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依莱从小到大都生活在高原上,见过的最大水域也只是一片淡水湖,在飞船上俯视亚特兰大这颗“大水球”时,他就已经感到兴奋不已,变成了兔狲到处蹦跶。
舱门刚一打开,他第一个窜了出去,一眨眼就溜进了拥挤的人潮中。
“等等!”洛白还在给西维尔脸上贴假雀斑,就看见祖依莱跑得无影无踪,“……简直就像是在带熊孩子嘛。”
“不用着急,他马上就会回来的。”西维尔冷静地说。
话音未落,祖依莱就垫着脚尖跑了回来,吐着舌头呼哧呼哧喘气:“外面好热啊!比我们星球的夏季还要热,地面烫jio,而且我才刚换上厚毛毛呢!”
这下不用西维尔提醒,他就主动变成了人形,打定主意在离开这个蓝色星球之前再也不变成毛毛又厚又长、吸热能力惊人的兔狲了。
三人一起将飞船里的烧烤架和小型餐车都搬了出来,放在大遮阳伞下。沙滩椅也摆了很多,放在烤架的不远处。
洛白发现不远处就有很多捕捞船,于是买了新鲜的刚打捞出水的生蚝和花甲,让西维尔和祖依莱用小刀撬开生蚝的壳,放在烤架上缓慢加热,自己准备调料。
在晶体加热板的热力作用下,生蚝坚硬的壳内,软嫩的蚝肉迅速渗出了汁水,因为新鲜到极致的缘故,生蚝光是不断翻涌冒泡的汁水看起来就诱人无比。然而这才只是第一步,洛白拿着刚刚切碎的蒜蓉、豉油和辣椒圈混合调料一起浇在了生蚝上。
蒜蓉这种本身味道刺激、除腥效果绝妙的调味料几乎和所有海鲜都能完美适配,和生蚝在一起更是能最大程度地激发生蚝的鲜味,使其口感更为层次分明。
有闻着香味的游人忍不住停驻了脚步,问道:“这是卖什么呢?怎么卖?”
洛白:“烤生蚝,要尝尝吗?七星际点一只,接受以物换物哦。”
食客露出了一个可爱憨厚的笑容:“那我迷人的微笑可以换一个尝尝吗?”
洛白:……
西维尔面无表情地举起撬生蚝的刀子,上前一步用逼人的气势冷声说:“爱吃吃不吃快走,你觉得你笑一下值七个星际点?”
食客磨磨蹭蹭了一会,终究是不敢在西维尔露出的解释胸肌面前造次,又舍不得烤生蚝这股诱人的味道,只好摸出来一颗又圆又大的粉珍珠,递给了洛白:“那……那这正在烤的四只我全都要了。”
洛白哭笑不得地接过了他递来的大珍珠。这个奇怪的亚特兰大人好像并没有什么金钱概念,这样成色的珍珠在地球上可以卖几百只生蚝了吧?然而他就这样随随便便地送了出去。
“你能吃辣吗?”
“不知道,应该可以吧?”食客没心没肺地说,又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洛白无奈地摇了摇头,往生蚝上意思意思,象征性地放了几个小米椒圈。见烤得差不多了,就把生蚝壳夹着,从烤架上转移到了盘子里。刚刚烤好的生蚝,壳里的汁水还在翻涌沸腾。原本白色的蒜蓉被烤到表面微黄,陪着鲜绿色的葱花和红色的辣椒圈,色彩对比惊艳。
白色的蚝肉被厚厚一层蒜蓉覆盖,只能看见一点点,但是吃惯了海鲜的人都知道生蚝是如何的细嫩美味,不消多想就能感觉嘴里分泌出了唾液。
食客接过盛着生蚝的可降解纸盒,捏起壳边,连着汁水和上面的蒜蓉辣椒一起吮吸进口中。伴随着他豪放不羁的动作,生蚝里被烤出来的滚烫汁水一起进入了嘴巴,烫得他面目扭曲了一下,原本憨厚的笑容也维持不住了。
他们日常生活中哪里吃过这种滚烫**的食物?往往就是在海里自己捕捉活鱼,一口咬掉脑袋,剩下的可以拿来玩。像这种硬壳肉又少的食物,只有在海底的螃蟹餐厅才能吃到,而且也只是帮忙撬开,完全不会进一步加工。辣鸡贪财蟹老板,整天只会用生鱼片糊弄鱼,迟早倒闭!
食客这样想着,加快了咀嚼的速度,顾不上这股全新的辣味冲击,一口气把剩下的汁水完全喝了下去,满足地发出了美滋滋的喟叹声。
“好好吃哦,而且卖得这么便宜,厨师你真是人美心善。”要知道海底餐厅的蟹老板只收海底的古金币,他们海豚哪有功夫天天流窜深海,在浅海区舔舔好看的人鱼和外星人,以及把海龟当球玩海上排球不香吗?这种很容易找到的大珍珠厨师也愿意收下,真好。
他接着向剩下几只生蚝伸出了鱼鳍,快乐地准备接着吃。有同样好奇的人凑过来问他味道如何,海豚食客想了想,说:“好吃!蚝肉应该是座头鲸家族新捞出来的,丰腴又新鲜,而且这个我没吃过的蒜蓉和辣椒味道真棒,我从来没想过把食物加热了会这么好吃……生蚝又细嫩又有嚼劲,汁也又咸又香。”
四只生蚝吃完,食客想了想,转头对洛白说:“你等着,我还会回来的!我叫人过来!”
洛白:?
祖依莱看着放完狠话就一跃入海的食客,忍不住悄悄问洛白:“他是什么物种呀?”
洛白沉默了一会,边把花甲整整齐齐摆在锅里,边说:“应该是假装蠢萌的老色批海豚吧……整天成群结队玩弄海龟河鲀什么的,还喜欢骚扰下水的人类以及露出色眯眯的笑容。总之,如非必要离他们远一点。”
洛白又往烤架上摆好了生蚝,这次不用等海豚呼朋引伴地叫来更多的族人,就有寻香而来的游人商贾乖乖排队,想尝尝这个香飘十里的烤生蚝和花甲粉。
旁边的小篮子里塞满了换来的物品,西维尔仔细地登记着:“黑珍珠三颗,古金币十七枚,霞光珊瑚一截……”
在他们背后的地方,一只硕大到不可思议的触手拖着一只湿漉漉、挂满了海草的箱子放在了岸上。
与此同时,洛白似乎感觉到脑中有些混乱,一种不可名状的呓语在脑中响起。
“咕唧……那盘东西我都要了……报酬……在你身后……嘶嘶……”
“做好了放在最高的礁石上……咕噜……我会取走的……”
洛白烤生蚝的动作一顿,他感觉大脑仿佛被一根打蛋器翻搅了一遍,有些说不上来的恶心感和眩晕感。他看着一旁接连被煮到咕嘟冒泡、壳子打开的花甲,心想:我这是遇到克总发糖了么……
西维尔此时也察觉到有一个箱子被放在了他们身后,他拿着战术指挥刀撬开了锈蚀的铜锁,宝箱中满满的金币和珍珠在太阳的折射下几乎要闪瞎了人眼。而在散发着炫目宝光的金币下,还埋着一个通体泛绿的瓶子,里面缭绕着混沌的黑雾,他刚想打开就被洛白拦住了。
“……这东西等会还是跟花甲粉丝一起还给某个知名不具的食客吧,我怀疑这玩意是外星深海阿拉丁什么的。”
今天的经历也无比神奇呢。
………………
随着日头逐渐升高,早上新鲜的大批海鲜已经随着腾空而起的货运飞船被成批拉走,剩下的海鲜也大都被晒得蔫巴脱水,不复早晨的鲜美。食客们将蒜蓉烤生蚝购买殆尽,篮子里也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珠贝珍奇,祖依莱受不了日光的暴晒,抱着篮子进了飞船,准备用流光溢彩的贝壳将飞船的内部也装饰一番。
“还要接着做烧烤吗?”西维尔问道,他拿着两瓶冰镇汽水,递给了洛白一瓶。或许是军人意志力强悍的缘故,燥热的太阳似乎没给他带来太多困扰,仍旧清冷萧肃地站在一旁,连汗都没有出多少。
洛白接过汽水,痛快淋漓地灌下一大口,打了个嗝,摸了摸西维尔的臂膀,发现果真如想象中一样清凉平滑,忍不住拉过他的胳膊,贴着自己的额头给晒得发烫的脸降温。
“唔,不卖了,但是可以做点液氮冰淇淋呀!把速冻机里面的装置拆出来就好了。”洛白懒洋洋地说。
西维尔让他拉着自己的胳膊在沙滩椅上躺了一会,才平静地站起来去飞船里拆下液氮机,搬出来放在餐车旁边。
液氮机可以将将空气中的氮气转化为冰冷森寒的液氮,壮观的液氮在冲击食物的瞬间可以将其冻结。
看着攒了满满一桶的液氮,祖依莱也好奇地跟着西维尔蹦了下来,“师父,这个看上去像水一样,可以喝吗?”
“当然……不行。喝下去的感觉和喝三百度的热油也没什么区别了。”洛白回答道,“液氮的温度是零下320度,和深空几乎相同。但是液氮的奇妙之处在于它唯一的作用就是把食物变得非常冰冷,而且不会改变食材本身的味道。”
“也就是说,用化学的手段烹饪?”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你用分子料理的方式烹饪美食。”
祖依莱和西维尔几乎同时开口,四只眼睛都聚焦在了洛白的动作上。他正在将热巧克力、牛奶、糖、香草和鸡蛋液在一个大桶中混合,然后往里面倾倒液氮。
“这才不算分子料理呢,顶多算是用科学手段辅助烹饪,”洛白神秘一笑,“你们就等着尝尝吧。”
在液氮的作用下,仅仅花了20秒,就在说话间,原本流动的巧克力浆就变成了冰淇淋的质感,简直是创纪录的时间,比速冻机来得更惊人。毕竟速冻机只需要将食材放入,再打开,就能得到硬邦邦的冰冻物。但是冰淇淋的成型过是在他们面前完成的,视觉冲击力更明显。
洛白在案板上放置了一块咖啡饼干,然后挤上一点香草味的奶油,挖一大勺巧克力冰淇淋,淋少许花生酱,再放上一块咖啡饼干,就组装完成了。
“可以吃了吗!?”祖依莱好奇地探头看着这块巧克力色的冰淇淋三明治。
“还没完成呢,”洛白将组合成的冰淇淋放入了大桶液氮里,只用10秒钟就捞起,“现在的冰淇淋三明治才会有酥脆的外壳和柔滑的内部口感。”
他如法炮制,又做了两个分给三人。
祖依莱道谢后接过,啊呜了一大口。当冰点心被塞进嘴里的时候,牙齿将那一层坚硬的外壳破开,会惊讶地发现内里还是柔软细腻的冰淇淋。祖依莱感觉自己的牙齿好像被冻住了,牙比嘴还要冰,丝滑细腻的香草巧克力味冰淇淋在唇齿间化开,带来不容忽视的甜味。
但是一边吃,他发现自己的嘴巴和鼻孔里都在往外不停吐着白气,看上滑稽又新奇。这就是液氮冰淇淋的神奇效力吗?
祖依莱一抬头,发现洛白在边吃边往外像吐烟雾一样吐白色的冷气,西维尔吃得很文雅,但是不住有白色的冷雾从嘴角冒出,像是浑身的冷气成型了一样。洛白笑着怂恿他赶紧也来吹一吹,不然就浪费了辛苦做的液氮效果。
西维尔只好无奈地由他去了,张嘴呵出一道冷气。
“你看,这样吐出的烟雾像是龙息一样,娱乐效果满分。”
港口零零散散的游客显然也被这一幕新奇的场景吸引了注意力,纷纷围过来,想要见证全新的有趣食物。
洛白显然玩心大起,“有人想吃太空爆米花吗?”
周围的人(鱼)面面相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管他呢,先尝尝再说!于是纷纷举起了触手和鱼鳍。
洛白将爆米花中加水和糖浆,用搅拌器打成了一种浓缩糖浆,混合倒入奶油罐,然后充气将罐子放在液氮中降温。等到温度冷却又不至于凝固时,拿着罐子往液氮里打制奶油,奶油的泡沫将会飞速凝固成坚硬的爆米花形状,吃起来口感奇妙。
“嗯……像是速冻爆米花味的泡沫?”
“我觉得这简直像是另一片太空的产物。”有食客赞叹道。
这种液氮冰淇淋的奇妙之处在于,能够在短时间内,就让港口的人们从炎热的午后获得解脱,瞬间进入另一种冰冷的状态。
祖依莱一边用小短手捞出太空爆米花放进嘴里,一遍使劲让烟雾从鼻孔和嘴里尽情喷吐出来。
然而他始终比不过另一个皮肤浅黄色的食客。他吃下巧克力液氮冰淇淋后,冷雾几乎从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里钻出来,把洛白吓了一跳。
后来这个食客自我介绍说是海绵,这样很正常,不必担心。
“呃,能再来一块吗?感觉浑身畅通凉快,有点爽。”
“……行。”洛白笑着又给他做了一份,额外附赠大量太空爆米花,让他享受一下冰冻sa。
也许科学和美食结合的奇妙之处就在于此?时刻带来新奇的体验,大概这也是不断更换星球烹饪的乐趣吧,在自己的餐厅里随心所欲地做美食,不用管别人的指手画脚,和食客们交换惊喜。
………………
到了傍晚的时候,洛白将餐车收了起来。忙碌了一天之后,他不准备再继续忙活了。西维尔喊回了正在和水母小姑娘玩比搭沙堡的祖依莱,让他在这里看飞船,自己偏头看向洛白,问:“要去海边转转散步吗?”
“走吧!”洛白伸了个懒腰,开心地追上了走在前面不远处等他的西维尔。
独留祖依莱一个人在暖融融的夕阳下守着飞船,也不知是冰淇淋吃的太多还是被狗粮撑得打了个嗝。
“原来收徒就是在趁着你们甜蜜旅行的时候找个人看家是吗……我是猫科,不是犬科啊喂!”
洛白光着脚踩在沙滩上,这里的沙细软而洁白,走在上面仿佛被最绵软的地毯包围。他牵着西维尔,走在傍晚的海边,感受海风吹拂在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清凉的气息。
“好神奇,这里一边太阳在沉入海底,另一边已经是深蓝的天空,还有星星。”洛白抬头看向了天际,橙红色的太阳将海面染上了一汪红色,云霞也晕染在一起,海天之间的分界线变得不再明显,“对了,要吃烤鱿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