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风渠有些意外……这小子原来什么都知道。
“你……”沈风渠感觉到了他指尖的凉意,“修的是冰灵根?”
重铸灵根之后可以自己选,冰灵根是最难最苦的,楚临渊选的便是冰灵根。
楚临渊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他们两人的墨发纠缠在一起,沈风渠脑子里还很乱,他避开了楚临渊深沉的目光。
“师尊想起来了……会离开我吗?”楚临渊捏紧了他的指尖,身形绷紧了,气息跟着紧张起来,仿佛又变回了从前那个冷淡偏执的少年。
沈风渠心想当然不会了,这个笨蛋木头,为什么每次都不信他?
但是想了想,之前自己挖了他的灵根,这小子不信也是正常的,没恨他就不错了。而且这几天又过的太羞耻了些,他脑海里混乱的记忆一同浮现出来,因为羞耻,耳尖至脖颈红了一片。
一时没有回复,楚临渊气息阴沉下来,等沈风渠回过神来,他的手腕再次被藤蔓束缚住,楚临渊抱着他下床,重新回了笼子里。
楚临渊眼底闪过一丝黯淡,碰了碰他的脸,将他的手腕脚腕重新用镣铐铐住了。
周遭气息冰冷,垂眸一字一句道,“师尊数次舍命相救,想来是对本座情深意重。”
沈风渠一时之间有些凌乱,他的下颌被抬起来,楚临渊俯身用力的咬上了他的耳垂,“本座……怎么会忍心放走我的好师尊呢。”
“就在这里好好受着吧。”
镣铐碰撞在一起发出声响,楚临渊看着他的神情,指尖动了动,身形在金笼之中消失了。
沈风渠还有些懵,猜测楚临渊可能又自己脑补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他心里有些无语,想了想又算了,那小子在弄他的时候实在欠揍,先让他继续别扭着吧。
屋子外面,月色洒了一地,楚临渊坐在屋顶上,看着桂枝上月,眼眸垂着,去看手里拼的破碎的小人儿。
那个人若是不想起来……他还能自我欺骗说不定会留下来……想起来了……是又要离开他了吗。
毕竟他从来没有自信过,自己能让那人为了他留下来。在他看来,那人同他好过,已经是上天垂怜,是他太自私了,一直想要把人留下来。
树影沙沙晃动,他身边不知道何时多了一道人影,男子一身玄纹夜华长袍,瞳色一褐一蓝,微卷的墨发散在身后,铜缀的耳饰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无俦枯瘦的指尖带着两枚深色的戒指,握着一根锡杖,瞳孔深邃,嗓音平淡,“可还记得我当初跟你说过的?”
楚临渊对于无俦的出现并不意外,无俦七年前给了他一盏沈风渠的魂灯,人死灯灭,但是沈风渠的一直有一缕微弱的残光。
无俦那时告诉他,有缘自然还会相遇,等到魂灯亮起来的时候,那个人就会回来了。
他恍惚之间有预感,那人像是天上飘的云彩一般,他总是抓不住。
所以他惊疑不定、总是怀疑,在人出现之后又抱着微渺的希望,自己欺骗自己,对方只是忘了,以解媚骨的名义把人关起来。
实际上是他自己心里想要把人留下。
无俦似乎是轻轻笑了一下,看了眼屋里的人影,给了他一纸带着偃月寺漆印的信。
“时机到了上面的漆印自然会掉,里面是前世你想要的答案。”
“你们可是我唯一算错的良缘……纠缠了两世好不容易重聚……可莫要再折腾了。”
楚临渊低头看着手里的信,并没有作声,他知晓那人七年前挖魔君印是为了帮他重铸灵根……前世的事……是什么呢。
身旁的人影已经消失了,空气中只剩下一缕玉簪花的香气。
楚临渊垂眸笑了一下,眉目之间有些苦涩。
就算他是那般说的……实际上等到解了媚骨,他也是舍不得把人一直关着的,到时候是走是留,都由那人自己决定。
沈风渠约莫清楚楚临渊一直在纠结什么,不过他并不开口说,就在旁边看着楚临渊别扭,过米虫生活过的自在。
他说要吃什么,无论是跑多远,楚临渊都会想办法给他弄过来。
他提什么要求,只要不是出去,楚临渊基本都会答应他。
楚临渊一向话少,如今他恢复了记忆,也就没怎么碰过他,沈风渠有些好笑,合着就是趁他失忆的时候欺负他。
等他恢复了,又变回了原来冷淡收敛的模样,一点也不放肆,不知道是不是装的。
于是沈风渠试探了下,提了一句薛长枝,然后当天晚上,他就被楚临渊以解媚骨的名义,压着差点儿把床干塌。
夜里不知道喊了多少遍楚临渊的名字,从此之后他再也不敢提薛长枝了。
沈风渠第二天早上站都站不起来,嗓子也哑了,低声骂了一句不要脸,原来都是装的。
他要喝水,楚临渊就在一旁垂着眼给他端茶,一副我没错的模样,但是动作轻柔了许多,生怕他疼着。
沈风渠把水喝完了,根本也走不了,被抱着去吃东西,粥没有味道,他不愿意喝,一直扭着脸。
汤匙里的粥都冷了,楚临渊冷淡道,“张嘴。”
沈风渠不干,楚临渊道,“不喝就继续睡笼子。”
这么一句威胁,对沈风渠已经没用的,他只要一喊难受,楚临渊肯定不舍得让他睡笼子,会抱着他哄他睡觉。
他如今被惯的嚣张的很。
沈风渠媚骨彻底解了,是在一个月后,他要走的时候楚临渊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给他解了镣铐。
沉默的气氛蔓延,楚临渊亲自给他穿好衣服,又给他准备了一堆东西,什么也没说。
沈风渠真是惊讶了,这都能忍住,他揣着坏心思,于是真的就抱着东西走了。
看着那道身影在视线里消失,楚临渊怀里的信动了一下,他将信封拿了出来。
上面的漆印脱掉,里面是铁画银钩的字迹。
楚临渊盯着上面的字迹,久久没有回神。
元和五十六年,有一貌美男子入寺中,乃原是月照国三皇子,后入仙门,此子原命数活不过三十,因入仙门而堪堪续命,红颜枯骨自命薄。
男子入寺中,求一命咒,因得知自己命不久矣、门下又有一徒弟受魔君印困扰,日后恐有性命之忧,此子用自己余下命数,换了徒弟平安渡过死劫。
时十月十四日,无俦亲笔。
作者有话要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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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往月照
沈风渠背着行李,里面是他自己整理的东西,其实他只带了一幅画。
是楚临渊刚入门时他画的。
他看着远处天际,苍穹浩渺无垠,微风拂面而来,阳光肆意,带着三四月份的暖阳朝气。
两旁梨花开的簌簌而落,他脑海里仿佛又能回忆起来,少年在梨树下练剑的模样。
沈风渠拿出来那张黑色的神秘卡片,上面映出来一道咒文,他念了出来,一道白光在眼前一闪而过,无数记忆随着一帧帧自己脑海里浮现。
前世种种,他如何与少年相遇、如何喜欢上少年,如何与少年分离,全部都想起来了。
楚临渊认为后山灵木林里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其实并不是,他很早之前就注意到了门内处境艰难、天资愚钝的少年,偷偷跟着对方许多次。
因为少年同他年少时有些相像,都是被欺辱排斥,而他当时选择了逃避,少年却一直坚持下去了,对少年产生了好奇。
在楚临渊看不到的地方,他见过对方一个人的落寞、练剑时的刻苦,被欺负时的忍辱,偶尔在剑阁里抬头看天时的寂寥。
暗中观察的久了,久到成了一种习惯,他在后山灵木林里看到少年刻他的名字,那一瞬间,心里是有些莫名的喜悦。
再后来,好奇变成了心疼、心疼又化为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他生来知天命,自己活不到三十岁,哪怕是入了仙门,依旧是命不久矣。
而那个少年,日后因为魔君印,会被人挖灵根,他用自己余下的命数,换了一道天咒,让少年能够大难不死,逃过命中死劫。
只是他未想到,后来挖楚临渊灵根的,会是被夺舍后的自己。
而这一世……他重来……冥冥之中似乎路又相同。
不过……还是不一样的。
他如今还活着,不再有命数局限,楚临渊也还好好的,修为已经在当世顶端。
至于系统……三千世界微尘里,他们不过是其中之一,有许多高纬度的存在。他本来是没有机会再重来了,前世楚临渊毁了小世界,让高纬度的存在不得不过来修补,所以他才有机会回来。
兜兜转转,他们再次相遇、再次相爱,最后还是走到了一起。
沈风渠看了一眼手心里的储物戒,里面是临走时楚临渊给他准备的,有伤药、有很多灵石,甚至还有不少符咒,就差把沧澜一起装进去了。
脑海里的系统道,“宿主,我们已经向上级紧急申请了通道,可以在男主干扰的情况下,将宿主送回去。”
沈风渠心想我回去了能去哪儿?而且他也不打算回去,于是对系统道,“我已经算完成任务了吧?”
系统道,“是的,男主已经成为了天道第一人,此小世界内任务圆满完成。”
沈风渠“哦”了一声,“我不打算回去了,就留在这里。”
“能把不回去换成其他奖励吗?”
系统似乎不太意外,“宿主可考虑清楚了?”
“考虑清楚了。”
系统道,“如果宿主选择留下,那么我们将会解除绑定,奖励的话……需要向上级禀报。”
沈风渠没什么意见,等着系统回复了,从它那里敲诈了许多好东西,然后让系统滚了。
识别到他想法的系统,“……”
它机械音里没什么情绪,头一次叫了他的名字,“沈风渠,再见。”
沈风渠有些惊讶了,“你还知道我的名字?”
系统没有回复,沈风渠又问了一句,“你不会是人吧??”
系统毫无波澜,“在下编号101,与宿主同样是人,不过纬度并不一样。”
沈风渠说知道了,又问了一句,“夺舍之人……是你们安排的?”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道,“是按照原本剧情安排的一串数据,现在已经销毁了。”
“如今小世界已经独立存在,我们已经没办法干预。”
沈风渠明白了,对系统道,“再见,101。”
“现在和宿主解绑……百分之八十……百分之三十……解绑成功。”
沈风渠脑海里白光一闪,紧接着世界安静了下来。
他抬头看了眼太阳,柔和的日光有些许刺眼,指尖遮了遮,眼角向后瞥了一眼角落里的一道人影,唇角情不自禁地向上扬了些许。
出了一指峰,路上的时候他化了个形,打听了才知道,白锦夜如今闭关了,他想见人也见不到。
沈风渠于是绕了个路,自己从正门出去了,到山下的镇子里,他用灵石换了辆马车,知道人就在他不远处,他懒洋洋开了口。
“你要是一直跟着我,一时半会可是回不来,可想好了?”
他要去十四州四处看看,游历一圈儿,没有三年半载是回不来的,楚临渊若是跟着他,峰内自然是无暇顾及。
旁边多了一道阴影,楚临渊的身形显现出来,垂眼看着他道,“峰里有白尧,而且白师叔过几个月就能出关了。”
若是有急事,会传召他,没有急事的话,到白锦夜出关,他就把掌门之位交给白锦夜。
“那你这是想好了?若是跟着我,日后可都要听我的,不准别扭,也不能擅自做决定。”
楚临渊点了点头,看着他目光中带着认真,“都听你的。”
冷白修长的手朝他伸了过来,沈风渠忍着笑,拽着人上了马车,阳光从车帘缝隙中透进来,他和车夫说了地点,便一同进去了。
沈风渠过去,坐到了楚临渊身旁,捏住了他的手,“为何我出来的时候不拦着我?”
偷偷跟着,如果他不说出来,是不是打算一直就不出现了?
楚临渊唇角绷直,看着他道,“你做的决定,我都会支持。”
这会儿话说的真好听,沈风渠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对他道,“你这个木头,我做什么选择,但是如果是你,我会因为你……”
沈风渠在他侧脸上亲了一口,“改变决定。”
他方才路上吃了一串糖葫芦,在楚临渊脸上映出来红色的印子,楚临渊没有伸手擦,沈风渠按住了他的手,“不许擦。”
楚临渊听话的没有擦,捏了捏他的指尖,嗓音冷淡,“我想把你关笼子里。”
“你想得美。”沈风渠有些无语,还真敢说出来,真是傻木头,他伸手揪了下木头的耳朵。
“再敢关我,下次我要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楚临渊抿了下唇,“哦”了一声,把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抹掉了脸上的红印子。
“不是故意关你的。”楚临渊说。
沈风渠当然知道,他翻身坐在了楚临渊腿上,仔细去看面前的脸,伸手细细的去描绘楚临渊的五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