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他伪装得太好了,竟没有人发现他的狼子野心。
他早在钱家少奶奶嫁进来的第二天就对她一见倾心,只是碍于身份,不敢将自己的不轨之心表现出来。钱少爷被征兵,钱老爷卧病在床,钱家的产业也已经到手,管家不用再掩饰自己的狼子野心了。
第045章 画皮衣(16)
起初, 管家的行为还是很委婉的。
他屡次在暗中向钱少奶奶示好,表示钱少爷现下去当兵了,宅子里只剩下他一个可以当家的男人, 若是少奶奶不嫌弃,他很乐意与少奶奶做一段时间的临时夫妻。
可钱少奶奶是什么身份, 出身书香门第, 不说清高自傲吧,但也是个十分懂礼仪知廉耻的大家闺秀。别说她与丈夫鹣鲽情深, 就是她与丈夫感情不好, 也断不会与外男有苟且, 即便日后她真的做了寡妇, 她也会一心扑在两个孩子身上,不会过于注重儿女情长。
于是钱少奶奶拒绝了。
并且拒绝了一次又一次, 可她教养再好, 也架不住管家的频频骚扰,终于在管家又一次试图对她动手动脚的时候, 她怒极,赏了对方一巴掌, 还出言将他讽刺了个体无完肤。
管家念的书不如她多,气得直哆嗦, 却还不了嘴。
钱少奶奶不知道, 正是这一巴掌,将她与她的孩子以及整个钱家都推入了万丈深渊。
管家软的来不了, 便来硬的。
他在厨房给钱少奶奶准备的饭食中加了迷药, 当晚就强占了她。而在钱少奶奶拿着剪刀准备与他拼命的时候,他又拿两个孩子做威胁,让钱少奶奶不得已委身于他。
钱少奶奶就这样生不如死地过了半年。
而后, 管家进一步露出了他的魔鬼面目。他先是在钱老爷的汤药中动手脚,让钱老爷不治身亡,在得知钱少奶奶怀有身孕后,又当着她的面掐死了两个孩子,好让钱少奶奶完完全全只属于他一个人。
那两个孩子一个四岁,另一个是钱少爷被征兵前不久才出世的,如今还不会走路,却被管家丧心病狂地夺取了幼小的生命。
钱少奶奶生无可恋,不久也自尽了。
自此,钱家彻底易主。
但上天不会让恶人一辈子逍遥法外,三年后,带着军功的钱少爷衣锦还乡了,他如今已是一名军官,此次回来就是想将老父亲和妻儿接去大城市生活。
殊不知物是人非,短短三年,他所有的亲人都死于非命。
管家还试图蒙蔽钱少爷,可钱少爷不是傻子,随便找几个乡里乡亲问一下,真相即便不大白,也了解了个十之八九。
钱少爷悲愤欲绝,当即将管家抓了起来,凌迟处死。
处决了罪魁祸首之后,钱少爷也不想再留在这个伤心地,替家人立了四个牌位后便打算离开,回到他任职的地方去。
但诡异的是,就在离开的前一个晚上,钱少爷忽然失踪了。
他的下属找遍了宅子,都没能找到钱少爷的踪影。
有人怀疑钱少爷伤心过度,连夜投井自尽。
可井中也派人打捞过了,并没有发现尸体,钱少爷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那钱少爷究竟去了哪里呢?”盛珏好奇道。
“这是考题之一。”薛祁司嘴角弯了弯,“你想猜猜看吗?”
盛珏敬谢不敏:“刚刚才听了一个那么让人难受的故事,我可没本事再猜另一个可能会让我更难受的故事。我还是不要知道了比较好。”
薛祁司耸了耸肩:“其实没那么复杂,不过你不想听的话也无所谓,反正最后都会公布的。”
盛珏:“……”
盛珏撇嘴道:“那我们为什么会来到八十年前?”
薛祁司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道:“恐怕是宅子送我们过来的。”
盛珏:“?”
薛祁司道:“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这个村子已经闹了十多年的鬼了吧。”
盛珏点头。
薛祁司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鬼应该就是当年的管家。传说中还曾提过,他生前作恶太多,钱少爷觉得不想让他死得那么痛快,就请来了道行高深的天师,将他的魂魄镇压在了宅子里的某个地方。”
盛珏恍然大悟:“所以是管家的鬼魂逃出来了,在村子里作恶?”
说话间,房间的门忽然从外面被推开了。
盛珏和薛祁司不约而同地望了过去。
是一个三四岁的小萝卜头,看打扮,应当是个女孩子。
小姑娘正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仰头望着他们两位不速之客,似乎在好奇他们是从何而来的。
紧接着,一个乳母模样的女人赶了过来,口中还叫着“孙小姐”。但她的声音很快卡在了喉咙里,她惊恐地瞪着薛祁司和盛珏,而后一把抱起小姑娘,扭头就跑,边跑还边喊:“来人呐!快来人呐!”
薛祁司和盛珏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道,他们恐怕是被当成贼了。
“现在怎么办?”盛珏哭笑不得。
薛祁司也耸肩。
闯入这个时空并非他们本意,为了防止被抓起来,他们只好先从窗户离开。于是等到乳母带着家丁冲回来的时候,房间里已是空空如也。
管家从家丁身后走出来,神色严厉地看向乳母:“你方才说的两个陌生男人呢?”
乳母的表情也十分慌乱,她分明是见到那两个男人的,怎么会一转眼就不见了呢?
“张、张管家……我刚才明明……”
“行了,不用说了。”管家摆摆手,“这次就算了。下次注意不要让小小姐乱跑,家中来了客人,冲撞了他们就不好了。”
乳母连连点头。
待他们走后,躲在外面窗台上的二人才放松下来。
“他们说有客人,会不会是历峰他们也被传送到这个时空了?”盛珏猜测。
薛祁司道:“不是没有可能,可以去看看。”
盛珏道:“你知道他们在哪里?”
薛祁司道:“找一找就知道了。”
盛珏:“呃……”
薛祁司说的找一找,就真的是去找一找。他像个武林高手似的带着盛珏飞檐走壁,即便底下的人听到动静,抬头的时候薛祁司也早就跑去另一边了,他们只会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或是风声。
盛珏只在拍戏吊威亚的时候有过这种迎风飘荡的感觉,没想到现在还能真实体验一把。
这座老宅有股中西结合的味道,布局像是四合院,内里的装潢却又有点西洋的味道,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薛祁司在西厢找到了所谓的客人,正是历峰一行人四人。
薛祁司出现的时候,历峰等人正在屋内说话。
其中韩守言最先注意到薛祁司和盛珏,立刻激动地站了起来,历峰和凌见绯一愣,也回头看了过来,只有李江的反应慢了半拍,只是坐在原地恹恹地抬了个头,没有太大的反应。
不等他们说话,薛祁司率先皱眉道:“他受伤了?”
“他”指的自然是李江。
韩守言殷勤道:“是的,是被宅子里的东西攻击的。”
薛祁司走过去,按着李江的肩膀检查了一下,李江的伤在后背,看上去十分狰狞,盛珏只扫了一眼就不敢再看。
“薛考官。”李江虚弱地喊了一声。
“还好,皮外伤,就是有些失血过度。”薛祁司下结论。
“薛先生,你们是怎么到这里来的?”韩守言问道。
“我们发现了三楼的阁楼。”薛祁司道,“你们又是怎么过来的?”
韩守言道:“我们是被一团黑雾送来的。”
盛珏啊了一声,在韩守言不悦的目光下说道:“我们也看到那团黑雾了,该不会也是他送我们来的吧?”
韩守言没好气道:“薛先生刚才明明说是被阁楼送来的。”
盛珏道:“但我们还没上到阁楼啊,而且我们过来的时候,那团黑雾还在。”
韩守言不服气地看向薛祁司。
薛祁司却没理会他,而是从随身的挎包中拿了一瓶药出来,将药粉撒到了李江的伤口上,李江顿时闷哼一声,疼出了一身冷汗。
盛珏看得出来,他们被送来的时候,身上应该是没多少医疗物资的,不然也不会只撕了几块衣服替李江包扎止血。他们显然是对这个世界的人不信任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当做客人,但双方似乎都心怀戒备。
薛祁司的药很有效果,过了几分钟,李江的脸色便明显好看了许多。
只是因为失血过多,仍是苍白如纸。
“袭击我的就是那团黑雾。”李江恢复了些力气,便主动将自己的经历说了出来,“我在三楼搜寻线索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那个小阁楼,然后就有一团黑雾袭击我。是历天师帮助我逃脱的,谢谢。”最后两个字是对着历峰说的。
历峰轻哼了一声,不以为意。
盛珏想到他之前明明那么不耐烦,却还是没有把自己丢在原地,不由失笑——真是个傲娇又别扭的人。
历峰看到盛珏的笑容,又更加用力地哼了一声。
“薛老师,我们已经来这里三天了。”凌见绯忽然出声。
薛祁司一愣。
盛珏则直接叫了出来:“不会吧,难道你们一进考场就被传送过来了吗?”
历峰皱眉道:“你怎么这么说?我们是在第三天上午来到这里的。”
薛祁司闻言,眉头也皱了起来。
盛珏充当他的话筒,道:“可我们是在第三天中午才听说有人失踪的消息,你们不可能在这里待上三天的。”
第046章 画皮衣(17)
唯一的解释就是, 两个时空的时间进度不同。
他们还待再说,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
薛祁司立刻拉着盛珏躲到了内室的屏风后,避免被来人发现。韩守言则在他们躲好后才上前应门:“什么事?”
敲门的人正是张管家, 他有意无意地朝屋内张望了两眼,才笑着道:“我只是来通知诸位, 午饭已经准备好了, 请去侧厅用餐。”
韩守言也客气道:“这种事情让手下人跑一趟就行了,何必劳烦管家。”
张管家道:“说起来, 家中下人刚才说有看到陌生人闯入, 不知几位可有听到动静?”
韩守言道:“不曾。”
张管家淡笑道:“那还劳烦几位客人关注一下, 若是发现有异常, 及时告知于我。毕竟家中还有女眷和两个娃娃,我作为管家, 势必要保障他们的安全。”
盛珏躲在屋内, 将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心中暗道这个家中最大的危险就是你,要不你干脆自尽算了, 这样整个钱家就能幸福快乐了。
张管家感受不到盛珏的心声,也不可能自尽, 他将伪君子的面具戴得天衣无缝,又和韩守言寒暄了几句, 便转身离开了。
韩守言关上房门后, 脸色也冷了下来。
很显然,屋中所有人都是知道张管家人面兽心的真面目的。
不过张管家虽然觊觎钱家的少奶奶, 却并不会对他们这些“客人”动手, 因此他们在这里住得还算放心。除了着急出去以外,并没有其他烦恼。
四名考生打算像前两天一样出门吃饭。
作为新任不速之客,薛祁司不需要进食, 盛珏却需要,甚至于他没有灵力,抗饿能力还不如四个考生。而且有了画皮衣的前车之鉴,盛珏深刻怀疑这里的食物也是幻化出来的,吃下去根本没用。
“我们刚才被宅子里的人撞见过,不方便出门。”薛祁司看向韩守言,“你们吃完之后,悄悄带一些回来吧。”
韩守言对薛祁司的命令无有不从。
甚至于薛祁司愿意跟他说话,他都能像中了五百万大奖一样。
盛珏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堪称欢快的背影,半晌才道:“其实我之前就很好奇了,但怕恶心到你一直没敢问,你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薛祁司挑眉:“想知道?”
盛珏点头。
薛祁司:“求我呀。”
盛珏:“……”
左右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盛珏定了定神,突然踮起脚,在薛祁司的脸上重重亲了一口,还是带响的那种,笑眯眯道:“求你了。”
薛祁司:“……”
薛祁司用手背蹭了蹭脸:“有口水。”
盛珏嗔了他一眼。
薛祁司失笑道:“好了,告诉你也无妨。之前在汪家你听到他喊我将军了吧,说起来,我和他也算是旧识,他曾经是我的部下,是我的副将之一。”
盛珏微微长大了嘴巴。
薛祁司出身军人世家,祖上数代都是上过战场的猛将,还出过不少英烈。薛祁司耳濡目染,小时候练武,长大后上战场,在那个时代也算是鼎鼎大名。
可惜再强大的将领也抵不过宵小之徒,敌军不知从何处找来了精通阴阳五行之术的高手,竟趁着夜色对薛祁司出手。薛祁司此前从未经历过类似的事情,纵然想要反抗也无从着手,当晚就中了招。好在他功力深厚,未被一击毙命,甚至在昏迷前将那名高手击毙于掌下。
没了高手,本来就气数将尽的敌军没几天就溃不成军,连续将两座城池拱手让人,并投降。
同时,薛祁司也被加急送回了京城。
他数日昏迷不醒,连御医也束手无策,眼见着一代青年才俊就要英年早逝,事情却忽然出现了转机。另一位自称精通此道的老者突然出现,表示自己可以救治薛祁司,但代价是不能对他救治的手段有任何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