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小时候,我偶尔会看到幻觉。”白枳说,“像我这样的小孩,总是分不清梦跟现实,因为我看到的景物是如此的诡异,跟梦中诡状异形的场景没有任何区别。我有时候会想,说不定我遇到李轻舟的事情是我的一场梦,是一场幻觉。醒来以后,说不定我才会发现,那天我在太阳下遇到的那个小孩,他只是从我的身边路过,没有为我驻足过。但是因为我见了他一面,所以梦到了跟他以后的一切。”
李轻舟躺回椅子上,手紧紧抓住他,“我也是。”
“嗯?”
“像我这样的人,怎么会遇到白枳这样的人,这一切,一定是一场梦。”李轻舟望着天空,“等北方最亮的一颗星星燃烧殆尽的时候,说不定我就会醒过来,然后被妈妈告之,我睡了许久。”
白枳回头看他,巧笑倩兮,“如果你醒来的话,就来找我吧。”
“傻瓜。”李轻舟轻笑,“我已经长大了,可以分清梦跟现实。”
白枳用力抓住他,然后一口气喝干杯子里面的酒。
李轻舟发现自己手中的那只手渐渐没有了力气,李轻舟转头,白枳躺在地板上睡着了。
白枳睡得太沉了。
他睁开眼睛。
他的双脚没有知觉,他愣愣的低下头。
白枳看到了轮椅,他坐在轮椅上。
绿草沾着水珠,旁边是喧哗的声音,原来是工作人员正在搬家具,上面都是他的画作。无数的画,持续不断地从运输车上下来。
他想起来了,他的妈妈在今天把他送来苏南,为了让他逃避在城北的一切。
白枳今年十一岁,正在经历痛苦的事情。
他的眼泪从眼眶里掉下。
一颗又一颗,像是珍珠一样砸下。
人们是否没有眼睛,人们是否没有耳朵,抑或是人们是否没有一颗心。
为何没有人发现他在哭泣,为何没有人来到他的面前。
这悠长的岁月,他这一生要如何度过?
白枳眼前的一切快要变得朦胧。
就在这时,前方的巷子口,传来了脚步声。一点一点,在往这边靠近。
白枳似乎预知到了某事,他瞪大眼睛,望着前路。
那里跑来了一个小孩,他肮肮脏脏,他狂妄自大的眼神不曾有过畏惧的情绪。他在跑过来,朝白枳靠近。
白枳看着他。
他跑过来了,才看到了被货车的阴影挡住的小孩,他也看了白枳的一眼。
地球的风流动着。
一秒钟的交汇。
随后,便是虚无。
他穿过白枳,跑走了。离开的脚步声就像是到来的脚步声一样,渐渐走远。
白枳一个人愣愣地坐在轮椅上,天上的太阳换了位置,灼热将他笼罩,他突然不能预想他漫长且乏味的一生。
“哒!”一朵花开的声音。
白枳睁开眼睛,呻/吟了一声。当他看清楚面前的东西以后,他无奈地瘫倒。
“李轻舟。”他有气无力。
白枳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噩梦了,因为李轻舟的睡相奇差无比,半边身体都压在他的身上,而且他的身体又热。白枳艰难地用自由的手将李轻舟推开。
等李轻舟躺在另外半边床上的时候,白枳才发现,两人的手紧紧握着,交汇的手指,戒指碰在一起。
他的左手戴着戒指,但是李轻舟戴戒指的手是右手。
白枳眯起眼睛想了想。
他昨晚果然是喝醉了,分不清左手跟右手,随便抓住了李轻舟的手,就给他戴上了戒指。白枳用力握着李轻舟的右手,将两人的手拉到他的眼前。两枚一模一样的戒指,属于一对交换了誓言的恋人。
白枳觉得神奇,“这样就算结婚了吗?”
“当然不算。”旁边闭着眼睛的人突然开口。
白枳吓了一跳。
李轻舟说,“还需要去扯证。”
“原来如此。”白枳趴在他的旁边,聚精会神地看着李轻舟。
他的眼眸中有星星,而星星总是明亮耀眼的。
李轻舟自然地跟他聊下去,“酒席办吗?”
“虽然我很喜欢你对着这个世界,向所有人介绍我,说这就是我的丈夫,但是我觉得多人的酒席,实在是吵闹,我不太喜欢,”
李轻舟睁开眼睛,“我也不太喜欢。”
白枳点头,“嗯。”
“我们可以叫来家里人,然后再叫上要好的朋友,简单办个仪式。”李轻舟建议。
“好。”白枳觉得也可以。
“那就这样吧。”李轻舟合上眼睛,“我再睡一下。”
白枳提醒他,“戒指戴错手了。”
李轻舟把两只手都递到他的面前。
白枳摘下他右手的戒指,换到左手的无名指上。
李轻舟将手放回去,大有即刻入睡的趋势。
白枳趴在他的耳边,犹豫了一下,小小声地喊他,“老公。”他的声音像是拉扯的蜜糖一样,又甜又腻。
李轻舟一下子就睁开眼睛,然后翻身压在他的上面,“我都说我要睡觉了,你怎么总是那么多事啊。”
白枳眨一下眼睛,他这一次是真的无辜,“我才没有搞事情。”
李轻舟笑嘻嘻,将人捞起来,然后交换一个吻,“你老公我小鹿乱撞。”
我问此间的岁月,是否才是真实的时光。
李轻舟跟白枳将双方的父母约出来吃一顿饭,简单表示了两人结婚的意愿。两方父母没有意见,并且迅速打开日历选日子。
“能跟悦溪成为亲家,我真是太高兴了。”白芙感动得快要哭了,她的儿子,居然都要结婚了。
黄悦溪看着白芙,宠溺地笑了笑,“这一定是一种神赐的缘分。”
川行止抽出一张纸巾,动作轻柔地给老婆擦眼泪。
白芙还在哭,她这副模样实在是少见。
“鼻涕也擤一下。”川行止拿着纸巾放在她的鼻子下面。
“呼。”白芙用力。
“脏小鬼。”川行止推了一下眼镜,温柔地笑了。
白芙觉得她只是太高兴了。
白枳不想要邀请太多人,但是他又想要把自己跟李轻舟要结婚的事情宣布出去,于是乎,他约余秋舫跟沈林出来吃了一顿饭。白枳直接跟余秋舫说,“帮我发个朋友圈什么的,祝福一下吧。”
余秋舫在吃肉呢,“着急什么啊,你结婚当天我再发。”
“唔。”白枳盯着余秋舫的头顶。
余秋舫头顶一凉,他立刻表示,“我等会就发。”
在余秋舫的大力操作下,他们的小学同学、中学同学、高中同学都知道白枳跟李轻舟要结婚的事情了。
白枳满意了。
李轻舟:“……”
白枳问:“你有意见?”他挑眉,威胁意味满满地看着李轻舟。
李轻舟摇头,“不是。”他就是觉得这个男人比自己想象中要虚荣太多。
其实李轻舟刚好在今年毕业,结婚的日子就定在他毕业后一个月的日子。
李轻舟毕业的时候,白枳专门去送花。
他戴着跟李轻舟一模一样的戒指,抱着一束红玫瑰站在人群中,引来许多关注。
当李轻舟朝他走过去的时候,众同学表示心碎。
因为两人明确不想要办太大的仪式,所以白芙就敲定包下了一个临海的小岛,叫上熟人,在上面进行简单的结婚仪式。
李轻舟的笑容勉强,这样叫做不办太大吗?
白枳听到李轻舟的疑问,决定从人数上面缩小规模,首先,不用请不认识的主持人。
主持人由李子勋担当。
李子勋一开始表示很为难,“老板,我没有做过婚礼的主持人,恐怕无法胜任。”不能做的事情就是不能做,不能因为对方是自己的老板,就畏畏缩缩。
白枳微笑。
李子勋最后还是答应了走出尝试的第一步,不为别的,因为白枳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伴郎找了余秋舫跟沈林。
因为相同的职位,余秋舫某天下班还去沈林工作的地方接他,两人对了一下流程。
“你晚点还要忙吗?”余秋舫想去喝杯酒,但是没有人陪,于是他想要邀请沈林。
“今晚不忙。”沈林翻着菜单,“明天没有空。”
“明天有什么要忙的?”余秋舫好奇。
沈林淡定地回答,“相亲。”
余秋舫:“嘁!”
沈林的家境不错,余秋舫在高中的时候去过他家,发现沈林的父母,一个是Alpha,一个是Omega,是典型的家庭构造。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还不错,沈林跟他透露过,他们的父母有点Alpha崇拜倾向,生下他是个Beta的时候,有点失望。他们帮他安排相亲,对象都是Alpha。
“就算不跟Alpha结婚,你本身都足够优秀了。”余秋舫真是不懂他,“你都没有想过反抗的吗?”
沈林说实话,“我不是很介意,相亲就相亲,对象是Alpha就Alpha。”
余秋舫跟他开玩笑,“你的爸妈能找到那么多女Alpha跟你相亲吗?”
“女Alpha的数量确实少,所以他们还帮我安排了男Alpha。”
余秋舫差点喷了,他放下水杯,望着冷漠的沈林,“你……一点都不介意吗?”如果他想的没有错的话,沈林跟Alpha在一起,不论男女,他都是要被……进入的那一个。
沈林看完菜单了,“我点好菜了,轮到你了。”他把菜单给余秋舫,顺便回答他的问题,“我不介意。”
“真的假的?”余秋舫觉得不可思议。
沈林推了一下眼镜。
余秋舫还在震惊,“真的假的?”他身边的朋友藏龙卧虎,只剩下他一个人过于普通。
“真的,你快点点菜吧,不然没有多少时间去喝酒了。”沈林告诉他,“我明天要出门,今晚必须要早点回去。”
余秋舫摊开菜单,“说起来你也很优秀,考上的学校很好,现在还在有名的律师事务所实习,家里有钱,为什么还要相亲?日常生活中,应该也能交到男女朋友吧。”
沈林一脸疑惑。
余秋舫一脸奇怪。
沈林继续疑惑,然后摇头,“没有那样的事情。”
“敲!”余秋舫激动,“都叫你跟我一起去联谊!”
沈林的嘴角抽搐,“谢谢你的好意,然后请你快点点餐。”
余秋舫低下头,碎碎念,“明明一定有这样的事情,一定是因为你根本就没有在意。”
沈林推眼镜,“不关你的事。”他才不想要被一个现充嘲笑。“说起来,最近没有看到你交女朋友。”
余秋舫自抱自泣,“毕业太忙了啦。”
沈林笑了,“加油。”
余秋舫看着他嘴角的笑容,郁闷地低下头。
李轻舟毕业以后,有一大片的空闲时间,他跟白枳两个人,一起准备婚礼的东西。琐碎的东西都有人处理,他们主要是准备自己的东西,比如说结婚的礼服。
白枳善解人意,问李轻舟,“你想要穿婚纱吗?”
李轻舟闻言,撩开自己的上衣,给白枳展示自己的肌肉,“我这样的身材,你觉得能穿婚纱吗?某个不锻炼的,一身都是软肉的矮子都是可以挤进去。”
白枳嗤笑,“谁是矮子,”?”他嘲笑谁呢?他这样的身高怎么会是矮子,真是搞笑。
“反正我不穿婚纱。”李轻舟说。
“行吧。”白枳说,“那看看西装。”
李轻舟穿黑色的西装,白枳穿白色的。
店是白枳预约的,两人坐在一看就很昂贵的店里面,等待设计师的到来。
设计师拿来了十多款衣服。
白枳拍下了许多李轻舟试衣服的照片,陶醉地捧着。
李轻舟穿着西装,英姿飒爽地站在他的背后,“求求你了,本人就在你的旁边,看真人好吗?不要捧着照片发花痴。”
白枳一下子关掉手机的屏幕,然后转身瞪李轻舟,“李轻舟才不怎么样。”
李轻舟:“啧啧啧。”他觉得白枳的傲娇没有一点必要。
白枳也换好了衣服,然后出来,跟李轻舟站在一起,看看效果。
李轻舟伸出手,扶住他的腰,跟他咬耳朵,“你一定会很适合婚纱,我是说真的。”
白枳被李轻舟近距离的英俊冲击,人晕晕乎乎。因为色/欲熏心,差点一不小心就答应穿婚纱了。
一切都准备就绪。
可惜天公不作美。
他们两个人结婚的当天,下雨了。不是大雨,而是细碎的小雨。现在是夏末秋初,雨倒是不冷,但是也挺叫人烦的。
白枳跟李轻舟分别在两个房间等雨停,在进行仪式之前,两位新郎是不能结婚的。
就在李轻舟等得有点无聊的时候,他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楼上房间的另一位新郎给他发来了信息。虽然知道白枳现在大概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李轻舟还是拿起手机,点开信息。
白枳:此一刻的雨,犹如我们见面那一刻的雨。
李轻舟:才不是呢,我们见面的时候,早就停雨了。
白枳:你太不浪漫了。
李轻舟:此一刻的雨……
他敲下一行字的时候,手顿住了。李轻舟左思右想,似乎想不出什么好的句子。帅哥叹气,他果然很不浪漫。
就在李轻舟继续苦思冥想下一句话的时候,余秋舫人来敲门了,“雨停了,快出去吧。”
“白枳应该要先出去吧。”他记得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