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魔道:“玄卫已经把喜服领走了,能赶得上,所有的事宜都布置好了,你别担心。”
虽然血魔这么说,天征也知道不会出什么差错,所有事项都是他亲自安排下去并且检查过的,后续也有血魔替他盯梢,不会出问题。
但是,他心里总漂浮着一种不祥的预感。
就好像,要出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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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时到。
全津川的人都知道西方流川谷神剑化灵的天征为了迎娶妖尊摆了多大的阵仗。
龙血花铺了足足有百里远,九天之上百只三青鸟盘旋不散,华丽尾羽织成灿烂的彩网,降下祥瑞,三青鸟清啼长鸣,苍穹蔚蓝透亮,有一道拱形鹊桥直直连通登仙台,将助二人完成最后一礼。
天征早早站在鹊桥的一端,沉静地望着远方。
流程他知道得一清二楚,他知道解嶙会从那个方向过来,穿着喜服,穿着他从没穿过的红。
骤然间,他眼前一花,如他所料——
解嶙从来没有穿过红,他似乎钟爱黑色,仿佛这样能给他裹上一层冰冷又坚硬的外壳一样。
但今天,解嶙格外不同。
他皮肤冷白,本就是天人之姿,平日黑白看着素净,今日却艳丽如火。
解嶙的这件喜服耗尽了绣娘的心血,一丝马虎也不敢有,金丝线纹,点缀鲜红喜服,衬得解嶙眼角一点红,无端生出风情。
天征微微抬头望着,喉间凭空有些干渴,喉头滚动一下,眸色又暗了一些。
众人见了解嶙,一时之间寂静无声。
他们知道妖尊的样貌是一等一的,但今日见着了,也总算明白了为何神剑化出的灵要这般大阵仗地宣告天下他们二人结亲。
若是他们能将妖尊这样的美人娶进家门,那是恨不得要告诉全津川、若能穿越时空,津川上下五千年,他们也不能放过。
——这样的人,只属于他自己。
解嶙红衣泼火,一步一生莲,从遥远之处渐渐走来,举世风华,艳丽无双。
天征看着解嶙眼中藏匿的笑,心中仿若有重锤一记一记地在敲。
这个人,马上就是他的了。
九千年煎熬,见惯生离死别,天征又觉得自己这颗心其实还是脆弱的,他会轻易就受到解嶙的摆布,因他笑而笑,因他哭而哭。
不多时,解嶙已来到他身边。
几乎是出自本能,天征伸手便扶他,两人相拥那一刻,爆发出了如潮的掌声。
天征心情起伏,他一刻也等不了了,他就想到喜床上把人给按着吞了,但却要将这繁琐的礼走完。
他有点想把当时那个一丝不苟制定流程的自己给暴揍一顿。
解嶙见天征有些不自在,他眨了眨眼睛,坏心眼地在天征有些发红的耳朵那里吹了一口气:“愣着干什么,对拜了。”
天征猛地回神,竟是直接忘了接下来要干什么,拉着解嶙就要拜。
解嶙没忍住,径直笑了出来。
“天征。”
看着解嶙含笑的眼,天征才知道自己犯了傻,他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解嶙的手心,示意这个被嘲笑了的账先记下了,来日再算。
解嶙乌发红唇,偏头看他的时候眼中有光,轻声道:“天征,紧张什么,反正……结不结这亲,我也都是你的人。”
这一句话,让天征呼吸骤然加重了,他看也没看解嶙,拉住他的手就向鹊桥上走。
解嶙哼笑。
两人无需拜天地,无需拜高堂,只需那最后一拜。
若是礼成,世间俗物便都已消退,天征静静拉着解嶙的手,他们之间留下的,也只有彼此而已。
鹊桥的距离很长,但天征仍旧觉得这段路很短,太短了,短到他都没有办法细细回味他们两个纠缠了太久的一生。
渺音静静站着,他看着鹊桥起始那头两人紧紧挨着的背影,轻声地笑:“这么久,也是难为他们了。”
始终在一旁默默站立着的云潭收回视线,下颌线紧绷着:“得一人如此,此生便无所他求。”
流鸣似懂非懂,渺音却听懂了这感慨,道:“莫非云潭也为情所困?”
云潭自嘲一笑:“谈不上。”
天征与解嶙已经行至鹊桥中央,他们二人走得极慢,似乎要在这长长的拱桥上渡过一生。
天征侧头偷偷看解嶙,解嶙察觉到他的目光,含笑冲他看过来,天征当场被抓了现行,目光有些闪躲。
解嶙反握住天征的手,问道:“怎么了?”
天征顿了一会:“我在想,一会过了鹊桥,到哪一步了。”
解嶙诚心逗他:“那能是哪一步,该入洞房咯。”
解嶙这话正和天征的意,可惜天征不是那般犯傻的人,即使他在鹊桥上也恨不得截了解嶙的路拉着他入洞房,但他生生给忍住了,他两辈子只有一次的事情,不能让他给搞砸了。
天征一本正经道:“是对拜,你诳我。”
解嶙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天征心里痒痒,却只能忍下来。
鹊桥尽头是登仙台,原形空地上,点缀着灿烂的红色长练,由灵力托举着引出一条奇特的天路。
解嶙与天征齐齐过了桥,又同时踏上登仙台。
与此同时,婚礼进入下一阶段,签订生死契。
解嶙不免也有些紧张,他抬头对天征轻轻一笑:“天征,你真的想好啦?生死契若是成了,你可就永远都逃不掉啦。”
天征坚定道:“永远在你身边就是我心所愿。”
解嶙偷偷松了一口气,又抬头冲着天征轻轻一笑。
大婚当天,两人都精神紧绷,解嶙又带着千万种风情,他这一笑,对天征的威力是相当大的。
只见天征立刻就正视前方,额头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他看似镇定,实际已经慌了。
当他晃晃悠悠地拿起血玉的时候,血魔大惊失色:“诶,天征你干嘛?不念誓词了?”
誓词,什么誓词。
天征现在脑子里只有三个字:“生死契。”
签了生死契就能入洞房了。
血魔立即抢走血玉,道:“还要结发呢,结发你也忘了?”
天征:“管那么多干什么!”
话毕,他连血玉也不要了,急匆匆地打横抱起解嶙就要穿过登仙台。
血魔目眦欲裂:“拦住他!”
玄卫正准备着锦囊,一抬头就看见活像抢婚一样的天征,大惊失色,忙召来三青鸟挡住天征去路。
可三青鸟鸟群实在太过庞大,转头扭尾就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天征又是何人,上古神剑的幻化的剑灵,谁能拦得住他。
反倒是三青鸟扑腾不开翅膀,于高空之上连环撞车,灿烂的羽毛落了一地。
大婚现场混乱极了。
渺音在下面目瞪口呆,倒是流鸣还小,看见这场面哈哈大笑,开心得不得了。
镜灵翻了个白眼,只想捂住流鸣的嘴。
天征身手敏捷,血魔一筹莫展,解嶙忍笑:“天征,快放我下来。”
天征抱紧了解嶙:“要那些繁文缛节给谁看,总之你是我的人,我看他们谁敢抢!”
好好的一场婚礼,因着某些人的猴急,变成了大型灾难现场,难怪天征心里总有些不祥的预感,原来,这婚礼终归是办不到最后的。
只是谁也没想到,让婚礼出了大差错的人,竟是天征他自己。
第66章 飞雪
黄昏, 流川谷下雪了。
流川谷的雪是非常可怕的,雪沫子跟沙子一般粗,磨得人脸疼, 风雪连天,使得气候本就恶劣的流川谷像是个鬼门关。
只是这满地的白雪, 又让原本单调荒芜的流川谷,像是一个误入人间的仙境。
但解嶙,却无暇赏这美景。
蛇,到冬天, 是要冬眠的。
屋内烧着温暖的地龙, 甚至还烧着炭火,暖融融的,但解嶙就是打不起精神来。他虽已经不用冬眠,但天性本能还是没有办法克服的, 他松松垮垮地穿着一件里衣, 懒散地躺在床上,连眼皮都不想抬。
现在流川谷内大小事项都要由天征过目,解嶙乐得清闲,他实在也不想在大冬天的从暖笼里跑出去。
天征一进屋里,就脱下了身上披着的大氅, 他带着寒风进来, 解嶙感觉到一阵冷风,瑟缩一下, 整个身体都缩到被子里, 用屁股对着天征。
天征轻笑一声, 他故意将冰凉的双手探到解嶙的被窝里,解嶙感觉到冷意, 猛地睁开了眼,躲瘟疫一样:“滚开啊啊啊啊!”
天征见他这样子好笑,沉声问道:“今天一天都干什么了?”
解嶙隔着一层被子将天征的手扔到被窝外面去了,又偷偷地离天征远了一些。天征故意无视解嶙孩子气的动作,他去碰解嶙的手,却忽然皱眉:“手怎么这么冰?”
解嶙闷声道:“被你气的。”
天征轻笑,搓热了手掌,裹着被子将解嶙抱起来,将解嶙的手包在掌心里焐着。
解嶙今天一天懒散,他连衣服也没有换,里衣松松垮垮地搭在两肩,露出他洁白的脖颈,从天征的角度看过去,里面的风景一览无余。
解嶙被天征悉心养了这么多年,皮肤洁白细腻,两点红樱有些诱人,雪白的胸膛还留着昨夜的紫红印记,看得天征喉头不由得有些热。
解嶙放松地靠在天征身上,眼帘半抬:“天征,冷。”
天征眸光一动,起身去检查炭火,又去检查地龙,发现这两样都完好之后又回到床边,运起灵力将周遭温度顿时逼热了几分。
“还冷吗?”
解嶙埋进天征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冷。”
天征呼吸骤然灼热几分,他了然,轻笑一声:“别着急。”
现在天色还早,一切都来得及。
【……】
解嶙嗓子都喊哑了,他为了报复天征,直接变回原相,往床角那里钻,天征没想到他会用出这招,欲.望还未释放完全,苦笑着看着满床乱躲的小蛇,诱哄道:“乖,变回来。”
解嶙执拗地盘到床柱上。
天征无奈,只好忍下来,他现在浑身都是热的,伸手便将解嶙抓来,搂在怀中,企图将小蛇冰凉的身躯焐热。
解嶙剧烈挣扎起来。
天征似乎也累了:“睡吧。”
小蛇的动作僵了一下。
等到两人呼吸交融,解嶙又有些不忍,他变回人形,纤瘦的身体撑在天征身前,凑上去轻轻啄了一口天征的嘴唇。
天征呼吸骤然重了,他手在解嶙腰间狠狠掐了一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