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鲁跟国王拼起酒,两个人都满面红晕,哈哈傻乐。王后给嘉格剥栗子,但是嘉格吃了几颗,就说撑得不行了,溜下餐桌跑出去了。
宴会厅里没开窗户,莫名闷热。夏茨不太坐得下去了,便借口去洗手,暂时离了席。
在外面,空气寒凉而清新。
夏茨随意走了走,在有灯的地方转悠着消食,忽然瞥见一条长椅,而嘉格正蹲在长椅上,对着空气发呆。
“嘉格?”
闻声,嘉格赶紧跳下来,变成了端正的坐姿。
夏茨笑了笑,过去拍上这小孩的肩膀,“在这里做什么?不怕冷了吗?”
“只待一会啦。”嘉格嘟囔道,“我搞不好明天就要被禁足,以后连门都别想出了。”
“为什么?”
“因为我骗了爸妈。”嘉格仰头看夏茨,“我没告诉过他们……我能控制生命金属。我听过很多这方面的故事,担心他们会用别样的眼光看待我,所以……”
“怎么会?”夏茨说,“我觉得你爸妈是很好的人。”
“是啊,但他们一定会说,我应该好好利用起这份能力。然后他们会给我压力……我不想要压力,我只想要开心……”
作为小孩,这样想再正常不过了。
夏茨摸了摸嘉格的头,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有这个能力的?”
“大概就这几个月吧。”嘉格说,“我现在的能力还很有限,只能操控它飞来飞去,不能使它变形扭曲,而且一次只能控制一小块。我想,等我长大以后,应该能进一步控制它吧。但我永远也搞不懂为什么生命金属是如此的特别。”
“我不觉得生命金属是特别的。”夏茨说,“我觉得,你才是特别的。”他望进嘉格的眼底,道出自己的推测,“也许目前只有这种金属能对上你的频率,而不是反过来。”
嘉格咧嘴说道,“我不是很懂你的话,大哥哥,不过我很高兴。”
夏茨笑着搂他入怀,两人挤到一起,黑夜中温暖至极。
“大哥哥,今晚你就要走了吗?”
“对。”夏茨听出他的不舍,便举起他的手臂,朝着夜空的方向指去,“不过你看,月亮缺口处的第三颗星星,那是我们的传声筒。如果你以后想我了,你可以跟它说话,然后它就会告诉我。”
“好啊。”嘉格应道,“但是,为什么要用星星当传声筒呢?”
“因为你不管身在哪片土地上,都能看见星星啊。星星是稀疏的灯火,是罗盘上的指针,是宇宙中不变的定数。”
嘉格似懂非懂地点头,滑进夏茨的臂弯里,半眯着眼睛放松下来。
“大哥哥,你能再给我唱那首歌吗?”
“什么那首歌?”
“就是那首开心的歌。”
“喔,好。”
夏茨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因此他就柔声唱起来,让那狂风和暴雨,并着雷霆和闪电,一同祝福这个孩子。
嘉格听着听着,静静在夏茨的怀抱里昏睡了过去。
后来,夏茨将嘉格送回国王夫妇那里,又跟着库鲁出来,却见库鲁两手空空,除了未散尽的醉意,什么物事都没有带出来。
夏茨不禁笑道,“你没拿金属?”
“太麻烦了。”库鲁撇嘴,“况且我跟国王谈过了,巴凡尼亚出产的金属数量太少了,内部消耗都不够。不如换别的反重力金属,还能少点乱七八糟的无用属性。”
完美结局。
夏茨一边暗自雀跃,一边拉着库鲁进了树丛里。
这里没人看着。库鲁得以变成龙,等夏茨爬到他的背上,就一飞冲天,开始了酒驾。
“接下来去哪里,亲爱的?”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这个答案让巨龙愉悦地喷了下鼻息,夜空中一抹火光闪过,转瞬即逝。夏茨阖上眼睛,让空气抚摸自己的皮肤,屏蔽其它知觉。
重复的沙沙声营造出别样的寂静,夜风无限地吹过来,他渐渐感觉到麻木,脑海变得混沌,迎来一种欢欣的状态,好像万物都被剔除在外,独剩自身,逐步靠近至暗的境界。
“夏茨!”一道惊雷般的声音忽然响起,“别在飞行的途中睡着。这很危险的。”
“啊……没有……”夏茨含混地应了声,“我只是在回忆一首歌。没什么关联的……一个叫弗雷迪·阿圭勒的民谣歌手的作品……”
“是吗?那你唱来听听。”巨龙竭力维持住伴侣的清醒。
夏茨吸了口气,使劲摇了一下头,让自己摆脱混沌。
接着他开口唱起来,嗓音非常的轻,非常的低:
你是他们的天之骄子,
每一次微笑都让他们欢乐,
每一次哭泣都让他们心揪。
孩子,你永远也想不到,
他们可以为你付出多少,
所有的东西都给你最好。
如果你能多活一天,
他们愿意放弃生命。
可是你怎么了?
你似乎恨他们入骨。
如今你迷了路,
该如何为自己做主?
没有朋友在侧,
你流下孤独的泪水。
孩子,是时候回去了,
投入他们张开的双臂,
从此不再恐惧和担忧。
※※※※※※※※※※※※※※※※※※※※
出于懒惰我把卷标删了,以后就用还剩XXX章节这样来计数好了。2019年1月应该能完结。
第084章
每逢周末, 金橡叶酒馆都会有演出, 小型乐队也好,流浪艺人也好, 老板总是乐于给他们提供一个表现的机会。
在一天的演出结束后,演出者可以获得适当的报酬, 并带走所有的打赏。金橡叶酒馆的顾客以慷慨闻名,特别是他们遇见对胃口的演出者的时候。
最近,夏茨都待在这家酒馆里, 有时候出场表演, 有时候跟同行交流。这些经验丰富的江湖艺人能教会他不少东西,再不济也能用独特的技巧开阔他眼界。这都是学校没法给的。
至于他为什么待在酒馆里?
原因很简单。在离开巴凡尼亚后,库鲁从别处收集了材料,弄了个工作室, 整天戴着面具闷在里面焊啊焊。
他虽然跟着库鲁, 但却帮不上忙。他看不懂库鲁的设计图, 听不懂库鲁的话,想帮忙递工具,都不知哪个是哪个。库鲁口头上没有嫌弃他,那股深深的无奈却掩藏不了。
他对此感到羞愧,努力琢磨了那些东西的用途,最终挫败地发现, 就像他学不好数学一样, 他也没有工科天赋。
真的一点都没有。
后来他认识到自己在工作室里非但不能帮忙, 还只能起到妨碍作用, 就干脆不再去那里了。
库鲁应该也会松口气吧,不用再顾着他,工作效率可以提高了。
然后他就寻找自己可以做的事。街头表演固然很自在,但是酒馆里有很多艺人,可以跟他们互相交流,共同进步,顺便交个朋友。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就来到了金橡叶酒馆,这里鱼龙混杂,正如别处。
这个周末有他的演出,连续两个晚上,所以他周六下午就来了。白天客人少,他可以在后院里看书,喝柠檬水,还有一只黄毛狗陪伴,时光轻松惬意。
随着天色转黯,大堂变得明亮,客人越来越多。夏茨意识到自己的开工时间到了,就抱起琴进了大堂里。
有一桌坐了三四个男人,见到他就叫嚷起来。
“他来了!吟游诗人夏茨!”
当夏茨望过去,那些人却只是冲着他笑。夏茨耸了耸肩,坐到了表演区的高脚凳上。
在这里待了几天后,他已经很明白怎样做事了。每一首歌的间隙都是他的休息时间,一次出场约有三四个人点歌,再就是随便跟客人们聊聊天。
运气不好的时候,比如今晚,会有眼熟的客人叫他过去,特意点了浓度高的酒水推到他面前,用打赏做饵引诱他喝掉。
“你能喝几瓶,我就给你几个这玩意。”客人如此说道,拿出五个金闪闪的硬币放在桌面上。
周围顿时响起惊叹声,“天啊,是金币!真够大手笔!”
“喝了吧!哪怕一瓶也赚翻了!哈哈哈!”
“干了!干了!干了!”
在热闹的起哄中,夏茨回头望向柜台,老板正趴在那里假装睡觉。夏茨知道老板通常不会干预这些事,除非他斩钉截铁地拒绝,但那样又会得罪客人。
根据以往的经验,他要是喝了这酒,今晚就别想保住尊严了。或许还会有更讨厌的事情发生。
夏茨看看桌上的金币,还有那五瓶酒,忽然扯了下嘴角。
这点钱他是看不上的,但是他偏偏要定了,哪怕只是替自己争口气。
想要他喝酒是吧?没问题。
夏茨捧起酒杯,慢条斯理地啜饮了起来。
这一幕落在客人的眼里,客人不禁暗笑,感觉事情正往预料中发展。他观察这个美貌的歌手好几天,越看越觉得心痒难耐,就想了个主意要如何灌醉这个歌手。
这酒是店里最烈的,半杯就能把人灌醉。只要这个歌手尝试了,就一定会中招。到时候夜深人静,稀里糊涂,他还不是为所欲为?
客人盘算得挺好。但谁知,接下来的画面超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夏茨喝完那一杯酒后,直接提起旁边的酒瓶,咕噜咕噜就往嘴里灌,那架势只能用猛来形容,真可谓豪气冲天,气吞山河。
那一瓶酒被他解决了,他又抓起另外两瓶,毫无形象地放进嘴巴里大喝特喝起来,活脱脱一个快渴死的酒鬼。
眼见瓶子里的液体越来越少,红发歌手的喉咙不断耸动,发出豪饮的声音,周围的客人们张大了嘴巴,呆呆地望着夏茨,就连装睡的老板都睁开了眼,受惊地瞪向那一桌。
“呼。”
最后五瓶酒都被喝完了。夏茨把空瓶子堆好了,神清气爽地吐出一口气。
按理说,正常人喝了这么多酒,早就该不省人事了,强点的也该头昏脑涨,神智不清。
偏偏夏茨脸不红气不喘,全不见上头的迹象,站在那里收走了桌上所有的金币,然后冲着客人嫣然一笑,“谢谢你的打赏啦。”
客人反应过来,懊悔不已。周围的人群欣赏到稀奇,一边哈哈大笑,一边给夏茨鼓起掌来。
“没想到我们的吟游诗人这么海量啊!”
夏茨撇撇嘴,自然不会告诉他们自己一滴酒都没喝进去。
整个灌酒的过程就是一场戏。他假装饮了酒,其实口腔内的液体都被魔法蒸发掉了。黑色小触手现在累得瘫在意识空间里,雾样的条状躯体抖啊抖,像是被酒气熏晕了。
无论如何,拿到一大笔钱的事,还是让夏茨感到很开心。他随意瞥了眼大堂的角落,却突然如遭雷击。
库鲁正坐在角落里,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夏茨的心渐渐沉下去,不知所措。
半晌,库鲁起身离开了酒馆。夏茨顾不上别的,背好鲁特琴就追了出去。反正这个点本来就该下班了。
到了外面,夏茨奔跑着试图赶上库鲁,但是后者的脚步很急躁,不希望他追上来似的,故意往乌漆墨黑的小巷里拐去了。
夏茨犹豫了两秒,还是跟着跑进去,然而小巷里遮蔽了月光,伸手不见五指。他一进去,就彻底被黑暗吞没了。
“咕噜!”
没人回应他。
他能听到附近有一个呼吸声,但却无法分辨具体的位置。
“咕噜,别闹了……”夏茨四下巡视,“出来吧,有什么话好好说。”
话音落定的下一秒,一个黑影突然扑过来,凶猛地推了他一把。夏茨被冲劲推到后面的墙上,坚硬的琴盒咯到脊椎骨,使他痛呼出声,“啊!”
有人压了上来,整个身体覆盖他。夏茨惊恐地想要挣脱出去,却被牢牢钳住手腕,用蛮力按在墙上动弹不得。
慌乱间,夏茨望见那双眼,黄金烈焰在黑夜中烧成火海。
“咕噜?”
库鲁没说话,低头堵住他嘴唇,却不像以往那样亲吻,而是极尽舔咬蹂躏之能事。夏茨被啃得难受,呜呜地叫出来,同时用力挣扎,意欲逃离桎梏。
可是库鲁不给他机会,只把他锢得更紧,还粗暴地扯开他的衣服,接下来要做什么已经显而易见了。
夏茨彻底慌了,拼命推拒身上的男人,“不要这样!”
他的抵抗没有任何作用,反倒激怒了库鲁。
“不要跟我这样,要跟那些野男人这样,是吧?”库鲁恶狠狠地说道,手上却还是减轻了力道,怕把他掐疼了,“我以为你在酒馆里打发时间,就一直没管你,结果今天来了一看,你居然在那里陪酒卖笑!”
“什么陪酒卖笑?!”夏茨瞪大眼睛,“我、我又没有真的喝酒!”况且他没有陪谁喝,只是接受一个挑战而已,笑也是正常的笑容,怎么到了库鲁嘴里就那么难听。
“反正你不许跟那些人混在一起。”库鲁呲牙,“我一看就知道,他们有的不安好心!”
“你先放开我!”夏茨气道。
库鲁凝固片刻,终是依言放开他,神情动作充满了受伤。
夏茨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我又没做什么,只是在酒馆里打工赚点钱。能不能别这么反应过度?”
“你缺钱,找我不就行了。”库鲁咕哝着,声音突然变大,“你就是不想来找我,不想跟我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