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开始了。天铸教一切的神秘都将会在下一秒水落石出。
“哇~今天真的来了好多人呀!谢谢大家~”这是一个听上去十分年轻的声音。音色中性,让聆听者几乎分辨不出他是男还是女,只是感觉冥冥之中有一股吸引力,让人们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转移到说话的人身上。
也许其他特意到场的,或者刚巧路过的人们会停下评价一句这名发言者的声音真的很好听,但程钰此时却根本无法做到如此轻松地评价这个声音。
因为他认识这声音的主人。
哪怕透过转播和音响传出的声音有一点失真,但这个声音他绝对不可能听错。
“他/妈/的,这怎么可能?”程钰低声骂了一句,立刻睁开眼睛抬起头看向了屏幕,并且在屏幕中的人说出下一句话之前立刻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台上的几个人都穿着白色的斗篷,看不到长相。然而音响的声音并不小,而用手堵住耳朵怎么也不可能隔音很彻底。
不行,再这么下去,那时候的事怕不是要重演。
“快走!”他下意识地喊了一句。但随即想起于牧戴着那个隔音效果十分好的“高科技”耳塞,听不到他的话,倒是旁边其他围观的人疑惑地看着他。
情急之下,程钰只得放下右手拉住于牧的小臂往后猛扯了一下,在他看向自己时用口型示意他马上离开。于牧虽然不知道程钰在这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到底明白了什么,但能看出程钰脸上的震惊和严肃绝不是假的。
幸好两人没有选择深入到公园内部探听,在人群边缘的好处已经体现了出来。他们快步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跑,但他心中越来越强烈的,想要立刻回到转播屏幕前的念头让程钰知道自己已经坚持不到远离那声音的地方。
正当他思考该怎么办的时候,前面不远处一家隐隐传出低音轰鸣的舞厅让他看到了希望。他立刻示意身边的于牧,两人紧赶两步,推开了那家舞厅厚重的隔音门。
进到舞厅里,戴着耳塞的于牧还好,程钰差点没被狂热的音浪掀个跟头。耳朵里嗡嗡直响,心脏也突突直跳,但好在被这种巨大的声响一震,刚才残存在耳边的言语声被冲击得无影无踪,程钰总算觉得自己的思维能够正常运转了。
点点头示意一脸担忧的于牧自己已经没事了,程钰四下看了看这间舞厅。和其他的舞厅没什么不同,黑色为底色,佐以闪烁着五彩斑斓刺眼光线的巨大灯球,还有狂热跳跃着的人群。
无论如何,他们在布道结束前都不可能离开这里了。于是,两人找老板开了间单间——不知道为什么老板的神色有些一言难尽,但现在他们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程钰还要趁着这个时间把自己发现的惊人真相跟于牧说一下。
进到单间,在程钰示意可以之后摘下了耳塞放回盒子里,之后按照惯例检查了一遍整个房间。这间舞厅还算正规,单间的装潢更像是放大版的KTV包间,有几张皮质的沙发,一个巨大的液晶屏幕,只不过没有话筒。除了公共常合必须要有的一个监控摄像头,没有其他的监视和监听设备。
监控摄像头是没有声音的,而在关上的瞬间就隔绝掉了大厅震耳欲聋重低音舞曲的房间大门,其良好的隔音效果也使得外边不可能偷听到房间内的对话。
“这下总算是没问题了。”程钰暂时放下心来。
“您察觉到台上的天铸教天师是什么人了?”于牧倒是一点没有废话,直接问了起来。
“是啊。如果是那家伙的话,这一切基本就能说通了。”程钰说着却叹了口气。“我可倒是宁愿不知道他是谁啊。”
第六十九章 狐狸
第六十九章
程钰垂手,指尖掠过方桌上包间强制消费的一大打各式酒类,最后掂起一瓶瓶装矿泉水。“认识他大概是两年前的事了……啧,这事还真是一时半会说不完。”
“已经通知了玲珑帮的人,但这间舞厅被这次的授课范围包括进去了,他们不敢冒险进入。我们仍然要等待天铸教此次授课结束后才能离开这里。”于牧已经取下了郁明给他的特质耳塞,说道。程钰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和玲珑帮取得的联系,不过既然如此,他也就有了一段时间能够把那位“天师”的事迹将给于牧听了。
“两年前,当时有客人找我做生意,我就去了内陆东北部的D市。顺便说一句,那边的冰棍儿是真的好吃,下次去那里我请你吃。”程钰讲话还是一如既往地思维跳跃。“那单生意其实挺简单的,主顾给的材料足够,逝者,也就是主顾他爸爸也才刚刚去世不到一个月,找起来还是比较方便的,就是要的非常急,我一到他们家就一直催我快一点,让我可烦了。”
“主顾的目的也就是为了让他爸爸把自己没来得及说的存款密码说一下而已。这种单子我接的最多了,一点意思都没有。不过那老头看他神色焦急得不正常,在给了他密码之后顺口问了句钱的用途,才导致事情开始向着糟糕的方向发展。”程钰说着摇了摇头。“他儿子说要拿去赎他自己的儿子,也就是去世老人的孙子。”
“绑架?为什么不报警?”于牧问道。
“对啊,那已经死去的老人也急了,质问他为什么不报警,结果话还没问完,那人的老婆,小孩的妈妈带着小孩开门进来了。”程钰忍不住笑了一声。“那小孩根本就没丢。”
“所以,是诈骗吗?”于牧沉吟了一下,问道。
“是啊,但事情可没那么简单。”程钰说道。“小孩的妈妈了解了情况之后非常惊讶,因为孩子是走读学校的,当天早上去学校还是他爸爸开车送他的。可是那人却是在三天前联系的我。”
“会不会是那天的中间时段发生的诈骗?”于牧指出一种可能。
“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可能一开始只是想把自己爸爸没来得及告诉他密码的存款拿到手,正好碰上诈骗犯当天给他打的电话,他转而准备用这笔存款付给绑匪——当然现在已经知道是诈骗犯——来换回自己的儿子平安。”程钰肯定道。“但事情也还是没这么简单。”
“在被老婆和已经去世的老爹一起痛骂了一顿之后,那男人因为自己被这么低级的骗局骗到而坐在沙发上垂头丧气,老婆生着气陪他儿子进屋写作业去了,那老头也在叮嘱过男主人不要轻信这种骗局之后重新回到了他该在的地方。客厅里就只剩下男主人和我。他可还没给我除了定金之外剩下的那百分之六十呢,我可不能走。”程钰接着说下去。“结果你猜怎么着,那男主人见自己家人都不在了,蹦起来抓着我就说让我相信他,他儿子真的被绑架了。我当然问他刚才那孩子难道是鬼吗,他就开始跟我胡搅蛮缠,说那确实是他儿子,但他儿子也确实被绑架了,必须要立刻付赎金才能救他。”
“他难道有两个儿子?”于牧也被这奇怪的发展弄得有点疑惑。
“我也问了,难道被绑架的是他的另一个儿子,私生子之类的,所以才不敢报警和告诉家里人?结果他说他就这一个儿子,就是这个正在他老婆陪伴下认真写作业的儿子被绑架了,就在当下!”程钰说到这里扶住额角。“哎呀,说到这里我都觉得离谱,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不正常的味道。”
“但当时我没想那么多,毕竟做这个职业总会碰上奇葩。当时我想着反正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那人在我要尾款的时候也没赖我帐,帮帮这个不知道被什么人或者东西迷了心窍的人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我就提出,要跟他一起把他的孩子救出来。”程钰说着耸了耸肩。“当然我也不是总这么好心啦,我只是……”
“您只是见到这种新奇冒险的事就忍不住。”于牧接道,面露无奈。
“别担心啦,我这不是还好好在这里呢。”程钰知道他想说什么。“当然啦,有你在,以后我做什么都会向你报备的,所以别太担心我哦~”
“我不是不相信您有本事保护自己,只是不想您冒无谓的风险。”于牧摇了摇头,知道自己没法强迫程钰变成一个谨小慎微的性格,便也不再苦苦相逼。“接下来呢?那个男主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嗨,他说什么也不肯报警,还死活要先去银行转账给那个诈骗犯的账户,我当然是跟着他去,之后向银行说明情况,让他们经验丰富的职员们查一下那个账户是什么人在用。当然,那群小姑娘也没成功说服那人放弃转账,不过看按人的姿势,银行的保安倒是对这项业务司空见惯又技艺娴熟。”程钰想到当时滑稽的场景,忍不住笑出了声。“结果更搞笑的是,报警了之后警察来了,一查那账户,居然不是那种诈骗犯常用的空白卡,而是有着不少存款,近期频繁小额支出的真实账户,还是实名的!加上电话号码和某个实名制社交软件相关联,两相比对,是同一个人。这下几乎是证据确凿了。银行冻结了他那个银行卡里的存款,那诈骗犯来解冻,嗖啪,被保安扭送警察局了,皆大欢喜。但是这场诈骗到这里为止还只能算搞笑,但后面发生的事,却已经够上了恐怖的范畴。”
“受害者,也就是我最开始那个雇主当然也被送到了派出所。但无论警察怎么跟他说他是遇到了骗子,只要孩子一离开他的视线,他就会跳起来喊自己的儿子被绑架了,要给那个账户汇款。警察也没办法,只能让家人一定看住他,孩子也只能暂时向学校请假,以便一直呆在自己爸爸身边让他保持理智。他家人最后带他去医院检查,看有没有什么精神方面的疾病,检查完后,医生表示那男人没病,但同时,医生给出了一个自己的猜测,他认为男主人这样的表现不像是疾病或者精神创伤,更像是被催眠了。”程钰喝了口水继续说道。“看,专业人士就是专业,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多好的方向。”
“所以你们才见到了那个诈骗的人?”于牧认真听讲。见鬼,他小时候一定特别受老师喜爱。
“是啊,你应该也猜出来了,这次这乱七八糟的事也是我之前这件诈骗案的那个诈骗犯给搞出来的,他的声音我不可能听错。”程钰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想如何措辞,几秒钟后才继续说下去。“我和那家人来到警察局门口时,居然正好看到他从警察局门口大摇大摆地出来。按理说,初次诈骗未遂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放出来。联想到之前医生的话,不难猜到事情肯定大条了。”
“普通催眠不可能在被施术者不配合的情况下成功进行。“于牧说道。”很可能是兽化能力者犯罪,这种情况下要立刻联系特殊警察下放在各地的分部,告诉他们你所掌握的全部信息,他们有更加充足的预案来处理这类问题。“
“一个诈骗,金融犯罪,普通人不可能联想到兽化能力者犯罪。毕竟在他们眼里,只有抢劫、杀人,当街把人撕成两半才会是我们干的事。这种非暴力犯罪,哪怕怪异到这种程度,也很可能被当成发癔症,没人会怀疑和兽化能力者有关。“程钰说道。”你知道的,刻板印象也会影响贴标签的人。“
“当时我也算留了个心眼,但没现在这条件做够预防啊。眼看着再犹豫下去人都走没影了,为了那男主人别再撒癔症,我当时也没管那么多,跟上去和那诈骗犯说了我推测出的结果,跟他说如果不解掉那家男主人身上的法术,十分钟之后就会有特殊警察来调查他。没错,我威胁了那家伙。“程钰说着摇了摇头。”事实证明,我应该直接通知特殊警察,之后问他们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你失败了么?他没有同意你的提议?“于牧在程钰描述自己日常对自己的人身安全毫不在意的行动时不赞同地抱起了手臂。
“不,如果按照结果来说,我的威胁算是成功了。他之后确实解开了那家男主人身上的‘催眠’——或者应该说法术才对。“程钰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五味杂陈。“但是……之后我被他耍了整整一个月!哎呀丢死人了!”他最后哀嚎着捂住脸。
“我实在想象不到有什么人能戏耍您。”于牧半是惊讶半是好笑地说道。既然程钰现在还在这里,证明这个诈骗的人并不是极端危险的人物,目前不用担心他们在这里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什么样的人?性格超级恶劣又超级会装的一个人,非常讨人厌。”程钰看起来对他有一肚子苦水。“告诉你他的动物形态你就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都被他耍得团团转了。他是只红狐狸!”
“狐狸?”于牧看上去也有些惊讶。
“还是个非常善于利用自己能力的狐狸。只要被他盯上的一个也跑不了!除非你的家长根本不爱你,不给你看童话书,你才可能没听过狐狸狡猾的名号吧?那些童话里还好巧不巧,正好有个乌鸦和狐狸的故事!”程钰翻了个大白眼。“你知道那一个月之后我是怎么脱身的吗?他他/妈犯咽喉炎说不出话了我才有机会把他扔给特殊警察!”
“……”于牧抿了抿嘴,试图把嘴角的笑意压下去。
“笑吧笑吧!这破事把我脸都丢光了!”程钰挥了挥手。之后又想起来什么,脸色严肃起来。“但我在听到天铸教这么离谱的情况一开始根本没往他身上想的原因,是他现在根本不应该在这里。他刑期还没到,应该还在D市监狱蹲着呢。”
“青阳。”于牧立刻说道。
“很有可能。”程钰其实也在最初的惊讶之后就想到了最可能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