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也是拿到就穿，最近还老爱穿郁肆的衣服，虽说那些都是他给郁肆买的，但他以前也没有穿别人衣服的毛病。
　　久而久之，郁肆也就习惯了，染上了沈非的臭毛病。
　　因为对模特没有概念，郁肆今天穿得很日常，甚至没有做任何准备，不过萧宇对此好像一点都不担心。
　　“什么都不需要做。”萧宇拍了拍郁肆的肩膀，“站着把脸露出来就行。”
　　萧宇弯腰从卷帘门下钻了进去，喊了一声：“易姐？”
　　“哎！”里头有人应了一声，“这呢，进来吧。”
　　仓库里面虽然是封闭的，连扇窗户都没有，但是灯光通明，亮得跟外头差不多，看着像个小型摄影棚。
　　萧宇口中的“易姐”正在弯着腰帮一个女模特搭配衣服，转头看了一眼，就把手上的活交给了另一个小姑娘。
　　“人带过来了？”易姐笑着走了过来。
　　“啊。”萧宇把身后郁肆拉到了面前，“怎么样？可以吗？”
　　易姐把郁肆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眼，点头道：“太可以了。”
　　沈非撑着脑袋记笔记，本子上的字潦草得要起飞，他有他自己的一套字体，非本人不能识别。
　　他开始记笔记是前两个礼拜的事，以前不记笔记，老师讲的内容也基本能记住，但记不牢，没有记在本子上来得踏实又扎实。
　　至于为什么会突然变成好好学生，主要是沈非把上回他爸说的话放心上了。
　　既然他爸认为不出国就学不到精深的东西，那就学给他看呗，让他看看祖国的月亮是不是也能很圆。
　　还有就是他真不想去继承什么狗屁公司。
　　沈非抬起眼皮瞄了一眼桌子上的手机，郁肆没有给他发任何消息。
　　他飞快地记完老师说的最后一个重点，拿起手机给薛珂发了个微信：帮我问一下萧宇，他人在哪
　　他手指敲着手机思考了几秒，又发了几个字过去：别说是我问的
　　昨天晚上在郁肆手机上看到的那几条消息，他选择了视而不见。
　　郁肆后来看到了消息，竟也没有主动跟他提起这件事，只是举着手机傻兮兮地问他“怎么把锁屏换成了全黑的”。
　　“你不是要我的照片当锁屏吗？”沈非一张脸快拽到天上去了，“看不出黑暗中老子的帅脸？”
　　郁肆愣了愣，低头看了一眼黑黢黢的手机屏幕，抬头道：“……上面有你？”
　　沈非勾着嘴角轻笑：“帅吧？”
　　谁能想到那晚他拍这张全黑自拍照的时候，其实还顶着一头乱毛，连裤子都没拉好。
　　“你自己拍的？”郁肆的眼底窜出了一丝惊喜，又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几眼。
　　后来躺在床上，沈非就光看郁肆盯着锁屏看了。窝在一边，手机暗了就晃一下，亮了几秒又暗了下去，再晃一下。
　　跟个神经病似的，就这么暗一下晃一下，大概持续到了沈非跟周公见面。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沈非的思绪从昨晚飘回了现在。
　　薛珂的消息发了过来：你想干嘛？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沈非翻了个白眼，心道老子就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你特么管我。
　　懒得废话，沈非飞快打了几个字：别逼逼赶紧的
　　-薛珂：知道了知道了大佬
　　薛珂给沈非的地址很迷幻，区域街道什么的他都认识，就是具体到门牌号他就找不到了。
　　他在那条街上问了好几个人，都没人知道这个门牌号在哪里，后来还是正巧碰到了那个仓库里的小员工出来拿外卖，才问到路。
　　“你来找你的朋友的啊？”小员工转头问沈非。
　　“嗯。”沈非看了一眼四周茂密丛生的灌木，这么偏僻的地方，难怪问谁都说不知道。
　　“你们店铺位置还挺偏的啊。”沈非说。
　　小员工笑了笑，道：“其实也不算店铺，就是个仓库，我们主营淘宝店，平时有人来这进货，也能赚点。”
　　“这样啊。”沈非点了点头。
　　“到了。”小员工停了下来，“你朋友是哪个？要我帮你叫他吗？”
　　“不用不用，我自己进去找他就行。”
　　“行。”
　　沈非跟着小员工一起进了仓库，仓库比他想的要小一点，但是里面的人不少。
　　有在一边整理衣服的，还有忙着给模特拍照的，各干各的活，环境倒也一点都不嘈杂，莫名的很安静。
　　他一眼就看到了人堆里的郁肆。
　　郁肆已经换了好几件衣服了，但是一张照片都没拍。
　　只能说上身效果超出想象，易姐光顾着欣赏郁肆穿上新款后的样子，没顾得上拍照。给他穿上一件，立刻又换下一件，试了一套又一套。
　　帅哥总是养眼的，尤其还是这种身材迷人的帅哥。
　　易姐凑到萧宇耳边小声问：“你这朋友是不是混血啊？”
　　萧宇笑着摇了摇头。
　　“这颜值都可以直接当明星了，来我这太屈就了。”易姐用手抵着鼻子，“长得太好看了。”
　　萧宇乐了：“你这都让他试了半天衣服了，还不拍啊？”
　　“拍拍拍，现在就拍，让我看看上镜效果。”
　　事实证明，光长得帅还是不够的，镜头感也同样重要，可惜，郁肆的脑子里根本就没有“镜头感”这个概念。
　　虽然郁肆光杵在那什么都不干也能帅倒一片，但这份工作毕竟是模特，最终目的是把身上的衣服展示出来，重点是衣服，并不是人。
　　易姐看着面对镜头一点没有感觉的郁肆，神情有点愁。
　　帅是挺帅的，就是冷着一张脸距离感太强了，这种厌世脸，更适合拍高级的杂志封面。
　　虽说他们的服装风格也差不多是郁肆那种调调，但总觉得还差了点味道。
　　萧宇对郁肆虽然有粉丝滤镜，从哪个角度都觉得他帅到爆炸，但还是诚恳地提出了意见：“是不是动作有点僵硬啊？他不懂这个。”
　　郁肆已经杵在棚里半天了，摄影师指示什么动作，他都一脸漠然地站着不动，到后来摄影师直接放弃挣扎，让他怎么舒服怎么来。
　　结果还是漠然。
　　萧宇都替他担心了，拽成这个鸟样儿，条件再好估计人家都不想要了。
　　谁知道易姐的容忍程度高得惊人：“没事，多拍几次就有感觉了，今天咱本来也就是拍着试试。”
　　萧宇呼了口气。
　　“再拍几次也不会有感觉的。”
　　沈非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萧宇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猛地转过了头。
　　沈非侧目看了萧宇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
　　易姐也转过了头，看到沈非的时候眼睛一亮。
　　“你怎么在这？！”萧宇惊讶地看着沈非。
　　“来看看我的表弟啊。”沈非的声音轻飘飘的，他看着不远处的郁肆。
　　其实他已经看了他很久了。
　　“这位是？”易姐问萧宇，“郁肆的哥哥？”
　　“啊。”沈非点了点头，“我是来带他回家的，你是老板吧？不好意思啊，这份工作我弟做不来，我们就不在这打扰了。”
　　萧宇扭头看着他：“你……”
　　沈非瞥了他一眼，道：“就他这个鸟样儿还当模特？别说摆pose了，比个心都不会比。”
　　“不是啊。”易姐开口了，“模特这个工作没有做不做得来这一说的，你弟弟条件这么好，完全没问题的啊，摆pose什么的以后再训练也没事的……”
　　“不用了。”沈非打断了她，转头面无表情道，“我不希望他做这个工作。”
　　刚才就隐隐约约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此刻气味重得仿佛就在跟前，郁肆轻轻地嗅了嗅鼻子。
　　果然是沈非的气味。
　　他猛地转过了头。
　　沈非正看着他，两个人四目相撞。
　　郁肆的脸泛起了一丝亮光，嘴角不由地勾了起来。
　　摄影师看着镜头里忽然扬起笑脸的少年一愣，眼疾手快地按下了快门。
　　“非非！”郁肆冲着沈非的方向喊了一声。


第54章
　　“非你大爷的非。”沈非用口型对着郁肆的方向轻轻地骂了一声。
　　郁肆眼尖,一眼就看出沈非说了什么，他笑着没说话。
　　郁肆脸上的笑意一直持续到了沈非走过来的时候，就这么一会的功夫,摄影师已经咔咔咔拍了好几张照片。
　　“哥儿们，别拍了。”沈非拍了拍摄影师的肩膀。
　　摄影师扭头看了他一眼。
　　“你怎么会在这？”郁肆已经从棚里走了出来。
　　沈非不悦地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只道：“去把衣服给我换了，跟我回家。”
　　郁肆面露迟疑，第一次没有答应沈非的要求：“……我还要工作。”
　　“工作？在这当模特？你知道模特是干嘛的吗就这瞎搞？”
　　“大概知道是干嘛的。”郁肆平静地回答。
　　沈非被噎得一时无话,挎着书包跟郁肆大眼瞪小眼。
　　摄影师正把刚才拍到的照片展示给易姐看,拍了近一个小时，好不容易才抓拍到这么自然的状态。
　　刚才对着郁肆那张冰碴子脸，摄影师都快拍得自闭了，没成想还能看到他露出这种笑意满满的表情。
　　“哎呀这张拍得太好看了。”易姐看着相机屏幕里的郁肆,忍不住感叹。
　　一旁的两个人还在僵持着。
　　“你打工干什么？赚了钱还给我？”沈非眼底透着不耐。
　　郁肆点了点头：“……嗯。”
　　沈非气不过,冷声嘲道：“就你这样还当模特？”
　　萧宇看不下去，又开始护着郁肆：“哎，阿肆怎么就不能当模特了？当明星都绰绰有余好吧？”
　　“我们俩的事，跟你有关系吗？”沈非扭头呛了他一句，“哪凉快上哪呆着去。”
　　“……”
　　“你昨天是不是看到萧宇发给我的消息了？”郁肆问沈非。
　　沈非坦然承认：“是,怎么？”
　　萧宇看了他一眼：“我就说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萧宇低头沉思片刻,突然抬起头，“我靠,这地儿是不是薛珂学姐告诉你的？”
　　沈非没说话,算是默认。
　　郁肆沉默了一会,忽然开口道：“非非，我不能总赖着你。”
　　沈非看了郁肆一眼,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这是下定决心要履行之前说过的话了？
　　易姐见还有留下郁肆的可能，忙走过来继续争取：“这个男模特的位置已经缺人缺了好久了，我们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这位同学真的各方各面都非常适合，没有经验完全没关系，我们后面会有培训的，你们可以再考虑一下的……”
　　郁肆还没回答，沈非直接就给否了：“不用考虑了，他不做。”
　　“你不是想赚钱吗？”沈非面无表情地看着郁肆，“我给你提供一个赚钱的机会。”
　　“代课？”郁肆跟沈非面对面坐着，漂亮的绿眼睛瞪得老大。
　　郁肆最后还是放弃了那份模特的工作，乖乖跟着沈非回家了。
　　老板极力挽留，架不住沈非在郁肆心里的分量太重，沈非一条腿迈出仓库前只说了句“要是不跟我回家，现在说的这句话就会成为我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郁肆就束手就擒了。
　　两个人围坐在餐桌前，沈非从书包里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草稿纸，上面零零散散写了几排字，单丛字体无法判断内容，只能隐约辨认出每排小字后跟了一串数字。
　　“这是什么？”郁肆看了一眼纸上的内容，在纸的边边角角依稀还能看到几个化学公式。
　　“价目表。”沈非用手指在纸上轻轻地点着。
　　这是他之前上课的时候，随手撕了张草稿纸写的，想法也是一时兴起。
　　“你不是想赚钱吗？我给你提供机会。”沈非说着指了指草稿纸上疑似天书的那一块，“这是我这学期的课表，全给你列出来了，还有每堂课的价格也给你定好了。”
　　郁肆抬头看了一眼沈非，表情有些疑惑。
　　“有偿代课懂吧？你帮我上课，我给你酬劳。”沈非靠在了椅背上，悠悠道，“你不是想打工还钱给我吗？不用那么麻烦，直接在我这‘打工’就行。”
　　郁肆低头看了一眼那张皱巴巴的纸。
　　很神奇，沈非的字体居然还有除本人以外的人能看懂。
　　“大学英语，30￥每两节；法医学，60￥每两节；病原生物学，80￥每两节；病理生理学…同上；病理学，继续同上……”
　　郁肆一字一句，跟复读机似的把纸上的内容复述了出来，毫无情感、不卑不亢。
　　沈非听着听着忽然乐了，笑道：“你居然看得懂我的字？”
　　“是挺难认的。”郁肆看着他，“非非，你的字跟你的人一样嚣张。”
　　沈非抓着纸直乐：“高中的时候，周兴那货抄我小抄都是哭着抄的。”
　　“你跟他关系很好？”
　　“一块长大的。”沈非回了一句，敲着桌子说，“继续谈正事，我刚说的你都明白是什么意思吧？”
　　郁肆点了点头。
　　“我这价格还是很合理的，按照课程难度分等级定价。”沈非一本正经道，“没什么特殊情况专业课我都会去上，水课我经常逃，但水课的老师经常点名，这时候就要靠你了。”
　　言外之意，你也代不了几堂课，想还清所有的钱，可能要等下辈子。
　　“这样的话，就等于你帮我代课还钱，代一门课就还一点钱，直到你把我的钱还清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