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月光悄悄爬进来，照亮了他半边身影。
　　“什么事情？”
　　霍德尔：“我不是人。”


第52章
　　霍德尔：“我不是人。”
　　林南星还没完全清醒, 脑子迷迷糊糊的。
　　听见这话，他下意识地缩进了被子里，茫然地发出一个音：“啊？”
　　夜、夜袭？
　　林南星下半张脸被被子遮住了, 前额的发丝随意凌乱地散在脸上, 挡住了迷茫的双眼。
　　霍德尔看不见他的表情, 只能看见他缩被子的行为，理所当然地认为小麻烦精害怕了。
　　他倚着门, 眉心微皱, 有些后悔。
　　不是后悔吐露真实身份, 而是后悔自己过于直白。
　　他应该再委婉一点开口的。
　　空气一阵沉默, 林南星眯着眼睛，险些又睡死过去。
　　小E恨铁不成钢，开口道：“醒醒，你命不要了？”
　　命？
　　命！
　　林南星艰难地从溺人睡意中挣扎出来，他掀开被子, 凉气让他清醒了不少。
　　霍德尔刚才说的……
　　！！！
　　林南星清醒了、
　　他猛地坐起来, 把发丝捋到脑后, 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霍德尔：“你刚才说、说什么？”
　　霍德尔抿了抿唇, 思索良久, 尽量委婉地说：“我……和人类有点不同。”
　　林南星：？？？
　　“我……”霍德尔顿了顿，缓缓道, “你还记得那部《日光之城》的电影么？”
　　“我和男主差不多。”
　　林南星没懂他的委婉, 一脸懵逼：“嗯？”
　　霍德尔特地等了会儿, 让林南星有充分的时间做心理准备，才慢慢开口道：“我其实……不算是人类, 是血族。”
　　【滴滴, 任务完成, 奖励两年寿命。】
　　命运坎坷的两年寿命终于到账，林南星一时间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只想躺下睡觉。
　　小麻烦精不说话，霍德尔抿紧了唇，眼里闪过一丝紧张，直勾勾地看着林南星。
　　林南星缓了会儿，抬眸注意到了霍德尔的情绪，他愣了愣。
　　霍德尔倚着墙的手无意识地刮着墙面，低声道：“我们和人类差不多的，和电影里那些反派不同。”
　　垃圾电影抹黑血族！
　　他垂着眸子，嗓音低低的，说完过了好一会儿，眼睫微微颤动，飞快地看了眼林南星，又飞快地挪开。
　　林南星莫名地觉得霍德尔这紧张的小模样……有点可怜兮兮的。
　　他想了想，轻声道：“你是不是在玩真心话大冒险？”
　　“那是什么？”
　　霍德尔一脸迷茫，随后反应过来，对方大概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什么的。
　　他抬手开灯，走到林南星床边，认真地说：“我没有开玩笑。”
　　说完，霍德尔握住林南星的手，放到自己死寂的胸口：“我说的是真的。”
　　霍德尔穿的是一件单薄的衬衫，林南星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掌下结实的肌肉、冰凉的触感……
　　感受受了会儿，林南星觉得霍德尔的身体有些变化。
　　好像霍德尔的身体没有之前那么冰凉，多了点人类的温度。
　　是错觉吗？
　　霍德尔看样子是要让他深刻地体验一下吸血鬼的体温，迟迟不松手，林南星眨了眨眼，开始和小E聊天：【霍德尔……为什么这么突然地主动掉马？】
　　小E淡定地说：【可能是想让你了解一下他。】
　　林南星更疑惑了：【为什么让我了解他？】
　　捕捉到霍德尔某个不可告人的念头，小E沉默了。
　　【我姓霍？名德尔？】
　　【自己去问他。】
　　林南星看向霍德尔，他还在紧张，眼底还浮上了一抹担忧。
　　作为主动掉马的吸血鬼，居然比他这个人类反应还大。
　　霍德尔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表情严肃：“我们也不吃人的。”
　　林南星怔了怔，半晌，轻笑道：“嗯，你们喝血。”
　　霍德尔继续解释：“我们不会为了这个伤害人类……”
　　“我、我不喝血也没关系的。”
　　说着，他余光瞥见林南星手腕被他握得泛起了红色，连忙缩回手：“我、我们血族，力气有点大……”
　　“不痛的。”
　　林南星笑了笑，反过来安慰霍德尔：“我这个人类皮肤比较薄，稍微碰一下就会变红，和你没有关系。”
　　“嗯……”霍德尔皱着眉，往后退了一步。
　　注意到他的行为，林南星没有收回手，而是侧了侧手掌，摆出一个握手的姿势：“那么重新认识一下。”
　　“你好，我是你的人类室友，林南星。”
　　良久，霍德尔才回过神，小心翼翼地抬起胳膊，握住林南星的手：
　　“你好。”
　　“我是你的血族室友，霍德尔。”
　　他撩起眼皮，深色的眸子亮晶晶的，紧张的情绪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是溢于言表的喜悦，如果吸血鬼有尾巴的话，肯定已经在疯狂摆动了。
　　林南星微仰着头，心底软乎乎的。
　　怎么这么好哄呢……
　　一分钟……
　　两分钟……
　　不知道多久过去了，林南星举得手都酸了，霍德尔都没有松手，保持着最初的姿势握着。
　　林南星打了个哈欠，眼眶蓄满了泪水。
　　他慢吞吞地说：“不早了，你不睡吗？”
　　霍德尔抬头挺胸，继续让对方了解自己：“血族不需要睡觉。”
　　慕了……
　　林南星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幽幽提醒道：“人类需要睡觉。”
　　霍德尔手僵了下，立马收回手，头也不回地往外走：“那你早点睡。”
　　“晚安。”
　　“晚安。”
　　林南星又打了个哈欠，往下一躺，沾到枕头便陷入了香甜的梦乡。
　　他睡得香，另外两只在校外玩耍的吸血鬼连夜冲了回来，溜门撬锁直接上楼，跑到正在玩游戏的霍德尔面前。
　　“林、林小少爷知道了？”
　　霍德尔敷衍地嗯了声，继续玩游戏，操纵马里奥踩在小乌龟上。
　　简至轩和卢克对视一眼，想问霍德尔是怎么暴露的，又不敢问。
　　两吸血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还是卢克上前一步，凑到霍德尔面前，小声问道：“爷，我们需要做什么吗？”
　　霍德尔手顿了顿，马里奥被来回滚动的乌龟撞死。
　　他放下游戏手柄，掀了掀眼皮：“有。”
　　简至轩掏出手机，准备好联系人，随时换个身份。
　　霍德尔缓缓道：“你们俩个记得好好表现。”
　　刚哄好的小麻烦精，不能再被吓到了。
　　* * * * *
　　第二天
　　起床铃声响起，林南星艰难地起床，昨晚睡得太晚，早上根本起不来。
　　洗漱完走出洗手间，霍德尔已经站在门口等他了。
　　十二月天气转冷，林南星穿上了加绒卫衣，见霍德尔只穿了件秋季的薄衬衫。
　　脑子一冻，他差点问“你不冷吗”。
　　他没有说出口，但霍德尔注意到了他的神情，对林南星说：“不冷。”
　　年轻人很多都要风度不要温度，霍德尔穿得少并不奇怪，林南星没说什么，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周一的同学们还沉浸在快乐周末的余温中，在教室叽叽喳喳跑来跑去。
　　众人聊天的话题中心依然是周末出现在学校附近的影帝。
　　“卧槽，什么？！”
　　“我他妈后悔死了，早知道就留校了。”
　　“我这周都在赶作业，连微博都没刷。”
　　“嘿嘿，我看到了，我还要了签名。”
　　…………
　　走一步就能这个演员的名字，霍德尔不想听见都难。
　　想起昨晚林南星说的更偏爱这个演员的长相一下，霍德尔的脸色就差了下去，阴沉沉地盯着课本。
　　“老詹，你穿这么少不冷啊。”
　　“我身体好，不觉得冷。”
　　詹明志说完，对上了霍德尔的黑脸。
　　他脚步顿住了，俯身至霍德尔耳边，用最低的声音问：
　　“霍爷，你是不是冷啊？”
　　教室的门窗都开着通风通气，冷风一吹，那几个要风度的同学开始瑟瑟发抖。
　　霍德尔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林南星，沉着脸说：“多谢关心，我不冷。”
　　詹明志：？？？
　　不小心听见的林南星：？？？
　　詹明志缓了会儿，从裤兜掏一片暖宝宝，继续小声道：“冷的话可以用这个。”
　　他整了整自己的衣领，行走多年靠的就是这个。
　　霍德尔没看是什么东西，但是别人主动送自己礼物，他就得礼貌地回一句：“谢谢。”
　　“不、不客气。”詹明志结结巴巴地说完，看向林南星，用眼神问他霍爷今儿怎么回事。
　　林南星摇摇头，他也不知道。
　　他歪头看着霍德尔，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霍德尔的背脊挺得更直了，他缓缓翻开书本，甚至认认真真听了两节数学课。
　　王正信都惊了，上课期间频频看过来，下课的时候还故意在教室逛了一圈，想看看霍德尔到底想做什么。
　　他在边上站了好一会儿，霍德尔撩起眼皮看他：“老师。”
　　王正信虎躯一震，这好像是霍德尔第一次喊自己老师。
　　他缓了会儿，挤出笑容：“霍……同学，有什么问题吗？”
　　霍德尔指着课本的例题，一板一眼地说：“这道题目我上课没听懂。”
　　王正信惊呆了，以为霍德尔要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忙不迭地给他讲题，掰开了揉碎了讲，上课了都让同学们看书，他给霍德尔讲完这题再说。
　　“……懂了吗？”
　　“懂了，”霍德尔皱着眉头，表情仍然不怎么好看，“谢谢老师。”
　　王正信深吸一口气，半晌才说出话来：“不、不用谢。”
　　说完，他也看向林南星，想知道霍德尔吃错什么药了。
　　林南星眨了眨眼，和王正信同款茫然。
　　和王正信不同的是，他已经有点习惯了霍德尔的不对劲，以及他不对劲会导致的骚操作。
　　回想起他之前的几次骚操作，林南星主动戳了戳霍德尔的手臂，开门见山地问：“怎么了？”
　　霍德尔板着脸，放轻语气：“我们血族，都是遵纪守法的假公民。”
　　“你、你不用害怕……”


第53章
　　“你、你不用害怕……”
　　霍德尔抿着唇, 眼睫微微颤动，深色的瞳仁像玻璃珠子似的，牢牢地注视着林南星的眼睛。
　　林南星怔了会儿, 眨了眨眼，这才注意到霍德尔的衬衫纽扣都系到了最上的一颗, 平时懒散撩到胳膊的袖口也规规整整地放下, 系上了扣子。
　　一副好学生的模样。
　　林南星弯了弯唇, 笑道：“我不怕。”
　　你别慌。
　　霍德尔嗯了一声, 言行举止间依旧带着丝小心翼翼。
　　不知道霍德尔是怎么看出他害怕的, 林南星无奈地笑了下, 开口道：“对我来说，你先是霍德尔, 接着才是其他身份。”
　　“我不介意你是人是鬼是妖, 更不会因为你别的身份害怕你讨厌你……”
　　这话说出来, 两人都愣住了。
　　霍德尔心尖一颤，一股暖意自心底升起, 流淌至全身上下，他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地板都变软的，双脚这么放着，似乎踩在云上，陷了进去，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小麻烦精这、这也太会说情话了。
　　还没在一起就这样，那、那谈恋爱之后还得了……
　　想着，霍德尔更飘了。
　　不止霍德尔被这话弄得恍神了, 说出这话的人自己也惊到了。
　　林南星怔怔地看着桌面。
　　刚才那话, 第一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第二句却不是。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说出来的，就那么自然而然，顺嘴说了出来。
　　还有那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几个字。
　　害怕你讨厌你、不喜欢你……
　　林南星垂下眸子，有时候无意识说的话或许就是埋藏在心底的话。
　　恍神的时候，时间过得飞快，三节课转眼结束了。
　　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冬天的体育课可以晒太阳，平时不乐意去上课的Omega们都笑嘻嘻地出了教室。
　　林南星走到二班，温玚病殃殃地走到门口，捂着口鼻道：“我有点感冒了，你别过来，小心传染给你。”
　　林南星皱了皱眉：“药吃了吗？”
　　“吃过了的，”温玚眯着眼睛，哑声道，“我不去上体育课了，在教室睡一会儿。”
　　“你记得晒晒太阳，离某些人远点……”
　　温玚念叨了好一会儿，眼看要上课了，才让林南星快去操场。
　　林南星点点头，刚下楼，没走几步路，一旁响起卢克的声音：“等一下！”
　　他侧身，只见卢克两步并做一步，冲到他面前，俯身捡起地上的玻璃碎渣。
　　“地上有玻璃。”
　　卢克说完，简至轩又冲了过来，上下打量林南星：“哪来的玻璃渣渣？！”
　　“林小少爷你没事吧，没扎到脚吧，没刮破鞋子吧，没……”
　　林南星：……
　　怎么回事？
　　卢克和简至轩都被霍德尔带的奇奇怪怪的？
　　霍德尔走近后，卢克献宝似的对他说：“爷，您看，我捡到了危险垃圾。”
　　霍德尔应了一声。
　　简至轩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个透明小塑料袋，小心翼翼地把玻璃碎片装进去：“霍爷，我这就告老师去，有人乱扔危险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