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金下意识地摸了摸左手无名指的指根，那里不再是空荡荡的，他戴上了一枚新的“婚戒”，看似和戒指无异，实际上只要摁下上面的钻石，它就能变回最初的样子——一根锋利无比的钢刺。这是艾金在去年的冬天，特地为了今天而定做的武器。
　　为了让这枚戒指的存在看上去顺理成章，他让乔希也戴上了一只。
　　“走吧。”艾金道。
　　乔希点点头，亦步亦趋地跟在艾金身侧。
　　的现任首领叫做库珀，他的身份很特殊，在成为星际恐怖组织的领导者之前，他曾是一名星际刑警。库珀接到机密任务，潜入成为一名卧底，却最终变节，放弃了自己身为警察的责任，成为了恐怖分子的同伙。这件事最初传出去的时候，甚至使星际警察组织的公信力都遭到了质疑。
　　能担任卧底任务的警察，绝不可能是个笨蛋，因此他们必须万分小心。
　　两人进入停车场的时候，库珀正坐在一辆黑色汽车的车盖上抽烟，一只脚踩在地上，另一只翘在腿上，姿态颇悠闲。
　　库珀很英俊，鼻梁高挺，还生着一双多情的眼。四年前库珀枪杀的上任首领取而代之之后，关于他的消息便在各个行政星之间流传开来，据说他当年曾是以全科第一名的成绩从警校毕业的，毕业之后直接被星际警察组织抢走。
　　不过那时他还不叫库珀，他曾有一个平平无奇的朴素的真名，库珀是他作为卧底的名字，“雪豹”则是他的代号。而今，他已经抛弃了自己过去的一切，投身入地狱火，化作人世间最骇人的修罗。
　　这样的人，仿佛天生就是不平凡的，怎么可能安心做一个隐姓埋名的卧底。
　　“终于见到你了，库珀。”艾金在距离库珀十米左右的地方站定，冷静地望着他。
　　库珀微微一扬下巴，示意下属过去搜身，自己则笑着对艾金说：“百闻不如一见，诺菲林的副首相。你比镜头拍摄出来的还要好看千倍。”
　　这男人外表的气质，丝毫不像一个狠厉的恶人，倒像是懒散的贵公子。
　　他说话的语气轻佻，让乔希有些不爽。
　　艾金看了乔希一眼，示意他不要冲动行事。乔希抿了抿唇，忍下了。
　　“那把枪呢，你带来了吗？”艾金大方地展开双臂，让人搜身，一边自如地同库珀交谈。
　　负责搜身的人手有些不规矩。艾金被他们趁机掐了好几下胸，还被摸了腰揉了屁股，但依旧面不改色。一旁同样正被搜身的乔希盯着那两人的动作，气得一双蔚蓝色的眼睛都快要烧红了。
　　“当然。”库珀咬着烟，用眼神示意身边的人把那把狙击步枪从车里拿出来，展示给艾金看，又重新放了回去，“这把枪保存得很好，上面依然保留着狙击手的指纹。”
　　库珀似乎并不是很想说这个话题，讲了两句之后就又开始提别的。他玩味的视线落在艾金和乔希的左手无名指上，语气颇愉悦：“看来我猜中了啊，正好捉进来一对鸳鸯。”
　　听到他这么说，艾金却觉得有点不妙，这人让他和乔希一起进来，似乎还打着别的算盘。
　　搜身完毕，两人身上都没带武器，自然过关了。
　　库珀命令下属道：“把那个金毛小子扣着。”
　　然后又转而对艾金说：“李希斯特，你过来。”
　　艾金看了一眼被扣住手腕押在一旁的乔希，徐徐地往库珀面前走，然后在他前方半米左右的地方停下。
　　“你想做什么？”艾金语气冷淡地问，“我以为今天你只是来跟我做交易的。”
　　库珀却不答，目光落在艾金的孕肚上，有些感慨：“真是不可思议，李希斯特。你居然愿意为那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怀孕生子。”
　　“这跟你有关么。”艾金皱起眉。
　　“当然有关啊。”库珀敏捷地从车盖上跳下来，伸手把艾金往怀里揽，垂头在他颈侧的腺体上不轻不重地亲了一口，而后在他耳边道，“李希斯特，我一直想尝尝你。”
　　乔希所在的位置听不到两人的对话，只能看见库珀亲了艾金一口，他愤怒地低吼了一声，奋力往外挣，又被人拖了回去。
　　“你应该不缺Omega，非要盯着我做什么。”艾金抬眼看他，“还是说，你对孕妇有特别的爱好？”
　　库珀身上有一股清淡的薄荷味，和邓恩身上的很像，令艾金感到有些不自在。
　　库珀看到艾金神色有些异样，满意地勾起唇角，吸了一口烟，朝艾金吐了几串眼圈，开心地问：“这是你丈夫生前最常抽的那种，为了来见你我才特意换的，怎么样，你喜欢这个味道吗？”
　　“你丈夫”三个字，狠狠地刮在了艾金的心上。
　　“你……不配抽他抽过的烟。”艾金愤怒地快要发疯，却不得不逼自己冷静下来。
　　库珀撇了下嘴角，把指间夹着的那根女式薄荷香烟随手扔在了地上踩灭，一把抓住艾金的手腕把人往怀里扯，用有力的手指捏住omega的下巴，逼他看向自己。
　　“别得寸进尺了。你以为你就配得上他吗？”
　　“邓恩是个圣人，而你只是个婊子。”库珀欣赏着艾金含着怒意的黑曜石般的瞳孔，虔诚地吻了吻他眼睫，“圣人只会憧憬圣女，只有恶人才会倾慕婊子。”


第147章 “乔希……你听到了吗？“
　　“库珀，如果你不是诚心想跟我做交易，那今天就到此为止。”艾金深吸了一口气，强作镇定地说出这句话。他从来都是淡定自若的，唯有涉及到邓恩的时候，才会无法控制情绪。
　　“我是诚心的，现在我就告诉你交易条件。”库珀给了下属一个眼神，那人点了点头，将装在密封袋里的狙击步枪放在了乔希的脚下，他对押着乔希的那两人道，“把小少爷看好了，让他亲眼看着。”
　　艾金心中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要你——不是一次，是无数次，直到我厌倦为止。”库珀的嘴唇贴在艾金的耳边，暧昧地说完这句话后，没有给omega做出任何反应的机会就立刻打横将人抱起，直接钻进了车里。
　　“艾金——！！”乔希眼睁睁地目睹艾金被人抱进车里，嘶声裂肺地叫喊着，几乎快要喊破了嗓子。身后的人死死按着他，把他脖子上的领带取下来团成一团堵住了他的嘴，以免他打扰到库珀。
　　艾金被放在了宽敞的后座上，库珀倾身压上去，一边强硬地吻他的脖子，一边撕扯他身上的衣服。但艾金八个月的孕肚实在有些大，限制了他的动作。
　　库珀烦躁地咂了下嘴，道：“碍事。”
　　艾金衣衫凌乱地躺着，一时也顾不得去阻止库珀的抚摸亲吻，只能静待合适的时机反抗。他已经怀孕八个月了，万一真的被侵犯，很有可能会早产。
　　终于，库珀垂下头去啃咬艾金的喉结，他便悄悄把手伸到了库珀身后，摁了一下戒指上的钻石，将钢刺狠狠扎进身上人的后背。
　　剧烈的刺痛让库珀不得不停下了动作，他感觉到那根钢刺似乎扎进了他的肺里，他重重地咳了下，一口暗红色的血喷在了艾金的胸口。他哑声骂了一句：“靠……好痛啊。”
　　艾金紧紧地握着那根钢刺，将它旋转搅动起来，以加深库珀伤口的疼痛。他沉声道：“让我和乔希带着那把枪走，否则我就把你的五脏都捅烂。”
　　受到威胁，库珀却没有发怒，反而从嗓子里发出沙哑而尖锐的笑来：“哈哈哈哈哈哈……你好狠啊李希斯特，我可真是太喜欢你了！”
　　这人真是个疯子。
　　艾金继续把钢刺往更深处扎，厉声道：“让我们走，听见了吗！”
　　库珀却对他的警告置若罔闻，又咳出一口血来，捏住艾金的下巴，用那双沾血的唇再次狠狠地吻了上去。艾金被他吻得几乎快要窒息，用双手胡乱地推着他，可仍然推不动。
　　这人分明已经受了重伤，力道却还是这么大！
　　不知道过了多久，库珀终于松开了艾金，用嘶哑颤抖的声音在他耳边低声道：“李希斯特，你和我才是天生一对……”
　　说完，库珀就合上眼昏迷过去，倒在艾金的身上。
　　一个将近一米九的大男人，实在是很有些分量，艾金被他压到了肚子，难受得要死，好不容易才把人从身上扒开，喘了好几口气，才打开车门出去。
　　见只有他一人出来，库珀带来的下属们立刻把枪口对上了他。
　　乔希被堵着嘴，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焦急地喊着艾金。艾金唇边都是血，好吓人。
　　“你们再不把库珀送去医院，他就要死了。”艾金用手背擦了下唇边的血迹，冷冷道。
　　“靠！”有人骂出了声，收起枪进车里查看情况，却发现库珀倒在后座上，背后插着一根钢针，伤口还在往外冒血，他朝外面的其他人喊了一声，“老大受伤了！”
　　外面的人立刻把枪齐刷刷地指向艾金和乔希，大有让两人偿命之势。跟着艾金来的护卫们见状，纷纷涌进停车场里。
　　库珀被这一嗓子给惊得眼皮动了动，嘴唇一张一合，断断续续地说：“放……人……”
　　尽管不甘心，那人还是把库珀的话转达给了其他人，下属们放下枪，恨恨地准备带库珀离开这里。
　　艾金终于松了口气，朝乔希走去：“乔希，我们回……”
　　“先生！”乔希面上却露出了焦急的神色，飞快地向艾金扑过去。
　　——枪响。
　　乔希牢牢地挡在艾金的身前，替他拦下了从身后而来的那枚子弹。子弹嵌入肉里的瞬间，乔希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
　　放暗枪的那人咂了下嘴，上车走了。
　　“乔希、乔希……”艾金摸了摸alpha身上的伤口，染了满手的血。他用身体支撑着昏过去的乔希，无措地喊着他的名字，心中全是惊惧。
　　艾金听见自己的心脏在疯狂地跳动。他抚摸着乔希苍白的脸，不自觉地落下泪来。
　　乔希会死吗？乔希要是死了怎么办？他又不得不再次经历身边人的死亡吗？
　　艾金脑子里一片混乱，对死亡的恐惧令他方寸大乱。他似乎耳鸣了，眼前也有些发晕，肚子里一跳一跳的阵阵抽痛。他感觉到似乎有什么液体正从他身体里流出来，弄得他两腿湿漉漉的。
　　……是羊水。他要生了。
　　五分钟后，艾金和乔希同时被搬上了救护车。抵达最近的医院后，他们被护士们推向了不同的方向，一个进了产房，一个却进了手术室。
　　艾金躺在床上，望着头顶明亮的灯光，满头满脸地出着汗，整个人都湿透了。他听见自己在大喊在尖叫，他活到现在都没叫得这么痛苦过。
　　太痛了、太痛了。他从来不知道生孩子原来会这么痛。更恐怖的是，生育的疼痛是层层叠加的，折磨一点点加剧，撕扯着他的身体，让他几乎快要崩溃了。
　　他紧紧地抓着床单，几乎要把指甲都掐断。嗓音撕裂了，好像马上就要连痛呼的力气都要失去了。眼泪汹涌地流着，蛰得他脸也发疼。
　　五脏六腑，四肢百骸，血液骨髓，没有一处不在痛，让他恨不能直接去死。
　　可是既然他还活着，便只能努力把孩子生下来。他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孩子，用自己的生命去养育它。他养了它这么久，八个月了，一定要让它也看看这人世间，才不算遗憾。
　　而这个孩子的父亲、他的alpha，此时却还躺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
　　艾金一边在医护的引导下使着力，一边恍惚地想着：乔希怎么样了？子弹射中了哪里？伤口深不深？他能不能活下来？
　　“乔希……”艾金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喊着他的alpha，也不管乔希到底能不能听到，起先只是轻声的呢喃，后来就越喊越大声，“乔希——乔希！活下来！！”
　　伴随着艾金最后一声沙哑呼唤一同而来的，是婴儿清亮的啼哭声。
　　艾金费力地喘着气，望着天花板，微微勾起唇角，无力却温柔地喃喃着，仿佛真的在同自己的alpha低语。
　　“乔希……你听到了吗？你做爸爸了。”
　　说完这句话几乎用尽了艾金所有的力气。他的眼睫颤了颤，合上了双眼。
　　再次睁眼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晚上了。艾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过了小半晌瞳孔才终于聚焦。他转过头去，发现乔希就躺在他身边的另一张病床上，双眼紧闭着，嘴唇干燥得快要裂开了。
　　艾金看了一眼乔希的心电图，终于放下心来。
　　人还活着。
　　尽管睡了一觉，艾金现在还是觉得好疲惫。他艰难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里已经和从前一样平坦了。这几个月来他已经适应了挺着个大肚子，此刻居然觉得有点不习惯了。
　　一个满头花白的老人从门口进来，见艾金睁开了眼，便赶快坐到床头，给他倒水。
　　“……朱蒂阿姨。”艾金靠坐在床头问，“孩子呢？”
　　朱蒂给他喂完了水，又替他拨了拨落在眼睫上的头发，柔声道：“你是早产，宝宝身体比一般孩子弱些，只能先养在温箱里，现在在婴儿室。”
　　“你生了个小女孩，是alpha，很可爱。”
　　艾金点了点头，捧着纸杯，小口小口地抿着温水，十分安静。
　　朱蒂望着他，仿佛又看到了二十多岁时那个温柔可爱的艾金。艾金当上副首相后，她因为年纪大了，便没留在官邸继续做保姆，回到家中和自己的孩子一起生活。没想到时隔多年再见面，当年那个总是腻着邓恩的小孩子，居然已经做了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