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伊瞳孔猛缩，无边的绝望霎时在眼底蔓延。
　　为什么伴侣总能在一瞬间正确分析出当下情况，连他都来不及做出反应？
　　过了好几秒，他才艰涩开口，“不是你想的那样，总之你先回去准备晚餐，我很饿，想吃点东西。”
　　“我不小了，瑟伊，你以为这么生硬的借口我会相信吗？”严修泽哭笑不得。
　　伴侣总是觉得他是该受到保护的那个，哪怕是怀孕了，也想代替他去总统府接受调查。
　　谁都知道，对付铁血军人最主要的手段，就是精神压迫和肉体伤害，一般刚从学院出来的青年根本顶不住。
　　同样，面对肉体或精神的摧残，一个怀孕的雌性又怎么可能坚持得下去？
第108章接受审讯
　　瑟伊还想说什么，但严修泽已经先抬手劈向他后颈。
　　“修……”瑟伊没能坚持住，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严修泽将伴侣紧紧拥在怀里，好一会才把人交给文森特。
　　“不要让瑟伊受伤，少将，为此我会为夏佐家献上全部。”
　　“坚持住，我和一翁会向女王说明情况，尽快解救你出来。”即便是文森特也没料到事态会在几个小时内发展到这种程度，内原家和史蒂文家联起手来给他下套，甚至连他的亲信都没能逃过。
　　“我知道。”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军政两部的内斗，但严修泽听说过内乱带来的巨大损失，帝国军政大权分崩离析，一盘散沙，十贵族几乎都回到各自的领地，脱离中央不再效忠。
　　作为末世后唯一的政权，翡翠帝国在最后也面临解体。
　　严修泽很快被司法部的人带去总统府接受调查，文森特让麦克把瑟伊送回家，自己也开始忙碌起来。
　　总统府里，严修泽被关到专用于对付异能者的特制囚笼中。
　　他坐在一间封闭的房间里，双手被捆绑在椅背上，正前方有一扇玻璃窗，从他的角度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知道，玻璃窗的背后就是总统府的人。
　　用来对付军人的审讯是很残酷的，肉体的折磨会让人崩溃。生有倒钩和铁刺的鞭子狠狠打在身上，每次都深深嵌进肉里，挥开时倒钩牵住皮肤和肌肉，用力拉扯使血肉横飞，几道鞭子不停挥来，很快将严修泽打得遍体鳞伤。
　　然而自然系异能者的自愈能力又很出众，这些鞭痕停留不过几十秒就会消失，完好无损的皮肉将迎来新一轮折磨，点点血花溅在审讯室雪白的墙壁上。
　　严修泽闭着眼咬着牙，脸上的汗珠跟血水混合滴落在地上，啪嗒啪嗒染湿了椅子边一小块面积，他的胸膛跟背部伤得最重，自愈能力赶不上伤痕出现的速度，无法及时修复，在残忍的酷刑下，胸前的血肉已经脱落，显露出森森白骨。
　　帝国明令禁止滥用私刑，但法律对总统府而言形同虚设，只要事情不闹大，不被民众知道，他就能一直利用法律的漏洞，清除威胁自己统治权的敌对者。
　　“自然系异能者的修复速度也仅仅是这样而已嘛，害我还以为真有多厉害。”房间外有人不屑地说了一句，那声音有些娇俏却做作，严修泽清清楚楚听在耳朵里。
　　“肉体上的折磨是为了让他身体疲惫精神松懈，永远不要以为灵魂以外的痛楚能让一个经受过训练的优秀士兵轻易屈服。”另一道略显沉稳的声音传来。
　　先前的人哼了一声，又说：“我看也差不多了吧，他都没办法修复了，再打就死了，到时候看你们能拷问出个什么结果来。”
　　“嗯，进行精神拷问，精神异能者做好准备。”
　　几道铁鞭缩回墙壁中，让人几乎崩溃的鞭刑终于告一段落。
　　冰冷的声音从天花板上的监控器处传来，“严修泽上士，我们精神系异能者需要对你的大脑进行一定的调查，
　　希望你能放松脑部神经，尽量不要利用思绪做出攻击性举动，否则我们不介意直接切断你的神经元。”
　　严修泽冷笑，就算是普通人大脑被入侵，也会做出相应程度的反击，要他这个经受过特别训练的士兵完全放弃外来思绪的干扰，这怎么可能？
　　“我做不到，长官，作为特殊作战部队成员，我的队长只告诉我要排斥一切妄图侵入我脑海的外部思绪，不可能全然放弃抵抗。”
　　那道声音倏地沉了下去，“请不要做无谓的抵抗，帝国的士兵只需要服从帝国的命令，哪怕是让你举枪自尽，你也必须毫不犹豫的执行。”
　　严修泽抬眼扫了下房间四周，除了因溅上细碎血肉而变成红色的墙壁看起来有点狰狞恐怖外，其他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但他相信，只要他敢反抗，墙壁里一定会有无数枪支伸进来把他打成马蜂窝，就像刚才让他差点暴走的铁鞭一样。
　　虽然气愤，但眼下这种情况，的确无法抵抗。
　　“砰砰砰砰！”硝烟弥漫在房间里。
　　“唔！”被四颗子弹齐齐射穿手脚，严修泽闷哼一声，豆大的冷汗沿鼻尖滑落到下巴上。
　　“不要在意，士兵，只是为了防止你反抗，暂时限制你的行动。”不带任何感情的话让严修泽又气又怒，就算是拥有极佳修复力的异能也是有痛觉的，而且被子弹活活射穿，得花多少异能才能完全修复？
　　在这之前，严修泽从来不知道帝国会这么对待他们的士兵，原本在学院经受审讯训练，只是为了防止在任务中被反帝国势力捉住并严刑拷问，没想到现在对他下手的却是帝国本身。
　　因为无法及时修复伤口，大量血水从严修泽手脚上流出，身上破破烂烂的制服都成了湿哒哒的红色，他现在就像个狼狈的血人，身上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
　　审问者并不在乎年轻的士兵会不会就这样死掉，他们只想尽快让他精神松懈下来，从他潜意识里得到想要的讯息。
　　审讯很快开始，严修泽被连接上脑部信息共享装置，思维一点点被精神系异能者破开。
　　从前在圣莎学院，瑟伊总是一脸严肃的接近他，以各种借口制造两人独处的机会，比如曾以教学的名义特意教给他一套思维控制法。
　　当面临特殊情况，不得不敞开自己的思维接纳别人探索时，可以在精力高度集中的条件下扭转局势一一假装思维被控制，反过来牵着外来思绪走，让精神系异能者以为自己已经操控了控制对象，实际上反被控制对象压制。
　　但这样的方法不是每个人都能学会的，一般而言，能对付精神系异能者的同样只有精神系异能。全盛时期的瑟伊摸索出具体方案，在经过无数次实践后证明了可靠性和安全性，但也不敢向帝国告知成果，仅仅教绐了严修泽一个人。
　　来到翡翠城后，严修泽偶尔也会作为实验对象让塞门锻炼他的精神异能，渐渐地对思维控制有浅显的认知。
　　房间里响起一道温和的女声，“严修泽上士，请放松，我们不会真正伤害你，只是想从你的脑海里得到最真实的情报，伟大无私的帝国不会抛弃任何对她忠心耿耿的士兵。”
　　严修泽已经在催眠下沉入精神世界，这里是人类最真实的地方，充满了潜藏在心底心中的真正想法，只有在这里，人类不会撒谎，不会欺骗，任何肮脏的欲望都会在独属自己的世界里被无限放大，无所遁形。
　　严修泽的精神世界一片虚无，上方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下面是一望无尽的狰狞深渊，正如他本人的精神状态，压抑而紧绷，除了名为“瑟伊”的一束光亮外，再没有任何光明。
　　“上士，精神系异能者即将进入你的脑海，我再说最后一次，不要试图反抗，敞开你的思维，审讯很快就会结束。”
　　严修泽摒弃杂念，故意制造出裂隙，让精神异能者的思绪慢慢潜入。
　　恍惚之中，有个声音仿佛从天外而来，瞬间如潮水般侵占他的大脑，夺走他对思维的掌控权。严修泽就像一叶扁舟在暴风雨夜的大海上飘荡，一个个浪花接踵而至，稍有不慎就会将他打翻淹没。
　　“严修泽上士，是你告知文森特?夏佐，多泽市将有丧尸和变异动植物入侵的吗？”
　　严修泽的思维跟外来思维纠缠交织，努力维持清醒，但又不能被负责审讯的精神异能者发现。
　　“是的。”这问题没什么难度，事实的确是如此。
　　“你是怎么发现多泽市可能会有变异动植物的？”
　　“因为在广田基地，我曾遭受变异植物袭击，而后听说红狮小队惨状，将两者联系到一起。”
　　严修泽无比庆幸自己在这种状态下还能控制潜意识，否则重生的秘密都会被拆穿。
　　但这样的代价是他的精神力大幅度流失，没人注意到他后背已经全是冷汗，将伤口边缘都泡成了肿涨的粉白色，他的神经元承受的负担和压力太重，一根名为“思维”的弦濒临崩断，多坚持一会很可能导致脑死亡。
　　然而，另一个问题让严修泽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力来应付。
　　那道声音又问，“实际上，你本来不知道多泽市会有变异生物入侵的，是夏佐少将要你这么做的，对吗？”
　　当然不是！
　　严修泽暗暗咬了下牙，这是诱导性的审问，故意让审讯对象说出他们想要听到的话并加以录音，之后就算想辩驳也会被“铁证”推翻。
　　这些人是为了扳倒夏佐家，故意找他下手吗？
　　精神世界里，被操控者只会跟着操控一方的思维走，而不会提出反问或疑问，严修泽只能回答是或者不是。
　　让疾驰的风暴在精神世界里停下，严修泽竭力用最平静的语气说，“不是。”
第109章你是我的光
　　瑟伊说，只要心中有信仰，就能在潜意识里反败为胜。
　　黑暗一点点破开，一团光影浮现在严修泽面前。
　　等光芒渐渐融合又分离，瑟伊在严修泽面前闪现，他握住他的手，将虚影拉进怀里。
　　瑟伊就是他的信仰，是他明知道人类未来是多么绝望时，也能笔直前进的唯一理由。
　　只要有瑟伊在身边，即便在精神世界里，他也无所畏惧。
　　“但是据我们所知，你只是一个刚从学院毕业不久的普通学生，怎么可能根据不多的经历判断出这么多信息？”
　　不等严修泽回答，那声音继续在漫无边际的黑暗空间里响起。
　　“在多泽市，最后巨大的变异植物将你和夏佐少将以及科莫中校包裹在其中，你们是否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行为，比如用了什么可怕的手段，将变异生物引到多泽市，踩着军民的白骨达到你们的目的？”
　　严修泽是愤怒的，他和文森特所做的一切努力最终都是为了人类，但这个人却在污蔑他们，只为了所谓的无聊权力。
　　“没有。”紧紧拽住身边幻影的手，严修泽克制着不肯再多说一个字，在与精神系异能者对峙的情况下，一不小心就会被识破，越简短越不容易露馅。
　　审讯持续两个多小时，在这期间审讯官不断诱导严修泽，使他说出对夏佐家不利的话，但严修泽的警惕性远比他们想像的要高，即便在身心双重折磨下也保持着最后的神志，无论怎么被诱导都不会真正触及到最敏感的问题。
　　在这之后，为了不影响总统府在军人中的伟大形象，使士兵们彻底寒心，关于严修泽的审讯只能暂且停止。
　　“最后一个问题，严修泽上士，请你如实告诉我，在9月17日，青狼小队护送伤兵返回翡翠城途中，你是否有离开过围墙？”
　　“有。”
　　“你和谁在一起？”
　　“我的队长，科莫。”
　　“你和你的队长有没有在路上遇见过其他人？”
　　严修泽神经紧绷，他已经知道他们想问什么了。
　　“有，遇见了银蛇小队的人。”
　　“是否跟他们一起，见到了可怕的东西？”
　　“没有。”有的，那个标注“FA”的实验室……
　　果然，下一问题立马来临，“你们是否进入了某个实验室，并目睹实验室中的惨案？”
　　“没有。”严修泽浑身都湿透了，更多的血液像潮水一样从伤口里涌出来，整个审讯室的地面都是红色的血，冷汗在背上和额头上大滴大滴落下，他的精神世界也在逐步崩塌，瑟伊的幻影渐渐远离。
　　这是他的极限，如果再问下去……
　　现实中，一个士兵飞快跑到审讯室里。
　　“报告，一翁阁下及蓝伯特上校来拜访总统阁下！”
　　坐在沙发上的老头哈哈大笑，“一翁那糟老头子，居然为了一个渺小的上士亲自来拜访我吗？那就更不应该放这个年轻人走了，能得到帝国之眼的赏识，应该是个奇才。”
　　或者说，应该知道很多秘密。
　　旁边的审讯员小声说，“总统阁下，听说里面那个人是蓝伯特上校的伴侣。”瑟伊是一翁的学生，这么一想，—翁来要人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老头白发苍苍但精神矍砾，眼里透露精明锐利的光芒，让人不寒而栗。
　　“是这样的吗？能确定那个人的确没有进入实验室？”
　　“没有人能抵抗住三个精神异能者的轮流审问，更何况是刚踏出校门不久的年轻学生，又被肉体的痛楚消耗绝大部分精神力。”
　　“好吧，不过别太小看他了，年轻人是很有潜力的，一眨眼可能就会爬到很高的位置。”
　　总统站起身来往外走去，开门的时候才缓缓开口，“那就放了他吧，注意抹掉所有审讯内容，别让他有任何想起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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