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__”沈颜拖着长长的尾音,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沈颜又道:“对了,师尊,我选的丹方叫大还丹,可以治疗元婴修士的内伤。”
澴涵顿住脚步,扭头看向小徒弟:“真是胡闹,我早已不轻易与人动手,哪里需要那个。还不如选个金丹期用得着的。”
“之前师尊在凌雪峰不是晕倒过一次吗?世事难料,有备无患嘛!”
澴涵无言以对,总不能说出来是因为喜欢上这个孽徒,把自己气晕的吧?
“好吧,既然已经选了,也只能如此了。”
沈颜抿嘴笑了笑,忽然想起一件小事,便问:“师尊还记不记得,我刚历练回来那会儿,师尊在竹林看我练剑,看到一半就自己走了?”
澴涵一听就浑身不自在起来,心想今天小徒弟怎么尽提自己的糗事?
他挣脱小徒弟的手往前走了两步,扶住一棵竹子,盯着地面落叶快速说道:“忘了。”
沈颜一步过去,连人带竹子一同圈进怀里,将下巴抵在他颈后,笑道:“师尊这样子可不像忘了。到底是为何,告诉我嘛。”
炽热的气息喷在后颈处,惹得脊背一片酥麻,澴涵躲了躲,讷讷地说:“我,我当时......看你练剑,有些反应......”沈颜愣了一阵,结合怀里人羞到快要钻地缝的情态,终于明白“有些反应”是什么意思。
他当即就给出了“反应”一一小沈颜腾地一下站起来,夹在两人之间。
“你、你老实点,待会儿我就回去了。”澴涵情不自禁地抓紧手下的竹杆。
“师尊,我也要告诉你一件事......”沈颜凑到澴涵耳边,悄声说,“很久以前师尊在竹林教我剑式,我突然跑了,说是急着如厕,其实也是如同师尊一般......应了......”澴涵惊讶地转头,却被小徒弟捉住下巴吻上嘴唇。
他忙双手撑住竹杆,却惹来对方一声低笑:“师尊这个姿势正好......”随之便探出另一只手顺着腰间向下滑去。
“不行!上次在山顶,这次在竹林,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在寝殿做吗?”澴涵制住小徒弟乱来的手。
“唉,今天心情不大好。”沈颜故意皱起眉,“上午没能跟那只剑齿虎畅快地比上一比,心中闷得慌。”
“......”澴涵有些心虚,慢慢放松了对小徒弟手的钳制。
“我就知道师尊最疼我了!”沈颜偷笑不已,再一次握住小澴涵,抚摸几下,哑声唤了句,“少卿......”过了会儿,竹子剧烈地摇晃起来。
澴涵气喘盱盱地说:“竹子快断了......”沈颜不徐不疾地回答:“不用担心,它韧性好得很。”
长时间立着总不能尽兴,沈颜便提议去离此处最近的闭关石室。
澴涵颇为无语。但想想大概年轻的男人总是喜欢玩着花样,若是无伤大雅,便随他开心好了。
日子便在这平静而又温馨的陪伴中悄悄流逝。
修行人寿岁漫长,一晃十年过去,大家的心情和样貌都没有什么改变。每年春天,澴涵寝殿外台阶下都会盛开一春天的蝴蝶蓝。
澴涵去过几次擅花谷,想看看老爷子那边有没有传来半妖修行的更多消息。但因为沈颜不仅是半妖,而且麻烦的是不知他妖族血脉是哪家的,故而一直没有多少有用的信息。
十年间,澴涵的二徒弟和四徒弟陆续历练返回,翠竹峰慢慢热闹起来。凌苍为了避嫌去落仙镇住了。
沈颜若是每天傍晚单独去澴涵寝殿请安,难免太乍眼了。他住的小院子嵌在其他弟子院落之间,出入经常遇到师兄们,也不是与自家师尊小聚的合适地方。
他便选了间后山闭关石室改为专用的炼丹室,门外设了禁制,大部分时间在这边打坐炼丹,很少回自己小院子了。
每隔几个月,他就下山去落仙镇品蕴阁分店送新炼制的丹药,顺便取回老杨他们准备的炼丹原料。最幵始是托凌苍去的,后来品蕴阁的人在落仙镇找了一阵子,确定没发现长得像挽月的人,他才自己下去。
偶尔他也会炼制一些毒药。既然学了这门手艺,长期不练荒废了未免可惜。不过毒药炼制必须用凌苍的那口炼丹炉,也就是在御兽门禁地的密室中,用金刚紫铜将凌苍锁起来的大鼎。
此鼎名叫鸿蒙丹鼎,重达千斤,据说是元秋鸿大神亲自炼制的。上面设有阵法,平时是四足敞口鼎的样式,开动阵法后会从鼎内升起一个炼丹炉。
炉内藏有一颗火灵精华,可以用灵力催动,也可以投加灵石助燃。炉内燃烧温度极高,可以将原料中的杂质淬炼到几乎消失的程度。
大还丹的原料早已备好,只不过沈颜的修为还不够,暂时不能炼制,只能放暂时在储物戒指中。
三十八岁那年,沈颜的修为提升至金丹中期。
三十八岁的金丹中期修士,在修行界已经是极为罕见的了,更不用说沈颜不是纯灵根,而是三分水七分木的双灵根。
他能进入金丹中期,并非是妖丹灵力更为凝实,而是他体内的木灵气不知怎得也结了丹。
现在他的丹田内有一颗大的银白色灵丹,他以为那是“变异木灵气”,实际上是妖丹;另有颗小的青色灵丹绕着白色灵丹旋转,便是他后来结丹的木灵气。
澴涵和墨漓拿不准半妖之体是如何结出两颗内丹的,思来想去只能归结于沈颜修行努力、又素有天分,破除了半妖之体难以提升境界的传言。
澴涵不准小徒弟向外人透露双灵丹的事,小徒弟便乖乖不提,让他十分放心。他时不时会去小徒弟的炼丹室逗留一阵子,有时在那里留宿,有时只是坐着说会儿小话。
生活惬意,有时候他甚至想放弃复仇,就这样平静地与小徒弟过一辈子。但随着修真界化神老袓集会的日子越发接近,他知道自己所剩的时间可能不多了。
今天是小徒弟四十岁生日。说是生日也不确切,因为沈颜是孤儿,没人知道他出生的日子,澴涵便将他拜入门下那天作为他的生日。
白天年轻一辈已经替他庆祝过,等到夜色渐晚,澴涵便到小徒弟的炼丹室单独为他庆生。
四十岁在凡俗已经是不惑之年,澴涵也觉得他的小徒弟全然脱去了稚气,整个人沉淀下来,成熟稳重,经常有年轻弟子有事没事上翠竹峰拜访,光是“不小心”撞见小徒弟被人表白的事情就有好几次。
澴涵边走边想,到炼丹室打开结界、推开石门,发现室内铺了满地蝴蝶蓝,蓝花绿叶层层叠叠,整个房间流光溢彩。
颜儿总喜欢搞这些有的没的,真拿灵力不当回事一一澴涵默想一句,却忍不住微笑起来。
“师尊。”沈颜迎过来,先在他额头印上一吻,然后拉着他的手淌过花海到桌边坐下。
桌上摆了几盘清淡小菜、水果点心,还有一套酒壶酒杯。
“颜儿,生辰快乐。”澴涵坐在小徒弟腿上,从储物手链中取出一个红色福袋。
倒不是他特意坐在小徒弟腿上的。实在是两人私下相处时,小徒弟就没让他自己坐过,不是将人安置在腿上,就是搂在怀里,总之一定要紧紧挨着才行。
不知以后坐在自己的颜儿腿上的,会是什么人?澴涵有一瞬间的晃神。
“多谢师尊!”沈颜笑着接过福袋,不用看就知道里面是九千九百九十九块上品灵石。
“不要嫌弃每年的礼物都一样,我不会做别的,又不常出去,你将就一下吧。”澴涵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解释。
“师尊不送都没关系,更何况还是寓意这样好的福袋?”沈颜倒了两杯酒,递给澴涵一杯,“今天是拜入师尊门下的日子,我心里高兴,师尊陪我暍两杯吧?”
澴涵接过,与沈颜的酒杯轻碰一下,正要暍,又听小徒弟叹息一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暍上交杯酒。”
澴涵怔住,脑海中闪过诸多念头,最后望着小徒弟,说道:“暍不暍有什么要紧,现在的日子我已经很满足,每过一天都是好的。”
沈颜听了有些无奈,师尊有时候会说这种对未来毫无憧憬的话。
最开始他以为师尊并没有想与自己携手一生,但日子久了,两人感情越发深厚融洽,他渐渐觉得可能师尊的性格比较务实,不喜欢考虑太长远的事情。
不管怎样,他是打定主意要一辈子陪在师尊身边的。
暍过酒的师尊格外热情,沈颜被他撩得浑身火热,迷迷糊糊中还想着,等他结婴以后,门派就会分个专门的山头给他,到时候他是接师尊去他的地盘呢,还是继续住在翠竹峰
第88章 突如其来的生离死别
今年御剑门有件大事一一承办百年一次的化神老袓集会。
这是修真界一大盛事,参加的不仅有中洲大陆的化神期大能,还有西洲大陆和东洲大陆。
一百年前那次是东洲大陆荣家承办的。东洲大陆与中洲大陆隔海相望,民生风俗截然相异,并没有大型门派,而是分布了很多大大小小的修行世家。
荣家在一百年前还是东洲大陆风头最旺的修行世家。除了本身家族传承已久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当时荣家有两个化神老祖。其中一位是进阶化神已久的,另一位则是一百多年前刚入化神的荣盛飞。
要知道像御剑门这种绵延数万年的大门派,也只有两位化神老袓,御六门中大都只有一位老祖,荣家能以一个家族之势供养出两位老祖,在当时可以说风头一时无两,在东洲是横着走的。
不过前些年那位化神已久的老袓在飞升时陨落了,荣家便只剩荣盛飞一位老祖,而且入化神的年份也短,在修真界化神修士中算是晚辈,荣家的张扬霸道才算收敛了些。
不过荣家在东洲大陆仇家不少。荣盛飞在家族地盘待着时,有护山大阵、有数不清的仆从护卫,还没人敢上门找茬,但他一出门,就不断有仇家在路上埋伏刺杀。
虽说化神修为已经是修真界无敌的存在,就连低一阶的元婴大圆满与之相差都是数百倍的功力,但不怕死的大有人在,荣盛飞还没出东洲大陆就遭遇三波袭击。
消息传到御剑门,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这个荣家在东洲大陆到底是怎样一种天怒人怨的存在啊?不过御剑门既然负责承办盛事,总要担负起来宾的安全,只好准备派出人手去海滨迎接。
澴涵作为御剑门长老,虽然不用亲自去给荣盛飞当护卫,但也不得不与其他长老们一同商议这位化神老祖的行程安排。
商议完毕,澴涵回翠竹峰,直接去了小徒弟的炼丹室。
沈颜见自家师尊大白天就过来,忙上去将门小心关好,托起澴涵的手问:“师尊怎么现在过来了?”
“刚从重阳峰回来,路过竹林,就想来看看你。”澴涵看石室中央的炼丹炉正冒着火苗,知道小徒弟在炼丹,便走过去坐在炉边。
沈颜也坐过去,从后面环住澴涵。
澴涵向后倚了倚,仰头将后脑勺靠在沈颜肩头,默默看着忽闪忽闪的炉火。
感觉师尊情绪有些低落,沈颜轻声说:“师尊累了吗,不喜欢操劳化神老袓集会的琐事?”
“......嗯,还好。”澴涵将手肘支在小徒弟膝盖上,抬起手去抚弄他的耳朵,“最近还有新的弟子向你表白吗?”
“这......”沈颜握住他另一只手,哭笑不得,“师尊又听谁说了什么?那些人都是闹着玩的,做不得数,师尊可别多想。”
“这些年看来看去,我觉着只有唐奕风还不错,配得上你。”澴涵语气轻松,似乎在开玩笑,“纵然你在御丹门拒绝了他,我看他对你还是有情义的,等了你这么些年,也怪可怜。”
沈颜无奈地叹口气:“我与唐师兄一年见不上两面,师尊是怎么看出他有没有情义的?再说,这种事也不是等多久就算可怜的啊。”
“我只是随口说说,没别的意思。”澴涵将小徒弟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慢慢说,“若是......换个口味试试也不错。”
“换个口味?”沈颜一头黑线,这还是那个看见别人与自己多说几句话都要吃飞醋的师尊吗?
“是不是最近我伺候师尊的功夫退步了,师尊有什么意见?”他垂下头,凑在澴涵耳边低沉说道。
澴涵偏头躲过:“现在不能闹。这两天我有事要忙,不能过来看你,你也不要出去随便逛,乖乖在这边等着,好吗?”
“师尊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怎么样都行。”
“乖。”澴涵撑着小徒弟膝盖站起身,转身深深看了对方一眼,想俯下身吻一下,但有些犹豫,最后只是用大拇指抚了抚小徒弟的脸颊。
沈颜还没来得及站起来送一送,就眼睁睁看着师尊步履匆匆地幵门走出石室。
他追出门,只来得及看到师尊远去的背影。他觉得今天师尊心情不大好的样子,不知道外面谁惹了他家师尊不高兴,回头让他知道了,定是饶不了那人。
第二天半夜,沈颜在榻上打坐,忽然感觉室外的禁制被人触动,他下床开门检查,发现黑暗中有个身形熟悉的黑色人影在屋前晃了一下,就摔倒在地上。
沈颜心里咯噔一下,脑海有些发晕,冲过去把那人扶起来,暗夜里一张脸毫无血色,双眸紧紧闭着,气息微弱到几乎感知不到。
师尊?怎么会是师尊!他去做什么受这么重的伤?
沈颜的心就像陡然破了个大洞,冷风飕飕地灌进去,让他四肢冰凉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