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淡黄色的卷发纷纷扬扬开始脱落,没一会儿的功夫,桃姐脑瓜就变得光彩照人……
“啊!!!!!”
……
身后隐约传来一生高耸入云的惨叫声,沈亦棠觉得有些熟悉,转头就看到夙任嘴角忍不住挑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这家伙虽然看起来人畜无害,性子却是清冷到骨子里,除了面对沈亦棠,其他时候完全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你是不是做什么了?”
“自作自受。”
沈亦棠心里蓦的突了一下,“你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和她一般见识?”
“我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的人,怎么能让他人随便置喙?再说……”夙任猛地靠近,近到说话时嘴唇都会触碰到沈亦棠唇角,“你嫌我老?”
“……怎么会,走了啦。”
他有预感,如果他回答的不顺夙任的心意的话,下场一定会很惨……
……
“是这里吗?”
七拐八拐,饶是沈亦棠都有些晕头转向,终于找到了馄饨老板说的那柱歪脖儿树。那旁边的那一幢彩钢房应该就是那祖孙的住处了。
本来是红色的彩钢房,早就看不出原来的色彩,满是污痕,门前屋后都堆积着高高一堆垃圾,味道刺鼻的很。
窗户被泛黄的报纸糊住,看不清屋子内的情形,不过沈亦棠本能的抗拒走到那个屋子里。
看出他心思的夙任,眸中莹白闪烁,彩钢房前面的墙体齐刷刷悄无声息倒在地上,里面的情形一览无余。
沈亦棠:“…………”
这家伙哪哪都好,就是视法律,道德于无物,他的世界以沈亦棠的喜恶为准则,其他都是浮云。
做了十八年乖宝宝的沈亦棠表示,这种感觉也…………太爽了吧!
和他预想的一样,屋子里的情况根本不会想让人看第二眼……
彩钢房一共逼仄的三间,最左边是杂物间,堆积满了各种捡回来的垃圾,废品,中间的应该是厨房,吃剩的碗筷堆积在水池里,还有白色的小虫子在水里遨游……
最右边是祖孙两人的卧房,黑亮亮的被子,棉花都已经漏出来,小孩儿的奶奶就坐在脏乱的床上,在缝着什么。
一根焦黑的线从房顶垂下来,长长托在地上,老人家的孙子,也就是馄饨摊儿老板口中的熊孩子,呈‘大’字形被绑在天花板上……
第47章
彩钢屋子里焦臭味道浓烈的足以让人窒息, 可老婆婆就像无所觉一样,依旧忙活着手里的活计,就连屋子被剖开都没有眨一下眼睛。
被五花大绑在天花板的熊孩子早已死去多时, 没有被细绳绑着的部位均已青黑,和细绳接触的皮肤则是焦黑一片, 深深凹陷进血肉里,焦臭味儿应该就是来源于此。
没有了彩钢房的遮蔽,一会儿的功夫,焦臭味道便吸引来了住户的注意, 骂骂咧咧冲过来, 立马屁滚尿流爬了出去。
“……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声音细小的和蚊子差不过,若不是两人的听觉都异于常人,怕是只会当做是耳边吹过了一丝风。
发觉沈亦棠和夙任能够看到他,被束缚在熊孩子躯体里灵魂一阵狂喜, 不管不顾的大声呼救。
沈亦棠瞧的分明, 熊孩子的冤魂每挣扎一分,深陷在他魂体里的绳子便更炙热一分,时时刻刻在折磨着他的灵魂。来自灵魂的痛苦最为清晰直接,熊孩子魂体几近透明,鬼气微薄的可怜, 这也就是为什么沈亦棠第一时间没有注意到他。
到底是什么仇怨, 会让他对孩子下这样的狠手……
周围渐渐轰吵起来,警笛声由远及近逐渐清晰, 沈亦棠想要先把熊孩子的魂体解救下来再说, 却被夙任微凉大手阻止。
夙任眉峰微蹙, 试探性的把小鬼支离破碎的魂体摄了过来。
熊孩子微弱的哭喊和刚刚出生的小耗子没有什么两样,离得近了沈亦棠才感受到了那诡异的丝线上恐怖的高温, 熊孩子能坚持到现在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恐怖的高温,焦黑的线……
和孤儿院那一幕诡异的相似。
不管这熊玩意儿生前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人死烟云散,到底算是了结了,沈亦棠不忍在看他受苦,指尖氤氲绯红,想要替他解开深陷到骨头上的焦黑丝线。
“我来。”
夙任微凉的手轻轻握住他探出去的指尖,十几股莹白的气流盘旋而上,将熊孩子单薄的魂体层层包裹,开始蚕食那诡异的丝线,从夙任沉凝的眉头不难看出,这个过程其实不是很轻松……
“很困难?”
到底是未知的东西,暗中可能还有一只虎视眈眈的恶鬼,沈亦棠暗搓搓捏住了师傅留下的唯一一枚黑金色的符篆,虽然知道夙任很强,还是不由得有些担心。
“嗯,”夙任额首,十几股莹白的气流已经从指头粗细增长为成人手臂那般,“按照你们现在的说法,至少也有几千摄氏度,稍有不慎这个小鬼烟消云散都是轻的……”
“你小心点儿……”
夙任轻握一下沈亦棠指尖,以示安慰。
周围越来越吵闹,空地上挤满了热闹的人,逼仄的小楼上,每一个窗口都探出大大小小的脑袋……可夙任好像对这一切都无所觉一样,一门心思全都放在被过程粽子一样的熊孩子身上。
终于,约莫着十分钟之后,小鬼头身体里所有赤红色的丝线被完美剔除出来,在接触到空气的一瞬间变的焦黑,倏而消失不见。
小鬼头儿发出一声舒适的叹息之后,径直昏迷了过去……
‘呵呵呵呵呵……’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飘忽的笑声,沈亦棠不动声色的四处寻找,结果却是和上次一样一无所获。
这只东西简直比泥鳅还滑溜儿,没有一丁点儿气息留下。
“先回去再说吧,没准儿那小东西知道什么呢,问问清楚就好办了。”
夙任替他紧了紧宽大的外衫,拉着人远离了轰吵人群。
“也只能这样了,你有没有觉得很熟悉?我总觉得和孤儿院那只是同一个……要是上次抓到他的话……”
先前两人站的就离祖孙两个的彩钢房比较远,很轻易的就脱离了人群,在拐角处,‘咫尺’氤氲丝丝缕缕绯红雾气,一脚踏进,下一刻便出现在棺材铺前开的茂盛的桃花树下。
“你又不是圣人,干嘛要把所有都揽到自己身上?整天不是皱眉就是皱眉,搞得和小老头儿一样,我只希望你每一天都能开开心心就够了,你难道没发现自己笑的很少吗?”
夙任微凉指尖抚平沈亦棠不自觉皱起的眉峰,墨色眸子里洋溢着温情,接着说道:
“你不知道自己笑起来有多好看吗?我最喜欢看你笑了,给我笑一个?”
“让你笑一个儿,不是让你翻白眼儿啊。棠棠你走这么急干嘛?”
沈亦棠:“……”
先前在味道混杂的小区还不觉得,一回到了家里,闻着鼻尖清幽的桃花香,才凸显出身上隐隐有一股焦糊的味道,虽然不刺鼻,就是让人心里直泛膈应。
沈亦棠径直来到浴室,才发现夙任早就‘贴心’的替他放好了洗澡水,旁边也放着干净的衣物。只是你开始脱衣服是什么鬼?
夙任;自然是要一起洗香香了!
……
“你确定就是普通的感染?没有其他的问题?”
穿着白大褂的主治医师已经是滴无数次询问这个问题了,若是换了旁的患者,早就甩手走了,可对面的是李铖,是他老板的宝贝儿子,他只能陪着笑一遍又一遍的保证着。
“您放心吧,王少爷确实只是普通的感染,好生休养,最多一个星期就能看见了……”
“那平时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忌辛辣就好,最好不要熬夜,可以多吃些甘油、胡萝卜……还有,最近几天就不要洗脸了,用无菌毛巾擦擦就好……”
主治医生絮絮叨叨念叨了一通需要注意的事项之后,李铖用心记下,这才挥挥手,放了人。
“回来了?给我削个苹果。”
王凯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病号服,露出前胸大片蜜色的肌肤,眼前缠绕着一层纱布,高高翘起的二郎腿随着音乐打着拍子,哪里有一点儿病号的样子。
“我欠你的?”
李铖赏给他一个老大的白眼儿,不过王凯有‘先天优势’,全然无感。
“我眼睛怎么突然有点儿不舒服?”说完还有馍有样的扶住了额头,高高翘起的二郎腿也耷拉下来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虽然知道他是装的,李铖还是冷哼一声,坐在床边,开始削苹果。
虽然眼睛看不见,可依然不影响王凯的好心情,‘喀嚓喀嚓’苹果嚼的倍儿香。
“要不要我通知一下你家里?”
王凯吃的香甜,嚼的倍儿欢,李铖利落的又削了一个,塞到他嘴里。
“……不用……”
含着苹果,王凯有些口齿不清,含糊的回答道。
“我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就说在你们家住几天,他们忙得很,没空管我。”
两人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王凯时不时去李铖他们家溜一圈儿,李铖他妈看到他简直比见了亲儿子还亲,一听是去李铖家,王家夫妻也就没有多过问,不咸不淡的扯了几句,也就撂了电话。
“我同意了吗?你还要不要点儿脸?”
这人不知道是吃错药了,还是因为眼瞎了,心就大了,让他端茶倒水他也就忍了,毕竟王凯受伤也有他的一部分原因,两个人也是多年的交情,可先前尹楠来看他的时候,把他支出去就有点儿过分了吧!
毕竟……毕竟是摸过小李铖的人了,还……还吻了他……
“喂!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擦擦手,太黏了……”
“王凯!你别蹬鼻子上脸!”
‘刷’一声,水果刀直挺挺的立在桌子上,李铖腾的一声站起来,咬牙切齿的看着王凯,没想到下一瞬间就被王凯凭着感觉抓住了手腕儿,一个用力带进了怀里。
“不是告诉你了,要乖乖的吗?”
背靠在床头的王凯,把瘦削的李铖按在胸前,因为看不见的关系,温热水润的唇在李铖脸上四处滑动,等到两唇相接的时候,记忆中那股蚀骨滋味卷土重来,两人齐齐颤动。
“……等一下。”
李铖稍微推开王凯,脸色爆红,小声询问道:
“你这算什么意思?”
“你没感觉觉到?”
王凯暗示性的挺了挺腰身,让李铖充分感受到‘诚意’。
“王凯,你什么意思。”
李铖声音冷了下来,虽然看不到,王凯也能猜出他的脸色一定很好看。按照他对李铖的理解,要如果不让他满意的话,绝对有他好果子吃。
“我喜欢你的意思。”
猝不及防的表白,李铖有些懵圈,幸福怎么来的这么突然?
“你别闹。小心老子打爆你狗头!”
李铖心跳的很快,胸腔里‘咚咚’的声响,犹如打鼓。
“你舍得?”
王凯自从明白自己对李铖的心思,在他面前是越来越没脸没皮,也越来越……下流……
“那尹楠呢……”
顶级病房,与其说是病房,其实装配比单身公寓还要精致,良久的沉默之后,李铖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管她什么事儿?我和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关系,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可是……”李铖神色有些迟疑。
“没有可是。你乖乖不要给我作妖,一切交给我解决。”
王凯俯下身,乐此不疲的寻找着李铖的唇瓣,只不过这次他没有拒绝,苹果甜腻味道在两人唇舌间传递……
第48章
微长的浓密短发挂满细小水珠, 不时便汇聚成一道小水柱,顺着侧脸滑进宽大白色T恤里,洇开一片暗色的水渍。
沈亦棠随意的靠在窗前, 眼神久久落在繁花朵朵的老桃树上,眸光深沉,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样会生病的。”
夙任穿着同色系的简单T恤,及腰黑发随意系在脑后,赤着脚踩在纯木的地板上,把沈亦棠面前的窗子给关上了。
棺材铺的窗户还是清朝时候的样式, 用的是顶顶好的黄花梨, 做工很是精美,只一个缺点——不能像玻璃那样通透。
“那小东西呢?”
沈亦棠任由夙任耐心的给他擦头发,又想到了那个受创不清的小鬼。
“阿瑶拿走了,小东西伤的不轻, 要好好养一养才行, 不然影响下一世。”
沈亦棠点头,示意自己自己知晓了,也不管头上的水渍还没有擦干净,小狗儿一样窝在了夙任颈窝,还舒服的蹭了蹭。
“你说这家伙想要表达什么?会让小家伙以这样的手法死去。”
一般来说, 鬼物都对自己的生前的遭遇, 尤其是自己的死亡过程拥有一种近乎变态的执念,杀人的时候都会选择让死者经历这一切, 可是把小东西被绑在天花板上, 他到底要表达什么?
鼻息间满是夙任身上浅淡的清幽香气, 沈亦棠仰头,死亡视角之下的夙任同样帅气的不似凡人……
“你觉得小东西的死状, 像什么东西?”
像什么东西?
沈亦棠凝眉,继续把自己毛烘烘的发顶埋进夙任微凉温润的颈窝,细细思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