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之后，他立刻反应过来，贱兮兮地眨眼，一脸我懂的表情，压低声音说：“女朋友咬的？”
　　庄旭听到，停下笔，转头看了一眼趴在桌上补眠的陶子安，点头说：“嗯，女朋友。”
　　“还留下咬痕了，你这女朋友很野啊。”边维不禁感慨，有些八卦。
　　庄旭笑了一下，“是挺野的。”
　　“是谁啊？我认识吗？”
　　庄旭又不说话了，低头继续做题，边维还问，音量不自觉抬高了，把睡着的陶子安都吵醒了，他动了动，坐起来打了个哈欠，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问：“……上课了？”
　　庄旭顿时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边维。
　　边维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莫名觉得自己罪大恶极，恨不得变成一只小鹌鹑偷偷溜掉。
　　陶子安半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周围，发现班上同学还在聊天走动，就知道没上课，身体一歪，懒懒地靠在庄旭的肩上，继续打瞌睡。
　　边维有点怂庄旭，就转回身去了。
　　但这并不妨碍他后来找机会向陶子安打探八卦。在他看来，陶子安和庄旭是竹马关系，从小一起长大，庄旭有女朋友了，陶子安不可能不知道。
　　一次庄旭去了办公室，边维就悄咪咪凑过来问：“庄旭的女朋友是谁啊？”
　　陶子安一脸茫然：“女朋友？哪里来的女朋友？”
　　边维很惊讶：“你居然不知道？庄旭跟我说他有女朋友的。”
　　陶子安根本不信，眯着眼说：“他天天跟我待在一起，他有女朋友我还能不知道？”
　　“他脖子上那个伤口，就是他女朋友咬的。”
　　陶子安顿了一下，表情变得有些微妙，“他跟你这么说的？”
　　边维理所当然点头，“对啊。”
　　陶子安握了一下拳头，微微笑了起来，挺好看的，但边维看着却感觉有点发毛。陶子安和庄旭有时都会给他这种危险的感觉。
　　“他谈恋爱没告诉你这个发小，你生气我可以理解，但别太暴力啊。”边维话是这么说，但脸上却明显露出看热闹的兴奋。
　　等庄旭一回来，就看到陶子安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等审讯一样。
　　“怎么？”庄旭坐下来，问。
　　“听说你脖子上的伤是被女朋友咬的？”陶子安托着下巴看他。
　　庄旭看了一眼边维，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倒也不虚，还挺淡定地点了点头。
　　陶子安一手按在他的膝盖上，猛地倾身上前，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拉近，呼吸都缠在了一起。
　　“你连我是男是女都分不清吗？”
　　庄旭被陶子安近乎威胁似的盯着，没害怕，反倒是唇角不易察觉地弯了一下，“意思是，我说男朋友你就不介意了？”
　　陶子安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的关注点好像有点歪。
　　庄旭却趁势追击，又说：“那别人问的话，我下次就这么说？”
　　陶子安似乎有点缓不过来了，眼里带着点茫然困惑，按在庄旭腿上的手也没了刚才的气势，软软地搭着，多了点撒娇似的意思。
　　庄旭就伸手放在了他的手背上，不动声色地包住他的手，握在掌心里。
　　陶子安想不明白，庄旭也没有催，就这么握着他的手，让他慢慢想。
　　因为天气转热，步入夏天，他们的体育课就多了游泳的选择。
　　这学期的第一节 游泳课来了。
　　全班同学都很兴奋，开开心心地去上课。泳装都是自带的，男生只要换上泳裤，很快就先跑了进去，有的已经等不及跳进泳池扑腾起来了，会游泳的就划几下，不会的就随意来个狗刨玩玩，溅出几朵水花，都很高兴。
　　陶子安看到清澈的游泳池，两眼就放光，很兴奋地跳下了水。
　　他伸展着手臂，修长的腿灵活自如地摆动，一下就游出去好一段距离，在水里就像是回到自己的家里那么熟悉，像条鱼一样。
　　一开始其他同学还在玩自己的，很快就都被陶子安吸引了注意，不自觉地看他了，一方面是佩服他游泳厉害，一方面也是被他漂亮的泳姿惊艳到了。
　　“卧槽，陶子安游得好快，感觉在看比赛一样。”
　　“明明都是游，咋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那么大呢？”
　　“好好看啊，像只蝴蝶一样，都想拍照了！”
　　男生在水里，女生站在岸上，全都在看陶子安，就连体育老师过来，本来想训那帮男生没得到允许就下水的，但一看水里那个游得极快的人影，都忘了责备，下意识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秒表，给他计时。
　　等陶子安游到池边时，体育老师忍不住跑过去，蹲下来，难耐激动说：“陶子安，你这水平，怎么不去参加比赛？完全可以进军全国游泳大赛了！”
　　陶子安抬头，很随意地说：“我游着好玩的，比赛又不好玩。”
　　体育老师不满，简直恨铁不成钢，“比赛哪里不好玩了？拿个冠军多有意思！你那么擅长游泳，别浪费了自己的才能。”
　　“我不擅长游泳，如果这就是擅长要参加比赛，那我每天都忙着拿各种奖，没时间做别的事了。”
　　陶子安很自然地说了这么一句，就一蹬腿，又很快游得不见人影。
　　体育老师：“……”
　　妈的，这小子太拽了，想揍一顿。
　　老师盯着学生们热身了，才让他们下水，在一旁指导他们的游泳姿势技巧等。
　　陶子安是典型不听话的学生，老师也管不动他，就懒得管了。老师本来想说如果他想去参加比赛的话，就着重纠正一下他的游泳姿势。刚才就看出来了，陶子安游泳很任性自我，想怎样就怎样，真的就像条鱼一样，在比赛上肯定是不能这样的。不过，体育老师也挺赞叹的，这就跟一听音乐就能即兴舞蹈一样，证明陶子安很熟悉水，怎样都能游刃有余，一般人根本做不到这样。
　　同学们正在水里玩闹，陶子安一下从这里窜去那里，经常眨眼就看不到人。
　　大概只有庄旭知道。
　　没过多久，陶子安就主动游到庄旭面前，从水里钻出来，湿漉漉的头发黏在脸侧，发尾卷翘，水珠顺着滑落下来，经过颈侧，锁骨，胸口，再融入水面。
　　他的眼睛湿润明亮，水汪汪的，还透着明显的兴奋。
　　陶子安两眼弯弯，再次倾身凑上前，两人光着的上半身几乎已经要贴在一起，水因为陶子安的动作荡漾着，从胸口前掠过，激起不一样的感觉。
　　“嘘嘘，你快看！”
　　庄旭忽然感觉到腿被什么擦过，紧接着，就看到陶子安身旁的水面钻出来……一条海蓝色的鱼尾巴！
　　半透明的鱼鳍像扇子一样展开，水珠从上面滑落，蓝色的鳞片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泽，漂亮得不可思议。
　　那扇子似的尾鳍还很活泼地动了动，一拍水面，溅起朵朵水花，还泼了庄旭一脸。而陶子安笑得越发灿烂，显然就是他在捣蛋。
　　庄旭脸上水珠滚落，睫毛上也沾着水珠，他伸手就擦了一把。
　　“好看吗？”陶子安很好心情地跟他分享。
　　但庄旭面无表情，动作快到令人震惊，猛地从岸边拿了一条浴巾，将陶子安牢牢一裹，就说：“老师，陶子安不舒服，我先带他去休息！”
　　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只看到庄旭怀里抱着个人，快步离开的背影。
　　老师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应该去看看，但这里还有那么多学生要看着，万一有不会游泳的学生出意外就不好了。
　　这时，边维就很积极地举手，说：“老师，我帮你去看看情况！”
　　老师转头一看，发现是个挺开朗阳刚的男生，看起来就挺靠谱的，就算陶子安需要人扛去医务室，他也能帮得上忙。于是，老师就点头了。
　　边维立即扑腾上岸，跑去凑热闹了。他合理怀疑那两家伙逃课去玩什么好玩的了。
　　男子更衣室里，有一个个的淋浴隔间。
　　这会，庄旭就抱着陶子安进了其中一个隔间里，把人按压在墙上。
　　陶子安这会变成了人鱼的模样，当然离开了水就不高兴，突然被庄旭抱起来，裹着鱼尾巴的浴巾更是在迅速吸收水分，让他觉得干干的不舒服。这样一来，陶子安怎么可能乖乖配合，直接就挣扎起来，恨不得重新跳回到泳池里。
　　但庄旭的力气很大，牢牢地按住他，不让他挣脱。滑腻微凉的鱼尾巴好几次划过庄旭的手臂，撩起一阵微妙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地浑身紧绷。
　　两人僵持之下，庄旭终于快步跑进了隔间，松了口气，力道就也跟着放松了些。陶子安一甩尾巴，伸手扯开浴巾，因为缺水，声音都没精打采的，显得有些可怜兮兮：“我要水……”
　　庄旭一愣，慌忙打开了花洒，水一下淋下来，将两人打得更湿。
　　陶子安得到满足，顿时放松地舒展身体，鱼尾巴翘了起来，愉悦地晃了晃。
　　庄旭身上也都是水，但他看着眼前的人鱼出神，几乎连呼吸都忘了。
　　此时的陶子安，比起在泳池里，有了更大的变化，一头黑色短发变成了海洋一般的蓝色，浓密卷曲，垂落在他的肩上，被水淋湿之后，更显得性感而妖异，非人类的极致美丽，摄魂夺魄，令人目眩神迷。
　　陶子安的眼睛也是海蓝色，深邃漂亮，看着人的时候，有种深情凝视的错觉，让人不自觉沦陷其中。
　　庄旭会回过神来，还是因为陶子安哭着低哼了一声。
　　鱼尾巴很敏感，刚才陶子安挣扎得厉害，尾巴撞在了隔间的门上，被刮到了，有一块鳞片掀了起来。
　　“痛……”
　　陶子安翘起尾巴，皱眉看着上面那片伤到的鳞片，控制不住掉出了眼泪，那泪水溢出眼角的瞬间就变成了珍珠，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庄旭看到他这样，立刻就伸手轻轻托起了他的尾巴，仔细看伤口，那鳞片只剩下一点连在尾巴上，几乎就要掉下来，底下渗出些许血丝。
　　庄旭皱眉，很心疼，忍不住就对着伤口轻轻吹了口气。
　　陶子安因为珍珠掉地上，伸手去捡，一时没注意到庄旭在做什么，尾巴被湿热的气息吹过时，整个人都控制不住颤抖了一下。珍珠差点再次从手心里掉下去。
　　“别吹！”陶子安的表情很不自在，耳朵红了，只是幸好藏在头发下面，看不出来，“鳞片会再长出来的，把它拔掉就好了。”
　　陶子安说完，也不动，就这么看着庄旭，显然是让他帮忙。
　　庄旭：“那你忍着点。”
　　陶子安抬了抬下巴，一脸无所畏惧的样子，“来吧。”
　　庄旭将自己的左手伸过去，“实在痛就咬我的手，别哭。”
　　陶子安当即炸毛摇头，尾巴都有点激动地拍了拍，“我没哭！”
　　庄旭就瞥了一眼他手里的珍珠。
　　陶子安条件反射就把手往身后藏，似乎这样就没有了，继续保持高冷淡定，只是刚才一激动尾巴砸在墙上，又痛得掉眼泪，掉了两颗珍珠。庄旭伸手帮他接住了，放到他的手里，妥妥的证据。
　　“……”
　　陶子安有点气，但底气不足就也虚，在庄旭再次把胳膊递到嘴边时，他只好悻悻地张嘴含住，没用力咬，还悄咪咪地小声说：“……你轻点。”
　　庄旭心里一跳，脸上看着平静，但实际动作极其小心又谨慎，把那片鳞片慢慢地拔了下来。没有多大的痛感，陶子安刚吓得想咬，就结束了。
　　他大大地松了口气，尾巴也晃了晃。
　　庄旭把鳞片递给他的时候，他摇头，还把珍珠都一并递给庄旭，“不要，都给你。”
　　庄旭怔怔地看了一会，接过来，都小心翼翼地收好。
　　陶子安有点得意说：“人鱼浑身上下都是宝贝。”
　　庄旭看他那表情，笑了一下，“是宝贝，还很爱哭。”
　　陶子安立刻瞪眼，只可惜眼睛湿润，浑身也湿漉漉的，只有种可怜巴巴，让人想怜惜疼爱的感觉，没有一点凶意。
　　“还不是因为你。”陶子安眼里带着明显的控诉，一甩尾巴，打在庄旭的胳膊上。
　　庄旭点头接下了这口锅，“嗯，都是我的错。”
　　自从告白之后，庄旭对陶子安的纵容与日俱增，像是不用遮掩了就变得很放肆，经常那炙热直白的眼神盯得陶子安都有些不自在。
　　现在，庄旭点头应了，没怼回来，两人独处的那种暧昧气氛立刻就变得浓重了。陶子安有些无措，垂眸移开视线。
　　庄旭轻轻抓住搭在胳膊上的鱼尾巴，按捺不住捏了捏，又慢条斯理地摸了摸。
　　陶子安登时脸红，呜咽了一声，弓着背，蜷缩起来，漂亮的眼睛蓝汪汪的，微微颤抖着看庄旭，有点可怜又祈求，像是被欺负狠了一样。
　　庄旭手一僵，心跳声大得像擂鼓轰鸣，很艰难才勉强移开视线，以免自己在这里做什么不恰当的事。
　　而边维跑到男子更衣室后，想找陶子安他们，却没想到，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痛……”
　　“轻点，不要……”
　　“宝贝……爱哭……”
　　边维震惊了，这么大胆，竟然在更衣室……等等，这声音，不就是陶子安和庄旭吗？
　　边维裂开了，没想到自己一不小心撞破了这样的惊天大秘密。怪不得，总感觉他们感情特别好，好得好像已经超出了一般的竹马之情，原来……
　　他脸色变了又变，然后猛地一握拳头，觉得自己作为朋友，一定要装作不知道，并且给他们打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