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管这玩意叫神?[玄幻科幻]——BY:拾酒有词
拾酒有词  发于:2020年11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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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祈尤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
  他抬起自己的右手,盯着小指缠绕着的一线红痕,未不可闻地叹息一声。
  「以红丝为引,融骨血,淬魂之,汝中有吾,吾中有汝,缚命之。」
  沈鹤归当年为什么要给他这么一条红线呢,是怕自己为非作歹、祸乱天下吗?
  祈尤沉睡的时间太长了,他已经想不起大祭司将这条红线赠予自己时是什么样的神态,什么样的语气。
  他只记得,这条红线像是两个人之间的一条枢纽,一句暗号。
  闲来无事时,大祭司会坐在他的床前,教他怎么将花绳翻得利落又漂亮。
  厌倦功课时,大祭司会无可奈何叹息着解开这一条红绳,兜兜转转绕在玉雕似的手指上,与他幼稚地战个痛快。
  就连他殉身红尘之前,他也是温和地笑着说:
  【十一,等我回来,我接着教你。】
  祈尤盯着戒指似的红痕有些出神。
  后来他没有等到翻花绳的新玩法,也没有等到教他的人。
  他像是报复一样,将这根柔软的红线化作森森利器,三步杀一人,五步索其魂。
  ……这一定不是沈鹤归想看见的结果。
  祈尤放下手去不再看这一场兰因絮果,反而记起现世以来明里暗里的腥风血雨。
  以铜币为始。
  百姓以红线系发,以铃音传恨,在魂请庙中向他诉求。
  其中媒介正是铜币。
  肃佑宗为了请神沿着铜币方孔四角往里斜着刻出四条缝隙,需在祭台浸上足足三年的新鲜人血方才造成特殊的“请神铜币”。
  但这种铜币在千年前的肃佑之变后已经被朝廷统一销毁。
  世上现存的铜币寥寥无几,九局所说的“新活儿”是别有用心的人东施效颦另造的。
  ——这批人就是噤派。
  按照金鱼精杜答与鲛人所说,他们的主子正是今天得以一见的顾不鸣,那顾不鸣是噤派首领的可能性可以说是非常大了。
  ……顾不鸣想要靠怨气做什么呢?
  他另造怨尤神又想要做什么呢……
  单看“怨尤神手办”身上的怨气而言,已经超脱了妖物的范围内,倘若顾不鸣真的想要登峰造极,唯有以神造神。
  祈尤蓦然想起在罗姗家时听过的新闻。
  沈沽山塌方。
  祈尤沉吟半晌,伸长手臂捞过手机,从为数不多的微信联系人中找到挂着的花好月圆头像戳了进去。
  他才按住语音键,蓦地身形一顿,往厨房瞥了一眼。
  目光所及之处是摆在案板上的食材,锅中徐徐升起的雾气以及陆忏忙上忙下的身影。
  祈尤神情微妙,再垂下视线时,伸长了拇指打字。
  他另一手捞过吃了一半的梨子咬得直流汁水。
  唉我真是为家付出的居家好男人。
  他对着花好月圆头像单刀直入一句话:
  【顾不鸣是夫蜀养的鸟。】
  【青鸾。】
  他眼巴巴看着对面“对方正在输入”像是在跳绳,突突突闪了好几次,半天只憋出一个字:
  【啊】
  祈尤:“……”
  您是归西了吗?
  “小公主,我放在这的梨你看见没有?少了一只。”
  您可真他妈小肚鸡肠,一只你都能看出来。
  祈尤翘着脚,面不改色握着梨说:“我吃——”
  “我还没洗呢——你刚刚说什么?你什么?”
  祈尤:“……”
  他面无表情把梨扔进垃圾桶里,“我艹。”
  陆忏:“……”
  他好气又好笑,“你到底看见了没有。”
  “不知道。没看见。滚。”
  所以爱会消失对吗。
  这夜里的时间流逝得更快一些。
  宛若捧在手中的泡沫,小心翼翼却终究逃不过湮灭。
  祈尤吃饭时仍是话少吃得多,听到陆忏偶尔的促狭调侃时会面不改色在桌下一脚踢过去,与平常无异。
  但在某一个时间段,却比往日更热情。
  帘布挡住窗外令人羞怯的月光,床头点着一盏昏黄的小灯,暗影绰约、浮香朦胧。
  陆忏眼底沁着笑意,抬手拂去祈尤额前被细汗濡湿的头发,嗓音低沉嘶哑,拂过耳畔时仿若电流穿过脊髓,“今天这么热情啊……”
  他指了指自己脖颈上一点红痕,若有似无笑了一声:“这个让别人看见怎么办?”
  其实他根本就不在乎有人看见,甚至巴不得把这段恋情公布天下,只不过想要逗逗祈尤,“小猫挠的?”
  祈尤回以冷笑,“那要看你怎么定义我们这段关系了。”
  陆忏意味深长哦了一声:“你就不怕别人误会?”
  “误会?”
  祈尤的声音同样嘶哑,他跨坐在陆忏的腰腹,居高临下审视他,眼梢仿若胭脂一般的红。
  他忽然俯身盯紧他的猎物,含着笑意问:“我们是误会么?”
  他的目光挑衅,行为又主动。
  陆忏暧昧的气息逐渐逼近,凑近他的面颊,笑声格外低沉:“乖孩子……”
  他的手沿着祈尤的腿一路抚摸上去,也不知道摸到了还是握到了哪一处,听得上头闷闷哼了一声。
  “抖什么?”陆忏揽住他的肩膀,伸出舌头在他耳廓湿漉漉舔过,语气下|流:“发/育得很好啊,我的小公主……”
  祈尤:“……”
  他的态度再也硬不起来了,某一处却是兴致勃勃,令人羞耻。
  唉。到底是栽了。
  ……
  第二天天明时,祈尤靠在床头懒洋洋地支着下巴看他:“有工作?”
  陆忏转过身正对着他换衣服,“嗯,今早老沈让我去隔壁市郊外考察。……可能要去两三天,想跟我一起么?”
  祈尤打了个呵欠,一副身心俱疲的姿态回绝了他。
  陆忏穿上外套,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
  “晚上……我赶回来给你做饭。”
  “不用。”
  祈尤眼神都不给他一个,贵妇人似的翻开放在窗边的书,“快滚。”
  陆忏为自己的婚后生活卑微地位叹息一声,嘱咐他厨房有准备好的早餐、沐浴间有烧好的洗澡水,这才放心地离开。
  才迈出家门一步,右眼皮忽然没来由地跳了两下。
  陆忏下意识抬起手轻揉右眼,余光瞥见隔壁围栏上坐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
  他看上去傻呆呆的,脏兮兮的双手抱着皮球,如果他还在人世的话,估计淌了鼻涕都不知道伸手擦一擦。
  但小男孩一见了陆忏,登时笑开来,叫道:“陆哥哥。”
  陆忏应了一声。
  男孩嬉笑着说:“陆哥哥,我昨天看见你院子里……有一个好漂亮的人。”
  陆忏闻言脚步一顿,勾了勾唇角说:“嗯,他脾气很坏,不要吵到他。”
  男孩捂住嘴巴,皮球噔噔地砸下来,他还是先点点头应答了才抻着脖子眼巴巴瞧着自己的球。
  陆忏心情颇好,轻抬指尖,那颗皮球嗖地一声飞回男孩的怀里。
  他在祈尤的视线中逐步远去。
  祈尤从窗台上慢悠悠地走下来,摸出手机给“花好月圆”的头像发去一条消息:
  【他走了。我现在过去。】
  ……
  黑猫卧在少年的肩头,双目澄澈,瞳孔细长如针,颇有几分诡谲。
  它竖着生着七道红痕的尾巴,做出一副嘲弄又挑衅的姿态。
  而他的主人不遑多让。
  他单单是无言地坐在沙发里都自带着“熟人勿近,生人去死”的气场。
  祈尤拂去臂上莫须有的灰尘,顺势伸出右手臂,直到对面的人面前,面上的神态有几分嘲讽。
  “劳烦,把你徒弟设下的这条红线,暂时给我拆了。”
  坐在他对面的人沉默地盯着他的右手半晌,一张素来含着和蔼慈祥笑意的脸从阴翳中慢慢抬了起来。
  “沈玄局长。”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过渡章,明天开始正式走第三部 分的正线剧情,也快要接近尾声(三十章?)啦。感谢在2020-09-23 19:32:42~2020-09-24 17:16: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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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旅途
  这天是个阴天,乌云雾蒙蒙拢着城市,不多时便是细雨绵绵。
  打湿头发与衣物,软趴趴地贴在身上,流浪于在人潮拥挤,更像是一场无妄之灾。
  祈尤到达火车北站已经是上午十一点钟,他站在人群中央,穿着干净的卫衣与牛仔裤,看上去与普通大学生无异。
  车站显示屏的红光映在他的侧脸上,揉进澄澈的眼眸中。
  略显冰冷的电子音再一次响起,提示下一班车即将出发,没有检票的乘客注意时间。
  祈尤插在口袋里的手攥着沈玄伪造的妖族身份证与火车票,另一只手拉了拉口罩,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显示屏上鲜红的字幕。
  话说回两个小时前九局局长办公室。
  红线从他的手指上解开,仿若游鱼摆尾,钻进了他的袖管里。
  祈尤垂下衣袖遮住自己的手腕,面无表情说:“你早知道陆忏就是沈鹤归,为什么不告诉他。”
  坐在他对面的沈玄合掌收拢拆解之术,一时间神色像是老了二十余岁。
  他沉沉地叹息,苦笑着说:“怨尤神大人,过去的事,何必还要他再经历一遍呢。我也不想……他再恨我了。您能理解我吗?”
  祈尤虽说不憎恨他,但也并不怜悯他。
  他随手将递到面前的手机、身份证与火车票塞进口袋,面不改色说:“你争取多拖陆忏一段时间。”
  昨天晚上两个人都有意把“电量”充的很足,可以挺个两天左右,但保不齐陆忏今天杀回来,中途发现小公主跑路了,备不住要当场杀人。
  祈尤将自己的原配手机取了出来,利落地拆下手机卡,与手机一起摆到桌上推到沈玄面前,“劳烦寄存。”
  他没有与人多费口舌的意思,说完这句话半垂下眼帘,转身欲走。
  沈玄不自觉挺起脊背,望着他离去的眼神透出苍老无奈之色。
  他长叹一声,恭敬地开口:
  “恭送神明大人,愿您此去万事胜意——”
  车站里的人群熙熙攘攘,大多人手提着大包小裹,神色匆匆,步履忙忙。
  四五十岁的中老年人比一些年轻人更有冲劲儿。
  祈尤被行人撞了一下肩膀,下意识抬眼看过去。
  撞了人的估计跟他是同一趟列车,拎着两个鼓鼓囊囊的行李包,先把其中一个往肩膀上一甩,另一个倒腾到另一只手上去。
  男人活动着被勒得充血的左手,讪笑说:“哎呀妈呀,不好意思啊,小老弟。”
  祈尤:“……”
  “哎妈,你也这趟车啊?”
  男人看面相应该是三、四十岁左右,一笑起来嘴角要咧到耳根去,可以说是相当自来熟了。
  祈尤还是头一次被人搭话,下意识想照照镜子看一下自己的绝缘脸。
  他不回话,男人也不觉得索然无味,反而呲牙一笑说:“那太好了,老弟你坐哪呀,我坐55号,咱俩万一挨着呢,我带了烧鸡,可香了呢。”
  祈尤:“……”最好不要坐一起吧。
  他面无表情说:“不会那么巧。”
  说着反手从口袋里抽出自己的车票。
  加黑加粗的“56号”。
  祈尤:“……”艹。
  他面不改色把车票又塞回去,毅然决然往回走去。
  “哎哎哎,大兄弟从这回不去啊,都检票了,你干啥去!”
  “……”不干什么,我退票,我走着去目的地。
  火车座位是三人的,祈尤坐在中间,像是一座会喘气的墓碑。
  他心里暗暗给订票的沈玄又掺了一笔。
  右边坐着的是一位六旬老太,左边靠窗的则是那位操着一口东北腔调的大叔。
  祈尤拉着一张驴脸想要就地回魂请庙去。
  火车里依旧拥挤,坐着的、站着的人大多都透着不可言说的疲态。
  有人抻着脖子顶着头说话,小孩子止不住地啼哭,家长无奈又宠溺地劝哄,声音揉在一起便闹闹哄哄,让人心里烦躁。
  祈尤对面的座位也有一个孩子,但还很小,被女人抱在怀里吸吮着大拇指,黑豆似的眼睛好奇地看着车厢。
  他不喜欢小孩子,只瞄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他身边的五旬老太握着智能机,老花镜后的双眼需要迷成一条缝隙才能勉强看清手机上的字。
  她轻轻叹一口气,颤巍巍将手机伸到祈尤身侧:“小伙子……你帮我看看,我这怎么没有声音啦?是不是坏啦……”
  祈尤先是茫然,再是错愕。
  他怀疑自己出厂设定的屏蔽系统是不是真的坏了。
  他伸手也不是,不伸手也不是。
  幸亏旁边的东北大叔特别自来熟,笑呵呵地说:“哎,大妈,您哪的啊?拿来,我给您瞅瞅。”
  老太没听清他前面说什么,只听到后面一句“给您瞅瞅”,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把手机递到他手上去,嘟嘟囔囔念叨着说:“人老啦,越来越跟不上时代了,看字都是看不清的。这手机呀,还是儿子给买的。”
  大叔轻车熟路检查着她手机页面的显示标志,热络地说:“那您这次是要去儿子家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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