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七没有回答,只是低下了头,看起来不怎么高兴。
眼看就要接近目的地凌云大厦了,夏骄阳又催促了一句:“找着没啊?”
时七随意指了指街边一家棋牌室:“就那里吧。”
夏骄阳没有异议,十分嚣张地把车停到了禁止停车牌子下,还有闲心扭头对时七说:“我这是特殊情况啊,一般都是遵守交通规则的啊!”
时七下了车,看了眼还在车上呆坐的林北霜,勉强还有点人性地问了一句:“要把他带下来吗?还是直接解除暗示?”
夏骄阳摇摇头:“不,让他在里面呆着吧,待在这里他还是个无辜路人,要是现在跟着咱们一起行动,说不定就被当成研究所的人了,之后反而更危险。”
“别担心,我会让人看着他的。”
夏骄阳轻轻拍了一下时七的肩膀,示意他往前走。
时七扭过头,面无表情:“我没担心他。”
工作日的白天,棋牌室看起来生意不怎么样,老板娘坐在柜台前还在打盹,夏骄阳敲了敲桌子,说:“要个包间。”
老板娘猛然惊醒,看见面前的两个客人,赶紧露出热情的笑容:“好嘞好嘞,玩两位玩麻将还是扑克啊?其他人一会儿来?”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门卡:“楼上第一间,上去就是。”
“麻将,一会儿就来了。”反正一会儿时七能让她全忘了,夏骄阳毫无负担地胡扯。
老板娘带着笑,目送着他们上楼。
时七拿了房卡走在前面,也没回头:“我一个人就行了,你去吧。”
听声音是还在生气。
“等会儿。”夏骄阳叫了他一声,确认这里是老板娘的视觉死角以后,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黑色手/枪递过去,“会开枪吗?”
时七愣了一下,他盯着那把枪,微微摇头:“不会。”
夏骄阳给他做了个示范:“打开保险,然后就瞄着开枪。你没用过,估计也打不准,真到你要用枪的时候,你就凭感觉吧。”
时七相当无言:“有你这么教的吗?”
夏骄阳笑了一声,伸手揉了把时七的脑袋:“这不是没时间吗?等回去哥哥手把手教你,进去待着,没事别出来啊。”
就算他这么交待了,也还是稍微有点不放心,毕竟按照以往时七同志的行动轨迹来看,他根本就不是个老实听话的主。
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夏骄阳正好看见时七关门的动作顿在了一半。
——时七跨进房间,这间棋牌室内赫然坐着一个脸戴面具的哭面人。
时七的动作顿了一下,门外的夏骄阳似乎还没离开,他问:“时七,怎么了?”
哭面人晃了晃手,对时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时七垂下眼,也没急着关门,他握住了背在身后的枪,神色晦暗不明地开口:“没事,夏先生,你注意安全。”
“放心。”夏骄阳笑起来,“我可是研究所头号战斗人员。”
时七缓缓拉上了门,听着门外属于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现在这个房间里,只要他和这个哭面人了。
“好久不见了,小怪物。”哭面人的声音听起来居然是个年轻的女性,她的声音很有特点,甜美中透着一点沙哑,“在地狱暂住的感觉怎么样?”
……
夏骄阳下了楼,守着棋牌室的老板娘有些意外:“咦,怎么走了?”
夏骄阳面不改色:“去接人。”
他没有多停留,从口袋里取出耳机,付平平冷静的声音传来:“夏骄阳,钱世豪的目标是凌云大厦的可能性为95%,从前面的小巷斜穿过去,你能在他到达凌云大厦前堵住他。”
“明白。”夏骄阳观察着周围的行人,“我暂时把时七安置在棋牌室了,帮忙派人注意一下,周围有哭面人的影子吗?”
“老样子!”江商不甘寂寞地挤过来开口了,“那群家伙就跟幽灵一样,总是冷不丁冒出来,而且干完坏事之后迅速消失不见,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个什么组织,干的坏事具体是什么……”
“哎,不过我觉得夏哥你说的是个思路啊,那个推理小说不是常有吗?凶手干完坏事后会回到现场欣赏自己的杰作!”
夏骄阳一边观察着周围,一边笑:“还推理小说,你还想当名侦探啊?”
“啊,说起侦探,我见到‘侦探’的儿子了,他现在在我车里,你们也帮忙注意一下。”
耳机那头有一瞬间的沉默,所长叹了口气:“那个孩子看起来怎么样?”
“看起来傻不愣登的,还说自己继承了‘侦探’的能力,但我看……”夏骄阳如实回答,“顶多就是想当柯南的少年侦探团水平。”
江商不合时宜地笑了两声,他拍着胸脯打包票:“放心吧夏哥,附近的人都来支援了,肯定保护好这位小侦探!”
“哎,夏哥,你说钱世豪去凌云大厦干什么啊?我刚问平平了,他非跟我说要有自己的判断,你给我提个醒呗?”
“你问问钱世豪本人不就知道了。”夏骄阳挑了挑眉毛,盯住了街道前面那个熟悉的身影,“我看见他了,看起来不太对劲。”
“那可不,被哭面人糟蹋过的,哪还有对劲的?”江商深以为然。
钱世豪是步行过来的,他背着那个巨大的背包,低着头步伐缓慢地一点点往前走,看起来就好像不太舒服。
路人时不时对他投去奇怪的视线,钱世豪浑然不觉,他忽然抬起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凌云大厦,原本还算端正的脸上表情扭曲,一双眼里的一片赤红。
夏骄阳跟他的距离并不远,但钱世豪眼里似乎只有那一栋凌云大厦,他欣喜若狂地朝着大厦加快了步伐。
夏骄阳拦在了他的必经之路上,这下他不想看见也只能看见了。
钱世豪的表情一瞬间有些畏惧,但他很快恶声恶气地开口:“你不敢怎么样,这里是大街上,那么多人,你们不敢……”
夏骄阳笑了一声,从容地打量了他一番:“一会儿不见,你变化挺大,受什么刺激啦?”
钱世豪看起来确实受了很大的刺激,夏骄阳注意到他喘气的速度都变快了不少,他像一头干渴的牛,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他死死盯着夏骄阳:“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不给我活路!”
夏骄阳眯了眯眼,他看起来似乎是被放大了愤怒的情绪。
之前发生过的哭面人事件里,和哭面人接触过的当时人,大部分都不同程度地产生了某些精神方面的问题,狂躁、易怒、人格分裂、情感缺失……
他们之前就推断,哭面人或许拥有某种能够放大人的负面情绪的能力。
现在正是一般人上班的时间,街上人来人往行色匆匆的人越来越多,夏骄阳和钱世豪像是人群中的两个石墩子,就那么碍事地站在路中间对峙,吸引了不少人嫌弃的目光。
现在处于特殊状态中的钱世豪显然没什么耐心,他很快不安地动作起来。
街上忽然起了雾,这片雾就好像忽然产生,迅速浓密起来,不少行人都慌张起来。
街道上忽然响起广播:“H市局部范围突发大雾预警,请行人前往室内暂避,车辆尽快靠边停下。重复一遍——”
钱世豪也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他惊慌地看向夏骄阳:“是你搞的鬼?这是你的能力?”
夏骄阳露出笑脸:“不是我,是我的小弟。”
“‘大雾’就位,雾气视线隔离已完成。”
“‘桃花源’就位,目标和研究员空间隔离已完成。”
“‘狙击手’就位,周边哭面人监控中,暂无异常。”
这一场大雾的掩盖下,没人发现夏骄阳和钱世豪就这么突兀地消失了,而身在其中的钱世豪,或许也不知道自己早就已经不在原地了。
他害怕地看着眼前的一片白雾,啊啊大叫着乱冲,似乎打算把自己触手可及的一切都变成纸。
夏骄阳扭了扭脖子做了个简单的热身,他露出笑脸:“‘进化体’就位,打几分熟啊?”
作者有话要说: 夏骄阳:可算等到我出手打架了!动脑子的活下次可别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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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虾饺
棋牌室内,时七看着眼前戴着诡异面具的哭面人,看起来并没有太过慌张。
他抬起眼:“你这么大费周章,不会是特意来见我的吧?”
“怎么会?”哭面人姿势妩媚,她抬起手,看了看自己手指上的殷红的指甲,低笑着说,“我可是很忙的,只不过我在做任务的途中,居然发现你也在附近,就想着来打个招呼。真让人伤心,你好像一点都不想念我。”
她说话的语气十分熟稔,听起来就像是在和久别重逢的老熟人说话。然而时七注意到,她虽然看似十分放松,但手指从来没碰过这房间里的任何一样东西。
——在这个年代,即使是邪恶组织也怕留下指纹。
这句话在时七脑袋里是以夏骄阳特有的漫不经意的语调响起的,他觉得如果是夏骄阳在这里,应该会说这样的话。
时七眼中一闪而过一丝笑意,他抬起头:“你是来顺便看看我,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怎么会呢——”哭面人的声音带着一丝嗔怪,“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毕竟就算是那个人也无法随意影响你。”
“但我实在是太好奇了,小怪物,这世界上真的有你也影响不了的人吗?进化体真的那么厉害吗?”
“如果进化体不那么特别,你们又何必总是关注他。”时七不为所动。
“哎,你真的一点点情报都不给姐姐透露吗?”哭面人幽幽叹了口气,“亏我还给你带了礼物。”
她用戴着手套的左手递给时七一根针管,时七只是瞥了一眼,并没有伸手去接。
哭面人等了一会儿,声音陡然沉了下去,带上了森冷杀意:“我说,小怪物,你不会是变心了吧?你是故意不控制进化体的?”
时七低笑了一声:“你觉得呢?”
他话音刚落,棋牌室外的光一下子暗下来,哭面人惊愕地发现窗户外赶来了乌泱泱一片鸟雀,它们悍不畏死地一头撞上玻璃窗户,“砰”地一声,所有窗户应声而裂,挥动着翅膀的鸟雀嘶鸣着朝她冲去。
与此同时,时七抬起了枪口,他眼里甚至还染上点笑意:“你有点碍事。”
一声枪响,鸟雀惊飞。
所有赶来的鸟儿就如同它们来时那样,没头没脑地一拥而散,现场只留下了一地羽毛和那支针管。
时七眯了眯眼,这可真是个麻烦的礼物。
正当他考虑要不要把这个东西捡起来的时候,破碎的窗户那儿传来了一声雄赳赳气昂昂的“啾啾——”。
一只身体浑圆的麻雀,拍了好几拍才赶来,转了转圆溜溜的脑袋,疑惑地看着一片狼藉的现场。
时七沉默地扭头看它。
……
另一边,夏骄阳和钱世豪同处于“桃花源”制造的幻境里。
钱世豪终于发现,这片空间里大有古怪,除了一片白雾,什么都没有,他根本没法把任何东西变成纸片!
而无论他逃往什么地方,夏骄阳都始终双手插兜,闲庭信步般跟在他身后,还完全不顾他的心理压力发问:“我问你话呢,那个哭面人和你说什么了?你碰他给你的东西没有?”
“啊!”钱世豪现在似乎根本没有办法
“夏哥。”耳机中忽然传来“狙击手”的声音,“‘心理医生’在的房间有枪声!有大量鸟群遮蔽视线,我无法观测!”
夏骄阳脸色一变,付平平立刻回应:“不用担心,我立刻派人前去……”
“不用。”夏骄阳不再给钱世豪施加压力,直接一步上前对着他的肚子就是一拳,“话回去再问吧,我去看。”
他挥出拳头的同时,钱世豪的手也按到了他身上。
“等等!”付平平难得拔高了音调,“我们还不确定钱世豪的能力只对非生物奏效,万一他……”
一片纷飞的纸片里,钱世豪不甘地睁着眼倒了下去。
夏骄阳嫌弃地看了眼自己身上被变成纸片的衣服,直接扭头朝着时七所在的棋牌室奔去。
付平平冷静下来:“你是怎么确认他对你没有威胁的?”
江商怒骂一声:“他确认个屁!他根本就没确认!他就是莽!”
“夏骄阳我看你迟早有一天浪死!”
“借你吉言。”夏骄阳根本没管门口目光古怪的老板娘,径直去了时七所在的房间。
房间里一片狼藉,碎玻璃和羽毛散落一地,时七不在这里,只留下了房间中央的一个针管。
夏骄阳拧紧了眉头,往前一步想要把针管捡起来,身后响起了声音:“别碰。”
“那是哭面人留下的。”
夏骄阳扭过头,这才看见时七从隔壁房间里出来,肩膀上还蹲着个呆头呆脑的小麻雀,他愣了愣,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从哪问起。
他没开口,时七倒是先问了,他扫了夏骄阳一眼,皱起眉头:“你衣服怎么了?”
夏骄阳低头看了一眼,才想起自己的衣服被钱世豪变成了纸,这会儿他身上挂着件一半是纸一半是布的破烂衣服,说不出是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