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天下为我火葬场[玄幻科幻]——BY:比卡比
比卡比  发于:2020年12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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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渡向来对这种行善之事嗤之以鼻,但萧玉案让他去,他就去了。
  萧容本是一大户人家的书童,因偷窃主人的钱财被逐出家门,流落在外,靠乞讨为生。彼时他已饿了整整两日,饥肠辘辘,头昏眼花,在中秋团圆之夜,他所求不过一口吃的。
  然后,萧渡出现了。他一袭红衣,眉目凛冽,俊美无双,萧容看得两眼发直,以为自己在做梦。
  萧渡在他破旧的碗中放了两块米糕,道:“吃罢。”
  萧容愣愣地看着他离开,走向另一个好看得不似真人的红衣少年,两人站在一处,美好得像幅画卷。
  至那以后,萧容每日都会在桥边等候,他盼着能再见一次给他米糕的红衣公子。没想到恩人没等到,倒等来了一个陌生人。
  陌生人问他:“你想要个哥哥吗?像他一样的哥哥。”
  想,他做梦都在想。
  陌生人替他圆了梦。他拿到了一块玉和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来到了萧渡身边。
  他将那个红衣少年取而代之,成了萧渡唯一的弟弟。


第35章
  “那、那个给我记忆和玉的男人戴着兜帽和面具, 我……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萧容气若游丝道,“我按照他说的,来到了刑天宗, 然后……”
  萧容没有力气再说下去,萧渡也不需要他说下去, 后来发生的事他再清楚不过。
  萧渡还记得他当时的心情。发现萧玉案不是他要找的弟弟后, 他因被愚弄欺骗而愤怒的同时也感到庆幸。他庆幸萧容来得及时,庆幸自己还没到不能抽身的地步。
  他是对萧玉案上心了,他喜欢看萧玉案因惊喜明亮起来的容颜,他想把世间最美好的一切捧在他眼前, 换他真心一笑。
  可那又如何, 他在意的是他弟弟, 不是萧玉案这个人, 换一个人他同样可以捧在掌心千娇百宠, 只要那个人是他的弟弟。
  至于萧玉案……可惜了,但胆敢愚弄他的人只有黄泉一条路。
  萧玉案容颜绝世无双,性情却像一个邻家少年, 从不在人前露出软弱的一面。萧渡偶尔看着他,总会忍不住想象,若把他欺负狠了,他会不会哭,会不会像小时候一样向他撒娇。但他也只是想想罢了,他舍不得。
  现在, 他舍得了。
  欣赏美人香消玉殒的姿态亦是一种享受,萧渡决定亲自动手。也不知黄泉路近时,萧玉案会不会像其他脆弱娇贵的美人一样,半眯着眼眸, 如弱柳扶风,随风而逝。他要萧玉案死在他怀里,他要看着他眼中的光渐渐消失,感觉温香软玉一点一点,变得寒凉彻骨。
  对萧渡而言,取一个人性命就和杀死一只蝼蚁一样。他以为自己可以毫不犹豫地对萧玉案下手,他以为萧玉案在他心中和其他人一样,他一直这么以为,直到他看到了萧玉案为他亲手做的一桌佳肴。
  那日是他的生辰,萧玉案穿着他最喜欢的红色,美得惊心动魄。
  “哥,我敬你一杯。祝你修为一日高过一日,容貌一年俊过一年。”萧玉案笑着同他说,容颜如春光般烂漫。他全然不知道即将会发生的事。
  萧渡突然就改变主意了。萧玉案不能死,因为……他一时想不到理由,但他很确定,他不能杀萧玉案。
  他命人带来萧容,萧容完整地讲述他幼时的记忆,还拿出了萧家的信物。整个过程,他始终看着萧玉案。
  少年的脸色相当之难看,是不是在为失去哥哥难受痛苦?
  萧渡问:“你有什么想说的么。”
  如果萧玉案哭着哀求他,他或许可以把萧玉案留在身边。这样一个大美人,不做弟弟,做一件解闷的玩物也不错。
  可是萧玉案没有哭,也没有求他。少年镇定的出乎他的意料,“我是不是能回师门了?”
  萧渡眼眸蓦地一暗。萧玉案竟然还想着回师门?他哪一点比不上李闲庭和慕鹰扬,萧玉案凭什么想回去?
  “不能。”萧渡听到自己说,“你还有用。”
  他把萧玉案关了起来,开始思考自己不杀他的理由。他想了很久很久,始终想不明白。更让他不解的是,已经有人替代了萧玉案的位置,为何他还会时不时地想起萧玉案。萧容相貌远不及萧玉案,但他温顺乖巧,总爱黏着自己,常常把“哥哥”二字挂在嘴边。他像宠萧玉案一样宠着萧容,可为何看着萧容因惊喜露出笑颜的脸时,他总会觉得索然无味。难道只是因为萧容没有萧玉案的无双容貌?
  萧渡带萧容去了一次庐陵城,买了三份米糕给萧容。萧容笑得眉眼弯弯,撒娇地说着“谢谢哥哥”,他却莫名想起了萧玉案亮着光的眼睛。
  明明他已经一个月没有见到萧玉案了。
  他为自己的反应感到困惑。他记得父亲曾告诉过他,当你时常控制不住地想起一个人时,那个人将成为你的软肋。
  可他的志向还未实现,云剑阁也未倾颓,他怎么能有软肋。
  恰好,他得到消息,云剑阁的少阁主顾楼吟和师兄一道下山游猎,此刻正在庐陵城附近,一个计划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形。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一般的美人顾楼吟可能不会放在眼里,但萧玉案不一样,就连他都险些被萧玉案蛊惑,顾楼吟如何能逃脱得了。
  只要萧玉案能获得顾氏一族的血脉,助他夺回青焰,他可以既往不咎。而想要获得顾氏一族的血脉,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萧玉案和顾楼吟结为道侣。
  萧渡有过短暂的迟疑,很快又把这点迟疑抛在了脑后。刑天宗的人从来不在乎什么贞操名节,男欢女爱对他们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他是对要把萧玉案送到别人床上一事颇为不爽,但相比青焰这根本不算什么。不过就是睡了一个男人而已,就当是便宜顾楼吟一次,萧玉案以后还有无数次,都不会是和顾楼吟。
  就这样,他做了一个让他悔恨终生的决定。他让孟迟给萧玉案下了合欢蛊,逼迫萧玉案去引诱顾楼吟。
  萧玉案消失的这两年,他时常看着九音螺想自己哪里错了。他对萧玉案所做的一切都符合他物尽其用的一贯作风,即便结局非他所想,他也不能后悔。
  他自接任刑天宗尊主一位伊始,凡事尽在掌握。他做事向来果决,从未输过,从未错过。要他怎么承认,他是在意萧玉案的,无论萧玉案是不是他弟弟,他都想和他在一起,想逗他笑。
  他不能承认,所以他不能后悔。
  直到如今,他才知道他错了,错得离谱,错得彻底,错得不可原谅。
  他伤害了他喜欢的阿玉,他在阿玉身上下蛊,让阿玉去和别人结为道侣。而阿玉,就是他寻找多年的弟弟。
  他这辈子最在乎的两个人,其实是一个人。
  大殿中一片寂静,唯有萧容的抽泣声。
  孟迟太过震惊,以至于说不出话来。她也不敢说什么,萧渡的气场过于可怖,他的眸子不正常的猩红着,如同他身上的红衣一般;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足以让她背脊发凉,遍体生寒。墙壁上的火把似乎也感受到了危险,时暗时亮,明明灭灭,映照这萧渡阴冷的脸庞。
  孟迟不是没见过萧渡动怒的样子。两年前萧渡最后一次和萧玉案用九音螺传音,得知萧玉案用自己的血换取和顾楼吟的婚约后,勃然大怒,险些把邢天宗主殿夷为平地,还重伤了试图上前劝阻的萧容。虽说之后他亲自去宽慰了萧容一翻,但萧容再不敢像过去那般撒娇粘人,看他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惶恐害怕。
  可此时此刻,萧渡什么都没有做,一句话也没说。孟迟面对这样的主上,只觉得不仅是萧容,连她也在生死边缘徘徊。
  突然,火把犹如一条火舌般窜起,照得大殿内一瞬间恍若白昼,让孟迟看清了萧渡的脸。
  孟迟猝然一惊。是她的错觉吗?为何她觉得萧渡像一头被禁锢的困兽,除了出离的愤怒,冷冽的杀意,还有一丝茫然的不知所措。
  明明他已经强到了天下无几人能敌的地步,明明他就在刑天宗,身边不过一个萧容和孟迟,他随便动一动手指就能要两人的性命,但他却像是置身绝境——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孟迟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唤道:“尊主?”
  她听到萧渡“嗯”了一声,问:“萧容……如何处置?”
  萧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再次哭喊起来:“哥哥,你答应了我的,只要我说实话,你就、就会饶我一命……”
  萧渡回过神,居高临下地看着脚边求饶的少年,方才那短短一瞬的茫然消失无影,他的神色变得狠戾扭曲,“饶你一命?”
  “我只是想要一个哥哥,想要过好日子,我不想害人的!”萧容绝望地惨叫着,“哥哥放过我,求……”
  第二个“求”字未说出口,萧容陡然瞪大眼睛,眼中满是惊恐之色。下一息他呕出了一口鲜血,接着又是一口……鲜血源源不断地从他口中溢出,血泊之中有一血淋淋的东西——那是他的舌头。
  萧容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只能发出痛苦的啊啊声。萧渡道:“带他下去,让他清醒地活着。”
  孟迟明白他的意思,垂眸道:“是。”
  孟迟带着萧容前脚刚走,萧渡座下的护法之一黎砚之便来求见。萧渡强迫自己从想要毁灭一切的极端狼狈中剥离,沉声道:“查清楚了么。”
  黎砚之恭敬道:“禀尊主,属下已经查明,天鹤宗参加赏花会的人此刻悉数留在百花宫,没听说有人失踪。”
  这个消息在萧渡的意料之中,他看了眼床的方向,问:“沈扶归在哪。”
  黎砚之皱着眉道:“这便是属下不解之处。属下查到沈扶归于十日前和顾楼吟,还有一身份不明的男子一同进了红袖州,三人在一家客栈落脚。之后顾楼吟和沈扶归进了百花宫。奇怪的是,还有一个沈扶归仍住在客栈,每日早出晚归,寻找其师妹的下落。也不知百花宫中的沈扶归,和客栈的沈扶归,哪个才是真正的玄乐宗少宗主。”
  萧渡似想到了什么,胸膛里的东西一阵猛跳。他弯下身,捡起地上的白骨,一步一步,朝床边走去。
  那个身份成谜的男子依旧昏睡着,其貌不扬,和美人二字差了十万八千里。
  萧渡心跳得越发厉害。他执起男子的手,打开他的掌心,停滞良久,将白骨缓缓置于其中。
  白骨和男子接触的一刹那,赤红的血迹蜿蜿蜒蜒地浮现,犹如一条毒蛇,钻进了萧渡的心里。


第36章
  萧渡遣退了所有人, 独自守着床上的男人,枯坐天明。
  萧玉案醒来的时候,发现在百花宫时时萦绕在鼻尖的幽香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某种熟悉的,冷冽的气息。他缓缓睁开眼睛, 颤了颤睫毛。这具身体的眼睫又短又稀疏, 这一番动作下来完全没有美人苏醒的感觉。
  “你醒啦。”
  萧玉案昏睡了一天一夜,浑浑噩噩的。他挣扎地想要坐起身,一双柔软的手扶住了他的背,他抬眼看向手的主人, 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姑娘, 他之前好像在哪里见过。
  萧玉案哑声询问:“你是?”
  “我叫乐尔, ”姑娘道, “孟长老有令, 让我照顾好公子。”
  孟长老……萧玉案眼神恢复清明,打量着周遭,脸色一变。
  他是在刑天宗, 两年他就住在这间屋子里,连照顾他的侍女都是过去的那个。
  毫无疑问,是萧渡把他带回来的。但萧渡居然没把他关在死牢里,而是把他安置在过去住过的屋子,这说明了什么?
  萧玉案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乐尔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公子对尊主很重要, 所以我一定会伺候好公子。”
  萧玉案不解:“重要?”
  “尊主从不许旁人踏入缠心院,倒是他自己这两年常来,在屋子里一坐便是半日。”乐尔道,“如今他让公子住在这里, 可见公子是尊主极为重视的人了。”
  萧玉案翻身下床,朝屋外走去。院中的一景一物和两年前一模一样,照在他脸上的光束也和记忆中一样毫无温度。
  乐尔追了上来,问:“公子要去哪里?”
  “离开这里。”
  乐尔惊讶道:“可是孟长老说了,请公子在缠心院休息。”
  萧玉案哪管孟迟说了什么,沉声道:“得罪了。”
  乐尔顿觉后脖颈一痛,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便晕了过去。萧玉案把她抱回屋里,去脱她的衣裳。
  他刚脱下外衣,一个低沉喑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阿玉那么好看,为何总要用别人的脸。”
  听到了久违的小名,萧玉案手上一顿,僵硬地转过了身子。
  萧渡的语气如常,但神色却疲倦颓废,好似刚刚熬过了一场大难,望着他的眼眸满是克制的沉沦。
  可即使如此,这个男人仍然是危险的,强势的,刻在他骨子里的傲慢邪性让他看起来丝毫不显卑微。
  萧玉案心弦紧绷,“你在叫谁?”
  萧渡走至他面前,弯身在他耳旁道:“我在叫……”他的呼吸滚烫而热烈,“你啊。”
  萧玉案强作镇定:“你认错人了。”
  单凭一个九音螺不足以让萧渡确定他的身份,更别说他还顶着别人的脸。萧渡很可能只是怀疑,还没有确定,之所以叫他阿玉也是在试探他。
  萧渡弯唇而笑,道:“阿玉很聪明,可惜骗不过我。”
  萧玉案也笑了,“你大概是把我认成萧玉案了吧。你不是第一个认错我的人,但我的确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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