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泉宫内温泉之上的雾气浓重四散,水汽蒸腾而上,被悬顶丝线吸聚成滴,不时落下。
四周火焰霎时一炸,内室犹如白昼,寒冰堆彻露出的棱角折射出耀眼的光明。
“这回看清了。”池戮的声音同滴答声一同响起:“他们都在外边听着,待会儿仙尊可不要喊出声,否则明日你放纵的真面目就会传遍仙界。”
虞子栖才不管那些,他深深的沉溺在方寸间的悸动里,“别待会儿了,就现在吧。”
池戮盯了一会儿,心道这跟我想的有点不一样。
他为什么如此满不在乎,还这么主动?
他不禁思考起来是否又中了他的什么圈套。
虞子栖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你起来了,”他向下望了一眼,嘴角一勾,说出来的话都化成了热气,往人的衣领里钻,“那就来啊。”
池戮抵着他,将他一步一步逼进温泉池。
他扬起又冷又趣的唇角,斜下方露出一个轻轻浅浅的小窝:“你别后悔。”
漆黑的瞳孔被上眼皮遮盖住大半,剑眉压的很低。他一抬眼,瞳仁便与下眼睑彻底分离开,中间隔出一线眼白,像里头装着一把随时预备斩下的刀锋。
虞子栖的发丝沾了水,黏在脖颈、肩头、胛骨,随着那起伏画出一条墨色的线。
池戮视线顺了一遭,心中确定的想:他想□□我。
里头的火热艳景外头一概不知,因为被寒冰墙壁泄出的冷气波及,还有些冷涔涔的。
定元望了望寒泉宫内,却只能看到凭空泄露出来的白茫茫冷气。又侧耳去听,也徒劳无功,他有些焦躁的抓了抓衣摆,“我们一直在这里站着吗?”
俊貌板直站着,表情好不到哪去:“旁旁旁边有有床,可可以睡睡觉。”
“不是,”定元深吸一口气说:“魔尊今晚就不准备放仙尊出来了对吗?我们仙界,虽然不拘小节,但好歹重节尊礼,得三书六聘到位,先成亲后同居。与魔界不自尊不自爱的妖魔鬼怪不一样,你们魔尊可真是色中饿鬼。”
“明明知道来来来了是是什么结结果,偏偏,还要,来。”俊貌吵架速度不行,质量却很高,一张嘴就直命要害,“到到底谁才才是色中恶恶恶鬼。”
‘色中恶恶恶鬼’刺激到了定元。
“也是魔尊先提出来的这种龌龊要求,”他愤慨万分的差点跳脚:“仙尊那是忍辱负重!”
“没没没办法,”俊貌淡定的说:“谁,叫,仙仙仙界打打不过我我我们呢。”
定元叫他气的头晕目眩,深吸一口气刚要骂人,通道尽头闪进来一个着盔甲的人影,眨眼闪现在跟前。
“护法,”来人对着俊貌禀告:“仙界来人了,说是要见……仙尊。”
‘仙尊’这俩字能这么恭敬的说出口真是难为他了,这还是沾了虞子栖在白骨渊前的一声‘夫君’的光。
俊貌抬步要求,定元连忙道:“仙界来人找仙尊,仙尊不在,理应由我接洽,你去做什么?”
俊貌一挥手,旁边立刻闪现无数黑衣傀儡战士,定元的法力已经被禁制剥削的没剩多少,见状后退靠在了墙上,“这不大合适吧?”
俊貌:“仙仙尊诡诡计,多端,谁,知道又又又在密谋什什么。”
定元紧紧指着他胸膛:“有本事咱俩出去打一架,仗势欺人算什么本事。”
“不打。”俊貌转身往外走,“以以以后都都是,一家人。”
他将气的喷粗气的定元扔在身后,疾行走出宫殿,一见到白骨渊前的人就皱起眉来:“你你怎么来来了?”
君寒重重叹气:“说来话长,仙尊呢?”
“一一来就就闯进寒寒寒泉宫。”俊貌脸色非常奇怪,咬牙切齿的:“和和和尊主,在一……起。”
君寒还沉浸在虞子栖说过的‘表面是嫁实际是娶’的话里,闻言整个表情仿佛被雷劈中了:“我实在不能相信,尊主竟然……”
俊貌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加重语气问:“什么,事?”
君寒沉默片刻,纠结的把手里攥着的香囊递给他:“把这个交给仙尊。”
俊貌接过来,瞄了瞄里头,君寒张了张嘴,复杂道:“别看了,里头是仙尊和尊主的红线,仙界现在只盼着他二人尽快成亲呢。”
俊貌似乎低声骂了一句“不要脸”,掌心发出幽蓝光芒,君寒制止道:“没用的,能带出仙宫的红线都是幻形而成,本体还挂在云海花树上。”
俊貌动作一动。
君寒:“劝你不要在这种节骨眼眼上做出挑拨仙魔两界的事来,听说过枕头风吗?”
“……”俊貌的表情差点裂开。
君寒上前拍了他一把,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他,只好干巴巴的说:“你自己多保重吧。”
俊貌睁大眼睛瞪他。
君寒不便多留,纠结的走了。
俊貌拿着香囊没头苍蝇一样原地转了几圈,烦躁的回去寒泉宫,然后凑到门边最近的地方,探头往里望了望。
自然是什么都没望到。
池戮已经将门边禁制拉到最强,就连蚊子都不进去一只。
定元离俊貌远远地站着,探头打量他手中的东西,俊貌表情难以言喻,将东西往自己这边收了收。
“你拿的什么?”定元问。
“不不告诉你,”俊貌目视前方烦躁的说:“要要交给给尊主查查看。”
此人油盐不进,定元拿捏起来十分费劲,但是他仍旧没放弃,做着最后的努力:“给仙尊的东西,你私扣下交给魔尊,是否有些欺人太甚。”
俊貌摇摇头,不为所动:“刀刀俎和鱼鱼鱼肉的关关系在这,正常。”
定元:“……”
再多说一句就会被他气死。
定元烦闷至极,背过身去兀自生气。
俊貌心中演练的十几遍,终于下定决心,对着里面禀告道:“尊尊主!仙仙界派人送来来了东西!”
里头寂静无声,一丝多余的声响都听不到。
俊貌顿了片刻,又将声音提高了些:“尊!主!仙……”
寒泉宫无形的门打开了,池戮脚步沉沉从里头走出来,靠在了一旁。
“什么。”他语调平平的说,看得出来对仙界送来的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
俊貌心里吊着一口气,只敢悄无声息的打量他。
池戮随意披着衣裳,没有戴臂缚,也没有系紧衣带,之前束起的头发也放了下来,带着水汽披在身后。
原来在泡温泉。
俊貌顿时松了一口气,他掏出香囊来,递在一侧:“仙仙界派派人送来的,仙仙仙尊和您的红红线。”
池戮不信这个,毫不在意一摆手,紧绷的唇线看起来心情十分不好。
俊貌刚要怯怯收起,他伸出手,好似又改变了主意:“给我。”
俊貌连忙递给他,一眼都不敢多看他身上松散的衣衫。
孔雀蓝的锦缎香囊流淌着水光,系紧的口袋叠出整齐的褶。
“叫朱雀回来吧。”他一根手指勾着绳子,漫不经心的甩了几圈,说:“但是别叫虞子栖知道。”
俊貌大吃一惊,张了张嘴:“……是。”
池戮站在外头拆了香囊,揉了揉里边安静的两根红线,又装了回去。然后转身再次进了寒泉宫。
俊貌严肃的站了片刻,心中不知作何感想。转头看到定元藏在一旁的角落里蹲着,还在小声的说着话。
“怎么样了?”定元飞快的对着手里的埙问,“笼仙罩补上了吗?”
“快撑不住了!”宝诰上仙边咳嗽边问:“红线你拿到手了吗?魔尊准备什么时候迎娶仙尊?”
“红线已经到了魔尊手里了!”定元也说不准什么时候迎娶,只能将声音压的很低:“不过我刚刚听说,要把朱雀叫……”
俊貌劈手夺过他手中的埙,指尖用力“咔嚓”一声,给捏成了粉霁。
那头宝诰上仙的声音消失了。
俊貌居高临下正直勾勾的盯着定元,定元勉强笑笑,又往后缩了缩:“我……”
“老老实点。”俊貌指着他说:“你敢乱乱说,我就拧拧下你的头。”
魔界太暴力了。
定元抱着头惊恐的摇了摇。
虞子栖正泡在温泉池中仰头看着悬顶红绳发呆。门边跫音响起,他偏头看到池戮走进来。
虞子栖收回视线,旁若无人的继续看红绳,池戮走近,靠在衣架上看他:“洗干净了?”
虞子栖仰着头,下颌脖颈拉出一道华美的线条,被微微凸起的喉结拦截住了。那喉结一动:“退兵了吗?”
池戮想起那喉结刚刚离自己很近,近到能感受到说话时候引起的颤动。
池戮饶有兴致打量着他,“不管什么交易,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他吟吟一笑,侧颊的线条向上一提,凌冽中掺杂了一点柔和: “什么甜头我都没尝到,仙尊着急了吧。”
他上眼皮在瞳孔上方横行而过,压住了大半瞳孔,只留下一小半与下眼睑若即若离。因此无论做什么动作都格外的像反派,颦笑间生动诠释着四个字:不怀好意。
虞子栖感受到会心一击,停了片刻站起身,无数水珠奔腾下来落回池中。
他擦也不擦一下,走过来离他近的不能再近站定,滚下的水珠沾到了对方的衣裳,留下暗色的深影。
虞子栖伸手给他擦了擦,却越擦越湿:“玩弄身体,践踏尊严,哭着求饶,还有哪样?提前说清楚喜好,我也好做准备。”
池戮眼神暗了暗,里头的黑发、烛光、羊脂玉混杂在一起,几乎酿成一汪墨汁。
比虞子栖还大胆的妖精多得是,说出来的淫词浪语也更加直白下流,但他不是妖精。
他是仙,传说中不惹尘埃、不食烟火、洁身自好的仙尊,屹立仙界万年巅峰都没有过任何桃色传闻的仙尊。
现在这仙尊沾满尘埃,姿态前所未有。
这更让人情动。
池戮眼神直白起来,放肆的揣摩他的每一寸肌肤,唇角一提:“你受困于人就要有个受困的样子,哄的我心情好了,兴许明日就收兵。”
说着,他指尖勾出香囊内的两根红线,转眼间,红线拧成一股,变作一条银色的链子。
脖颈一凉,那链子戴到了虞子栖的身上,池戮用力一拽,迫的他离自己更近,“就像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玛莎拉蒂别急,目前晋江这个大环境……就连作话我都不敢提一句,v后见orz
感谢凛冽时雨,月铭雅的地雷~
☆、第 11 章
虞子栖感受着腰间的冰凉,轻轻挣了一下,栓在脖颈上的银链犹如坚不可摧的牢笼,丝毫未动。
池戮眼中亮着光,“你也可以试试用法术强硬破禁逃走,正好我们比试一下,看谁厉害。”
虞子栖早已经发觉自己身上的法力会自动的保护他不受伤害,一般的禁制和结界对他也不起作用,不用他刻意去冲破。
但是池戮不一样。
虽然禁制无形,但是他离门边越近,四肢的无力感就越重。这说明设下禁制的人很强。
“打个商量,”虞子栖主动往他那边凑过去,对着他耳垂呼气,“床上听你的,床下听我的。怎么样?”
他很会讨价还价,能飞快的变换策略,一步步的迷惑敌人。
池戮眉心一动,虞子栖抬起眼望着他,继续讨价还价:“大事听你的,小事听我的,怎么样?”
这发展越来越出乎意料,池戮没达到让他‘不堪折磨、痛苦万分’的目的,但是此刻心情也不差。
他伸出手指摇了摇,充满恶意的拽紧那银链:“都听我的。”
虞子栖想不到第一次就要玩这么手重的。寒冰床冷硬的棱角硌着他的后腰,后颈上的力道迫使他仰起头,这一切都危险的令人胆寒。
“我……”虞子栖喉咙一动,自己都不察觉的讨好一笑,“我觉得,我们还是得先成亲,再洞房的名正言顺。”
池戮沉沉笑了一声,整个人逼近到虞子栖面前,“仙尊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说着他再次向前,陡峭挺立的鼻骨压迫过来,险险挨到虞子栖鼻尖,发出来的声音愈发危险:“不是什么都能配合吗?”
那也得看具体要求配合的是什么!
比如现在,睡觉可以,想要一些互动情趣也没有问题,但是不能过火,他没有特殊癖好!脖子上这根让人心碎的银链传来的冰凉温度和力道让人压根不能配合!
也不必配合。因为池戮就喜欢看他无可奈何、手足无措的艰难模样。
最好在哭着苦苦哀求他放过自己,这正中他的本心。
池戮因为他紧绷的表情而愉悦起来。
伸到侧颈上的手冰凉冷硬,那凉意绕到前面,在锁骨上稍作停留,继而狠狠抬起了虞子栖的下颌。
“仙尊现在的表情真是精彩,可惜只能我自己欣赏。”
下颌上的力道强硬霸道,一股凉意从后脊窜出,刺激的虞子栖的四肢颤栗不已,“……我们可以商量,你……”
“待会儿恐怕会更精彩。”池戮打断他的话,慢悠悠的、充满恶意和血腥气的笑了起来:“让我们拭目以待。”
那眼底泛起的赤红让人一看就心惊胆战,虞子栖撑在寒冰向后退去,但是被后颈的力道牵住,不能移动分毫。
蜿蜒陡峭的脖线一动,虞子栖喉咙里吞下一口唾液。
“你怕了。”池戮笃定道,视线在那喉上流连不去,而后唇角的弧度久居不下,眼中闪烁着狠戾的光,“那你求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