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霍德尔冷哼一声，“血族感受不到冷，也不需要热水——”
　　感受到手上的温度，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林南星不是问他要不要热水袋捂手，而是问他要不要……
　　霍德尔垂下眼，反手握住林南星的手，面不改色地说：“要捂的。”
　　“血族偶尔也能感受到温度的。”
　　林南星笑了笑，问道：“暖和么？”
　　霍德尔：“暖和。”
　　“高兴了么？”
　　霍德尔哼哼唧唧地别过脸：“要多捂一会儿才高兴。”
　　至少也要比热水袋的时间长。
　　林南星当然吃不消捂那么久。
　　霍德尔十分宽宏大度：“可以分期付款。”
　　* * *
　　周二开始的严寒一直到周五才稍稍好转，不是渗到骨子里冷，是可以接受的冷。
　　明天就要期末考试了，同学们略微放松了些，下课的时候都在讨论寒假的事情。
　　林南星的家庭群里也在讨论寒假的事情。
　　林家没有乱七八糟的亲戚，过年过节林南星都是和爸爸妈妈爷爷过的。
　　【林先生：今年有想去的地方么？】
　　【庄女士：去个温暖的地方旅游吧，北江太冷了。】
　　【林老爷子：热带地区有几个国家不错，我们可以呆到春天再回来。】
　　林南星没有参与讨论，如果是去年，他肯定会附和家人，但今年有些不一样了。
　　还有个孤寡老人坐在他边上。
　　林南星偏了偏头，孤寡老人霍德尔飞快地在屏幕上写字。
　　他勉强看见了几个字，不好、改、不行……
　　林南星托着腮，慢吞吞地问：“你过年有什么打算吗？”
　　霍德尔摇头，实话实说：“没有。”
　　他很久没有过年了，孤身一人的时候不过，后来捡到卢克，卢克事事听从他，也不过年过节，再后来捡到简至轩，游走于各个国家，更不过了。
　　林南星继续问：“那今年……有什么安排吗？”
　　“有的，”霍德尔指尖顿了顿，淡淡地说，“有件事情得去做了。”
　　“我不确定要花几天时间。”
　　林南星好奇地问了句：“什么事情。”
　　霍德尔含糊地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不肯说，林南星也没有追问下去，开始认真地准备明天的期末考。
　　中午的时候，温玚拎着热腾腾的午饭找林南星，问了同样的问题：“今年寒假怎么过啊？”
　　“出去旅游吗？”
　　林南星点点头：“可能吧，到时候再看。”
　　“你们要是去近的地方玩，就带带我，远的就算了。”
　　温玚打开饭盒，扫视一圈寝室，霍德尔等人不在沙发上，寝室空荡荡的。
　　还有些不习惯。
　　他纳闷道：“今天那三只怎么不在？”
　　林南星摇摇头：“不知道。”
　　这两天吸血鬼三人组有些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和霍德尔说的要做的事情有关。
　　“他们最近都挺忙的，午休时间都看不到人。”
　　听见看不到人，温玚放心大胆地捧起饭盒，不再收敛，大口大口地扒饭。
　　他一边吃一边说：“你去玩的话，正好可以离霍德尔远点。”
　　“冷静地考虑考虑手术的事情。”
　　林南星淡淡地嗯了一声。
　　温玚又问：“话说你是怎么发现霍德尔是吸血鬼的？”
　　“和你一样，”林南星咬着筷子，慢吞吞地说，“就发现他眼睛变红了。”
　　说到眼睛的事情，温玚一拍桌子，扬眉质问：“你丫的什么时候发现的？”
　　“要不我眼睛亮注意到了他的变化，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霍德尔的身份？”
　　“挺早发现的，是在实验教室做实验的时候……”
　　“不是想瞒着你，我只是没想好怎么说。”
　　林南星实话实说，吸血鬼不像其他五花八门的身份，突然说出来，根本没有可信度。
　　温玚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扒了两口饭，忽地，寝室门开了。
　　霍德尔板着脸走了进来。
　　温玚瞥了他一眼，桌子离门挺远的，他们也不是扯着嗓子聊天，他不觉得霍德尔会听见他们的对话。
　　林南星抬眸，看见霍德尔的神色，手顿了顿。
　　表情不对。
　　听见他们说的话了么？
　　“这个菜好吃。”温玚使劲往他碗里夹菜。
　　这段饭林南星吃的有些心不在焉，温玚离开后，他看向坐在沙发上的霍德尔，试探性地问：“你刚才去哪儿了？”
　　霍德尔掀了掀眼皮，大步走到他面前，没有回答问题，开门见山地说：“我都听见了。”
　　林南星淡定地点了点头。
　　听见就听见了，反正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霍德尔抿着唇，质问道：“你早就知道我不是人了？”
　　林南星应道：“嗯，你伪装的不太好。”
　　霍德尔：？？？
　　林南星掰着手指头开始说不对劲的点：“一、你的体温太低了，不像正常人。二、你们几个对血液都有反应，虽然反应程度不一样……”
　　霍德尔不想听这些，他打断林南星的话，字字铿锵：“所以你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之前一直在骗我？！”
　　林南星喝了口水，淡淡地问道：“这算是骗么？”
　　“我不是一直在哄着你，帮你藏马甲么？”
　　哄、哄着……
　　霍德尔思绪情不自禁地纷飞片刻，连忙收了回来，斩钉截铁地说：“是欺骗！”
　　“你、你……”
　　霍德尔结结巴巴地想了一会儿，终于从记忆的角落里想起了那个词汇。
　　“渣男！你渣男！”
　　林南星静静地看着他：“嗯？”
　　霍德尔凶巴巴地说：“你渣男！欺骗我感情！”
　　林南星：“然后呢？”
　　霍德尔：“你要负责！”
　　在这儿等着他呢，林南星笑了笑：“怎么负责？”
　　霍德尔趾高气昂地仰起头：“你现在就把情侣头像换上！”
　　“还要亲我一下！”


第66章
　　“你现在就把情侣头像换上！”
　　“还要亲我一下！”
　　林南星选择性忽略他的第二句话, 问道：“换什么头像？”
　　霍德尔前几天就说要换头像，又一直没有发，林南星还以为他不要换了, 没想到现在才提起来。
　　霍德尔拿出手机检查, 确定发送成功了。
　　“我刚刚发给你了, 微信。”
　　林南星打开微信，半个小时前霍德尔发给了他两张图。
　　他刚才和温玚聊天，没有注意有消息。
　　图片很好看, 是两个动漫形象的男生, 一高一矮, 高的头发上戴着运动发带，和霍德尔很像, 矮的那个和林南星也有几分相像。
　　林南星低头保存了自己的那张, 换成头像，抬头对霍德尔说：“换好——唔。”
　　最后一个“了”字被霍德尔的唇齿所吞没。
　　林南星被压在墙上，微仰着头承受霍德尔的亲吻。
　　唇齿交缠, 鼻尖蹭着鼻尖，交织在一起的呼吸拂过脸颊，泛起一阵酥酥麻麻的电流感, 沿着脸部轮廓, 麻得林南星脚都软了。
　　他迷迷糊糊地想着，霍德尔的技术怎么越来越好了……
　　舌根被霍德尔吸得微微发疼, 林南星忍不住抬手，扯了扯霍德尔的衣袖。
　　霍德尔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只能感受到手腕被指甲轻轻刮了一下, 他本能地吻得愈发用力。
　　林南星动了动脖子, 忽地下嘴唇一痛, 淡淡的血腥味蔓延开来。
　　霍德尔猛地撩起眼皮，深色的眸子漾起浓郁的红色。
　　他用舌尖小心翼翼地卷走林南星唇上的血液：“流血了。”
　　林南星眨眨眼，觉得霍德尔真是不经夸，刚夸完技术好就害他流血……
　　霍德尔没有吸血，而是轻柔地舔舐去流出的血液，像是只不小心做错事的大狗，舔舔主人的脸想要讨好。
　　林南星把人推开，再舔下去就要擦枪走火了。
　　“我要去睡午觉了。”
　　霍德尔应了一声，跟着他走向卧室。
　　林南星笑了笑，缓缓吐出四个字：“一个人睡。”
　　说完，他毫不留情地关上卧室门。
　　霍德尔伫立在门口，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上面还残留林南星的味道。
　　甜丝丝的。
　　他很乐观地想，以后就是两个人睡了。
　　* * *
　　午休结束，从宿舍楼到教室的路上，林南星吸引了无数的目光。
　　严格地来说，是他受伤的嘴唇吸引了无数的目光。
　　众人的目光从他唇上，慢慢地挪到霍德尔身上，再到霍德尔唇上。
　　没破……
　　林南星隐约听见了同学们的窃窃私语：
　　“卧槽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啊，你思想别那么龌龊好吧。”
　　“可能是自己扯死皮破了呢？”
　　“你放屁，你才有死皮。”
　　…………
　　粉头詹明志更是直接过来，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林南星。
　　林南星拍开他探来探去的脑袋，企图用学习转移他的注意力：“明天就期末考试了。”
　　詹明志看得很开，坦然道：“对的，这会儿功夫临时抱佛脚也没用了。”
　　“所以还是不学了。”
　　林南星：……
　　詹明志盯了好一会儿，耐不住好奇心，问道：“你们中午……”
　　干嘛了？
　　接收到霍德尔的死亡视线，他结结巴巴地改口：“嗯……吃啥了？”
　　“饭。”
　　林南星低头，全身心地投入到刷题中。
　　霍德尔美滋滋地看着两人新换的情头，也没空搭理詹明志。
　　明天开始全校期末考试，晚上要布置考场，取消晚自习。
　　傍晚的时候，王正信贴出考场名单，简单地提醒了几句考试注意事项，便催促大家赶紧收拾东西。
　　课本参考书很多，再加上有一部分同学不住校，不能把书搬回寝室，每层楼楼道角落的空地就成为了大家存取柜地。
　　林南星的东西不少，等他把明天要看的书整理出来，霍德尔已经把自己的东西搬空了，桌上除了笔什么都不剩。
　　卢克刚从楼道放完书回来，见林南星提着袋子，连忙说：“给我吧，我去放就好了。”
　　“我来。”霍德尔瞥了他一眼，主动接过林南星手上的东西，径直向外走。
　　同学们急着回家的回家，回寝室的回寝室，教室一眨眼就空了，只剩下林南星和几只吸血鬼。
　　空气有些沉默，林南星可以敏锐地感受到后排两位同学飘过来的目光，飘到他唇上的目光。
　　被大家看了整整半天，林南星有些不好意思了，边整理书包边找了个话题打破沉默：“你们复习的怎么样了？”
　　卢克摸摸鼻子，实话实说：“我只敢保证语文。”
　　英语口语他勉强可以，书面考试这种就不太行，至于其他几门，能及格就谢天谢地了。
　　教室没有其他人，简至轩趴在桌上，直接调侃道：“物生化这些东西对你这把年纪的人来说，的确难度很高。”
　　听见这话，林南星好奇地问道：“哪把年纪？”
　　卢克羞涩地说道：“算起来的话，我其实已经三百多岁了。”
　　简至轩笑道：“我还年轻，只活了七八十年。”
　　林南星愣了愣，卢克都三百多了？
　　他这下十分肯定，霍德尔的一百多岁水分超标，说不定只有个“一”不掺水。
　　“时间过得真快啊。”卢克轻叹一声。
　　林南星看着他们，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们是变回年轻的模样，还是……”
　　简至轩笑了笑：“哪有这么神奇，我们是身体停滞在转化成血族的时候。”
　　“我好像是及冠之年……”卢克艰难地想了想，时间过得太久，他有些记不清具体年份了。
　　“坠崖了，幸好遇到了爷，不然大概被山里的野狼吃了。”
　　说到转化，林南星顿了顿，问道：“是怎么转化的？”
　　简至轩笑道：“其实和有些电影里的差不多，注入血族的血液。”
　　卢克看了林南星一眼，犹豫片刻，详细地介绍道：“要在临死之际，把体内的人类血液排尽，再注入血族的血液。”
　　“过程很痛苦，但回报是值得的。”
　　临死之际。
　　林南星怔了怔，那霍德尔……
　　“神奇吧，我那会儿感觉就是死了，然后生生地被霍爷救回来的。”
　　简至轩感慨了一会儿，见林南星这么感兴趣血族的事情，索性开始讲自己的研究：“我这些年一直在研究血族的血液，其实严格算起来，是一种毒素，让身体无法衰老，细胞的修复能力增加数倍…………”
　　卢克和霍德尔对现代医学科学完全没有兴趣，简至轩一直没有聊天对象说这事，今天林南星提起来了，一时半会儿根本刹不住车。
　　等霍德尔回来，他直接跟着他们回寝室，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讲着研究。
　　林南星听得津津有味，霍德尔不爽了，臭着脸赶人：“你影响到我学习了。”
　　“您居然要学习……”简至轩下意识地开口，看见他的神情，连忙起身离开。
　　“晚安！”
　　林南星偏了偏头，看向霍德尔。
　　他板着个脸，看着简至轩的背影，直到门关上了才收回视线，目光触及林南星的瞬间便柔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