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鲁将自己的伴侣放进浴桶里,拿来一条毛巾,哼着歌给夏茨洗起澡来。
毫无疑问,夏茨的身体很优美,皮肤洁白细腻,他每次看到都升起抚摸的欲望。但他给夏茨擦干了身体,并抱到床上去,期间不曾有过分的举止。
夏茨缩在棉被里,双眼直直地望向天花板。
在库鲁的记忆中,夏茨的眼睛总是像一汪温婉流动的碧泉,而如今只是一潭死水。
他低头送上浅吻,那双绿眼睛从头到尾都没眨一下。接着他咬住夏茨的唇,耳鬓厮磨,甚至压到夏茨身上,腹股沟互相紧贴。再没有更加亲密的距离,更加暧昧的互动了。可是夏茨始终没有给出反应,视线也没从天花板上收回来。
如果他想,他可以对夏茨为所欲为。在这个状态下,夏茨可能不会明白他在做什么,或者以为他给自己又洗了一次澡。
夏茨不会反抗的。他可以抱夏茨,或粗暴或温柔地占有,索取到心满意足为止。
……可是那有什么用?他想要的是……他灵与肉的主人……一个能够说话、读懂他的想法、喜欢抚琴吟唱、生气脸红的男孩……而不是一具温热的躯壳……
库鲁忍不住埋头在夏茨的颈间,溢出短促的悲鸣。
已经两个月了。亲爱的,你到底何时痊愈?
第060章
早晨的阳光落在窗户上, 透过那层玻璃隐约可以看见,对面那座房子里有身影在奔走。
库鲁打了个哈欠, 侧头看向身边闭着眼睛的红发青年。
时钟指向八点整。再过一个小时,甜品店就要开门营业了。以往这个时候,夏茨都给蜥蜴做好了爱心营养早餐,准备轻柔地叫他起来了。
只是现在的情况反过来, 他知道夏茨已经醒了,但要自主睁开眼,还得过一段时间。
库鲁下了床, 随手把被子的漏风处掖好,然后简单洗漱了一下, 就开始做起早餐。普通的煎蛋、牛奶和果酱面包。准备完这些后,库鲁再回房间里, 这时候夏茨已经睁开了眼睛,身体仍然保持着面对天花板的姿势。
“早上好, 亲爱的。”
库鲁扶着夏茨坐起来, 帮助他穿上棉服,套双拖鞋走动。
夏茨的洗漱过程总是比他慢。不过没事, 他的店离家近, 最晚也就九点多开门, 没人那么早就去吃精致的蛋糕。
稍后给夏茨换出门的衣服时, 库鲁忍不住想, 如果是夏茨会觉得怎么样。大概不怎么样。他是去城里买衣裳的, 但并不能抓准夏茨的喜好, 只知道夏茨喜欢鲜艳明亮的东西,动辄就出现红绿黄紫蓝这样强烈的对比,归根结底还是仗着脸好看就胡乱穿衣。
接下来还要梳头。另一项要求耐心的工作。
夏茨的头发很长很卷,梳子插进去后,一不小心就会被缠住。他曾想过剪短点,但又舍不得这么好的毛发,最重要的是,如果夏茨痊愈后发现头发没了,肯定要气得跟他拼命。
库鲁给脑后的头发梳了个马尾,先用发绳系好,然后像夏茨以前那样绑上发带。完事后,他总觉得可以加点什么,就拿出一个同色的蝴蝶结,固定到发带的最顶端,这样看起来就浑然天成了。库鲁对自己的杰作感到异常满意。
真是,别提多可爱了。
库鲁给夏茨加了件最后的外套,厚实的毛领正好遮住了后颈的纹身。那个纹身。库鲁每次看见,都会心生困惑。
夏茨不像个会纹身的人,起初他还以为那是脏东西,结果擦了好几遍都没擦掉,这才醒悟过来。那是个很小的图案,纯黑色,八个箭头混乱地朝八个方向展开。
这样的纹身既不好看,看起来也不吉利,夏茨的品味还真怪。
也许只是青春期的遗迹,即使是夏茨也有过叛逆的时候……
库鲁摇了摇头,牵着夏茨的手出了门,顺便给房子上了锁。
甜品店的生意还是一如既往。冷清。他很少能碰到男性顾客,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比如有个小男孩,他每隔两周来一次,买块蛋糕要花几百个铜板,满满一袋钱要花很长时间数清。
小男孩还有个习惯,就是从来不外带,总是坐在堂里,一边享受暖气,一边珍惜吃着精美陶瓷盘子里的蛋糕。
虽然年纪轻轻,这却是他最忠实的顾客。有一次他问小男孩,为什么不直接用银元来付账,小男孩说自己没有银元,家人每天给他二十个铜板当早餐费,他不用来买早餐,全都省下来,两周后就能吃得起甜品店的东西了。
库鲁听了,无言以对,二十个铜板也就能买两片最普通的白面包,还是外面的价格,他店里的东西都以银元计价。
后来得知小男孩周末不上课,库鲁干脆叫小男孩来店里帮忙,擦桌子扫地端茶倒水,干完了就能免费吃东西。小男孩犹豫了片刻,点头接受了这个邀请。
“反正我周五晚上就能写完作业,周末两天都可以来干活。”
今天又是周六。库鲁去店里的时候,那个小男孩已经站在门前,鼻子被风吹得红通通。
“这么早就来了?”库鲁掏出钥匙开了门,领着夏茨进去了。小男孩也跟着进去,低低地嗯了一声。
进屋不久以后,室内就开始暖和起来了。小男孩露出舒服的表情,缩瑟的脖颈也放松了下来。就跟别人一样,他以为这是某种昂贵的温度调节系统,却不知这里有一头砂火龙,而砂火龙的本能就是在寒冷的地方制造温度。
“今天从哪里开始呢,店长?”
“那边吧,从四个角落开始,然后扫扫这里面。”
小男孩应了声,拿起笤帚就开始干活。库鲁则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在安静的氛围下,中午逐渐逼近。店门被推开了。小男孩下意识抬头,说了句欢迎光临。
来者是一个陌生人,刚进来就面露惊奇,显然没想到室内这么温暖,虽然外面也不算寒冷刺骨。几步来到柜台前,面对着红发青年张口欲言,这时库鲁从后厨出来,迎接了这位顾客。
“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
“哦,你好。”顾客说,“我想要定做一个生日蛋糕。”
库鲁直接把一本图册递过去。那上面全是彩图,各色蛋糕款式应有尽有,还详细介绍了口味并标出价目。
顾客翻了翻图册,指定了其中一个款式,同时表明寿星想要点特别的花样,某些细节需要调整一下。这倒是没问题,库鲁都记了下来,但当他告诉对方明天来取时,对方却拒绝了。
“我想今天下午就来取。”
“嗯?不是明天过生日吗?”
“是的,不过我们明天出远门。我打算在路上给我家的寿星庆生。”
提起自家的寿星,顾客开始唉声叹气,说是本来想改变一下庆生的时间,结果人家不干,吵着闹着要在那个时候过生日。
库鲁算了算时间,大概也够用,主要是花样有点复杂,但现在有人打下手,肯定不成问题。于是他接了这单生意,午饭后就正式忙活起来。
“跟我来,莱恩,帮我翻拌面糊。”
小男孩其实不小,也有十六岁了,名叫莱恩,在库鲁眼里倒是小得很,又黑又瘦,还带了些憨憨的气息,最热衷的就是美食,否则也不会特意省下早餐钱来这里消费了。
库鲁以为莱恩肯定知道怎么做,因此没有多想,等他准备好了一部分食材,绕回来查看情况,却惊讶地发现面还是原样。
“我不是叫你翻拌吗,莱恩?”
小男孩有些手足无措,“我…我不知道怎么翻拌。”
“你难道没跟家里人学过?我的意思是,这种事看也该看会了吧。”
莱恩沉默了一会,答道,“我爸妈白天不在家,很晚才会回来,没时间做饭的。”
库鲁想了想,觉得也是,跟那些富家女孩不同,莱恩就读的不是什么正经学校,位于远处的山沟里,走路要一个小时,一看就知道是父母没空管,随便找个地方丢进去的。总有那么些人,过得并不宽裕,只关心如何养家糊口。
在这种条件下,莱恩自然不可能有机会接触烹饪,每天能吃饱饭就不错了。虽然从莱恩的身板看,这一点未必能做得很好。
“翻拌挺简单的。”库鲁开始解释,“就是字面意思,你把这个容器里的东西都翻起来搅拌均匀就行了。”
听起来确实挺简单。莱恩哦了一声,开始卖力地干起来。
库鲁又离开了,过去烤一些杏仁片,留着待会作装饰。
片刻后,库鲁觉得应该面糊应该翻拌得差不多了,就想回去接手,谁知莱恩还在继续搅拌,而他靠近一看,差点没被莱恩的手法气到昏过去。
“我说翻拌,不是叫你划圈!”库鲁喊道。
莱恩受惊地停下了动作,“不…不是这样吗?”
“不是。”库鲁生气地说,“你已经把我的面糊给毁了。这肯定会起筋的,不能要了。”
说完库鲁就端起搅拌碗,直接扔进了垃圾桶里。莱恩站在旁边,不敢吭声。库鲁回头看看他,又觉得自己不该那么动怒,第一次进厨房的人,犯错也很正常。
库鲁叹了口气,重新倒入蛋黄、食用油和面粉等原料,手把手教起莱恩。这孩子非常认真,仔细看他如何做,然后第二次尝试翻拌的时候,展示出正确的手法。库鲁夸了他几句。这孩子笑了笑,继续老实干活。
经过一下午的忙碌,一个令人食指大动的生日蛋糕制作完成了。顾客来取东西时,对成品相当满意,称下次还会来这里。
库鲁取出冷藏柜里的甜品,送给莱恩作为称赞和庆祝。这孩子接过东西,不知为何眼里有些湿润。他拿叉子沾了块边角,一边吃一边跟库鲁说话。
“我…我喜欢这份工作,店长。”
“你喜欢我用蛋糕而不是真金白银来付你的工资?”
“不…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莱恩吞了下口水,“在这里让我感觉很好。我还能跟着你学到东西……”
“你可以跟任何烘焙师学到同样的东西。”
“嗯……不过……我还是想成为店长这样的人,拥有自己的甜品店,天天赚大钱……”
库鲁忍不住笑了。这孩子根本不知道,他开甜品店不赚钱,也不是为了赚钱。实际上他是做什么的?挖矿的。至少他曾经联合创办并管理‘蓝金矿业’这家跨星系矿藏勘查开发公司,后来为了调查龙族的下落,辞去了原来的职务,但仍然保留着第二大的股份。
不过小孩子嘛,有个志向还是挺好的。
库鲁摸了摸莱恩的头,看这孩子吃得那么幸福,自己的嘴角也持续上扬。
如果他以后能跟夏茨领养一个孩子就好了,现在他不是天真的小蜥蜴,当然明白夏茨不可能给他生龙蛋,但想想看,夏茨那么温柔一个人,要是有了孩子,肯定也会是个好家长的。
淡薄的阳光撒落在窗台,连带着店面的轮廓都透出光芒。
从门外可以看到柜台后的红发青年,呆呆地坐在那里,如同木偶一般。突然间,他的眼球微微转了转,瞥向另外两人。
那两人都笑容满面。男人抚摸着男孩的头发,轻声低语,仿佛在讲述只有他们能理解的笑话。
这一幕是如此的温馨,任谁见了,都会觉得他们关系亲密。
柜台后的人定定地望着他们,清澈的绿眸逐渐变深,蒙上一层黑暗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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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鲁:老婆,我有矿。
夏茨:哦,知道你有钱了。
库鲁:不,我是说我真的有矿!
第061章
夏茨似乎有点不高兴。
平常他们要花十几分钟走到家, 只是数百米而已。今天夏茨更慢,每走一步都要踉跄一下, 像很不情愿跟他一起走,手上的皮肤都有点绷紧。
但是夏茨不会讨厌跟他一起走。不是吗?哪怕夏茨现在神智清醒,也不会真的甩开他的手。他有这个自信。
那么是他的错觉吗?
晚餐时间,又是一勺又一勺的喂。库鲁已经习惯了这样, 甚至苦中作乐地想,这是他现在才有的特权,要是夏茨痊愈了, 可就不会乖乖坐在他的大腿上,任由他把自己当成婴儿般对待。
库鲁喂完一碗粥, 想再给他吃点,怀里的人却不配合了。
夏茨拒绝张嘴。这个细微的动作他已经能把握好了。库鲁知道他对外界不是毫无感应, 多少能听懂一点话。
一点到底太少了,说理都是没用的。只能通过哄骗来使夏茨吃下更多食物。但是今晚, 夏茨铁了心跟他对着干, 非但抗拒吃饭,还抗拒服用‘饮料’。
“咳…咳咳……”
抗拒的后果就是呛到。
库鲁反应过来, 忙给他拍背顺气。
“好了, 好了。”库鲁说, “你这是怎么了?不要闹别扭了。来, 一口气喝下去, 然后就能吃糖了。”
尽管他费尽了心思劝诱, 夏茨最终还是没喝。抗拒间, 杯子磕到方桌的边角,脱离他的手掌,掉到地上摔碎了。
那一刻,他感到疲倦无比,心也跟着碎了。
库鲁开始喘息起来,看着夏茨的面容,那么脆弱,对周围的情况毫无所觉。库鲁慢慢从激动变成平静,收拾了地上的碎片,到后来只剩下满腹的沮丧。
他沮丧是因为自己的无能。
他没能治好夏茨……他没能找到失落的同胞……他曾是一头骄傲的龙,可是现在……他好像跌到了最低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