不知所说是谁,凌让谨只好顶着那张惨绝人寰的脸出来解围:“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诸位且同我们一起,待到了安全地方再分开不迟。”
那宋初一皱眉:“我们和道君说话,哪有你这下人插嘴的份,滚开!你——”
话没说完,只见步繁霜一甩袖子,那宋初便如同枯草一般飞出去,重重摔在沙子上。盛洺惊呼一声:“师弟!”
梅迎月却没喊,转头对着凌让谨赔不是。另一边没等宋初爬起来,便听见步繁霜带着诡异笑意的声音响起:“这是我心上人,最是宠爱,要是再冒犯他,我就把你定在风暴里,吃沙子吃到撑死。”
宋初勃然大怒,刚想起身打回去,步繁霜却先他一步再出手,宋初只觉得浑身一冷,竟真的定在原地动弹不得,连话都说不出,只能惊恐瞪大眼睛看着盛洺和梅迎月。
梅迎月没说话,只低下头,颇为不好意思。盛洺则迅速扯上步繁霜的袖子:“闻大哥——”
步繁霜一听这三个字,直接被恶心得打了个寒战,飞速抽回袖子。凌让谨被他们吵得头疼,只好上前低声顺毛:“你想要的戏码都演了,就放过他罢。此人虽然无礼,但罪不至死。教训一下也就是了。我知道你的心意,看你维护我,我很开心。”
步繁霜哼笑一声,眉眼淡淡的,也看不太出来开不开心,只是他一拂袖,宋初立刻瘫倒在地上,步繁霜笑道:“还不再谢谢你宁公子,救了你两回了。”
宋初吐出一口沙子,看了一眼凌让谨,心不甘情不愿道了声谢。随即也老实了,乖乖走在盛洺身后,一会问喝不喝水,一会问吃不吃东西。
不得不说殷勤献得有些过,连一向宽容的凌让谨也觉得耳朵有点烦。
他们一路跋涉,燕然城久居沙漠,虽然有许多地方仍是不敢探寻,但是经验丰富。梅迎月更是寻到一处水源,水源旁还有几颗胡杨,能挡风沙。此处荒漠,神魔难度,虽然可以使用法术,但是不能御剑,也不能放芥子世界。
步繁霜凭着自己境界深厚,几近飞升,所以强行撑开一个结界,所有人躲在里面,狂风被挡在外面。梅迎月从乾坤囊中找出一块木头,用法术点燃,那一块木头燃起的火比一堆木柴都烈,且无论怎么烧都不减分毫,可见也是道修的宝物。梅迎月犹疑片刻,偷偷将火焰最旺那边对着凌让谨和步繁霜。
那被救的其他一男一女中,女子叫孟雁雁,男的叫做胡策,都是小门派的道修,来这冒险的。孟雁雁自从被救了,就和盛洺一起霸占了步繁霜左右两边的位置,把凌让谨疯狂往后挤。凌让谨觉得挺好笑的,也不生气,跟着梅迎月走在最后面,梅迎月这一路对他颇为照顾,因为他身体不适,到了不好走的地方,一直小心翼翼搀着,从不嫌弃他长得丑还有病。宋初紧跟着盛洺。胡策一人独行,不太爱说话。
这边梅迎月忙里忙外生火烧水,盛洺和宋初也不曾帮忙,一个坐在步繁霜身侧温言软语地聊天,一个嫉妒地看着步繁霜。孟雁雁则娇滴滴坐在一边,拿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在摆弄,时不时抬头对着步繁霜笑一下,也不多言。胡策则一个人烤火出身。
凌让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眼前姑娘懂事得让人怜惜,便伸手帮梅迎月忙活,他接过梅迎月手中的铁壶,用清泉咒冲洗干净,又从自己乾坤囊中取出一瓶眠月谷中的醉辰泉泉水,那泉水清冽,倒入铁壶里,挂在火上煮起来。
梅迎月抹了把脸,又开始找毯子,率先递给了凌让谨一条,说是怕他身体不好,吹了风难过,又给他在沙子上铺了条毯子,请他坐下。凌让谨见她干活麻利,便笑道:“梅姑娘做事周全。”
梅迎月听他这么说,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悄悄瞥了一眼盛洺和宋初,见他们二人没看过来,小小松了口气,终于坐下,对凌让谨小声说:“宁前辈,这一路上多亏有你,师兄和师弟以貌取人,是他们的不是。我其实很感激你,城里是你救了我们,方才若不是你求情,闻公子想必是不会管我们的。宋师弟心里只有师兄,说话不经脑子,实在是抱歉。”
凌让谨之前见她一路说话做事与盛洺宋初不同,心里便有些喜欢,他用一种长辈看后辈的心态对梅迎月笑道:“都是少年人,年少气盛罢了,我不曾往心里去。”
他这么一说梅迎月更加不好意思,叹道:“以貌取人终究不对,闻公子温柔善良,他们却对前辈你如此,实着不公平。”
她顿了顿,有些无奈:“师兄是掌门独子,前辈也看见了,他生的好,师弟师妹们众星捧月般宠着他,门内追求者无数,养成了些骄纵的习惯。燕然派久居沙漠,鲜有外人。风吹日晒,也没几个好看的人。所以师兄一见闻公子就觉得惊艳,难免缠着些,但当时也没有夺人所爱的心思。可想不到闻公子却不因为他长得好看而多看一眼,反而对前辈一心一意,对他冷冷淡淡。他便觉得没了面子,有些恼羞成怒,反而认真起来,想要把闻公子夺回来。迎月在这里再对前辈您道个歉,我会尽力拦着他的。”
“我知道。”凌让谨笑眯眯道,“他也未必真的喜欢十九,不过是想要的都能得到,忽然有一个人不仅不接受自己的示好,不死心塌地喜欢他,反而喜欢容貌不如他的,他自然起了好胜之心,不仅要让看不起他的十九反而对他顶礼膜拜,更要把我踩在脚下。等十九真的对他好了,想必他也会觉得索然无趣。不得不说他被你们惯坏了。不过你倒不宠着他,很是明理。”
梅迎月听到这话怔怔半响,看着夜空低声道:“我原本是年幼时被仇家追杀,家人都没了。被掌门救下,掌门说救我一命又养我这么大,为的是我长大后能照顾师兄,师兄若有为难,我必须挺身相救,才算报了救命之恩和养育之恩。所以我知道师兄这么做不对,但是人微言轻,师兄并不在意我的劝阻。”
凌让谨道:“你有这份心,可见不错。不必介怀。不谈这些事情,说些别的。等找到悬秋后,你可有打算?”
梅迎月却有些迟疑:“我幼时就在荒漠,早忘了外面世界。偶尔读书说长安贵气,洛阳繁华,也会心生向往。但最想见识一下的却是仙盟。我虽未见过,但是很是仰慕眠月谷谷主凌仙尊和应苍山少主边沉雾。他二位是仙道的中流砥柱,我很是想……成为他们的门人。”
凌让谨听到这里,叹息一声,抬手拍了拍梅迎月的肩:“我比你年纪大不少,看你犹如看子侄。你是个好孩子,年纪轻轻,却要埋没在这黄沙之中。你若有意,不妨去江南看看,江南柳绿桃花,水色潋滟。最适合姑娘家。眠月谷也在江南地带,我和凌让谨有些交情,如果你想去眠月谷,我可以引荐。只是这次出行,我别有隐情,还望梅姑娘对外人也保密。”
梅迎月听这话乍惊乍喜,呆立半响才缓过神,可一想起自己身世,情绪又低落下去:“可恩情……”
“总有其他办法可以偿还。”凌让谨对她眨了眨眼睛,狡黠一笑,“你既然喊我一声前辈,我又怎么会不照拂一二?”
梅迎月听他这么说,眼睛眨了眨,竟隐约有些泪光,只是强行忍住,低头拜道:“前辈大恩,迎月无以为报。”
“你让开地方,让他躺在我身边睡一会就是报答了。”步繁霜懒洋洋声音响起,“终于说完了?我可以过来了吗?”
梅迎月脸一红,忙道:“是我打扰二位前辈了。”
说着也递给步繁霜一条毯子,紧接着去给其他人送东西了。
步繁霜坐下,让凌让谨裹着毯子靠在自己身上。凌让谨躺在他怀里,笑道:“听了多久?”
“从一开始就在听。”步繁霜漫不经心道,“要不是看你有话要说,我早就过来了,何苦被他们围着叽叽喳喳吵得耳朵痛。”
“是是是。”凌让谨笑着反手摸了摸步繁霜的头发,“辛苦魔尊了。”
他停了停,继而正色道:“若是梅迎月愿意……我想让她加入仙盟或是眠月谷,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哦。”步繁霜兴致缺缺,“确实是这里面难得不狗眼看人低的。”
凌让谨听他这么说,忽然起了个念头,他问道:“若我一开始就是这般模样,你还会与我结交吗?”
步繁霜诧异看他一眼:“是不是知己和对手,还要看脸?”
“那……”凌让谨琢磨了下措辞,委婉道,“另一种关系呢?”
“你觉得我是以貌取人的人吗?”步繁霜道,“我和你共赴巫山是因为觉得你是我难得的知己,魂魄相交情难自禁,和你脸有什么关系?”
凌让谨也有些吃惊:“我还以为你是见色起意。”
步繁霜扯扯嘴角:“仙尊确实是出尘绝世的美人,但是天下美人多了去了,我偏偏和你纠缠不清,难道只是为了你的脸吗?”
凌让谨道:“那若还有一人美貌强大,可与你一敌呢?”
步繁霜沉默片刻,蓦然道:“强又如何,美又如何,皆不是你。”
他对凌让谨说道:“人家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我就不一样了,你就是那三千弱水。” 作者有话要说:台风停电一天了,写完更新发不上来,忽然想到可以连热点,于是开着手机热点,打开电脑,顶着微弱的信号发了新章hhhhh
第12章 打起来打起来 宁公子骂我水性杨花,我……
饶是凌让谨活了几百年,早就练就铜墙铁壁般的厚脸皮,也被步繁霜撩的老脸一红。他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你之前叫我不要喜欢你,否则会直接杀了我。怎么现在我还好,你先讲起情话来了。”
“因为你是我的。”步繁霜大言不惭道,“我就这么霸道,可以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再说我只是说别喜欢我,没说别撩拨我。之所以不让你喜欢我,是因为你我身份不同,为人处世也不同,若动了真情,很是麻烦。我不喜欢搞那些恩怨情仇,和你在一起本就是因为心意相通,很是轻松愉快。若是惹了麻烦,不再轻松,我干嘛还在你身边自讨苦吃。”
“更何况。”步繁霜夸夸其谈,“我喜欢和你在一处比剑弹琴,醉酒看花。并不想就这么离开你,所以你和我做个表面鸳鸯就好。”
凌让谨和他是百年来的老情人了,知道他歪理特别多,但听他这么一番长篇大论,还是感觉有些无语,只好闭嘴惊艳了。
谁知道步繁霜说的开心,继续叭叭个没完:“咱们徒弟和我说过,用他们那边世界的说法,我们就是什么友情以上,恋人未满的炮友,相爱相杀若即若离。我是个神逻辑精神病渣攻,喜欢走肾不走心。虽然这些话颠三倒四不知所谓,但仔细一想很是符合你我状况。”
凌让谨叹了口气,抬手扯下斗篷糊了步繁霜一熊脸:“虽然不明其意,但听上去就不是好话,你还乐呵呵照盘全收,尊主可长点心吧。”
“骂不骂我也不差他一个。”尊主大言不惭,“说的合理即可。”
正说着话,那边盛洺踩着沙子走过来,一开口就是关心:“闻大哥累了一天,还是早些歇息得好。宁道友身体不好,也该安寝了。”
窝在步繁霜怀里的凌让谨听见他说话转性了,暗地里眸光流转,笑道:“多谢关心,盛公子说的是,十九你先休息,我想再看会星星。”
沙漠中的夜色凛冽,星辰灿然,倒是别有一番粗犷的美感。凌让谨看着星河,暗自排算星盘,倒也有趣。盛洺听凌让谨这么说,连忙道:“正是,若是闻大哥不放心,我在此处陪着他。”
凌让谨听他上钩,便暗中推了推步繁霜,步繁霜却不以为意,直截了当道:“我的男宠为何要你陪着,你看我帽子颜色浅,想给我染绿了吗?”
盛洺:“……”
凌让谨:“……”
就凌让谨现在的脸,想必盛洺没心思当隔壁老盛的。
还有,为何这一句话的功夫,他就从道侣变成男宠了?
凌让谨想到了,盛洺自然想到:“男宠?不是道侣吗?”
步繁霜挑了挑眉:“现在还是男宠,回去打算扶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