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你蠢啊,还能笑什么?
靳然继续吃面。
安弦在为人处世方面是个人精,明明已经猜出来了,却还是问:“这位是……”
靳然道:“靳霄,我名义上的堂哥。”
他没怎么强调字眼,但人群里还是嘈杂了几声。
破案了。
是堂兄弟!
但是……什么叫名义上的?
很快安弦恍然的“哦”了一声:“他就是两年前在你爸妈去世之后不要脸地拖家带口住进你家别墅的你那个婶婶的儿子?”
语速飞快。
标点符号都不带的!
他故意说的很大声,让围观的人都能听到。
邹健顿时瞪眼:“你TM胡说……”
“连你的班主任都能收买,想让你被开除的也是他妈吧?”
安弦又添了一把火。
围观群众瞬间炸开了,看靳霄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靳霄他们住的是靳然家的别墅?
靳然在学校还差点被开除?
“靳霄家里好像就是从他高一下学期突然变得有钱的。”人群里有人说。
靳霄现在高三,两年前他正好高一。
而且刚刚邹健他们还叫靳然“靳大少”。
“我记得两年前好像有个报道,说是靳氏集团董事长夫妇在地震中去世了,该不会就是……”
“不会这么巧吧?”
“他们如果是堂兄弟,为什么靳霄在一中,靳然却去了蒙斯特?”
靳霄的中考成绩可没有达到一中的招生分数线。
刚上高中那会儿,靳霄也不是什么风云人物,就是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普通学生,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一些富二代就开始巴结他,又因为他长得挺好看,渐渐在学校里有了人气。
如果靳然真的是靳氏夫妇的儿子,和靳霄是堂兄弟。
如果靳霄能进一中是有靳然的爸妈帮忙,而在靳然的爸妈去世之后,靳然却被送去了培训未成年的特训学校……
这特么到底谁忘恩负义啊?
“那靳氏夫妇的去世是不是也是因为……”
有人忍不住大胆猜测,靳霄冷冷地瞪了那人一眼,那人瞬间噤声,缩进人群里溜了。
靳霄一直没开口,脸色已经铁青。
靳然饶有兴致的看着,心想他和靳钰晨不愧是兄妹,妹妹一朵白莲花装得可怜兮兮,把自己当小公主。
而靳霄端的风度翩翩把自己当校园男神,怕是气疯了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发雷霆。
他沉着脸看着靳然,咬牙切齿道:“你别给脸不要脸。”
靳然正要开口,安弦又抢先道:“人家自己有脸,要你的脸干什么?你又没他好看。”
“哈哈……”
有人忍不住笑出声又迅速捂了嘴。
靳然补充道:“而且我不喜欢二皮脸。”
“……”
他们俩一唱一和,吃瓜的倒是吃得欢,邹健他们却已经在火山喷发的边缘了。
他转向安弦道:“你谁啊?我们家里的事有你什么事?”
靳然道:“你谁啊?我家里的事有你什么事?”
“……”
一句话堵得邹健哑口。
邹健滞了半天,忽然冷哼一声:“我是谁,靳大少你贵人多忘事当然不记得我是谁,您以前多高贵啊,上学有专车接送,出门住星级套房,连吃的东西都比别人高一个档次,可现在……您是在自甘堕落吗?”
他一开口靳霄就皱了眉,他看了冯松华一眼,冯松华会意,上前想劝他闭嘴:“健哥,别说了……”
“有什么不能说的!”邹健一把推开他:“也让咱们以前的初中老同学看看,曾经高高在上的靳大少,在初中呼风唤雨的好学生,来咱们学校当交流生,不仅半夜翻.墙出校门,住的还是满大街随处可见的破酒店,吃着他以前最不屑一顾的食堂,还打算和他的新朋友一起去吃路边摊,看来蒙斯特学校的教育是真的给力啊,把人民的底层生活体会地这么彻底……”
他越说越不知收敛,脸上越来越兴奋。
曾经他只能仰望,连话都说不上的豪门大少爷,现在落到尘埃里只能被他踩在脚底下。
他说着靳然以前怎么怎么样,对比现在的落差,想让靳然难堪,却没发现周围看着他的人的脸上已经越来越嫌恶,也没注意到一个人眼睛里已经在凝聚风暴。
裘郁体内妖气燥乱,被靳然按住了手。
靳然不动声色,心说会说话就让你多说点儿。
他和靳霄的关系现在都知道了,邹健越是说这些嘲讽的话,就越是坐实了靳霄他们做的那些事情。
俗话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队友。
靳霄在一中好不容易攒起来的人气,被邹健这么一闹,直接打回原形。
不仅忘恩负义霸占别人的家产欺负自己的亲堂弟,还这么理直气壮?
“……以前在学校你不是谁都不搭理吗?现在和蒙斯特学校的问题学生们一起你倒是很合群……啊!”
靳霄忍无可忍,一脚踹在了他小腿上。
邹健震惊地转头:“表哥!”
“让你闭嘴没听见吗?”
“……”
他想息事宁人,靳然没让他如愿:“不用闭嘴,他说的一点儿都没错,我现在是挺惨,但是我混成这样,是谁的功劳啊?”
吃瓜群众又是一片唏嘘,对靳然分外同情。
爸妈去世已经很惨了,现在还被苛待,还要被嘲讽。
听着周围人群里的议论声,邹健刚歇下去的气焰瞬间又窜起来了:“谁的功劳,难道不是你自己的功劳?”
“……”
“你爸妈是出去旅游遇到地震去世的,这你能怪谁?要怪就怪你自己,如果不是你提出要去旅游你爸妈怎么可能会出事?你自己倒好,突然又不想去,还捡了条命。”
学校食堂简直就是台天然的扩音器,邹健难听又刻薄的声音在食堂里回响。
靳然倏地蹙了下眉,低头看了看心脏的位置。
他刚刚……心脏好像刺痛了一下。
“我看你就是个灾星,你爸妈就是你自己害死的!”
“……”
邹健说话的同时,靳然脑子里有同样的话在响,但却是女人的声音。
他眉头皱的更紧。
裘郁忽然拉住他道:“怎么了?”
靳然略带茫然地看着他。
他自己也不知道,就是突然很难受。
邹健的话好像戳到了他的什么痛处。
很快他辨别出了脑子里说他是灾星的那个声音,是邹雁的。
他抬头看向邹健,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以前的小金丝雀明明有绝对的优势,却仅凭他婶婶的几句话就让他逆来顺受了。
他不是不反抗,只是在自责。
难怪他任由别人住进自己家,难怪他受尽欺负却什么也不往外说。
在小金丝雀的心里,他就是觉得爸妈的死是自己导致的。
如果他一开始不提出要去旅游,爸妈就不会死。
因为自责,在被婶婶指责的时候才不敢反驳,才会被引导着,变得越来越自卑。
可他爸妈死在地震中,是一场意外。
食堂里,邹健就和邹雁指责小金丝雀时一样的嘴脸,他见靳然脸色发白,以为自己终于戳到了他的痛处,越发得意道:“老天是长眼的,你爸爸经营那么大一个集团,谁能保证他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说不定那次地震就是他们俩的天谴,死了也……”
“啪!”
“啊!”
人群中一阵惊呼,所有人都在听邹健越说越难听的话,几乎没人想到靳然会突然发作,端起他面前一碗冷掉的面汤,用力盖到了邹健的头上。
几乎熬成了糊状的浓汤,迎头从邹健头顶倾泻下来,从他身上滑落洒了一地,汤里还留了几根面条,挂在他的耳边欲坠不坠,看起来还挺Q弹。
离得近的靳霄也受到了波及,被溅了一身的汤汁。
两个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邹健正说得起劲,被当头一碗汤砸得有点懵,他眼珠子差点从眼睛里鼓出来:“你敢泼我?”
靳然:“……”
这话问的,他都已经泼了,这人还问他敢不敢。
稍微有点遗憾的就是,邹健的脑袋太大了,一只碗套不住他的头。
可能他的遗憾表现的太明显,也可能是邹健现在的造型太滑稽,人群里爆出一阵哄笑。
邹健恼羞成怒,直接一拳朝靳然挥过来。
可他身上还有汤,靳然一脸嫌弃地把餐盘举起来挡住溅过来的汤汁,预想中拳头打在铁盘上的声音却没有响。
他头顶罩下一片阴影,一只手接住了邹健挥过来的拳头。
……
作者有话要说: 忍你很久了!
第54章
邹健大概是想不到他全力挥的拳头会这么轻易被人接住,他愣了一下。
靳然也转头看过去。
然而背后的人并没有什么“英雄救美”的霸气表情,反而裘郁微偏着头,脸上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靳然眼尖地看见了他脸上多出来的某种破坏美感的东西——一滴汤汁。
呃……
“他们一中的餐盘……可能有点小。”
“……”
匆忙之间,靳然只来得及用餐盘挡住了自己的脸。
他低估了汤汁的射程。
“你别动,我给你擦一下。”
靳然快速放下餐盘,从兜里拿了包纸巾,抽了一张给想给裘郁把脸擦干净。
邹健气的额头青筋直跳,猛的用力想把手挣脱。
裘郁忽然抬头,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
下一秒邹健瞳孔骤缩,一阵剧痛从手腕处传来。
食堂里响起了一声惨叫。
围观的人没被裘郁突然出手吓到,反而被邹健的惨叫声吓到了。
只见邹健脸色发白地捂着自己的手腕,蹬蹬蹬连退了几步。
然后他们发现,裘郁根本连站都没站起来,只是伸了一只手越过了靳然的头顶而已。
也不见他怎么用力,邹健那只被握住的拳头,脱力似的垂着,看起来像是脱臼了。
蒙斯特学校的学生,下手都这么狠的吗?
围观群众齐刷刷地退了一步。
只有安弦一副看好戏的态度,坐在原地不动如山。
靳然在忙着给裘郁擦脸。
很快把裘郁一张脸重新擦的白净了,他又问:“还有其他地方溅到吗?”
裘郁淡然地把手递给他。
手心里……一片狼藉。
可能是邹健冲过来之前用手擦过脸的缘故,他手上的东西都沾到了裘郁手上。
有汤有糊,还有油。
咦。
靳然有点嫌弃,又拿了一张纸一点一点给他擦。
“这有油擦了也会不舒服,待会去洗一下吧。”
裘郁不置可否。
靳然数落他道:“你说你,怕被溅到你躲开不就行了?你用手接他的拳头干什么?你拳头能有铁的盘子硬吗?”
裘郁眉梢微挑:“试试?”
“?”
靳然抬头,对上他不像是开玩笑的一张脸,顿了片刻:“还是算了,铁匠师傅做一张餐盘也不容易。”
不管是变个形还是穿个窟窿,不能用了就是浪费。
“……”
他们两个旁若无人……不对,是目中无人的态度,简直惊呆了围观的学生。
裘郁的手脏了,手脏了能有别人脱臼严重吗?
听靳然的话,怎么像是裘郁受了多大伤似的?
那一只手已经擦了第二遍了,这人是有洁癖吗?
而且手脏了可以自己擦的吧?
难道不应该先看看惨叫的人伤得怎么样了吗?
手腕上的剧痛让邹健意识到了武力值的差距,他不敢再打回去,只能找帮手:“表哥!”
冯松华也被吓到了,他颤着腿走到了靳霄身边,发消息叫人。
毕竟关系不错的亲表弟,看到邹健疼得脸色发白,靳霄不免有些担心,但看到邹健现在一塌糊涂的身体,他想安慰都没地方下手。
于是他脸色阴沉地看向靳然:“你到底想干什么?”
靳然顿时嗤了一声。
这话该是他问的才对吧?
“我就是想安静地吃碗面,到底是谁来自找没趣的?”
从头到尾来挑事招惹他的都是别人,他不过是还击而已。
靳霄被噎得说不出话。
有时候“风度”也是很限制发挥的。
靳然嘲讽地笑了笑。
此时冯松华已经叫完了人,自觉有了底气,扬声道:“什么自讨没趣,健哥只是想找你叙旧,不过说了几句实话而已,你就算恼羞成怒,也做得太过分了!”
“!!”
靳然气笑了:“叙旧?是啊,我也是在同他叙旧,不过是不小心手滑,把汤泼在了他头上而已。”
“你……”
冯松华还想辩驳,周围传来了指指点点的声音。
这事说到底还是他们理亏,他一时拿不定主意,转头低声道:“霄哥,我已经叫了老四他们了。”
靳霄顿时眉心一突。
好在冯松华比邹健聪明一点儿,知道小声说话没让人听到。
他看了冯松华一眼,没怪他的擅作主张,示意了一下邹健:“送他去校医室。”
还得把人打理一下。
看起来似乎是不准备追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