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抑郁症患者进入恐怖游戏[玄幻科幻]——BY:青莲门下
青莲门下  发于:2020年1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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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怜这家伙在有些人面前没有戒心,这时候就显得异常的蠢了。那种先天情况与成长环境共同赋予的敏感的、超强的观察能力在此时形同虚设,竟然没有注意到医生支起的帐篷。或许是因为医生的表情太过正经,甚至带着一丝冷漠?
  至少他对他没有戒心,已经有了弥足珍贵的、他人没有的信任。
  沈怜在卧室里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
  “沈怜!影后是你前女友?!你为什么不告诉公司?!”
  沈怜抱着被子嘲讽道:“告诉你们让你们绯闻通稿满天飞吗?”
  “赶紧来一趟!立刻!马上!”
  沈怜抱着枕头在床上滚了一圈儿,懒洋洋地答应了。
  毕竟他现在没心情和经纪人扯皮,手机的电量格都成红色的了。
  他穿好衣服出了房间,听见浴室的水哗哗响。
  他也没多想,施施然出了门。
  大晚上的还催他去公司,催命么。
  可怜的十八线没有司机,只好去打车。
  结果这个出租车司机有点眼熟?
  “师傅,去某某娱乐公司。”
  司机点点头。
  但沈怜却觉得不对劲了,这辆车越开越偏了。
  “师傅,开错了吧。”
  “没有啊。”出租车司机道。
  “车好像都已经开到五环外了。”
  车猛地停了下来,出租车司机扭头,表情阴森:“是吗?”
  然后司机的太阳穴上就顶了个东西。
  沈怜拿着枪,笑道:“乖,别动。”
  司机有点懵。
  “你是第二个试图绑架我的人,段位比第一个绑架我的数学老师低多了,你知道那个家伙是怎么死的吗?跟你一样,一颗枪子儿打进太阳穴,‘砰──’的一声,脑袋就像个摔烂的西瓜一样了。”
  司机咽了咽口水,眼神狰狞怨毒,语气歇斯底里:“你到底是什么人!”
  沈怜欠揍地耸了耸肩,拉仇恨道:“张婉娘女士的前男友。”
  司机的表情疯狂又扭曲。
  果然,这家伙准备绑架他就是为了画皮鬼那死女人。
  沈怜语重心长道:“大叔,你看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连小学生都不如……要理智追星啊。”
  “你他妈给我闭嘴!你知道什么!你配得上我家影后?做梦吧你!”
  “做梦的是你吧大叔,我给那死女人画过眉刻过字,那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那漫不经心的样子,让人想把他碎尸万断。
  “让我看看您都为我准备了什么,唔,绑架标配的绳子,一把西瓜刀?外面是仓库吧?我竟然丝毫不觉得意外呢。”
  他打开车门把司机扯到仓库,细声细语:“您现在可就自食其果了。”
  从浴室里出来的郑清打着电话。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这场面似曾相识。
  郑清眼神晦暗,拿着车钥匙冲下了楼。
  一路上车速飙到最快,平常遵守规则的人闯了一个又一个红灯。
  他不想立碑。
  沈怜拿着枪,上上下下打量着被绑在椅子上的司机,像是在打量着一团待宰又不知道怎么下手的猪肉。
  他歪着头,苦恼道:“我该把你怎么办呢?”
  司机被堵着嘴,说不出话来。
  “要不?我打110报警?”他低头平视着司机的眼睛,看似平等地与他打着商量。
  “将军尸骨无人问,戏子家事天下知,对吧?你说你们这些脑残粉又有什么意思呢?”
  “而且你根本不知道亲爱的影后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呀。”沈怜诚挚道。
  不过很显然,劝一个骨灰级脑残变态粉对偶像脱粉的难度难于上青天。
  他耸了耸肩,听到了“砰──”的一声巨响。
  熟悉的声音。
  仓库的门被踹开了,医生似乎总是在踹门。
  郑清面若冰霜地走进来,看了一眼被绑在椅子上的人,又看着沈怜。
  他站在那里,想冲上去抱住沈怜,又生生忍住了。
  沈怜看着医生,小媳妇般地走过去,抱住了他。
  “医生,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看,我绑架了一个无辜的人。”他总是喜欢满嘴跑火车,来试探一些有意义没有意义的事情。
  郑清依旧面无表情:“这与我无关,我只是想知道你手机为什么关机。”
  “没电了。”沈怜把手机从衣袋里扒拉出来。
  郑清把他从怀里推开,正色道:“沈怜,我再说一遍,我不想给你立碑。”
  沈怜冷笑一声,道:“我倒是想知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开始解衣服的纽扣,全身上下都差不多脱了个精光,然后把在衬衫内部翻找出来的定位器扔向郑清。
  “你可真能耐。”
  他又把衣服穿好,头也不回地出了仓库。


第61章 安托万(五)
  〔你真远, 你叫我的心一直走〕
  沈怜的邻居家终于装修好了, 于是沈怜又搬回了家。
  他有些迷茫, 有些无所适从。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个晃神儿, 觉得自己真是疲累,从灵魂深处散发出来的, 垂垂老矣的疲累──镜子里的我在笑,可我为什么感觉自己在哭?
  我背着沉重的棺材行在泥沼里, 稍有不慎就会让那些肮脏的泥点溅入心神,弄脏我漂亮华丽的衣服,虽然那衣服上爬满了蚤子。
  我一步一步地挪,仿佛连骨头都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仿佛下一秒就要散了架。
  周围的夜枭洋洋得意, 发出不祥的诅咒,诅咒我七窍流血溺毙而死。
  血红的毛月亮也被乌云遮住, 遮得周围漆黑一片, 不见来路, 不见归途。
  我不能奔跑,我身后有黑狗用獠牙扯着我的衣角, 我不能停步,因为只要我停下, 那些泥水就会灌入我的口鼻,阻塞我的喉咙,禁锢我二十一克的灵。
  我好像知道有人在泥沼尽头等我, 等着与我同行。他手里提着一盏油灯,那灯散发着莹莹的火光,那光是橘黄色的,是温暖的。
  我只需要再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不让自己溺在泥潭里,我就能牵到他的手。
  可我光是活着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我在泥潭里,我背着的那口棺材就是为我准备的。
  我又为什么想要牵他的手呢,是因为他手里的那一点点光,还是因为他这个人?
  “是了,我只是为了那一点点的光。”我自我安慰着,自我暗示着。
  我努力避免自己成为蛾子,可我似乎已经成为蛾子了。
  就因为在这个荒唐的游戏里,有人同行。
  那个人似乎已经快要牵到我的手了,可能只差那么一丁点的距离。
  ……等等,到底是谁在提着灯等我,谁又正在与我同行?
  沈怜抱着脑袋,觉得有谁拿着刀子切割他的心脏,有谁拿着钉锤敲打他的头骨。
  镜子里的人,笑得开心。
  沈怜摸索着,吞了一把止疼片。
  止疼片的苦味儿从舌苔蔓延,蔓延到嗓子眼,蔓延到胃里。
  他拿起刀子往自己手腕上划,熟悉的快感降临,让他焦虑的心得到了一丝安慰。
  鲜血顺着手腕流下来,掉到水池里,“嘀嗒”、“嘀嗒”地响。
  眼中世界皆是黑白,唯有血是刺目的红。
  谁在提着灯等我。
  谁又在与我同行。
  我……又忘了什么?
  他想打翻这面镜子。
  他捂住脸,有些崩溃地坐在卫生间的地板上,觉得那泥潭的水已经涨到了他的喉咙上。
  血滴到衣服上开出红色的花,而他想着一些不太好的东西,与希望相悖的东西,比如死亡。
  或许就应该一了百了。
  他又听到了踹门声,却无力判断这是否是幻觉。
  郑清抱住他。
  他精神衰弱,头疼欲裂,已经没有力气去计较那个定位器了──虽然那个窥探隐私定位器可能就是这次让他失控的稻草与火星。
  他在满地的玻璃碎片里回抱郑清,回抱他的医生,不顾流血的手腕,抱得紧紧的。
  他现在急需一个人来抱紧他,不管是谁都行。他就想要那么一点点的温暖,那么一点点的光。顾不得在那光的映照下,他会显得更加可悲可怜、卑劣懦弱。
  他的影子扭曲得不像个人,而像是某种张牙舞爪的怪物。
  “医生……”他浑身颤抖,牙齿咬得咯咯响,“我可能在一开始,就忘记了什么东西……”
  镜子里的人,又想让他记起什么?
  郑清叹了口气,把他抱到卧室里,找出医药箱帮他包扎伤口。
  “别这样折磨自己,好吗?”他的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乞求。
  沈怜却连假笑的力气都没了。
  他坐在床上,面无血色,嘴唇发白,整个人木愣愣的。
  “我就是个麻烦,是个累赘,你管我干什么?因为人道主义吗?”他的声音也轻得几乎听不清,却还是说了个冷笑话,勉强勾了一下嘴角。
  难看极了。
  “我心疼。”
  “我又有什么值得你心疼的,这身破烂的皮囊吗?”
  郑清无奈地摇摇头,认真道:“二十一克的灵魂。”
  呵……被虫子蛀了的灵魂吗?沈怜自嘲。然后他仰起脸,努力扯出一个狡黠的笑:“你还说你不喜欢我?”
  郑清说喜欢和心疼是不一样的。心疼也有朋友间的、恋人间的、亲人间的。他喜欢沈怜,但也是朋友间的、合作伙伴间的。
  有时候这人理智的很,却也无情到让人心惊,无情到让人想扯开他的胸膛,看看他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
  沈怜又不想说话了,虽然他把自己贬进泥里,虽然他患得患失,但他或许比任何人都敏感,敏感到可以察觉到他人隐藏着的情绪。他总是觉得医生喜欢他,只是不开口。
  一个口嫌体正直的家伙。
  不过他一定是不会喜欢医生的。为什么呀?沈怜不告诉郑清,他以为郑清不知道,却不知道郑清其实知道。
  为什么呀?胆小鬼连幸福都害怕,碰到棉花都会受伤。(注)
  这个患得患失的胆小鬼不肯把一丝一毫的感情放在赌盘上,为了避免结束,就让自己避免了一切开始。(注)
  一个谨慎的、警惕的傻子。
  郑清到了杯水放在床头柜上,问他:“去医院吗?”
  沈怜不说话。
  于是郑清把被子拉开,小心避开他的伤口,和他躺在一起,轻声说:“好吧,不去就不去。睡一觉吧,我陪你。”
  沈怜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像条死鱼。
  然后这条死鱼突兀地开了口:“你在我身上放定位器,我不喜欢。”
  “我是担心你。”郑清说。
  “我当时想把自己的手放在你的脖子上,用力地掐下去。如果是别人,我可能已经那么做了。”
  “就算那个人只是担心你?”
  “就像我这个疯子认为蓝胡子是对的一样。”
  郑清想伸出手,想摸摸沈怜的脸,却又颓然地放下。
  他只要一想到沈怜扭曲的独特的价值观,就不可控制地分析沈怜的童年,沈怜的青春。他似乎能勾勒出这个家伙畸形的、压抑的人生,这种经历可以影响到人的一生,直至死去。不管是老死,还是从某个地方跳下去。
  奇特的、如附骨之疽的抑郁症,治愈率百分之八十五,复发率百分之百。
  他心疼。
  但他又能做些什么呢?一个拥抱?一个黄油面包?还是承诺自己可以陪沈怜一辈子?
  这种瞬时的东西可信吗?他曾经还想过娶妻生子呢,现在还不是喜欢上了一个并不怎么可爱的男人?
  他的这份感情,又能保持多久,隐忍多久?
  瞬时的承诺总是枷锁。
  而现在,这个瞬时,他喜欢的这个人正躺在他身边。
  他忍不住凑近了点。
  沈怜却突然扭头,柔软的唇擦过他的脸。
  两个人都愣住了。
  沈怜笑着,像只刚刚偷了腥的猫,又像个意外得到了一颗糖的孩子。
  这次可不是那种精致没有温度的、程式化的假笑了。
  像昙花般难得一见,虽然把一位并不柔弱的男性比做昙花有些不妥。
  沈怜总是受伤,手腕上有一道又一道的疤纵横交错,丑陋极了。他对疼痛的承受能力也高于他人,所以他能无视他裹着纱布的手。
  他再凑上去,得寸进尺地亲上郑清的唇,又像个野兽一样狠狠咬了郑清一口。
  嘴里满是腥味儿。他再次舔了舔唇边的血,无比魇足。
  “医生,你看这个世界都有可能是假的,而我们是真的。一个又一个的副本里,我们两个像嘴唇和牙齿。”
  “我并不觉得自己和你是嘴唇和牙齿的关系。”郑清语气冰冷,脸色也冰冷,看来是对沈怜的突然袭击生气了,只是因为骨子里的教养没有发作。
  “没有我……你可就踽踽独行了呀。”沈怜低声细语,恍惚间竟像是巫师吟诵他的咒语。
  没有了郑清,他也就踽踽独行了,若是他有一日无聊了,或者是有一日犯病了,或许也就死了。有了郑清,他还有个同行的人,他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念想。
  “我可不在乎是否独行。”郑清说了假话。
  沈怜也不理会他说了什么,自顾自地开口,字里行间带着一种随意感:“医生啊,我好累,我现在需要点什么,或许是一场负距离的接触,或许是一场抵死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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