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担心此事说出来会影响徒弟修行的心性,不是说修仙之人最忌讳心志动摇吗?他是个仙二代,自然没经历过修仙之人的艰难,但总归是听说过的。
这样想着,温染终于琢磨出个办法来:“徒弟,明天开始,你每天去瑶池那边帮忙喂鱼吧?还有书阁那边如果需要帮忙的话——总之多做些好事,一定有助于你成仙!”
多做些好事,或许能够消除魔格也说不定?
白哲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意味不明,似乎是察觉到了对方什么细微的变化,但并没有否决温染的提议,只是轻轻回了句:“好。”
他若想让他去做,他便去做。
温染看着自家徒弟这沉静如水的模样,实在不觉得对方有往魔道发展的势头,便又放下心来。
“你也去休息叭,今天跟我一起跑了大半天。”温染的情绪转换得很快,他还要瞒着徒弟做一些神秘的事情。
白哲没说什么就出去了。
温染现在也越来越习惯对方这副爱答不理的冰山脸了。
见徒弟走远了,他才关上门,拿起桌上的那条炸鱼干。
……
远在西南一带的女娲宫。
正是日落之时,女娲宫的掌权人姑射仙子正躺在殿中的榻上歇息,两名侍女在旁边伺候着。
一名为她按着太阳穴,一名跪在榻边为她捶着腿。
“主上,这些时日您为了天岚公主真是受累了。”侍女小心地揉按着主上的太阳穴,轻声说道。
姑射仙子叹了口气:“还不是为了让咱们家天岚莫受了委屈!毕竟往后就要住在内庭了。”
在仙界,尽管女娲宫地位超然,可这些年要真论起发展势头来,却远远不及内庭的神火殿和暗月宫。
若让天岚一辈子偏居一隅,她也不落忍,倒不如送去内庭联姻,当个主母也算风光。
这时殿外的侍女进殿来通报说天岚公主到了。
不一会儿,便见天岚带着自家侍女婉儿一同上了殿。
天岚公主喜爱桃红色,今日穿了一身桃红色的粉嫩衣裙,一头乌黑长发及腰,头上几支金钗装点得甚是精致,加上那白里透红的双颊,确是如今仙界中排得上名号的美人。
见她装扮光鲜亮丽,又轻挪脚步,身姿款款,姑射仙子暂时挥下了身边的侍女,满意地点了点头。
“天岚,你来了。”姑射仙子眼中含笑地招手示意她过来坐,“如今是愈发漂亮了,也越来越有个待嫁女子的模样了。”
天岚自小跟着姑姑同住,本就关系亲密,听了这番赞美,心里更是喜不自胜。
“姑姑您又笑话我!”
姑射仙子道:“这哪里是笑话你,就该有这么个样子,去了内庭,才不会招人看轻你。”
虽然内庭也没什么重男轻女的传统吧,可向来是看谁修为本事高。如今仙界的女仙往往都喜欢去干布云啊、弄花啊之类的休闲事务,因而女仙总体的地位和影响力确实相对低了些。
天岚并不认同这说法:“咱们女娲宫多少年来地位超然,我倒要看看内庭谁敢轻视咱们!”
姑射仙子又细细为她说了内庭眼下的局势,这才派侍女送她离了殿。
天岚身边的侍女婉儿跟在自家公主身边,见离远了才开口道:“公主,咱们再过几日就要动身了,今日回去,您再看看还有什么是您想带过去的吧?”
恰好这时候旁边有个小仙路过,恭敬地朝着天岚行了个礼,还道了声“恭喜”。
天岚听了很是受用,但也只是神情颇为高傲地点了下头。
“那就回去再看看吧!若是早日收拾好了,能早点出发便好了。”天岚一心想着姑姑所说的内庭。
婉儿却面露难色:“日子已经跟内庭那边定好了,提前怕是不太可能了。”
天岚其实也知道此事不太实际,但心里对内庭的繁华早已是向往了许久,一时忘却罢了。
她转头微斥道:“我也只是一说,还要你来教我?”
“奴婢不敢!”婉儿知道自家公主的脾气,自然赶紧低头认错。
天岚倒也没打算真跟她动气。
只是一想到马上就可以去内庭了,便心中雀跃起来,连带着步子也比往日轻快了。
早就听闻如今内庭已是神火殿和暗月宫的天下,它们的掌权人也是仙界翘楚,风华照人。
刚才听了姑姑的意见,她也愈发明白了:此次回阁,她一定要扎稳脚跟,争得一个配得上她的如意郎君才是,决不能让人看轻了她。
三日后。
天岚公主的天鹤车驾如约而至。
天帝甚是重视此事,亲自带领众仙前去迎接。
温染作为月老阁代表,自然也身在其中。
这次女娲宫派了不少人马过来,其中一部分是为了路上护卫安全,还有一部分则是要跟随天岚公主留居此处,负责照顾她的。
三只身形庞大的天鹤拉动着车驾慢慢停了下来,一名侍女先下了车,随后扶着一身华衣的天岚公主慢慢了踩上一片云朵,再跟着下了车。
天岚心中早有打算,缓缓颔首,露出纤白的脖颈,定要来个令内庭众仙印象深刻的亮相。
然而没想到,刚一抬头,入眼所见的便是一个身形修长,同样一身锦袍的仙君。
这仙君眉眼间自带一股英气,眼眸中蕴含着锐利而磅礴的气势,身姿挺拔好似苍松,恰如天上炙热的骄阳一般令人向往而又生畏。
天岚公主往日偏居西南,女娲宫里又仙君甚少,只就一瞬间就被对方的容貌与气势震慑住了,原先设想的那些套路通通顾不上实施了,只是有些呆然地直盯着对方瞧。
焰绯对这样炙热的视线不喜也不恼,率先郑重地行了一礼,“在下神火殿焰绯,受天帝之命,引领公主回阁。”
天岚公主这才注意到对方黑发中的那几缕红发,那是焰绯最标志性的特征。
她在婉儿的提醒下,匆忙回了神,忙遮掩住脸颊上的一片绯红,跟着焰绯往天帝的方向去了。
待走近了,温染才得以看清对方的容貌。
这天岚公主的确很是漂亮,就是刚才看着她和焰绯对话时怎么有些呆呆的?
当晚,天帝大摆筵席,为女娲宫一行人接风洗尘。
天帝请天岚也居上座,敬酒道:“三日后,内庭还将为公主举行更盛大的回阁仪式,这几日公主可先暂且休息,多在内庭四处走走看看。”
天岚公主笑着应下,借着喝酒时抬起的衣袖,她的眼睛时不时地往神火殿的焰绯那边望去,可真看到了,却又像着了火一般急着收回视线。
另一边的暗月宫卯月虽然同样超凡脱俗,可神情实在过于清冷,天岚虽喜对方的容颜,可终究不愿请回来个冰坨子。
这时天帝又提起了姑射仙子拜托他的选亲之事:“还有一事也十分重要。公主独居内庭,始终不便,不如趁此机会觅得合适的郎君,也算是喜上加喜。”
温染本来在边上的座位埋头苦吃,结果就听天帝忽然唤了他的名字。
“温染啊,你出来。”天帝温和地介绍道,“这位是月老的大弟子温染,月老有事在外,暂时不能归来,此次选亲之事我便交由温染来负责了。”
天岚公主握着酒杯,看着一个少年人模样的小仙匆匆离开席间,来到中心的空地处谦恭地行了个礼。
原本天岚也就那么一听,没把这小月老当回事,然而等那温染抬了头,她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好一个月老大弟子。
这容貌虽说还有几分少年气息,可是眉眼处却在无意间显露出几分娇俏来。只是并不娇俏得让人觉得张扬跋扈,反倒是和那身干净的月白色衣衫浑然一体,两只眸子格外清亮,更显得可爱动人。
要不是先听了天帝的介绍,她恐怕要以为这小仙是哪里来的小妖精呢!
天岚公主见他只是一个小小月老,容貌却隐隐有了压过她的势头,便有些看轻,当众道:“天帝,我知晓您的好意。只是……若交给他个小月老负责,我姑姑怕是有些忧心吧?”
言下之意就是看不上温染这小仙的身份,如何能担得起给她说亲的重任?
此言一出,在座的不少宾客脸色都变了。
有的宾客顾念起女娲宫当年对内庭的帮助,也开始怀疑起资历尚浅的温染是否可行了。
当然也有不以为然的,比如和月老素来交好的锦鲤大仙。
锦鲤大仙脾气直,张口就道:“温染是我看着长大的,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从小就跟在月老身边了,由他负责,我觉得完全担得起!”
身旁的云婆当即在桌下给了他一肘子,暗示他当着女娲宫的面儿说话注意着些。
作为目前仙界吵得最火热的选亲人选,卯月却是神色淡然,好似局外人一样冷眼旁观。
而焰绯则看了看身旁天帝的脸色,正欲开口为温染说话,不料对方自己竟然先开口了。
温染站在众仙的视线之中,难免也会紧张,一时有些局促,那公主说他可以,但是若关系到他师父的月老阁了,他可不会轻易退让了。
“师父教养我多年,我自然会努力为公主选得良缘,不会砸了月老阁的招牌。”温染目光坚定地看向天岚公主。
天岚公主还打算反驳他,可一直未说话的天帝却忽然发话道:“不错,月老阁是内庭五处之一,渊源悠久,温染作为月老的大徒弟自然会对此事更加上心的,我也会从旁协助,请公主放心吧。”
这样一来,天岚即便还想阻拦却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宴会总算是继续进行,直到了结束。
天帝留下了焰绯、卯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温染本打算先从天岚这位准新娘入手,打探一下对方的想法,结果天岚老远看见了他,扭头就带着侍女退了席。
温染迈到一半的步子终是又收了回去。
看来这说亲的事儿比想象中还要困难啊。
作者有话要说: 清风:锅给我作证,这鱼绝对不是被我晒死的!
申榜了,有点点紧张!
第6章 选亲03
温染趁着夜色,独自回了月老阁,进了门却发现清风的身影,而自家徒弟也罕见地没有在修炼,而是立在院子一角,认真地观察着什么。
“徒弟?”温染走过去叫他。
白哲很快便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温染这才看到原来他刚才看的是焰绯送来的玉芙蓉。
“清风怎么不在呀?”他看了一眼,没觉得花有什么问题就没放在心上,转而问起清风去处。
“被锦鲤大仙的童子叫走了。”白哲面无表情地回道。
温染:“早上你不是才过去帮了忙,难道锦鲤也有食欲旺盛的时期吗?”
这些天徒弟一边勤恳修炼,一边按照他的要求四处去帮忙,虽然没有出现他所期待的降低魔格,可至少心里会觉得踏实些。
温染找了院子里的石桌凳子坐下,回想着今日宴会时的情景,不由一声叹息。
这种两边碰壁是月老最怕见到的局面,这让他怎么撮合啊?
温染发着愁,一坐就是半个多时辰。
许是因为天岚公主的到来,内庭这几日的风都变多了,之前听说公主最擅长的便是风系的仙术。
等温染起身的时候,竟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他这时才发现自己恐怕是着凉了。
为了不传给还是半仙的徒弟,温染匆匆跑回了自己的屋子。
钻回被窝的温染,刚在枕头上倒下,就感觉到了枕头下面一块硬硬的东西,他顺势摸出了一个包裹,才想起来这里面是他之前藏起来的那条炸鱼干。
清风对炸鱼干表面进行了一系列的处理,涂抹了许多特制的药剂和香料,现在鱼干不仅没有了奇怪的味道,还通体光滑,闪烁着淡淡的光泽。
而他则在清风的基础上又对它进行了二次加工,想把它磨得短小一些,再加上一点好看的颜料。
之所以会着凉应该也跟他这几日经常熬夜做小鱼干有点关系,否则以他的身体倒也不至于弱成这样。
忽然,房间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温染还以为是清风回来了,没想到进来的却是白哲。
他匆忙把鱼干裹好再次藏了起来。
原来白哲见他行色匆匆地跑回了屋子,正好自己也打算回房,便顺路过来看一眼。
免得清风回来了又要絮叨他要照顾好少爷云云。
温染才从被窝里慢吞吞地出来,就看到白哲快步走到床边,用手掌贴上了他的额头。
温染不知道自己此刻已是烧得脸上发红,还不解地歪头看着对方:“干嘛呀?”
徒弟难得主动来房间找他呢。
白哲试了下温度,回道:“你烧得厉害。”
“哎呀我小时候身体不好,什么大病没见过,这点小毛病算什么——”温染哪会轻易向生病低头,当即说道,可看神色却是愈发迷糊了。
白哲不理会他的话,直接按住他的脑袋把他塞回了被窝里。
温染还张牙舞爪地想要探出来。
“老实点。”白哲无情地对着自家师父说道。
温染多怂啊,立马老实了。
其实白哲没照顾过人,语气冰冷也只是吓唬一下罢了,没想到对方还真老实了。
好在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他回忆了下人界的做法,便出去了。
回来时手里还拿着一条沾湿的手帕。
白哲把手帕敷在了温染的额头上,还用指腹再次确认了下他身体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