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表现得太正常了,反而不对劲。”
“如果如你所知,他在心里对我们俩也没有任何想法的话,他简直就像是为了今天的见面特地在心里背了稿子一样。”
付平平露出了欣慰的神色:“还好,你们也还算没白长大脑这个器官,能派得上点用处。”
“从他有些失魂落魄的症状来看,倒是很像是时七干的,但你真的怀疑他吗?”夏骄阳相当直接地开口询问,他扭头看向付平平的侧脸,在等一个答复。
付平平知道他不按常理出牌,但突然这么开门见山,还是让她愣了一下。
她微微摇头:“这个事件挑拨离间的手段几乎使得明目张胆,我没那么容易相信。但你不觉得这太过明目张胆,甚至像个陷阱吗?”
“布局者恨不得在脸上写上——这事和时七有关,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偷偷摸摸把时七带来,一定要注意他的人身安全,不然他就是个没脑子的鼻涕虫。”付平平指桑骂槐地过了下嘴瘾,意有所指地看了夏骄阳一眼。
夏骄阳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悄悄瞥了一眼蹲在自己肩膀上的虾饺,时七操纵着它,如果真的遇到事情了,至少会利用虾饺通知他的,又悄悄放下了心。
付平平在太平间门前站定,伸手敲了敲门,在得到对方的回应之后,带着两人走了进去。
崔判官似乎已经检查完了,她正靠在墙上,手里捧着一杯茶,神态淡然地喝了一口。
江商的表情十分微妙:“崔老师,您觉不觉得这个时候不太适合进食。”
“哎呀,口干了嘛。”崔判官笑眯眯地把杯子随手一放,“你们那里问到什么了吗?”
“除了他有古怪之外,几乎可以算是一无所获。”付平平无奈地摇摇头。
“我这里,倒是有更多的古怪。”高空坠落的尸体模样都不会太好看,崔判官体贴地在检查完之后,替大家盖上了白布,“这个女孩,刚检查出来胃癌晚期,但做尸检的时候却发现变成了早期。”
江商愣了一下,提出了猜测:“会不会是最近好转了?我也看见过那种什么奇迹战胜癌症之类的报道,或者直接就是之前诊断失误?”
“也不是没有可能。”崔判官没有把话说得太死,她走到下一个床前,“这个女孩,半年前刚做了双眼皮手术,现在又变回单眼皮了。”
江商的脸纠结得皱成了一团:“摔、摔没了?”
崔判官耸了耸肩不予置评,继续走到下一个白布面前:“这个,前不久学校刚做过体测,但他的体重比体测时多了5公斤。”
江商摸着下巴:“是很奇怪,但会不会是什么尸体肿胀之类的变化引起的?”
崔判官微微摇头:“一般普通检查可能就会这么认为了,但我这是排除了死后变化量得出的结论。”
“还有这个,他同事说看见她走上天台的时候头发飞快地长了出来,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这里大部分人的身体上都存在着……一些矛盾。”
夏骄阳眯起眼睛:“那这也不知道是不是凑巧了,如果他们不是跳楼身亡,这些矛盾应该会更明显吧。”
付平平看向他。
夏骄阳伸手比划了一下:“就好比一个西瓜,人家给你换了一个更大一点的,整个递给你,你还是有很大可能发现的。但如果是一不小心摔地上了,就很难肉眼分辨出大小了。”
江商认真点头:“有道理,这么看来,所有人都选择跳楼自杀,也许是特意的?”
“也有可能是凑巧。”夏骄阳站到了白布前面,“我有一个推测。”
出乎他意料,付平平忽然笑了一声,她有些狭促地揶揄道:“哦——夏骄阳先生今天格外沉稳可靠,看样子像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啊?”
夏骄阳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了耳后,故意恶声恶气地说:“要不要听啊!不听我不说了啊!”
“请。”付平平做了个手势。
夏骄阳一挥手:“江商,给我放个BGM。”
“这里是太平间啊朋友,你在这儿奏乐,当心一会儿家属冲下来揍你。”江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还是好奇地问,“你猜到什么了?”
“你们只是不知道完整情报,不然你们应该也会猜到的。”夏骄阳微微侧头,“关键点,在于时间,一年前。”
“这些人都是时七的同班同学,而当时我们注意到时七的那个事件里,时七曾经给所有人下了心理暗示。他当初不仅仅是中途反悔救下了蒋天杰的命,同时也消除了曾经给所有同学下的心理暗示,除了……”
夏骄阳正打算说出张楚天的名字,虾饺忽然轻轻啄了一下他的耳朵。
夏骄阳卡了个壳,付平平追问:“除了什么?”
“除、除了他本人。”夏骄阳有些心虚地转移了话题,幸好付平平并没有打算在这个点上纠结下去。
“也就是让心理状态和生理状态,同时回到了被时七暗示的一年前。”付平平站了起来,打开了自己随身携带的电脑,“我会找到他们一年前的身体状况资料作为对比,崔判官,有资料的话,能确认他们的身体是否回到了一年前的状态吗?”
崔判官喝了口茶:“说实话,就算不需要资料,我也差不多能确认了。”
江商有些后怕地抖了抖肩膀:“哭面人怎么什么能力都有啊,这个能力要是用好了,提丰岂不是相当于长生不老?”
“啊,这倒不用担心。”崔判官笑着摇摇头,“只是把表面状况回转而已,实际上还是老样子的,只是检测不出来。”
“就好像汽车油量表,明明油量依然在减少,就算指示表一直是满的状态,到该停下的时候还是会停下的。”
“只不过提丰大概能一直保持很年轻的状态。”
付平平搜完资料,把电脑转给崔判官,扭头似笑非笑看向夏骄阳:“你这个情报又是从哪儿得到的?”
夏骄阳嘿嘿一笑:“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我搭档告诉我的啦。”
“哦——”付平平点了点头,“但在研究所我们让他协助,他怎么没说这个?”
夏骄阳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这个、这个你就反思一下,自己的人缘问题了。”
“呵。”付平平冷笑一声,翻了个白眼,“一会儿我们分头行动,你去拜访一下时七的爷爷奶奶,我去找其他受害者的家属聊聊,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异常。”
夏骄阳愣了一下:“我一个人?”
江商显然还在记仇,阴阳怪气地开口:“你是有搭档的人,不能跟我们其他人不清不楚的,自己加油啊!”
夏骄阳表情有些古怪,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们这简直就像是……特地在创造机会让他带着时七自由调查。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一倒计时——
求你了快让我给祖国母亲庆生吧我迫不及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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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交涉
把资料留给崔判官, 付平平指挥其他研究员分头行动,走访调查所有受害者家属,毫不留恋地把夏骄阳踹去了停车场, 看样子还有点迫不及待。
夏骄阳沉默地站在自己的黑色悍马前面, 有些忧郁地看着他们无情绝尘而去的汽车尾气。
他驻足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回头敲了敲后车窗,就看着时七从箱子里伸出一个指头,缓缓拉开了箱子拉链。
散发着医院消毒水味的医院地下停车场,空旷无人、跺一跺脚都能有回声的阴暗场景里, 汽车后座的箱子里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指……
不得不说还是有点恐怖的, 他们先走了也好,万一给江商吓出个好歹来。
夏骄阳十分乐观地想。
时七从箱子里坐起来, 自己打开了车门, 夏骄阳靠在隔壁的车门上,肩膀上蹲着一只几乎都要闭上眼睛睡着了的小胖鸟,表情是少见的忧郁。
时七一脸了然地问他:“暴露了?”
夏骄阳一脸无奈地点头:“大概吧, 不过给我留了点面子,居然没当面拆穿我们, 算是最后的同事爱了。”
时七笑了一声:“我对不用能力,就这样能骗过付平平不报太大的希望。”
夏骄阳挑了挑眉毛,有点恼怒:“那你是特地陪我过家家呢?挺喜欢钻箱子?苦了你的韧带了啊!”
时七活动了一下筋骨,关上了车门:“还行吧, 只要我们不尴尬, 尴尬得就是他们。我想去看看张楚天,现在上去还会尴尬地撞见同事吗?”
“我猜不会。”夏骄阳站直了身体,动作幅度很小, 虾饺都没有惊醒,“我觉得他们应该会给你制造个机会。”
“那就提前谢谢大家的体贴。”时七笑了一声,“不过既然他们其实都认为这是哭面人的陷阱,之前在研究所,为什么还一定要表达一下对我的怀疑?”
夏骄阳亲亲热热地勾着他的肩膀,安抚般拍了拍他:“哎,我们毕竟也是事业单位,有些时候还是得走点形式的,你习惯一下。”
他们并肩往张楚天的病房走去,夏骄阳还在好奇对方会不会对他的去而复返展现出一点惊讶,没想到对方已经突兀地消失在了病房里。
“嘶。”夏骄阳眯起眼睛,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怎么闻到一股阴谋的味道。”
时七简单环视了屋内一圈:“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离开时甚至连床铺都整理好了,看样子是自主离开的。”
“像是早有预谋。”
“如果用正常的方法,他走不出去。”夏骄阳站在病房中央,从窗口看了眼楼下,付平平安排了防守人员,“我猜是哭面人给他开门了,你觉得呢?”
时七微微点头,他回头看向夏骄阳:“可以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待一会儿吗,夏先生。”
夏骄阳拧起了眉头,他盯着时七看了一会儿:“付平平曾经提醒过我,这可能是哭面人针对你的陷阱,我建议你不要离开我的视线。”
“既然是陷阱,那他们总要有人收网,如果我不往里跳,那对方应该也不会轻易现身。”时七站在他对面,像是保证一般开口,“我会小心的,夏先生。”
夏骄阳的表情看起来有点纠结:“那你要是一不小心被人抓走了怎么办?”
“除了079以外,我暂且还没有遇到过能够完全压制我的异能者。”时七露出笑脸,“你就站在门外,如果有任何异动,你就推门进来。”
夏骄阳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答应了。因为他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有人特地给他准备了陷阱,他也会踩进去一下以示尊敬的。
然而门还没关严实,夏骄阳又推门进来,认真研究了一下方位,在时七错愕的目光里,把他塞进了窗口边上的角落里。
夏骄阳一脸严肃地说:“我突然想起来,他们还有狙击手队呢,上次你就被打伤了。说不定提丰就打算无情无义心狠手辣一下,你就蹲这个角落里,这里是窗外的视觉死角。”
“你等等,我给你画个圈,你一会儿怎么都别走出这个圈。”
时七看着他忙前忙后,满病房找不到一支笔,最后拖了几个小圆凳拦在他前面,看上去就像摆了个阵法。
时七眼里忍不住带上一丝笑意,他说:“夏先生,一般《西游记》里出现这个桥段,最后站在圈里的人多半还是会被带走的。”
“呸呸。”夏骄阳一本正经瞪他一眼,“乌鸦嘴。”
时七还是忍不住笑。
布置完了现场,夏骄阳一步三回头地交待:“有什么异常都叫我啊!”
“安全第一啊!”
“嗯,知道了。”时七目送他离开这个房间,站在椅子围成的安全圈内等了一会儿。
不出他所料,在这个房间内,浮现了一扇门。
带着熟悉面具的哭面人,从门后缓缓走了出来,手里还捧着一个Ipad,上面是提丰的脸。
时七盯着眼前的景象,他歪了歪头笑起来:“你就这么害怕我控制你吗,爸爸,只敢用这种形式和我见面?”
Ipad上的提丰泰然自若,并没有因为他刻薄的话语有什么情绪变化,他甚至换了个更加舒适的姿势,露出了微笑:“好久不见,孩子。”
“你应该不会寄希望于这么简单的激将法,会对我起作用吧?”
“当然不,但言语攻击你也会让我很愉快。”时七收敛起脸上的笑意,挑了一把椅子坐下,“你应该有话要跟我说吧,特地布下这样的局,你还是老样子一点不把人命放在眼里。”
他们表面上只是语气平和的交谈,实际上两人都在暗中争夺这一场谈话的主动权。
“哎。”剑拔弩张的对峙中,提丰微微叹了口气,他看向时七,似乎是换了策略,做出一副关心晚辈的姿态,“我听说你在研究所有了新的朋友,看样子你似乎很喜欢那里,我很意外,但也为你感到高兴。”
时七嘲讽地扯了扯嘴角。
“别露出那样的表情。”提丰微笑地看着他,“就算我们在很多地方的想法都不太一样,但我还是你的父亲。知道你能找到容身之所,我还是很高兴的。”
“虽然我不能理解你非要和这些人站在一起,但我会尊重你的选择。”
“非常感谢。”时七脸色冷淡,“但既然这样的话,你没必要非要见我一面吧,我们可以毫无障碍地成为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