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整个房间就发出一声悠长的鸣笛声，天花板正中间的灯闪烁几下，表示训练开始。
　　环境使然，容瑾的精神一下子高度紧张起来。
　　倏地，左面的墙壁刷新出一个人物形象，容瑾下意识地举起枪，扣下扳机的前一秒猛地看到对面的人物角色有一双黑色的眼睛。他的身子顿了顿，缓缓地放下手枪。
　　紧接着，又是上方的墙壁。这次是吸血鬼，人物角色有一双特有的红色瞳孔。容瑾抬起手臂，毫不犹豫地开枪，一枪结束，整只手臂就像被一块巨石砸中一样。下一刻，正前方又刷新出了一只吸血鬼，容瑾来不及休息，又开了一枪。
　　杨安然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里容瑾的身形，连身旁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都不知道。
　　“杨安然。”楚淮阴森森地开口，“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巡逻吗？”
　　杨安然忙着看容瑾，不耐烦地挥挥手：“诶呀，别烦我，没看到我忙着呢吗？”
　　楚淮被他气笑了，索性一巴掌糊上他的脑袋。
　　杨安然冷不丁被糊了一巴掌，怒气冲冲地转过头来，正要发怒，一见来人是楚淮，顿时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脸：“老大……你、你怎么来了啊？”
　　“是不是觉得我妨碍到你了？”楚淮跳跳眉。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杨安然冷汗都要冒出来了。所以说他刚刚凶了老大？老天，他竟然还活着？
　　“你在看什么？”楚淮一手拨开杨安然，看到屏幕上的容瑾后，他显然有些诧异，“容先生？”
　　“我在街上遇见容哥的……”杨安然局促不安地解释道。
　　和楚淮纠缠的这一会儿功夫，容瑾那边的十分钟训练结束了。他一共开了五枪，都是朝吸血鬼开的，他对自己的观察力有信心，但是枪法就不一定了。
　　五枪过后，整条手臂都麻木不堪，像是被巨石砸中一样，肩膀也酸痛不已。几乎是表示训练结束的鸣笛一响，容瑾握着枪的手就不受控制地垂下来了。刚才精神高度紧张，没有功夫顾及手臂上的异样，这会儿才感觉到整条手臂都像废了似的。
　　刚从训练室里走出来，楚淮就上前一步接过容瑾手里的手枪，捏了捏他的胳膊：“容先生，你手臂感觉怎么样？痛吗？”
　　容瑾摇摇头：“只是有些麻，痛倒是不痛。”
　　楚淮敲了敲杨安然的脑袋，略带歉意地跟容瑾说：“实在不好意思，容先生，这小子学艺不精，没有在训练之前告诉你正确的拿枪姿势。不过好在容先生天赋异禀，才没有受伤，你以前学过射击吗？或者接触过枪械？”
　　容瑾摇了摇头。
　　“滴”地一声，方才容瑾在训练室里的成绩刷新出来了，三人不约而同地凑过去一看，纷纷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上面清楚地写着容瑾方才击败了两只吸血鬼，剩下的三枪纷纷重伤了三只吸血鬼。
　　到了训练的后半段时间，容瑾的手臂已经有些不受控制了，开枪速度有所延迟，也无法瞄准致命点。不过就算这样，他的成绩也比好多专业学员要高。
　　“真不可思议。”楚淮喃喃地说道。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杨安然的脸部表情有些扭曲，说话的同时还感觉有些酸酸的。想想他在血猎组织混了这么多年，最高的成绩也不过是歼灭四只吸血鬼，没想到容瑾一上来就歼灭了两只。而且他还没接受过任何正规训练。
　　“对了，老大，我感觉容哥身上可能有些特质容易吸引到吸血鬼，你帮我跟长老说一声，发派一把武器下来呗。”杨安然突然想到这件事，死皮赖脸地凑上去，给楚淮赔着笑。
　　楚淮有些无奈，这个杨安然总是这么个德行，给他点好脸色，他的尾巴能翘到天上去。上次在A市遇见的事情的确危险，楚淮也狠狠地教训了杨安然一顿。这家伙也觉得自己有错，回来之后难得用功。楚淮还真以为杨安然变性了，没想到一会儿没看住他，这家伙又溜达出去了。
　　稍微休息了一阵子，手臂的麻木感总算消退了一些。容瑾活动了一下手腕，没注意到楚淮的动作，等到回过神来时，楚淮正凑在他面前仔细观察着他的耳钉，接着发出一声惊叹：“我的乖乖，容先生，你的这两枚耳钉该不会是血族水晶吧？”
　　怎么一个两个见了这水晶都跟见鬼一样？容瑾摸了摸耳垂，点点头。
　　楚淮不退反进，又闻了闻容瑾身上的气味，隐约能嗅出一点点不同。他思索一阵子，对容瑾摊开手：“容先生，你跟我来一下吧。你身上的气味的确不太一样，但是我也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我带你去见我师父，他应该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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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气一时间凝固了，在场的几个人全都面面相觑。
　　汤晏像是被人点了穴一样，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依旧保持者一个递出物品的姿势，也不知道把烧红的手收回来。
　　多来米崩溃地捂住半张脸，把几只捉拿归案的黑袍吸血鬼拎到一边，做了个手势。跟他一起前来的血族会意，纷纷绕到方铭身后，蓄势待发。只要方铭有什么异动，他们就会扑上去把人捉回去。密党明文规定禁止伤害人类，他们只能把人抓了等着首领回来消除这人的记忆。
　　方铭的手指动了动，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其实没有注意到这个小细节，但是汤晏的反应太大了，这么一停，就连他也意识到了。
　　看来上层的决定是对的。
　　“你……”方铭刚想开口说话。远处的多来米突然打了一个响指。埋伏在他四周的吸血鬼突然一拥而上，一下子把方铭放倒了。方铭只隐约看到几个黑影猛扑向他，再然后整个人就被按到了地上。他顿时大惊。
　　汤晏反应过来时，眼前已经乱成了一片。
　　方铭挣扎得太厉害，其他人又不敢伤他，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双方竟然很神奇地保持了一个僵持的状态。汤晏急急忙忙上前分开一众人，把方铭护在身后：“先等等！别动手！”


第七十一章 霍将席
　　“我的天！”方铭头发乱了，这会儿才注意到面前这些人个个都是红色的眼睛。他突然想起小时候见过的那个红瞳怪物，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颤颤巍巍地说道，“你们、你们都是……鬼……”
　　“嘘！”汤晏竖起一根手指，不知该怎么解释，“我们不是鬼，这个……我……”
　　“我们是吸血鬼。”多来米见汤晏执意要护着这个人类，也没辙了，索性把话说清楚。
　　方铭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汤晏本以为他估计要尖叫或者逃跑了，然而方铭却不按套路出牌：“原来世界上真的有吸血鬼……”
　　“呃……”汤晏一时语塞，也不知该怎么回应他。
　　多来米挑挑眉，饶有兴致地上前一步，微微弯腰直视着方铭的眼睛：“小孩，你以前见过吸血鬼？”
　　那双暗红色的瞳孔像是有魔力一般，深邃而又悠远，蛊惑着人说出藏于心底最深的秘密。方铭有些愣神，不知不觉就张开嘴，含含糊糊地说道：“见过……”话音刚落，他就猛然清醒过来，再一看，眼前的男人有着一副苍白优美的容貌，嘴唇偏灰白，一双眸子呈暗红色，睫毛纤长，五官立体，长得很像外国网游里面的建模人物。
　　方铭猛地后退几步，匆忙捂住双眼，有些狼狈道：“你催眠我！”
　　“我就催眠你了，怎么着？”多来米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方铭边捂眼睛边留出一条缝隙，偷偷摸摸地观察着多来米的动静，好巧不巧，正好看到他的一口小白牙，还有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好了，前辈，你不要吓唬他了。他是警察，我们捉了他会很麻烦，你先带着这几只吸血鬼回去吧，我跟他说。”汤晏叹了口气，无奈道。
　　多来米定定地观察了方铭一阵子，觉得这人看起来这么老实，应该弄不出什么大问题，于是直起身子，转身走了。立在他身边的几只吸血鬼心有灵犀地拖起堆放在一起的几只黑袍吸血鬼，转身离去了，其中一只离开前还将刚才被汤晏踩坏的地面修复了一下。
　　方铭只看到一道微亮的光盘旋在龟裂的地面上，隔一会儿光芒消散时，地面已经完好如初。
　　“方警官，你……”汤晏上前一步，“那个，这件事情，请帮我们保密。”
　　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方铭的三观接受了重组。他微微放空了一下思想，回过神来时已经完全接受了“吸血鬼”这种生物的存在。
　　“所以说……在A市引发连环杀人案的就是……就是、刚才那些个……黑衣服的？”方铭艰难地组织着语言，考虑了半天要怎么形容汤晏才能明白他的意思。
　　汤晏抬头看了一眼趴在窗台上的孙彻，咽了一口唾沫，点点头：“是的，就是那些。”
　　“他们也是吸血鬼？”
　　“是的。”
　　“你们也是吸血鬼？”
　　“是的。”
　　方铭深吸一口气：“这么说你们是一伙的？”
　　汤晏永恒不变的回答终于有了变化。他摇了摇头：“不是的，我们也在追查在A市捕食人类的吸血鬼。”
　　“为什么？你们不都是吸血鬼吗？”方铭疑惑。
　　“这个很难解释。”汤晏有些为难。对于不相干的人类而言，血族的一切都是需要保密的，包括密党的一系列规定。普通人类知道这些，对他们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方铭注意到汤晏为难的表情：“不方便说吗？”
　　汤晏点头：“有规定。总之，我们不是一伙的，我们都是合法的吸血鬼，不会伤人，这些伤人的吸血鬼都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我们也在追查他们的下落。”
　　汤晏不像是会说谎的人，再加上他上次在工厂地下室也帮了他。现在想想，作案的如果是吸血鬼，那他也无能为力。要是当时通知了上层一举潜入内部，等到天色完全暗下来，说不定会被吸血鬼当成晚餐。现在也是，想让他闭嘴，汤晏完全可以杀了他，再伪装成因公殉职，完全没必要在这里浪费口舌跟他解释。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方铭最终叹了一口气：“我信你，你们的事情我会保密。上层已经意识到作案的不是一般人，所以采取了措施，你们追查的时候注意一点。”
　　说完，他又抬头看了孙彻一眼：“这位……也是……你们那边的？”
　　汤晏匆匆解释：“不，他不是，他是人类。”
　　一个人类，一个吸血鬼。这就好像一只猫和一条狼在一起一样令人觉得匪夷所思。
　　孙彻在上面观察了半天，一点也不敢轻举妄动。汤晏这个白痴这么简单就把身份暴露了，以后要怎么在满是人精的社会上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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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淮的师傅是个精神干练的老头，头发全白了，脸上也满是皱纹。但是看上去慈眉善目，还挺精神。据楚淮介绍，他师父霍将席已经九十多岁了，但看上去顶多也就五六十岁，要不是头发全白了，说他四五十岁也有人信。
　　容瑾有些难以置信。但是血猎有一套自己人专用的训练方法。据说血猎的祖先为了和吸血鬼抗衡，花了代价从一只混血吸血鬼那里套来了能够让正常人类延年益寿的方法。自那以后，血猎的内部成员除非意外死亡，否则都能活到一百三十多岁的高龄。对于血族而言，一百三十年也不过就是眨眨眼的功夫。但对血猎来说，这已经算是一种飞跃性的进展。
　　霍将席看着很年轻，面对容瑾总是笑眯眯的，看上去很是和蔼可亲。但一看到楚淮，他就变了一张脸似的，满脸都写着不耐烦。
　　“容瑾是吧？我听楚淮提起过你。”霍将席满目和蔼地望着容瑾，好像容瑾才是他养大的孩子。至于楚淮，哪里来的臭小子？
　　容瑾有些尴尬地回头望了楚淮一眼，后者无奈地耸耸肩，示意自己也没什么法子。
　　霍将席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一下容瑾耳垂上的两枚耳钉，表情稍稍僵硬了一瞬：“容瑾，你有爱人了？”
　　容瑾点点头。
　　“对方是Aioson？”
　　容瑾觉得有些困惑，难不成他谈个恋爱就那么显眼吗？显眼到全世界都知道他有一个爱人，而且基本每个人都能从蛛丝马迹中发现他的爱人就是密党首领。
　　霍将席好像看出了容瑾心中的疑惑，笑了笑说道：“你这两枚耳钉都是血族水晶，装饰的银边看上去应该是雷的手艺。正好，我比较熟悉雷和Aioson，所以才问你的。”
　　容瑾点头：“是的，霍先生，我的爱人是Aioson。”
　　“师傅，容先生他身上的气息不太一样，我看不出来哪里不对，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楚淮道。
　　霍将席的脸色一变，翻脸跟翻书似的。前一秒还艳阳高照，这会儿已经沉得跟阴雨天一样：“忙你的活计去！我跟容瑾说话要你多什么嘴？”
　　楚淮吐了吐舌头。自从知道他延期回来是因为当时跑去安慰一只吸血鬼了，霍将席就一直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他已经习惯了自家师傅这个德行。不过这老头面上看着严厉，心里其实也是很疼他这个关门弟子的。生气也是怕他被吸血鬼给骗了。
　　“一些人生来血液气味就比较特殊。就好比同一个房间里睡觉的人，蚊子总是会盯着其中一个人咬，而放过其他人。这完全是因为血型问题，而容瑾的血液闻起来显眼差不多就是这个原理，不过这个不是血型问题。”霍将席细细地观察了一下容瑾手背上的血管和手腕上的一些静脉血管。楚淮很少看到霍将席这么认真的模样，不由得紧张起来，不受控制地咽了一口唾沫。