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枳有点在意, 但是不得不说,白枳现在才十七岁, 再加上他的家境优渥,李轻舟的境遇是他不能想象, 也不会去往那方面考虑。
他只是觉得李轻舟有点问题,但是远远达不到可以察觉到他到底有什么问题的地步。那些来自于更加原始的, 无关于个人的, 都不在白枳的可以理解范围内。
李子勋来的时候,给他带了晚餐。
白枳将轮椅推到一旁,淡然自若地在公寓里面走来走去。
李子勋看了一眼自己的雇主, “老板,医院那边叫你有空去复诊。”
白枳正高高兴兴地拿起手机查资料,“我觉得我已经不用再去了。”
李子勋抬起头看他,莫弃疗三个字恨不得刻在脑门上。
白枳在思考,“今年李轻舟生日,我要送他什么好呢?”
身为一个工人,随时随地为老板提供优质的服务是他们这一行的态度。李子勋一听说他有这方面的烦恼,立刻拿出ipad,把各种各样的礼物调出来,“老板,你看看,有没有满意的?”
白枳感兴趣地抬起眼睛。
李子勋立刻把机器给他。
白枳随便扫了一眼,然后将ipad扔回给李子勋,“不要给我看贵的东西。”
李子勋不敢置信地看着白枳,“这……不就是你平常买东西的地方吗?”
“李轻舟会觉得有负担。”白枳闷闷不乐地说道。
这就是李子勋想要让他去看医生的原因,最近白枳最近情绪波动过大。
白枳撑着脑袋看李子勋。
李子勋照顾他一年多了,早就看习惯了他的脸,但就算是这样,他还是时常被他的美丽击中。
“子勋你有朋友吗?”白枳问他。
“有啊。”李子勋觉得白枳也太小看自己了,他的人缘很不错的,“小学、高中认识的朋友挺经常联络的,初中我刚好在叛逆期,所以朋友不多。出来工作以后,也交过几个好朋友。”
白枳继续问道:“你有喜欢上过其中一个吗?”
“朋友吗?”李子勋失笑。
白枳点头。
“有过一个吧。”李子勋神情略微狼狈,但还是承认。
“你是怎么样知道那个人跟其他人不一样呢?”他的好奇心就像是汪洋大海中的水滴,数不尽,蒸发不完。
李子勋笑了笑,似乎在回忆起开心的事情,“不需要做对比,我知道她跟别人不一样。”
白枳稍稍睁大眼睛,一脸渴望地看着他。
他希望他说下去。
李子勋正在帮他收拾东西,“老板你有兴趣吗?”
白枳点头。
李子勋苦笑,“一开始的故事是不错啦。”
“那后面的故事呢?”他追问。
李子勋指着自己,这么介绍自己,“李子勋,今年三十一岁,单身。”
故事的结局不言而喻。
“为什么会分手呢?”白枳不解。
李子勋叹气,“相处太难了。”
“但是你们之前当朋友的时候不也一样相处吗?”
李子勋苦涩地舔了一下干燥的嘴角,“朋友的相处方式跟情人的相处方式不一样,尤其是你想要跟那个人过一辈子的时候,相处起来就更难了。”
白枳抱着枕头,盯着李子勋。
李子勋笑了笑,“不过老板跟我不一样。”
白枳没有说话。
“老板还太小了,谈个恋爱不过分,不需要想太多。”他是准备跟对象结婚了,才发现彼此的生活是那么格格不入。
白枳否认这种说法,“你现在让我开始不得不想多。”他不想要承受不好的后果,你可以说他是胆小鬼,可以说他是贪心不足的人,但是白枳就是不想要告在一起以后,还要承受分开的结果。
“想太多也没有用,人心太难预测了。”李子勋扯开话题,笑着指他手中的iPad,“不如看看礼物吧。想要讨人欢心,是一门学问。”
“我送什么,李轻舟都会开心收下的。”白枳有强烈的自我认识,“只要不是乱花钱。”
“是吗?我觉得李轻舟很不错。”李子勋说。毕竟平常人若是有机会靠近白枳,应该很难抵抗他所带来的金钱诱惑。
“他是很不错。”白枳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失魂落魄。
李子勋笑眯眯地转过头,他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
确实不该说,白枳现在在怀疑人生。
本来想着告白不成功就够让人伤心了。
但原来,还有告白成功了以后依旧有失败的可能性吗?
白枳实在是不懂啊。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抱着枕头,望着黑暗一片的天花板。
思考过度,他失眠了。
是吗是吗?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除了自己外,值得自己烦恼的人吗?
白枳的眼睛空空。
他本来就神经衰弱,没有睡好觉就头疼。没有办法起来上课的白枳干脆找了一个借口请假,然后在公寓里躺着。
他一直躺着,在太阳高高挂起的时候,终于睡觉了。
“咳咳。”
空旷的屋子里传来了咳嗽的声音。
白枳喉咙不舒服,在床上咳出声。
“你好像有点发烧了。”一道冷清的声音响起。
白枳一愣,然后睁开眼睛。
有人坐在他房间的桌子旁边看书,他一边说着话,一边转过头。
李轻舟带着细框的眼镜,灰色的眼眸隔着一层玻璃。他的头发垂下,斯文败类的感觉扑面而来。
白枳都要晕厥了。
“唉。”李轻舟撑着脑袋,将手上的物理书放一边去,“我听秋舫说你今天没有去上课,有点担心给你发了信息,但是你没有回我。放学以后,我就跑来看看你了。”他很无奈,“你发烧了,知道吗?”
白枳觉得脑袋凉凉的,他伸出手,发现自己的额头贴着儿童退烧贴。
稍稍有点被侮辱到了。
李轻舟准备把眼镜拆掉。
“不要摘眼镜。”白枳说。
李轻舟的手一顿,“我到了晚上以后视力不太好,所以看书需要戴眼镜。如果不是看书的话,不需要戴眼镜。”
白枳摇头,把退热贴重新黏回自己的额头上去,“我好像没有怎么样看过你戴眼镜的模样。”
“这样啊。”李轻舟觉得没有什么好看的,但是既然白枳这么说了,他干脆拉着凳子,坐到白枳的床前,“这样你看得清吗?”
白枳看人过来了,又想造作地将手放上他的肩膀,但是他才一动,就发现自己的喉咙不舒服。他立刻收回手,然后侧过头咳嗽。
“应该是昨晚受凉了。”李轻舟站起来,“我刚把水热了,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白枳郁闷地看着面前的被子。
李轻舟很快就去客厅,把水倒回来了,“温水,喝吧。”他说。
白枳举起水杯,一饮而尽。
“子勋呢?”李轻舟问起那个照顾白枳的人。
“他今天帮我去办事,不在这里。”白枳一口气喝完了一杯水,他的喉咙干燥极了。
李轻舟无奈地重新坐下,“偏偏今天不在。”他嘀咕一声,“你知道自己发烧了吗?”
白枳的手一抖。
他不知道自己是发烧,还是易感期。
李轻舟看着白枳的震荡的眼神,不知想起了什么,“要拿你家的药箱给你找找有什么适合的药吗?”他抬手,“虽然我是买了别的退烧药过来。”他指了指放在桌面上的一盒药。
白枳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尝试着望了李轻舟一眼。
“嗯?”李轻舟面无表情等着,在等待白枳发表意见。
白枳的脸红了,“看来,好像不需要别的药,吃你买回来的药就好了。”
“那就好。”李轻舟拆开一颗药丸。
白枳伸出手要去接。
李轻舟突然皱眉,他收回手,抬头看白枳,“你今天吃东西了吗?”
白枳的脑袋顿了一下,然后他诚实地摇头,“中途好像起床去冰箱找了一个小蛋糕吃,然后就没有吃东西了。”
李轻舟把发烧药放回桌面上,“我先给你煮点白粥,你吃完再吃药吧。”
白枳嫌弃地看着李轻舟,“我不喜欢喝白粥。”
“行吧。”李轻舟问他,“那你吃得下什么东西?”
白枳吞了一口口水,他的喉咙现在疼得难受,他什么都吃不下。
“就喝白粥吧,生病的时候,白粥还是不错的。”李轻舟站起来。
白枳说:“我想要坐起来。”
“好。”
李轻舟上前,把他抱起来。两个人靠近,李轻舟才发现白枳一身都是热的,他一接触到他,几乎都要被吓到了。“你要不要去医院?”他担心地问。
终于靠近人了。
白枳抱住他的后背,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微微合起眼睛,“现在太晚了。”
“那也……”
“先给我吃药吧。”白枳不是一般讨厌医院。
李轻舟将他推开,然后将被子给他掖好,这才出去煲粥。李轻舟是照顾过人的,他小小年纪的时候,就去照顾病倒了的外公,所以他知道人发烧了该怎么办。开着小火熬粥,李轻舟去浴室用桶接了热水搬到白枳的房间。
“我帮你擦一下身体,吃饭以后再去洗个热水澡。”
白枳点头。
李轻舟拿来外套给他穿上,然后掀开他的被子。
白枳冷得瑟瑟发抖。
他确认了,自己确实是发烧。
李轻舟打开白枳的衣服,然后用扭干了的热毛巾放进去。
“太烫了!”这个人是不是知道自己对他有别的心思,所以趁他表明心迹之前,先谋杀自己。
李轻舟瞪他,“忍着。”
“忍不了!”
白枳生病的时候,说话的声音反而比平常大。
李轻舟靠暴力把他压制住,然后用热毛巾把他的身体都擦了一遍。
白枳的皮肤本来就白,被热毛巾蹂/躏后,皮肤就变红了。
白枳抓住李轻舟的手,快要哭了,“你太暴力了。”
李轻舟照顾惯老人,老人皮肤粗糙,跟面前这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有天壤之别。
“但是好像脸色看起来好一点了。”李轻舟的方法简单粗暴,但是非常有效。
热过去以后就会变冷。
李轻舟快速给他穿好衣服,然后帮他穿好外套。
白枳已经没有精神了。
“粥好了。”李轻舟跑出去拿粥。
白枳精神出走中。
李轻舟端了白粥进来,放到桌面上,“吃吧。”
白枳轻飘飘地睨了他一眼。
“怎么了?”李轻舟抬起下巴看他。
“我是第一次发烧的时候有人这么照顾。”白枳说,“原来那么可怕。”
李轻舟一愣,“我怎么了?”这都是正确照顾病人的步骤。
“我爸妈工作很忙,以前生病的时候,都是家庭医生过来的。”白枳说,“他不是像你这样的。”
李轻舟把碗拿给他,“你吃吧。”少说话,他怎么能跟专业人士比。
白枳无助地接过碗。
“怎么会发烧?昨晚睡觉踢被子了?”李轻舟问他。
“也许吧。”白枳撒谎。
李轻舟叹气,“你果然还是让人一直待在这个家照顾你比较好。”说起来,他本来就觉得,让白枳一个人待在这个公寓很危险。
白枳任性地说,“我讨厌别人跟我待在一起。”
李轻舟:“……”
白枳无辜地眨眼。
李轻舟指着自己。
你的意思是叫他滚?
“不是说你啦。”白枳低头喝粥。
李轻舟调笑他,“我不是人,还是我不是别人?”
白枳的耳朵红红,一声不吭。
“咳咳。”李轻舟习惯跟他说些不着边际的打情骂俏的话了,他从前一点都没有在意。
白枳喝完粥以后,李轻舟让他吃药,然后他去把碗洗了。
吃药再加上洗了一个澡,一个小时以后,白枳的烧退得七七八八了。李轻舟担心他,决定今晚住下。
晚上的时候,为了防止被传染感冒,李轻舟虽然跟他睡一张床,但还是离他远远得。
白枳有一个请求。
“说呗。”为了满足白枳奇怪的爱好,他明明近视就不严重,愣是戴了一晚上的眼镜。
白枳转过身,一下子靠近李轻舟。
李轻舟已经睡到床的边缘了,他退无可退。
白枳的手摸着他的脖子,表情纠结。
李轻舟摆出一个明白的表情,“我没有钱借你。”
“噗。”一点都不好笑。
虽然他还是笑了。
“什么事,快点说吧,我明天还要早点赶去学校。”李轻舟累了。
白枳请求,“我想要咬一下你的脖子。”
李轻舟一愣,“这是什么奇怪请求?”
白枳也不想说这么奇怪的话,但是他以前易感期总是伴随着类似发烧的症状。所以现在发烧了,身体的记忆让他回忆起易感期时候的冲动。
他想要宣泄这种情绪。
没有什么比可以咬脖子还能让Alpha安心的了。
“反正你没有分化对吧。”白枳毫不在意地说道。
“就算我分化了也……”面对你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你为什么想要咬人家的脖子?好奇怪。”李轻舟惊悚地捂住自己的脖子,“你是吸血鬼吗?”
白枳有生以来第一次那么想要揍李轻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