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沈致送给他的戒指。
　　“系统？”
　　没反应。
　　“退出？”
　　没反应。
　　“……我想离开？”
　　成功了。
　　顾风林睁开眼。
　　墙上的挂钟还停在零点零分，手机的振动依旧，电视机里属于春晚的喧闹还在继续。
　　而沈致。
　　而沈致默默地蹲在墙角。
　　顾风林：……
　　“给我过来。”
　　沈致慢吞吞地起身，慢吞吞地走。
　　顾风林好笑，“不和你生气，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谈心

　　168.
　　沈致走到沙发边，挨着边边径直坐在地毯上，可可怜怜。
　　顾风林直起身，揉了把他的头发，沉吟，“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异能科的人的？”
　　他思来想去，那一年里他和沈致的感情并没有出问题，而沈致抹去的记忆又都与异能科有关，想来是因为他知道了自己是异能科的人？知道了自己接了一个和他谈恋爱的任务？
　　“……”沈致闷声，“一直都知道。”
　　“一直？”顾风林怔住。
　　沈致换了个说法：“……一开始就知道。”
　　“那为什么后来要把我的记忆消掉？”顾风林有一个猜测，但他想听沈致说。
　　顾风林承诺不生气，沈致胆子大起来，敢开口抱怨了，“他们给你派任务呀。”
　　是真的喜欢我？还是因为任务才喜欢我？
　　沈致不知道。
　　以前的顾风林从来没有说过喜欢他这三个字。
　　他就想赌一把，运气好赌赢了，运气差偷几年快乐。
　　顾风林沉默了一瞬。
　　他想起梦里的那颗雾蓝色星球，那一团陪伴了他很多年很多年的雾。
　　“……你是不是为我来的？”
　　沈致说：“还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沈致想想，说道，“你灵魂的强度还不够……”
　　因为他送出去的那枚戒指，顾风林现在的灵魂恢复速度是比以前要快的，所以今天才能冲破他的记忆封锁。但另一重记忆封锁是顾风林自己下的，想要回忆起来，他至少要有以前一半强，才不会被记忆冲毁。
　　现在仅仅能接受和他在小世界里神交一会的顾风林，灵魂强度太弱了。
　　即使顾风林很想知道，沈致也不会冒险帮他解封。
　　顾风林的手还停在他头顶上，不自觉摸了摸，问他：“怎么才能增加灵魂强度呢？”
　　“我送你的戒指可以。”
　　顾风林想起梦里出现雾蓝色星球的时间，正是他拿到戒指之后，他点点头。“还有呢？”
　　沈致不大情愿，但还是说：“你让黑雾多吃一点……也行。”
　　“反正他不会被撑到。”
　　“我以前也拥有它？”
　　“嗯……”
　　顾风林莞尔，这便是沈致默认了，他是为他来的。
　　他想起那个不算太冷的秋夜，想起过去六年路过无数次的公交站台，想起那一辆呼啸而去的7号公交车。
　　他说：“在我接到任务前，我们见过面。”
　　沈致有点懵。
　　顾风林忍笑，“你不会来偷偷看过我好多次吧？”
　　“……没有。”沈致很没有说服力的否认。
　　“好，就当没有。”顾风林放过他，“我记得是秋天，晚上，我准备回家，过马路的时候看到你在公交站台下。”
　　“等我过完马路，你跟着公交车一起消失了。我当时以为你上了车，还好遗憾呢。”
　　“遗憾？”沈致疑惑，遗憾什么？
　　“遗憾你上了公交车，公交车走了，我才过完马路到站台下，没能和你要个联系方式呀。”顾风林说，“你知道一个人为什么会想要问另一个人要联系方式么？”
　　沈致想起自己这些年翻过的搭讪指南、恋爱指导，摇摇头，“不知道。”
　　“那我告诉你。”顾风林笑吟吟地说，“因为喜欢。”
　　即使是对一眼所见的颜值肤浅的追求，也叫做喜欢。
　　他心满意足地看着沈致一点点脸红。
　　“都说到这儿了，你再说说，为什么非要网恋？”
　　顾风林有点想不明白。
　　现实里能够认识的方法那么多，沈致为什么一定要网恋呢？
　　沈致很实诚：“现实里，我们不能结婚。”但游戏里可以。
　　顾风林哑然，他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你要是想，推动同性婚姻法不可以么？”
　　上面对沈致的态度很不一样，顾风林不觉得这是个问题。
　　沈致摇头，“你说过，不可以这样做。”
　　顾风林懂了，以前的自己说过。
　　“社会发展必然经历的挫折弯路……神不应该插手。好与坏，都是社会的选择。”
　　顾风林听了，思索片刻，发觉不对：“千秋和飞虹你怎么解释？”
　　并不是所谓的全息网游，而是真实存在的异世界。
　　“……那是交易。”
　　沈致说，他和这两个世界的世界意识做了交易，他们能得到的好处能抵得上独自修养几千万年。
　　他总结说：“他们没亏。”
　　理直气壮。
　　不是顾风林的故乡，他为什么要管？
　　他肯公平交易，就很不错了。
　　顾风林仔细想了想，没再说什么，即使要教育沈致，也该是在自己恢复了所有的记忆以后。
　　他和沈致商量：“等灵气复苏前期的事忙完，我带你和我以前在异能科的朋友见个面？”
　　沈致眼睛一亮。
　　划重点，带男朋友和朋友见面。
　　“好！”
　　

　　☆、褚家

　　169.
　　大年初一。
　　顾风林迷蒙蒙地睡醒，点开手机回复昨晚上收到的拜年消息。
　　昨天他和沈致聊着聊着就忘了时间，后来直接睡了，根本就没看手机。
　　好在褚平秋早就习惯他这样了……嗯？
　　师白雪竟然也发了新年快乐。
　　顾风林寻思着，恶趣味地回了条：白雪公主也新年快乐。
　　这是同届生对师白雪的爱称。
　　师白雪消息回得很快：？？？？？
　　五个问号。
　　紧接着他又说：你想起来了？
　　顾风林动动手指：嗯，明天见面聊。
　　明天是大年初二，也是异能科推算的灵气复苏的日子，他们这样的打工人是没有休息时间的，必须全天待命准备处理突发事件。
　　师白雪没再回复。
　　顾风林放下手机拖着沈致去洗漱。
　　洗漱完，吃过早饭，就要带着早准备好的年货前往褚家。
　　170.
　　“怎么楼上这么吵？”
　　褚母来给他们开门，帮忙接着他们手中提着的年货，听到顾风林这么问，当即和他抱怨：“你是不知道哦，楼上的老王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说要搬走了。房子卖得急，现在啊，是那个新房主在搞装修呢！”
　　“老褚，别看报了！来提东西！”她扭头喊褚父过来，继续说道：“可真是的，搞不懂他们小年轻想什么，这房子装修好好的呀，非要换一种风格搞装修，大过年的，才初一呢！就开始了。真是的。”
　　顾风林换好了鞋，笑着哄她进去，“您早说，我和阿致就给您和伯父买耳塞了。”
　　沈致点头，“现在也不晚。我这就去网上下单，过几天快递直接送到家里。”
　　褚母笑开怀，半真半假地和顾风林抱怨褚平秋，“不知道他每天干什么，总是闷在房里打游戏哦，最近又天天出门，一天到晚不着家。”
　　这点，顾风林还是有发言权的，“他在给您追儿媳妇呢。”
　　“他有情况呀？”
　　“还没追到呢，怎么和您说呀？等他把人追到了，让他自己和您说。”
　　褚母连连点头，“也是，也是。”她一手揽着顾风林，顾风林牵着沈致，“你们先吃会零食，我去把他喊下来陪你们聊天，等会就吃饭哈。”
　　褚母噔噔噔地上楼，把褚平秋从被窝里拖出来，“小顾和小沈都来了，你还不起床？”
　　“起，这就起。”
　　褚平秋好说歹说，褚母才心满意足下楼，他又躺回床上瘫了几分钟才去洗漱。
　　下了楼，到客厅里桌上随手拿了一包饼干啃，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你们今天来这么早？”
　　“正好和你聊下天。”顾风林看了眼，伯父被伯母赶着去了阳光台，把客厅留给了他们三个人。
　　“嗯？聊什么？”褚平秋了解他，故而敢肯定他要说的事不简单。
　　即将灵气复苏，这件事官方并没有打算瞒着，而是想构建一个灵力科技和谐发展的社会。离大年初二只有不到一天了，顾风林挑了些能够说的事告诉他。
　　褚平秋愣着。
　　见他没给反应，顾风林问：“你听清楚了吗？”
　　“不是，你们这说的是真的啊？”
　　褚平秋看着顾风林和沈致两个人步调一致地点头。
　　“…啊这、这……”
　　“接受不了？”顾风林挑眉，不应该啊，褚平秋怎么会接受不了呢？
　　“不是这个问题。”褚平秋摆摆手，“就怎么说，有点紧张，有点兴奋，还有点不知所措，心态复杂，百感交集……”
　　顾风林比了个停止的手势。
　　褚平秋收声。
　　又兴奋道：“这竟然是真的！”
　　“竟然？”顾风林反问，“你看到什么消息了？”
　　“你们不知道？”褚平秋问了一句，就反应过来，“也是，你们不看论坛的。”
　　他从睡衣口袋里拿出手机，翻开相册截图递过去，“喏，就最近，我们市论坛里多了好几个这样的帖子，说自己碰见脏东西了，还有一个，初中生，立定跳远，一蹦三米，体育老师当场就在给他联系省体育局。”
　　“你们是不看不知道，除了我们市，好多省都是这样，Z省还说有活佛现身呢。”
　　“大家都在猜是不是要来一次灵气复苏了，而且这些帖子删得速度很快，靠着截图在人民群众间流传。”
　　顾风林随意看了看，把手机还回去，“总之，你明天别离开家了，和伯父母待在家里，挺好的。”
　　“《飞虹》明天中午开服，你记得上线去领下奖励。”
　　褚平秋左看看右看看，干笑：“真巧，渠清也这么和我说的。”
　　顾风林扬眉，语带同情，倾身抬手拍了拍自己发小的肩膀，“你追人加油。”
　　就他所知，渠清在培训局里干得很不错，社恐快被学员们提的奇奇怪怪的问题治好了，还……就，挺受欢迎。
　　“不是吧，他也……？”褚平秋试探地问。
　　顾风林点点头。
　　褚平秋仰头长叹：“合着四个人，就我一个废物。”
　　“别这么想。”顾风林和他开玩笑，“你努把力，说不定真能快乐吃软饭呢。”
　　“？我堂堂男子汉……也不是不行，是渠清，我很可以好吧。”
　　“别，我和你开玩笑的。”顾风林打住这个话题，“上面可能会有些安排，但还没有敲定，我也不好说。”
　　褚平秋了然。
　　三个人换了话题聊天。
　　171.
　　顾风林和沈致大包小包的来，大包小包的走。
　　褚母给他们带回去的年礼，提前老早就在准备，腊鱼腊肉是必须有的，加上老家的特产品，配上一些杂七杂八的他们觉得对年轻人好的东东。
　　两个人没一只手有空。
　　“外边冷呢，您不用送了。”顾风林劝她。
　　“那让平秋送你们下楼。”褚母不容反驳，挥挥手把褚平秋召过来。
　　172.
　　从褚家回来，顾风林也不想动了，就让沈致按老规矩把带回来的年礼收一收。
　　虽说如今该记起来的都记起来了，可六年来他在A大当老师的时候，是实打实过的寒假假期。
　　如今就不一样了。
　　明天还得上班。
　　今天晚上手机也不能关机静音，以防万一。
　　就……挺秃然的。
　　

　　☆、封印

　　173.
　　“据观测，明日零点零分将有千年难得一遇全球范围内大型流星雨……”
　　顾风林拿起遥控器，摁了关机。
　　沈致洗完澡，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就看到他站在窗边上眺望夜景。
　　今天没有下雪。
　　“睡不着？”
　　顾风林转身看他：“有一点。”
　　“傻喵呢？”沈致看了看，它不在房间里。
　　“嗯？”顾风林困惑，随即道：“它被我放出去觅食了。”
　　沈致想了想，“你把它喊回来，我给他解封一点点能力，让他自主觅食范围扩大点。”
　　“能这样？”顾风林怔了怔，“没影响麽？”
　　“没事的。”
　　沈致同那只臭猫猫本就有渊源，自然可以把它觅食时需要消耗的能量转到从自己身上抽取，而觅食得到的养分还是照旧归顾风林。
　　黑喵回来得很快。
　　极其轻盈地越进屋子。
　　蹭了蹭顾风林，对沈致怒目而视。
　　顾风林摸了摸它后颈幻化出来的毛，“不要闹。阿致说要给你解封。”
　　“咪？”
　　它怀疑地看向沈致。
　　有这么好心？
　　沈致才不管它怎么想，直接伸手碰到它，把它汲取能量的通道换了过来，考虑到顾风林灵魂恢复情况，他又给通道加了个阀门，控制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