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以魔问道 [金推][玄幻科幻]——BY:燕十六
燕十六  发于:2020年11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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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开他!”
  一袭白衣掠近前来。
  魔尊则缓缓抬头,半敛的眼眸中蕴着暗沉血色, 映着清冷的月色疏影,低低道:“你来迟了。”
  逐流冷声道:“若非结界阻拦, 我又怎会如今才到。只是, 我虽来迟了, 你呢,你又为何伤他?”
  魔尊道:“……我警告过你,莫让他接近此处。”
  逐流冷淡道:“你不打开结界, 临川如何进来。”不欲再纠缠于此,直接道:“他伤势如何?”
  魔尊沉默片刻,淡淡道:“并无性命之忧。”
  说罢低下头, 抚上怀中人苍白的面颊,动作轻柔,缱绻暧昧,似有些不舍。
  月色倾泻而下,他的面色竟比姬临川更加苍白。
  鸦色长发散披于身后,暗色衣物沾了干涸血迹,俊美面上没有表情,却仿若藏匿着刻骨哀意。
  “虽如此,这副身体亦不能再用了。” 他继续说着,语气平淡没有任何起伏,“你带他出去,找一副躯体寄托神魂,莫让他再来此地。”
  “你将我们支开,究竟想玩什么把戏?”逐流冷冷地看着他,“受魔念侵蚀,神魂受损,还敢以禁术提升境界,强行将我分离。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自寻死路?”魔尊摇了摇头,道:“不,我只是在争一线生机。”他饱着姬临川站起身,腹部伤口处的血已经止住,声音平淡道:“带他走。”
  逐流正欲伸手接过,却见那把魔剑仍旧插在青年腹中,虽血不再流,却仍旧触目惊心,不由问道:“这把剑……你不取走么?”
  他记得,此剑乃当年姬临川走后,他将两截断剑化入骨血之内,以己身之力温养而成,以致被血煞之气入体,半边瞳眸变作鲜红,苦不堪言。
  然而即便如此,他却一直没有将其炼化,反而小心翼翼地保存起来,权当一个念想。
  “不了。”魔尊神色漠然,眉目萧索,道:“破镜难以重圆,往事不可追忆。断剑即便重归完好,亦无法弥补过错分毫。这把剑,不属于我。”
  ……更何况,魔剑一旦拔出,其身体便会顷刻重创,难以支撑到另寻身体寄托神魂之时。
  逐流深深看他一眼,伸手接过姬临川后,忽然反手一掌,拍在魔尊身上。
  “这一掌,便报你这一剑之仇。”
  说罢,便抱着姬临川向魔宫之处而去。
  魔尊毫无防备,生生受了这一掌,嘴边鲜血滑落。
  他抬手拭去血迹,面上却仍无丝毫波澜,只看着两人消失在视野之中,缓缓垂下眼眸。
  他另一只手正不受控制的颤动着。
  那魔剑在他的血肉之中蕴养久矣,如今分离开来,这只手便不必再受其中剑气折磨。
  然而疼痛消失,却有一种难言的空虚弥漫上来,伴着那份纠缠在骨血深处的爱意与悲伤。
  即便已将诸多情感分离,身体的本能却还记得,那些已然逝去、却深沉而令人疯狂的情感。
  魔尊抬手点了周身几处大穴,将气血翻涌、受伤不轻的身体稳定下来。
  那具神魂分/身,对他可真是没有半分留情……
  不过这样也好。
  到最后,如若也能如此毫不留情,那便最好。
  他走进魔宫主殿,掩上那扇厚重的大门,同时也隔绝了此世最后的光。
  周遭重归寂然。
  ……
  逐流带着姬临川掠出结界,一时不知意欲何往。
  若说能够寄托神魂的躯体,不必找,结界之外有的是,那诸多魔修弟子皆是现成的凭依。
  只是他知道,以姬临川的性子,绝不会夺舍活人性命,那便只能穿越魔域第八重,去寻其他合适躯体,却不知他的身体是否能够支撑得住。
  正当他犹豫间,忽觉对方的手搭上了他的臂膀。
  他低下头,便见姬临川半敛着眼,里面映着浅淡虚影,正静默地看他,微弱神念透过相接之处传来。
  “带我回上玄仙宗。”
  “可你的身体……”逐流语气带着几分担忧。
  他已不在意暴露身份,毕竟方才他与魔尊那番对话,姬临川已听的分明,自然什么都知道了。
  “我有分寸……能撑得住。”
  他既然这样说了,逐流便无法拒绝,只好应承下来,带他回上玄仙宗。
  大乘期修士全力御空而行,不过数个时辰,便已至仙宗。以逐流之能,自可在上玄仙宗来去自如,却唯独没有把握瞒过道衍真君的感知,于是便在青霄峰外停下,以神识传讯对方。
  结界开启,对方看到他怀中之人,当即变了脸色,冷冷瞥他一眼之后,便带着姬临川走了。
  逐流站在结界之外,手中空空,却忧心不已。
  道衍真君并不欢迎他,结界亦拒绝他的进入,想来一眼便已看穿他的身份。
  说起来,他这些年隐匿行迹跟随姬临川身侧,名曰保护,于旁人看来,其实与那些心怀不轨之徒并无不同,而实则如何,亦只有他自己心知。
  但无论怎样,他对姬临川的心意,绝无半分虚假。
  他是愿意豁出命护着他的。
  逐流立在结界之前,静默等候。
  银色面具反射冰冷银光。
  他凝望着眼前高耸入云的山峰,宛如亘古的雕像。
  ……
  “魔尊下的手?”道衍真君传入真气稳定姬临川的伤势,问道。
  姬临川却轻轻摇了摇头,道:“……不是。”
  “那么是谁?”
  姬临川道:“魔尊的神念虚影。只是主导之人,并非其本身。”
  “你确定?”道衍真君沉下脸色,“神念乃神魂衍化而生,魔尊早已是此界大能,神魂已达破界之境,又有谁能进入其中,控其神念?”
  答案显而易见。
  “血魔。”姬临川淡淡道。
  道衍真君眉峰微拢,盯着姬临川腹部伤口,还有那柄穿透他身体的魔剑,道:“……原来是它。怪不得,要将你置于死地。”
  “魔尊好歹尚有分寸,以自身生机帮你吊住性命,不过,你伤势过重,即便能够治好,也已伤了根基,于修行有大碍。”
  “我知道,所以这具身体无法再用。”
  “你要借体重修?”
  姬临川眉目之间露出一丝疲惫之色,“不,我有更好的办法。”
  “……师尊,请为我护法。”
  掩饰天机的大阵笼罩全峰。
  姬临川盘坐于洞府之内,双目紧闭,隐有冷汗渗出。
  躯体生机在飞快流逝,紫府之中神魂颤动,被与其融合过半的混沌神炎牵引着,慢慢脱离紫府,顺着躯体向下移动,进入那柄长剑之中。
  若非迫不得已,他不会用这种办法。
  他的神魂沾染了混沌神炎的气息,并非任何身体都能相容,当初找到殷棋便已是万幸,如今匆忙之下,根本无法得到第二具天绝灵根之体。
  于是,便只能将神魂寄托于剑上。
  当年,因为魔尊将他以人身炼器,他的神魂一直徘徊于人魂与器灵之间,即便那层被强行加诸于身的束缚已经解开,也无法湮灭这个事实。
  他神魂的凭依,能够是人,亦能够是……剑。
  只是他总下意识排斥后者罢了。
  不过如今已经无所谓了。
  在魔域之中那段经历已经被他埋葬在记忆深处,很少再被忆起,更何况,那些屈辱痛苦,与那数万年受困于黄泉之底的磋磨比起来,便更算不得什么。
  心魔若解,诸多外在表象,人身亦或剑体,于他而言便无甚区别。而且,待他神魂完全融于混沌神炎之中,更是不再需要任何凭依之物。
  思及此,他伸手搭在锋利的剑尖之上,缓缓呼出一口气。
  这柄穿透他整个身体的魔剑,乃是他的躯体所化,与他血脉相连。只要将神魂寄托其上,便能立即相容,毫无滞涩。
  魔剑中并无任何被炼化的痕迹,否则,还要耗费神魂之力抹去烙印,相当麻烦,而若烙印是魔尊神魂所下,那便不必再想,只能换一柄剑。
  所幸剑中什么痕迹都没有,唯有强大的力量静默流淌。其中的魔气并不如寻常般狂躁,反而带着压抑至深的平静……乃至温柔。
  ……这把剑中的魔气,竟是能用温柔二字形容的。
  道衍真君守在洞府之外,一直感知着姬临川的神魂气息,一旦出了差错,便会立即出手干涉。
  不过,其神魂气息在短暂的一瞬的虚弱之后,马上便又强盛起来,甚至比之前更为稳固强大。
  应当是成功了,而且契合的相当不错。
  他撤去结界,迈步走进其中,洞府四周灵石的光线清幽,摆设素净古朴。
  但见青年立在其中,身着一身仙宗道袍,墨发束冠,身形修长,眉眼淡漠,有谪仙临尘之姿。
  这张面容,竟是许久不见的熟悉。
  “师尊。”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这章是昨晚发的,奈何抱着手机修改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抱歉。
  晚上还有一更。
  感谢风轻、阿枕、雪儿满天飞、奇葩室友背后的机智的、竺晏扔的地雷,么么哒~


第95章
  “你感觉如何, 可有不适之处?”道衍真君问道。
  “并无不妥。”姬临川横剑在手, 天极剑上凌厉的仙灵之气与他身体所散发魔气相互碰撞抵消, 狭长的眸半敛, 映出长剑虚影, 瞳孔中两簇灰白火焰灼灼燃烧,混沌诀运转之间,本不相容的两种力量竟渐渐以奇异的轨迹交融在一起, 衍化出凛然道意,他开口道:“且试我一剑, 如何?”
  道衍真君道:“可。”
  姬临川便手腕一抖,挽了一个剑花, 长剑剑尖陡然暴出一阵白芒,剑光如虹,其中蕴藏千万变化, 气息流转之间,竟有亘古不灭之意流露。
  正可谓, 道生一, 一生二, 二生三,三生万物。
  道衍真君微微动容,反手掣剑出鞘, 一声铿然剑鸣,衣袂翻飞若流云,一瞬之间便出招七十二式, 方才堪堪抵挡住姬临川一剑。
  空间之中静默一瞬,两人皆归剑入鞘,默契地并未波及洞府它物。
  “好剑法,”道衍真君抚掌叹道,“若是同等修为,我不如你。”
  “……也算因祸得福。”姬临川将体内剑意平复,显露在外的神魂境界,赫然已是渡劫中期。
  他容色淡淡,目中却有复杂之色一掠而过。
  渡劫期每个阶段的积累,都需耗费寻常修士数百年光阴,他之所以能够直接跨越一个小境界,完全得益于他所寄托之魔剑。
  这把魔剑,曾被天劫劈断,如今却已被修复完全,且其中蕴藏的力量不减反增,乃至反补神魂增进己身,魔尊温养此剑付出之巨,只怕难以想象。
  若不论前尘往事,这一回,他的确承了魔尊的情。
  “逐流如今身在何处?”姬临川忽而开口问道,末了又补充:“……便是将我带回来的那名修士。”
  道衍真君淡淡道:“他是魔尊神魂□□。”
  姬临川道:“我已知晓。”
  道衍真君眉峰微皱,抬手指向山下,“他在结界之外,已等了你十个日夜。”
  “让他进来罢,”姬临川叹道,“我有事与其相商。”
  青霄峰顶,石亭之中。
  修长的手斟上一盏茶,将其推至对方身前。
  “请用茶。”姬临川道。
  逐流凝视着茶盏中浮沉的茶叶,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苦涩滋味萦绕喉间。
  遂将茶杯放下,置于桌上。
  心底似有千般言语欲与眼前之人倾诉,但却终究化作一声长叹,他抬起头,面具之后的双眸如一泓墨潭,荡着温柔的波光。
  “此前忧君心切,隐身跟随于侧,未曾告知,实在抱歉。”逐流缓缓坦白道。
  姬临川摇头道:“你将我带离魔宫,于我有恩,此前种种,不必再提。”
  逐流略微安下心来,终于能够直视对方清隽冷冽的面容,认真道:“不必言恩,此乃我所应做之事,以后你若有所需,直接让我去办便可。”
  姬临川淡淡道:“不必如此,你并不欠我。”
  逐流嘴边扬起一抹淡淡笑意,道:“我虽不欠你,但我之一切,皆为你而生。临川,你要明白……”他轻声道:“你之所愿,便是我之所愿,我只因你而存在于世。”
  饶是姬临川,也被他这番直白的话语给惊了一下。
  “你……”他侧过头,避开对方过于真挚的视线,他有数万年阅历,哪里分不清对方所言真假,而正因如此,才让他觉得荒唐。
  逐流目中的炙热光芒慢慢黯淡下来,他摩挲着那白玉茶盏,垂眸笑道:“我只是他的一抹分魂,所言所行,仅是本能,不必过于介怀。”复又道:“你让我上山,想来有事相询,尽管开口便是,我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姬临川沉默片刻,才再度开口道:“你与魔尊之间,还有联系么?”
  逐流摇头道:“二十余年前,他便已彻底切断与我的联系。”
  二十余年前,正是魔尊初初将魔域封禁之时。
  姬临川单手敲击着石桌,“他此前,是否进入过深渊裂缝之中?”
  “去过两次。第一次被人偷袭重伤而回,第二次,”逐流突然停住话语,目中露出迷茫之色,“第二次……”
  他捂住眼,另一只摩挲茶杯的手有些微颤抖,白玉杯面裂开几道微小的缝隙。
  姬临川眉间敛起细微的弧度,道:“若想不起来,便不必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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