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对付叶无问这样的人……她要打起百分百分的精神。
　　天，她当然会害怕哪天叶无问会带突然带调查局的人前来抓捕自己，所以她才选择了靠窗的位置，事先将几个关键入口的视角综合起来，汇聚进入她戴的美瞳里面，时不时看向窗外或者低头便可以偷偷打开虚拟投屏观察一下。逃跑路线也预先规划好了，她选择在闹市区见面不是没有理由的，最好的藏身之处从来不是荒郊野外，而是人群最多的市区，乌泱泱的人山人海是天然的掩护。
　　叶无问从来不是省油的灯，上次当虞音抓住一对以抢.劫为生的男女情侣进行直播审判时，是叶无问观察出了视频中的环境锁定了她的活动范围。
　　那该死的水泥材质……还有那门缝透出的微光……
　　一次不完美的审判。
　　足够让虞音耿耿于怀且铭记在心。
　　叶无问很优秀，看过她的履历的人都明白。十六岁就从帝军大特殊作战系毕业，每门成绩除了帝国政.治学以外都是满分。进入行政星的特殊作战部门后协助警方破获过很多大案子，选入调查局后做事一向以雷厉风行著称，职务像坐火箭一样，最后因为铲除反叛军在主星的地下组织“红光”，被直接任命为调查局行政最高长官，大概是跟警务系统的最高长官平起平坐的地位，而取得这一系列荣耀后，她现在也不过二十九岁。
　　至于她的出身，却被打上机密的标记……
　　举手投足透露的优渥……又是这样的晋升速度，加上虞音开了挂一样的读心术，早在第一次会面合作，她的出身就被虞音猜出来了。
　　——陛下名下两个皇子至今未有显赫功绩，他遗留在外的私生女血脉却如此优秀，优秀到都无法让人觉得嫉妒。
　　当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足够大时，人们只会崇拜，将她作为标杆。
　　大公们都知道她的出身，而平民则将她当成了普通人逆袭的标杆。
　　在遇到虞音之前，叶无问从来都没有感受过受到挑战的滋味。她甚至不知道当第二的感觉，她没有竞争对手，短暂地拥有敌人，却又很快被她解决，每次竞争和测验，不过是在刷新她自己遗留的最高记录。
　　……
　　虞音回家时，大门外的哨岗亭里，宋颖还坐在那里和其他卫兵聊天，见到虞音回来，站起身跑过来想帮她拿起手上的毛绒兔。
　　“小姐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宋颖陪她走了一段路。
　　“长官给我放了假。”虞音摇头拒绝了她的好意，“我拥有了自己的休息室。”她低声问道，“我姐姐在家么？”
　　“大人上午出去了一趟。”宋颖如实告诉她，“陛下的召见。大人回来时心情似乎不太好。”
　　虞音一想到虞箫心情不好，原本愉快的心情一下子也抑郁起来。
　　虞箫脾气不太好，到时候遭殃的还是她自己。
　　虞音决定先发制人，走进客厅就提高嗓门喊道：“姐，警署给了我一间私人休息室。我今天去家具市场想买一些东西，明天就会送上门来。你猜我还淘到了什么？！”她拽着绒毛兔的耳朵笑嘻嘻地提在身前，站在虞箫面前，阻挡住她看着屏幕的目光。
　　“这是……”虞箫皱起眉，开始思索，她试探道，“长耳？”
　　“长耳二号。”虞音将绒毛兔放在沙发一边，“之前那个被我剪坏了。”她手一摊。
　　这句话好像触及了某个点，让她的记忆一下子涌上来。
　　在大部分时候，爸爸妈妈都是很忙的，即使他们都在家。爸爸也会待在实验室，妈妈则会审批领地的大小事务。但有一次，他们全部挤出时间，陪小音去了游乐园。
　　爸妈对小音总是很纵容，她是姐姐，自然要让着妹妹，何况……小音确实身体不太好。爸爸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要保护好妹妹”。那次小音还在和她闹脾气，可还是邀请她去了游乐园，让她买了那只长耳兔。
　　小音从来不记仇。虽然生气时候会口不择言，赌咒发誓以后再也不和她主动说话，可每次过了一夜，她喊她起床时候，却会被抱个满怀。
　　“姐姐抱我起来。”她总是奶声奶气地对自己颐气指使。
　　她会轻轻将小小的妹妹抱起来，看着她因为偷偷哭了一晚上而变得红通通的眼睛，却装作没事人一样伸出小手摸自己衣服口袋找糖。
　　她喜欢她身上的气息。
　　这说起来真的很变.态。
　　或许Alpha的姐姐和Omega妹妹理应保持距离。
　　但她们早就习惯了彼此相互依靠。
　　“小音长大后想做什么啊？”她曾在一个寻常的下午问过妹妹。
　　这真是个百问不厌的问题。答案也可以千奇百怪，从科学家到将军应有尽有。
　　“我想……”小音勾着她的脖子，一边努力思索梦想这个宏大的主题，一边响亮地在她的脸颊亲了一口。小音那时候很爱哭，尤其是在她被坏人绑.架前，遇上点事都会哭得背过气去。
　　“我长大了想做姐姐的新娘子！”小音的眸子清澈纯净，不带有丝毫欲念，坦率地表达她对姐姐的喜爱。
　　“没有人会想嫁给自己姐姐的。”虞箫笑着说。
　　童言无忌。
　　“我想！”小音皱着眉头，她太过执着于这个理想，以至于被拒绝后，很快红了眼眶。
　　虞箫温柔哄她道：“那小音快快长大，长大后就做姐姐的新娘。”
　　收到满意答案的小音破涕为笑，又亲了她一口。
　　寻常夏日，蝉鸣聒噪，不知何夕。


第27章
　　虞音忙了一天，精神已经变得十分疲惫，但为了不让姐姐起疑心，强打起精神窝在沙发上追着最近大火的连续剧。
　　剧里的女主角正被爱人背叛，梨花带雨地跑到酒吧借酒浇愁。
　　屏幕里哭得撕心裂肺，但这并不能打动虞音。她在暖洋洋的温度中打着哈欠就差蜷缩起身子好好睡一觉了。
　　虞箫倒是十分清醒，从冰箱里取出一罐冰镇啤酒在她身边坐下，惬意地靠坐着，右腿叠在左腿上。这部剧虞音每晚都在补，她也跟着看了好几集。
　　虞音揉着眼睛，伸手半路抢走虞箫手中的啤酒，喝了一口。
　　虞箫冷不丁被她截了胡，也不恼，笑着问她：“要我去帮你拿一罐么？”
　　虞音被她温柔的笑容弄得有点害羞，左顾右盼地将目光瞟到其他地方，轻轻推她道：“别看我，我脸上没有剧，我也不是女主角。”
　　虞箫轻笑，揽过她的肩头，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口。
　　虞音有些郁闷。觉得此刻的姐姐实在让人心动，让她脸颊都发烫，脑子烧得晕乎乎的，失去思考的能力。
　　“那个……宋颖说今天陛下召见你了？”虞音按捺不住好奇，嘀咕道。
　　“嗯。”虞箫回应她，“说了一些公事。下午会谈时认识了一个很优秀的同僚。”
　　“很优秀……”虞音撇嘴道，“我都没见过你夸过人。她是谁啊？”
　　“调查局的叶无问，你应该听说过她。”虞箫告诉她，“一个实干家。事实上，如果她不是私生女的话……应该是皇位的最好继承人。”
　　——不仅听说过，还很熟。
　　虞音腹诽着，瞪了姐姐一眼：“原来你又去相亲了。”她把头一扭，屏幕上女主的朋友已经将烂醉如泥的女主背回家，“你不喜欢秦璐，所以拉我去当挡箭牌，现在叶无问你却对她这么夸她……你都没这么夸过我！！”
　　“我去睡觉了！”虞音大声宣布道。她越想越气，这女人怎么做啥都这么专横！实在太过分了！
　　虞箫讶异地看着她，侧身问她道：“怎么了？我说错什么让你不高兴了？”
　　虞音不理她，嘟囔道：“你去陪优秀的叶无问吧，不用陪你啥都不会还尽惹事的不优秀妹妹。”
　　虞箫定定看着她，看着虞音在她目光下白皙的面庞以可见的速度转红，她了然地点点头，自顾自给出了一个答案：“我知道了，你在吃醋。”
　　虞音正想溜走，听到这句话，脑子轰然一下，理智断弦，抓住沙发一侧的扶手，下意识夸张地笑道：“哈哈哈哈你别突然开玩笑啊！”
　　虞箫又笑，轻轻拉住她，灼热的鼻息吹散她的几根散发，让她的脸又烫又痒。虞音可以看见衬衫下精致的锁骨，薄唇抿起，似在思索了一会儿，嘴角又渐渐挑起一个温和的笑。
　　虞音目光闪烁，气势被压制住，干脆豁出去道：“是！我就是吃醋了！！我不想你跟别的男人女人太亲密！！”
　　虞箫低头笑。
　　虞音心里酸酸的，叶无问有多优秀她是知道的。这种人太能给她危机感了，Alpha和Alpha之间结合也不是什么特别罕见的事情，虞箫明面上就是个皇党，家中又没别的亲戚，和叶无问在一起的话，陛下光从政.治角度出发都会大力支持，甚至会给虞家很大的偏袒和好处。
　　摆了一张臭脸的虞音抱胸防御般看着她，光看着虞箫在那儿笑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当面摔门跑掉那是她小时候才会干的事情，她在虞箫面前僵着，一时间骑虎难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别闹了。”虞箫帮她散落的发拨到耳后，她还是那样温温柔柔，虞音一度觉得战争非但没有将姐姐变得激进，反而变得更加柔和，以往当她想更进一步时，都会被姐姐扎的鲜血淋漓。
　　虞音瞅着她，微卷的发尾在灯光下泛出一点柔和的光晕。
　　她说：“别闹了。”
　　虞音觉得五味杂陈，好像真的是自己在无理取闹，连带说话的底气都不是很足。
　　她遮遮掩掩说道：“我真的不喜欢……”她有点语塞，想不到该怎么表达自己的不喜欢。
　　这种微弱的抗议在虞箫面前仿佛一拳头打在了棉花里，没有激起半点涟漪。
　　不管她怎么抗议怎么露骨的表现自己的感情和依恋，眼前那个人都是这样宠溺包容地看着自己，不管她怎么挑衅惹事还是故意犯错惹姐姐不高兴，最后还是会得到她的惩罚和安慰。当她借机想说出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时，姐姐依旧如此。
　　——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虞音有些委屈，又有点气恼。
　　“去睡觉吧。”虞箫拉起她的手，“刚才就看你一直在打哈欠，今天逛街逛得累就早点睡。”
　　这种温柔可真伤人。
　　虞音跑去漱口，借着冷水粗暴地给自己的滚烫的脸降温。
　　虞箫在门口等她，客厅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又长又瘦，看上去心事重重，落寞而孤寂。
　　虞音鼻子又忍不住酸起来。
　　虞箫等她出来，嘴角牵起一丝很淡的笑，她抓着妹妹的手，带她回房间。
　　虞音快郁闷死了，想说话却说不出，她不信虞箫看不出来她的心事。
　　那个女人不是一向明察秋毫面面俱到的嘛！怎么可能感受不出、感受不到呢！她一定在装傻！！故意气我！！她这个懦夫！！
　　虞音拉起被子盖住身子，虞箫摸了摸衣兜，往里掏了掏，掏出两张游乐园的门票。
　　“最近新开了一家游乐场，我让人买了两张，你周末休息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虞音把脑袋闷在被子里不说话，闭上眼睛，有些喘不过气。
　　她最最讨厌虞箫逃避她的问题。
　　虽然……和姐姐一起坐旋转木马似乎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她干脆装睡，不吭声。
　　虞箫将票放在床头，将灯调暗，站在门口，轻轻说了一句：“晚安。”才把门关上。
　　虞音在被子底下睁开眼，在关门的瞬间，低低道：“晚安。还有……我喜欢你。”
　　一直都是。
　　说给自己听，也说给她听。


第28章
　　虞箫深吸一口气，就差一点点，她快要不敢直视那双真挚的眸子。
　　她不该这样……起码不该默许这种暧昧保留下来。最好的办法应该是当场拒绝，不给丝毫的幻想。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她可以骗虞音，但不能骗自己，她这个岁数……一直没有寻找伴侣，真的是因为没遇见合适的么？她甚至都是一直一个人默默隐忍着发.情期，从不勾三搭四，这可是现代社会！！
　　她还记得虞音的欲言又止，因为自己的一个小小举动都会面红耳赤，她甚至是享受的，享受自己可以轻易地引发虞音情绪的剧烈的起伏。
　　她喜欢她羞涩的样子，嘴角会情不自禁地扬起，连带眸子都在放光，希冀的目光，只要给一点甜头，便会幸福得不得了。
　　在未临星的那段日子，虞箫有好几个晚上都能梦见虞音。梦见她跟在自己的车子后面追着，嘴里喊着“姐姐姐姐”，直到她被绊了一跤，直到她实在是追不上了，直到她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反复做这个追逐的梦，然后等她想去找虞音时，她却找不到了。
　　她发疯了一般想找到她，将牧云星上下翻遍。
　　却还是没有找到。
　　她失去了母亲，失去了父亲，她只有虞音。
　　她不能连妹妹也失去。
　　天各一方的滋味太难受。她经历过一次后，就不想再体验了。
　　她甚至难以忍受虞音白天出去工作。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屏幕上陌生人嘻嘻哈哈的调.情只会让她的心情愈发焦躁，想必虞音曾经也是这样过来的。
　　她确实是个懦夫。
　　当面对这份感情时，她第一反应就是逃避。
　　这种爱太滚烫了，她不确定自己是否担得起、配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