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看向裘郁:“我有点脱力,你能不能送我回宿舍?”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指望的人了。
他强忍着身体不断涌出来的各种不适,不自觉地用期盼的眼神看着裘郁。
他脸色泛红,连眼眶也因为发烧而发红,眼角微微湿润,看上去可怜极了。
裘郁还在想他为什么突然发烧,乍一对上他这一张脸,不由得愣了一下。
两个人在操场上“深情对视”,刚巧有两个妹子之前给程算加油助威的时候把两瓶水落这儿了,回来取的时候正撞见这一幕,听到靳然说出来的这句话,不约而同地捂住了嘴。
这情景,这语气,这神态……靳然在向会长撒娇?
不对,都要求送回宿舍了,这特么是邀请吧!
靳然现在晕得连面前的人都看不清,根本发现不了旁边还多了两个人,他只知道裘郁半天没给他答复,心里着急,又追问道:“行吗?”
“……”
两个女生的眼睛都快能闪瞎别人的眼了,她俩在心里呐喊:快答应他啊啊啊!!
忽然对上会长面无表情看过来的视线,两人同时一个激灵,慌不择言道:“我们是……路过,不好意思打扰了。”
然后带着既兴奋又后怕的矛盾表情一溜烟儿跑了。
裘郁:“……”
靳然不明状况,他已经快烧糊涂了,单手无力地撑在裘郁肩上:“帮帮忙啊会长,我明天请你吃小龙虾行不行?”
“……”
裘郁没说话,直接上手想把靳然的手臂架在自己的肩上。
这时候靳然反应倒是快,缩回手道:“不用,你扶着我就行,我身上很多汗,别沾你衣服上。”
裘郁感受着他身体上传递过来的热度,心想烧成这样,再多的汗都该被蒸干了。
他看得出来靳然有意在隐瞒自己发烧的事,也没再坚持,按靳然以为的可以藏住秘密的方式把人送回了宿舍。
刚打开宿舍的门,靳然就迫不及待地脱手,还算清醒地说了声谢谢,就把裘郁关在了门外。
连门都不让进。
裘克在他宿舍门外站了一会儿,听里面没有传来什么异常的动静,才转身离开宿舍楼回了办公室。
宿舍里,靳然确认门外的人离开了,才撑着身体进了浴室。
他给自己冲了个凉水澡,好歹把身体里的高温退下去了一点儿。
可凉水作用不大,温度褪下去之后再次烧起来时就会更迅更猛。
靳然没办法给青龙打了个电话。
一番检查过后,青龙道:“灵魂融合的正常现象,瞎担心什么?”
靳然没好气道:“我不是担心,我是难受,之前两次融合都没有这么久的。”
而且也没这么反复。
他刚刚明明都退烧了,现在又烧得像只熟透了的虾了。
听他这么说,青龙皱了一下眉,问:“你变回原形我看看。”
靳然把身体一缩,变成金丝雀蹲在了客厅里的小茶几上。
青龙坐在沙发上和他对视:“起个火看看。”
“啾?”
起什么火?
青龙说:“你的朱雀火,重生这么久,你应该一次都没成功过。”
“……”
他就没指望过能成功。
朱雀火是他们朱雀一族生下来就伴生的神火,能烧遍世间万物,被朱雀火烧过的东西,连余烬都不会剩下。
可朱雀火是真正的朱雀才能使用的,就他现在这副半成品的身体,能用得了朱雀火吗?
他连尾羽都还没蜕变成功呢!
靳然歪头看了看除了变了点儿颜色根本没什么变化的羽毛 ,根本不抱什么希望。
他伸出一只翅膀,凝聚妖力起火。
他动作敷衍又随意,试了一会儿之后,什么反应都没有。
“啾。”
看吧,他就说了现在这身体肯定不行。
“噗。”
靳然刚欲收回翅膀,忽然有一簇火苗从他翅膀上燃起,火苗出现的刹那,连空间都被烧的扭曲。
然而还不等靳然惊喜地变回人形,升起的那簇火苗。“啪叽”一声又灭了。
“……”
“这是什么意思?”
靳然摇身变回原形,皱着眉道。
青龙看着火苗消失的位置,沉吟道:“看来没弄错,你每一次的灵魂融合,你作为朱雀的能力也在同步觉醒,你现在的这持续高烧的症状,应该是被朱雀火烧的。”
“烧的?”靳然道:“朱雀火烧我?”
他被自己的火烧成这样?闹呢?
青龙道:“有什么好奇怪的?朱雀火和朱雀伴生,但你们又不是一体,朱雀火不承认你现在的这具躯体,烧你几下怎么了?”
“……”
听着好像是一个不承认后妈的熊孩子哦!
但是无法反驳。
靳然神色恹恹:“那我现在怎么办?”
青龙思索道:“得找个办法给你降降火。”
“怎么降?”
“我放你几天假,你这几天就泡水里。”
靳然:“!!”
他又不是人鱼!
在水里泡几天出来,他人形都没了好吗!
“你能不能有点靠谱的办法?”
靳然粗喘了一下,他现在烧的浑身发软,连揍人的力气都没有。
青龙还真没什么立竿见影的办法。
像这种因为重生导致的能力失常,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熬过去,或者靠外力压制下去。
但青龙和朱雀妖力同源,起不了压制的作用。
妖力不同源又能压制朱雀火的……
青龙忽然道:“你说你第一次融合,是裘郁帮你的?”
“……”
此时在学生会办公室里,被捕的罗笙已经恢复了意识,正以人形坐在长桌前接受审问(?),裘郁坐在长桌角落的位置翻着一本书,闻甜和安弦坐在罗笙对面,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罗笙突然道:“卑鄙。”
闻甜不急不躁:“哪里卑鄙?”
“……”
罗笙说不出来。
但他总觉得不对劲。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他虽然临近返祖,但怎么也不至于这么快,这么突然,这么凑巧地在比赛过程中就返祖了。
这一定是学生会的人安排好的!
不然好端端的,学生会搞什么附加赛?
可他偏偏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既然都返祖了,我们来说说你这几天在学校里做的恶作剧吧。”
罗笙一点儿都不配合:“恶作剧?什么恶作剧?我不知道。”
“……”
闻甜说:“不承认也没关系,你也知道,你刚刚在赛场上化形,你的原形有很多人都看到了,虽然大多数人不认识,但我们可以给全校学生科普一下,信不信当然也是他们的事。”
罗笙被她气得不行:“你还说你们不卑鄙!”
闻甜义正言辞道:“向学生科普稀有的返祖异兽,是学生会的责任之一。”
“……”
这是威胁!
只要公布他的返祖原形,学生会都不需要多说什么,有学生觉得好奇自己就会去查,只要了解了他的原形,在学生会没有公布恶作剧的人的情况下,做那些事的就算不是他也是他了。
他还会成为被全校仇视针对的人。
这么阴险,学生会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罗笙心里愤愤,但他拗不过学生会,他在办公室里扫视一圈,压住愤怒道:“靳然呢?”
裘郁正想着回宿舍之后一直没出现的人,听罗笙提起靳然,抬头朝他看过去。
闻甜不解道:“你找他干什么?”
罗笙靠在椅背上,“要我说那些事也可以,你们把靳然叫来,我只跟他一个人说。”
“……”
只跟靳然说?
闻甜眨眨眼:“为什么?”
“艹!你不会真的暗恋他吧?”安弦脱口而出。
还是刚刚的一场比赛两个人还比出感情来了?
裘郁:“……”
忽然察觉到一道有点冷的视线,罗笙怔了下,瞪大眼睛道:“艹!你说什么呢!”
暗恋靳然?怎么可能?
他钢管直的直男!
而且会长突然瞪他干什么?
听他否认,安弦松了口气,下意识转头去看裘郁。
裘郁看着罗笙,“他在休息。”
罗笙:“那……”
“你没有资格讨价还价。”
“……”
裘郁声音很低,神色淡淡,可他盯着人一动不动,莫名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安弦和他中间隔了个闻甜都感受到了,于是一脸复杂地看着他。
这难道就是正宫的气场?
罗笙下意识咽了口唾沫,他不想妥协,但面对着会长,他想坚持竟然开不了口。
办公室里气氛僵持,忽然窗户那边一声脆响,玻璃破碎的声音打破了办公室里的沉默。
罗笙正面着窗户的方向,最先瞪眼。
闻甜和安弦听到声音快速转头。
只有裘郁不疾不徐地转头,然后瞳孔地震。
窗户破开的窟窿外面,一只金灿灿的胖鸟正快速扑腾着他那两扇可怜的翅膀,摇摇晃晃地支撑着身体停在半空中。
“啾啾啾啾!!”
再不开窗他要掉下去了!
青龙那个不靠谱的,他都说了他飞不动了,那人把他送到了行政楼下,随地捡了一个石子儿给窗户开了个洞,然后就不管他了!
不管就不管吧,给他开个窟窿还开这么小,根本就钻不进去嘛!
他在窗外“啾啾”地喊。
里面其他三人还在发愣,裘郁已经起身,走到窗前打开窗户,金丝雀才刚钻进来,就似脱力一般直直地栽了下来。
裘郁快速伸手,在他跌落之前把鸟接到了手里。
“……”
“啾啾!”
靳然直接瘫直在他手心里,用脑袋急切地蹭了蹭。
裘郁心头微紧。
这好像比他从操场上回去的时候烧得更厉害了。
“会长,他没事吧?”
闻甜突然开口。
看着鸟本窗户上栽下来,她下意识惊了一下,见会长稳稳接住了才松了一口气。
“没事。”裘郁转身,抬起另一只手将鸟捧住,走回自己刚刚的位置,声音微沉:“继续。”
“……”
他掌心妖力凝聚,包裹住鸟的身体。
靳然在他掌心里蹬了蹬爪子,裘郁的妖力像一股冰凉的冷泉,包裹住他的一刹那,身体里被烧疼的血管像是被洗涤过,疼痛很快缓解,热度也慢慢降了下来。
裘郁没有用力,双手把他虚捧。
靳然舒适地在他掌心里打了个滚,一只翅膀展开,扒拉着从裘郁的手指缝里钻出来。
“……”
他的羽毛很软,因为是逆向钻出来的,翅尖上的几根红色的羽毛被蹭开没有规律地翘起,有几根扎在裘郁的指根处,有点痒,他又用手指一根根地捋平。
他始终低着头,虽然说了“继续”,但他沉迷撸鸟,好像一点儿都没有要继续的样子。
安弦还是第一次直接看到“校长养的”这只鸟,他询问地看了闻甜一眼,得到肯定后挑眉笑了笑:“这鸟可以啊,不走寻常路啊!”
放着正门不走,破窗而入。
破窗就破窗吧,还整那么大一点洞,要是钻不进来把自己卡那儿了怎么办?
他忍不住发笑,刚噗笑出声,裘郁眼皮一抬,轻飘飘地看向他。
安弦:“……”笑容瞬间噎住。
另一边罗笙看看裘郁手里的鸟儿,又看看窗户上那个没人管的窟窿。
有没有人来跟他解释一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刚刚还对他横眉冷对的会长,怎么看到这只鸟就把正事都忘了?
答案是没有。
闻甜把目光转向罗笙:“说吧,你为什么搞那些恶作剧?”
罗笙:“……”
现在不应该管管那扇窗户吗?
学生会的窗户被一只鸟捅了个窟窿,为什么这几个人这么淡定?
他半天不说话,闻甜又道:“你如果现在说,我们可以不公布你返祖的身份,但你现在不说,你就等着一个一个去跟那些被你恶作剧的人解释。”
她突然起范儿。
罗笙听她说完,嗤了一声道:“跟他们解释?我凭什么跟他们解释,我为什么找他们恶作剧,估计他们自己都心知肚明。”
“我知道。”安弦在会长的死亡凝视下把视线从鸟身上挪开,说:“你找他们恶作剧,是因为他们嘴欠,说了不好听的话,但他们说的人又不是你……”
“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说过我?你看见了?你知道什么啊?你们学生会什么时候管过别人说什么?”
“……”
他情绪突然激动,闻甜和安弦同时愣了一下。
顿了一会儿,闻甜道:“他们说你什么了?”
罗笙神色微滞,平复情绪道:“没什么,我就是看不惯,所以恶作剧,让他们记点儿教训。”
“如果他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你想让他们记什么教训?”裘郁淡声开口。
罗笙朝他看过去。
裘郁说:“你不信任学生会?”
罗笙讽刺地“哼”了一声,默认了。
裘郁沉眸看着他。
窝在裘郁手心里的小胖鸟的体温已经降下来了。
靳然就像是炎炎夏日里从四十度的室外转瞬间被扔进了温度适中的空调房里,在裘郁的手掌心里满血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