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枕头下面拿出那本书,翻到最后一页,那里夹着一张半只手掌大小的卡片。这是一张用于投票的投票券。各个出版社为了争取纸媒和纸质书的存活,想过许多种补救的办法,在书中添加投票券就是其中之一。每年孜山出版社都会统计最受欢迎的十本书,读者只能通过将夹在书中的带有固定编号的投票券寄回给出版社来投票,且必须在上面写上个人ID号,以防止恶意刷票。
艾金拿了一支圆珠笔,在投票券背面写下了一串数字:233136394450。这是从孜山区到新布马星际机场途中六个重点检查路段的编号,艾金以前经常需要飞往诺菲林各地去视察,一般人或许不会记路段编号,但他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因为去见过了玛拉,艾金又错过了午饭放饭的时间,他用内线电话打给了兰德尔,可怜巴巴地让兰德尔给他二十分钟去吃顿饭,兰德尔给他开锁放行,他便轻快地奔向了食堂,裤兜里揣着那张投票券。
食堂大厅里的人都走光了,只剩后厨在忙忙碌碌。艾金找伊芳要了一片剩下的面包,然后做了个手势让伊芳靠过来,小声道:“阿姨,我想给一本书投票,您可以帮我把这个寄回给孜山出版社吗?”
他掏出那张卡片给伊芳看,伊芳接过来,仔仔细细地看过一遍,上面除了一串十位数的个人ID之外,并没有写什么可疑的东西。伊芳疑惑道:“寄是可以寄,但是你能投票吗?”
艾金道:“我只是被剥夺了政治权利,给书投票的权力我还是有的。”
伊芳还是有些犹豫的样子。艾金便垂下眼,有些难过地说:“您应该听闻过我和邓恩先生的事吧……我只是想为他再做点什么。”
“你们……真的是恋人吗?”伊芳忍不住问道。艾金和邓恩的绯闻曾经在民间传得很厉害,直到邓恩去世,才鲜少有人再提及。
艾金却道:“他是我的爱人。”
伊芳是个感性的中年女人,她丧夫丧子,生活中全是不幸。艾金这副模样又勾起了她对过世的丈夫的思念,便一口应承了下来。
艾金向她道了谢,坐在长桌边孤零零地吃完了面包,便转向了兰德尔的办公室。他一边走一边思考,怎样才能让兰德尔愿意帮助他出逃。和兰德尔再睡几次,或者干脆就让兰德尔标记他,再或者直接对兰德尔告白,艾金都可以做到。但就是不知道,走心走肾哪种才是最有效的。
走在路上的时候,艾金忽然觉得头有些晕,他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感觉有些发烫。他轻轻嗅了嗅,玫瑰味的清香似乎正从他颈侧的腺体里冒出来。
仅仅三天的时间里他睡了两个不同的alpha,实在有些频繁了,他的信息素本来就有些容易紊乱,以前在外面还可以通过药物调整,在狱中却做不到了,只能任由它乱着。
天空乌云密布,瞬间就下起了瓢泼大雨,淋了艾金满身。艾金强撑着跑了几步,赶紧进到建筑里去。
他的脚步停在了典狱长办公室的门口,门是虚掩着的,兰德尔正在里面看文件。alpha察觉到了脚步声和熟悉的信息素的味道,站起身向门口走来:“艾金,你……”
艾金浑身湿透了,好似没有了力气,定定地站在门口,一动也不动。他抬起不太清明的双眼,朝兰德尔道:“……我发情了。”
第16章 “其实……我一直都在看着你
现在的艾金看起来好像一片薄薄的白纸,连站立都勉强。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后,兰德尔的动作也温柔了许多。他把湿漉漉的艾金抱起来,放进沙发里,一边褪下他黏在皮肤上的囚裤,一边吻他。
艾金的喘气声很快,听声音几乎快要哭出来了:“快、快一点……”
沙发实在是太狭窄了,兰德尔的双腿堪堪跪在艾金的腰侧,他把那两条白生生的长腿抬起来,搁在肩头。玫瑰花香铺满了整个空间,灌满了兰德尔的鼻腔,他侧头吻了一下艾金的小腿,感觉连他的皮肤都带着香甜。
对于发情期的omega来说,前戏都是无谓的折磨,他们需要的是快一点被填满身体。
兰德尔往湿润的穴口探进两指,草率地扩张了一下,便解开裤子挺身插入。粗热的性器破开柔软的穴肉,一顶到底。
艾金仰着头,发出一声满足的呻吟。
兰德尔也不磨蹭,把住他白嫩的大腿就反复顶撞起来。
发情期会把omega从性中获得的快感放大无数倍,艾金此刻敏感到碰碰他的腰他都会无可抑制地高潮。这一点兰德尔此时真切地体会到了,艾金的身体是那么的紧和软,死死地吸着他不肯放,温暖的腔室只要挨上一下猛顶,就会淅淅沥沥地浇下一泡淫液来,落在他性器的顶端。
那里面实在是太湿了,几乎有些架不住兰德尔的性器。
兰德尔短暂地退出来,拉着艾金的手臂把他抱进怀里,让他张开双腿面对面地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扶着他细瘦的腰,把人一点点往下按。
艾金的双臂紧紧地拥着眼前的alpha,身下的快感让他的五指不住地抓着兰德尔制服的衣料。他探出柔软的舌尖,像只奶猫一样,温顺地舔舐着兰德尔的肩窝。
“兰德尔,拜托你……”艾金的声音带着一点点不易觉察的颤抖,“标记我。”
兰德尔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他不知道艾金是被发情热冲昏了头脑还是真的想被他标记。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消除标记的过程对omega而言是非常痛苦的,万一艾金后悔了该怎么办?
“我确实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艾金忽然说。
兰德尔立刻反应过来,这是上次他们做爱时未竟的对话。
“是不是我借你雨伞那一次?”艾金的脑袋搁在他肩头,“说起来,好像每一次我们之间被联系起来的时候,都在下雨呢。邓恩的葬礼那天也是……你一直陪着我在那里站了两个小时。这一次,也是。”
“其实……我一直都在看着你,兰德尔。”艾金轻声道。
“你说这些,你为了让我帮你吗?”兰德尔不自觉地收紧了手臂,抱紧了艾金柔软的身子。
艾金摇摇头,道:“我只是想从噩梦里醒来了。”
他向右歪了歪脑袋,把左边颈侧的腺体完完全全地暴露给了面前的alpha:“标记我,让我属于你。”
他的话音刚落,兰德尔就把住他的腰向上狠狠一顶,垂头凶戾地咬了下去。尖牙穿破了艾金的皮肤,令他尝到了艾金血液的味道。
艾金身上的玫瑰花香渐渐地被海盐的味道覆盖住了,体内的结将他们连接在了一起。
但是这场性爱还远没有结束。
加菲尔德在14日晚间就收到了兰德尔发来的纵火案报告。他细细地读完,当然也查知了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他曾对查理说过他不会参与陷害艾金,但也不会出手干涉,查理也曾与他约定,不会把艾金逼上死路。但根据这份报告来看,查理显然骗了他。
原来差一点点,艾金就要死了。
只要一想到这个,加菲尔德的心里就会涌起莫大的哀痛。他和艾金已经分手十三年,过去再浓的情到了今日也该消磨殆尽了。可是直到今天他才发现,他是那么的怀念和艾金相爱的每一天、每一个细节。
艾金和邓恩的流言他也听过。他当然希望这是假的,但是他的大脑却不受控制地妄加猜测:艾金缺少父爱,他会喜欢邓恩那种让人有安全感的alpha.他们看起来很般配,说不定他们之间的感情比他和艾金在一起的时候还要甜。他和艾金没能有一个孩子,或许邓恩会让艾金怀孕吗?
然而,等加菲尔德怀揣着如麻的心绪回到诺菲林的时候,却只等来艾金在入狱前对他说的那句话:“毕业那年我怀孕了,你的。我把它打掉了。”
原来他以为没有的,其实存在过。
加菲尔德自认不是一个思想传统的alpha,他并不是想娶一个听话的omega回家生孩子,他如此得在意这个孩子,只是因为,那是他和艾金的。
是他和他深爱着的艾金的孩子。
对他而言,那是独一无二的。
可是现在一切都吃了,他与艾金站在了阴阳的两面,是水火不容的政敌。他的顶头上司心狠手辣,把艾金关进监狱还不够,甚至还要他死。
他的面前正摆着一个天平,一侧是他的仕途,一侧是他爱的人,只要他选择了任何一端,另一边都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但加菲尔德现在不想想这么多了,他要再见艾金一面,他想抱抱劫后余生的他的初恋。
要来维克辛大狱这件事,加菲尔德没有跟兰德尔讲。他觉得这个alpha看艾金的眼神很奇怪,说不定对艾金起了歪心思,会阻止他和艾金的会面。
然而进入关押区之后,原来艾金住的那一片牢房都在重新修理,其他狱警告诉他的休息室里也不见艾金的人影。他怀着一种莫名其妙的预感,前往了典狱长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是关着的,门缝里漏出了浓郁的海盐味。加菲尔德用力嗅了嗅,发现这味道里还混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玫瑰香。他对这个味道太熟悉了,那是艾金的味道。
加菲尔德的脑子里忽然一片混乱,他伸出颤抖的手,拧了一下办公室的门把,发现门并没有锁。他推开了门,眼前是一张背对着他的沙发,沙发里显然有两个人。但是他们只是兀自沉浸在热烈中,谁也没有察觉他的到来。
沙发靠背上搭着一只纤白的手,五指紧紧地抓在上头,指节都用力到泛白了。那条胳膊很不稳当地晃动着。
还有那双摇摇晃晃的脚。脚背很光滑,脚趾是圆润的,泛着一点点可爱的粉。
加菲尔德对此再熟悉不过了。
他不知道此刻自己心中的感情是震惊还是愤怒,他只是待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兰德尔、我想要你的孩子……”
他听见那个人用泣音说道。
终于,加菲尔德脑内的弦彻底绷断了。
第17章 “艾金……我错了
加菲尔德的脑海里忽然冒出很多碎片一样的回忆,像走马灯一样。
他想起情人桥边,艾金在人群里踮起脚探头看他的样子。想起光源祭的演出上,他在几百名学生的注视下亲吻艾金时omega眼中的光芒。想起他们从学校的宿舍搬进出租屋的那一天,艾金头一次主动邀请他,在黑暗里红透了耳根的可爱。想起他疯了一样地跑到律所去找到意外发情了的艾金,意识混沌不清的omega一边抱着他说“菲尔,幸好有你”一边落下眼泪的模样……
这一切都是被他自己毁掉的。被他那可笑的、莫名其妙的alpha的自尊。
加菲尔德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如果放在平时,他是不敢对兰德尔怎么样的,可是现在他居然冲上去拉开兰德尔还狠狠给了他一拳。兰德尔明显还没有反应过来,艾金也是。他趁机拉着艾金的胳膊,把路都还有些走不稳的omega拽出这个令人窒息的房间,带进了卫生间里,死命地把人抱进了怀里。
接着他绝望地发现,艾金浑身上下都充盈着海盐味,兰德尔已经将他标记了。
“艾金……我错了。”加菲尔德抱着怀里那具软软的身体,他用力地嗅着,想闻闻那能令他安心的玫瑰香,可是怎么也闻不到,只有恶心的海盐味不断地钻入他的鼻腔,像在嘲笑他一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求你原谅我好不好?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一定不会再拦你了!”
加菲尔德的声音是发着颤的,那双搂着艾金的手也是颤抖的。
忽然,他感觉到怀里的人动了。艾金抽出一只手来覆上加菲尔德的后背,轻柔地抚摸着。
“菲尔。”艾金喊道,他的声音温和了不少,恍惚间竟让加菲尔德产生了回到从前的错觉,“你冷静一点。”
加菲尔德又把双臂收紧了些,艾金几乎有些喘不过气了。
“我不是要把你关在家里生孩子,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怎么会明知道你很难怀孕还跟你交往呢!可是我又好想跟你有个孩子,它、它是不一样的,它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他喃喃道。
艾金抬起手,用五指梳理着加菲尔德柔软的栗发,像在安慰一只受伤的大狗。他说:“菲尔,之前我跟你说,孩子是我流掉的。其实那是我骗你的。”
加菲尔德松了手,眼眶红得厉害,怔怔地望着他:“……你说什么?”
他的心里一下又冒出很多个想法。说不定艾金也想要这个孩子,偷偷地生下来了,只是藏着不让他见。又或者其实艾金根本没有怀孕,只是撒了个谎想气气他也说不定。
沉默了一阵之后,艾金才道:“孩子是你走那天,我去追你,结果从家门口的楼梯上摔下来,摔掉的。”
加菲尔德的脑袋里轰隆一声,瞬间宕机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你是不是又骗我?”
“我何必要编两个不一样的谎言来骗你。”艾金道。他本不想让加菲尔德知道真相,但他忽然发现,真相似乎会让加菲尔德更痛苦一些。加菲尔德会悔恨当初头也不回地抛下他,是加菲尔德自己杀死了他们的孩子。
然而,加菲尔德却顶着两只不太好看的肿眼泡,望了他许久,让艾金莫名地感到头皮发麻。
“其实,你是觉得害死孩子的人是你,所以才那样骗我的对吗?现在告诉我真相,也是为了减轻心里的自责感,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