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杨初会浑身泛着令人沉迷的粉色。脸上不仅有潮红,鼻梁上的细细的汗珠会在灯光的照耀下泛着光。
柳之遇总喜欢去啄吻他的鼻梁,将那带着咸意的汗水吞噬干净。
杨初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也是个大男人,这点伤就叫出了声,着实有点难为情。他企图把自己藏起来。
往下缩了缩,却刚好缩到了坐在脚边的柳之遇身旁。
然后柳之遇就以为杨初是要安慰的抱抱,他看了看自己还算干净的衣服,思虑了不到三秒,就将人轻轻捞起来,抱在了怀里。
像哄小孩儿似的给他拍背。
“老公给你吹吹就不疼了。”他在杨初耳边轻语,然后凑到杨初的脖子上,凑到纱布旁边,轻轻吹气,明明是热乎乎的。
杨初却感觉烫得慌。
不知道是柳之遇的那句话,还是那两个字。
柳之明听了全程,他惊讶的看着他哥,然后半天说不出话来,但是他也没走,他就那么杵在那儿,咯吱窝下夹了个临时拐杖。
看起来像极了一个雕像。
杨初可能是累得慌,又可能是臊得慌,在柳之遇的轻哄声中居然睡着了。他下半身躺在沙发上,上半身被柳之遇抱在怀里。
姿势可能有些不舒服,他眉头微皱,柳之遇看见了,打算将人放到沙发上睡。可是他才一动,杨初就捏住了他的衣角。
柳之遇无声的笑了笑。宠溺的又将人搂回怀里。然后他转过头看柳之明,“还要看到什么时候?你不去看看他们吗?”
柳之明魂被拉了回来,他愣了愣,然后逃也是的拄着拐杖跑了。
柳二叔和乡里乡亲商量了一下,最后还是一致决定将所有的人安葬在一起。他们挑了全村最好的地,将尸体全部摆放在一边。
然后他们开始挖坑。
天色虽然已经渐暗了,但是大家都没有提出要明天才安葬。因为这是农村,放置在外面的尸体肯定会被小动物啃食。
他们不愿意让他们再遭罪。
后来天已经完全黑透了,柳二叔和几个年纪大一点的老人从各家接了长长的电线过来,临时搭建了一个照明工具。
灯泡很大,足有十几个。
将这块地方照的和白天差不多。算上卫末他们,也就只有十五个年轻力壮的,他们吭哧吭哧的挖坑。到了凌晨天微亮的时候,才挖好了所有的坑。
总共五十二个坑。
卫末他们累的手都抽筋了,他冲柳之遇摆手:“老柳,拉我一把!”他站在坑里,柳之遇站在坑外边,杨初睡着后,柳之遇陪了几分钟,等他睡熟了,才给盖上一张毯子,加入了挖坑大队。
柳之遇伸手将卫末拉了出来,卫末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余光瞥见了温由走了过来,同样是出苦力。
温由面不红,气不喘的。
卫末一下就不喘了,拍拍屁股就站了起来,朝着温由去,温由看见了他之后,才小声的对他说:“好累啊,你给我靠一会儿。”
卫末:“!!!!”
媳妇儿终于跟他撒娇了!他可太有出息了。他一下就站得笔直了,然后有些僵硬的伸手将温由揽过来,温由就势靠在他肩膀上。
一点儿也不嫌弃他身上的汗味儿,土味儿。
卫末精神头十足,甚至还对柳之遇挑了挑眉。
柳之遇假装没看见,然后去找柳二叔去了。
“老二,这棺材不够啊。”一个老人拍这着自己的手,焦急的转圈,“现在做现成的,全村也不过二十口。”
柳二叔点了点头,“我知道的,三叔。”
“那要不然现在开始赶工?”三叔顿了顿又说:“木匠都没有,我们自己弄不好啊。而且时间也赶。”
“那就不用棺材了吧。”柳二叔说,“先暂时这么埋着,用木头先做个简单的牌子。等到恢复正常了,我们再去找木匠来做。”
柳二叔看了一眼躺在一边的村民们,“先安葬吧,总不能就那么让他们躺着吧?三叔,现在讲究不了那么多了。”
三叔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妥协的背着手往尸体那边走。
柳之遇这才对柳二叔说:“二叔,病毒快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柳二叔点了点头。头上的帽子因为运动都歪了,柳之遇伸手给他扶正,然后轻轻的拍了拍柳二叔的肩头,“我们去一个一个安葬吧!”
等所有的事情忙完,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柳之遇一直有点担心杨初,因为杨初从昨天开始就一直沉沉的睡着。中途他让柳之明去看了好几次,柳之明回来都说还睡着。
卫末让他放心,说自己的弟弟肯定累着了,他以前玩得疯了,回家也能睡好久。
第二天中午才起来就是常事。
柳之遇看着大家都埋头苦干,他也不好再耽搁。等所有的尸体都下葬后,柳之遇第一时间往房子里跑。
杨初是还睡着,不过脸色红的不正常。嘴巴呼出来的气都是滚烫的。杨初发烧了。
因为发烧所以一直昏迷着。
柳之遇咬着牙瞪了一眼站在一边的柳之明,后者心虚的往后缩了缩,“其实昨天半夜的时候,你让我过来看的时候,小初哥就醒了,他让我不要告诉你的。”
柳之明看他哥没说话,又继续说:“我给他喂过药了。”
柳之遇是气自己。杨初伤口发炎就很容易发烧的。“没事了,你去帮二婶做饭吧。大家都累了。”柳之明刚走,他又喊住:“再帮我煮点粥。”
93
回家8
杨初一直昏昏沉沉的,柳之明喂的药好像也没什么作用。柳之遇又去找了村里以前的赤脚医生,赤脚医生又给他拿了些药。
可是吃上后还是没什么效果。
卫末坐在旁边忍不住问了一句:“昨天你是不是,对他那啥了?”
柳之遇半天没反应过来卫末说的什么意思,他一心只挂念着杨初这样下去怎么办才好,直到温由一拳锤在卫末肩头,瞪了他一眼。
他才反应过来。
柳之遇脸色不太友好的看着卫末:“我是那样人吗?”
卫末心说‘您不是那样人吗?’可是想想,好像他弟弟并没有因为这个事发过烧。
他又抿了抿嘴没说话,指挥着柳之遇给他弟弟灌点粥,这样一直饿着肚子可不行。柳之遇倒是想,可是这样并不好。
杨初昏迷着,根本不会吞咽。
呛到了怎么办?
“你们先去睡一会儿吧。”柳之遇握着杨初的手,杨初躺在床上,床是柳之遇以前小时候住的床,二婶帮他收拾出来的。
余圆圆和赵汝已经去补眠了,卫末和温由也是强打着精神守在这里的。
“这是我弟弟,我希望他醒来第一时间看见的是我。”卫末就坐在凳子上,不想离开,其实他困着呢,眼睛都快打架了。
温由也撑着脑袋坐在一旁,他趴在床边,懒懒的说:“小初醒来肯定不想第一眼就看见你这幅模样。”
卫末还想说些什么,被柳之遇一句话就堵住了,“自己的老婆自己心疼,你看看温医生都困成什么样了?小初醒来肯定是要说你的。”
柳之遇看着脸色不好看的卫末,“我想跟小初单独待着,大哥。”
柳之遇这一声‘大哥’取悦了卫末,卫末装作勉为其难的站起来,真的是勉为其难的站起来,因为长时间的劳作,他的腿其实都是软的。
可是他是谁啊?他可是卫末。
他自以为站的笔直,实际塌腰驼背,腿都是抖得,他摸索了一下床边,才顺利找到了那只手,牵着人‘哼’了一声就走了。
温由几乎是靠在卫末身上的,实在是困极了。
从昨天到现在,他们一直就没停下来休息过。安葬完之后每人洗了个美美的澡,然后大吃了一顿,该补觉的都去补了。
只剩下卫末还在这儿装着。
他能怎么办呢?自己挑的人,困也要陪着。
其实杨初就是伤口发炎引起的高烧。现在温度退了些,已经是低烧了。等伤口慢慢恢复一点,他就会醒了。
半夜的时候,杨初意识模糊的睁开眼,半天才渐渐看清,这不是他当时躺的地方,身下的沙发也换成了床。
他偏头就看见了握着他手睡着的柳之遇。
单人床两个人睡会挤,而且杨初又不舒服,所以柳之遇就没有躺在床上,而是坐在了之前卫末的位置上,就握着人的手睡着了。
大家都很累,他也不例外,相对于身心上来说,其实最累的应该是柳之遇。
杨初虽然头还是昏沉的,可他就想好好看看柳之遇。柳之遇这几天其实瘦了一圈,眉眼更加深邃了,杨初忍不住想伸手去摸一下他。
可是他才刚动,柳之遇就醒了。
他哑着嗓子问杨初:“还有哪里不舒服吗?饿不饿?”他一边直起身子,一边揉眼睛。“我去把粥热一下。你等我。”
柳之遇起身,杨初拉住了他的手,“柳哥。”
柳之遇转身附身摸了摸他的额头,“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你跟我说,我去,我想办法。”
杨初卡在喉咙的问候,终究没问出来,他带着些笑意对柳之遇说:“没有不舒服,我就是饿了。”
柳之遇的担忧才少了些,他也跟着杨初笑起来,“好,我这就去给你热粥,等着我啊。很快的,微波炉转一下就好了。本来一直暖着的,可是这会儿也凉了。”
“还是先喝点水吧。”他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拿了暖壶给杨初兑了温水,伸手将杨初扶起来,将杯子凑到杨初嘴边。
杨初眼睛有些痒,他鼻子也有点痒。
他就着柳之遇的手喝了一口,也渐渐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伸手去摸了摸柳之遇的胡渣,硬硬的特别扎手。
“累不累?”杨初问他。
柳之遇赶紧将杯子放下,说了一句‘等一下’就小跑去给他加热粥。再小跑回来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杨初。
“不累,只要你好好的,我怎么都不累。”
杨初感动的不行,一双眼睛很快就湿了,可是他不敢哭,自从遇见了柳之遇,他一天比一天脆弱。明明自己也是一个男人,他都快被自己搞成小姑娘了。
“我很好,我现在身体也没有不舒服,你休息一会儿吧,嗯?”杨初用哄小孩儿的语气跟柳之遇说话,但是柳之遇却十分吃他这一招。
又或者说杨初的所有招,他都吃。
“好啊,那等你吃完粥,我搂着你睡一会儿好不好?”柳之遇一双眼睛盛满了情深,杨初简直要深陷进去,无法自拔了。
他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因为他这会儿感觉自己身上粘粘的,发烧的人最容易出汗了,他肯定出了很多汗。
“我身上脏。”杨初将手缩回去,他半躺着,摸了摸自己的嘴巴,小声地说:“能不能先让我刷个牙啊?我嘴巴肯定有味道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捂着嘴巴,意识到自己睡了这么久,醒来就冲着柳之遇说话,味道肯定不好闻,可是柳之遇竟然一点儿不嫌弃。
“谁告诉你的?”柳之遇掰开他的手,拇指按在他的嘴唇上,因为发烧而红润的嘴巴,喝了点水润过得双唇。
很柔软。
若隐若现的小白牙,和粉嫩的舌尖。柳之遇喉咙滚了滚,然后倾身含住了杨初还想说话的嘴唇,细细舔吻。
“谁说的?很甜。”
杨初脸色腾地一下就红了,难为情的缩进了被子里,闷闷的声音传出来:“那也要刷牙!”
柳之遇拿小孩儿没办法,起身去找了牙刷,给他挤好牙膏。
回来的时候,杨初正躲在被子里装睡,准确的找到了杨初的手腕,将人拖了出来。
杨初冒出头来看见柳之遇,“柳哥?”
柳之遇背着他假意给他准备水,应了一声。
他往床边挪,小心翼翼的挪到了床沿,然后伸着脖子爬到了柳之遇的肩头。
“怎么了?”
杨初嘿嘿笑了两声,搂着他的脖子说:“这个床,是不是你小时候睡的啊?我看见床单上面还有卡通的图案。”
柳之遇拿着牙刷杯子好笑道:“这就是你钻进被子里研究出来的结果?”
杨初笑着说:“是啊。”
“来,刷牙。”
杨初‘嘿嘿’笑了两声,张了张嘴,发出‘啊’的声音,然后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柳之遇。
美味的唇舌他不是没尝过,可就是因为尝过,才会食髓知味,才会百般煎熬。
才会,日思夜想,才会,才会,忍不住!
“是小时候奶奶买的。”柳之遇拿着牙刷放到杨初的嘴边,“来。”他将牙刷放进杨初的嘴巴,开始给他刷牙。
他从来没有这样伺候过人,特别对方又是自己心仪的对象,他感觉特别新颖。“牙膏沫不要吞下去了。”他像叮嘱小孩子一样的叮嘱杨初。
杨初点了点头,眯着眼睛好不享受。
杨初将漱口的水吐到了盆里,然后带着薄荷味的清香,凑到柳之遇耳边。
轻轻的,吻了吻柳之遇的耳垂。
真的是很轻柔的那种。
完了杨初还撒娇般的说:“辛苦你了,之遇哥哥。”
柳之遇觉得自己要爆炸了。
他及其不自在的扯了扯自己的裤头,迎面对上了杨初天真的眼睛,杨初嘴角还有没擦干净的牙膏沫,像极了一个小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